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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髻,短袄襦裙加长褂,还未初冬,身寒的唐菁月就已经穿上了过冬的衣物,身体看起来有些丰腴。但不碍唐菁月一举一动。
下了车,站在众人面前,还是一样的风华万千,姿态高贵。
沈老太爷带人迎上:“老臣见过王妃。”
没理会请安,唐菁月问:“杨涵在这里?”
这第一句话问得就很是古怪。
唐菁月没让沈老太爷领路,径直走入沈府大门,气势强烈的如同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监视杨涵的暗卫说杨涵上午接到了沈府的口信,于是中午就过来了。唐菁月心想杨涵倒是来得很对,不在杨府装疯卖傻,敢到她眼前,和要面对面的和她一较高低了?
听到摄政王妃如同质问犯人一样的口吻,沈老太爷脸色有些不好。但他没有反驳,老态龙钟的跟在唐菁月的身后:“是,杨三小姐要照顾老臣的孙儿知易,每日都来。”
睁着眼睛说瞎话。前几日不就没有来?忙着布置暗杀唐菁月的计划,哪里有空照顾一个废人。
不过唐菁月也没有心思戳穿沈老太爷的谎言,顺嘴问道:“沈知易的身子如今怎么样了?”
“托王妃的福,知易的身子大有起色,病情正在好转。”沈老太爷此话真是昧着良心。
对此,唐菁月干笑两声。走到沈府的院子里以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在沈家人心惊提防的注视下,说:“带我看看去吧。”
“这……”沈老太爷犹豫了一下,真担心摄政王妃看到知易以后,会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将人给一刀了结了。
但总不好说不可以,所以思量半晌还是屈服了。回头看向儿子:“还不快为王妃领路!”
“是,是。”
将皮球踢给儿子,沈老太爷借口身体不适离开。想来是不想掺和摄政王妃和孙子的仇怨中。
看着就心累。
被老爹抛弃的沈老爷露出僵硬的笑,走在了唐菁月的前面:“王妃这边请。”
沈府如今没了恩荫,没有底蕴,日子过得的确不痛快。从府中的布置摆设就可以看出大不如前。
上次唐菁月被沈知易绑来的时候,因为暗谋逃命,还是略微打量过沈府内外。那时候光鲜亮丽,廊柱朱红,假山模样精巧,走道两旁的树木草丛翠绿茂密。如今虽然有即将入冬的原因略显凋零,但凋零和破败和不是一个景象。
只用看沈夫人脸上的灰败气息和下人们毫无干劲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家完了。
甚至能看到下人们在看到唐菁月时,眼睛里面露出的不是迎接贵人的欣喜,而是这个贵人恐怕要给沈府带来灾难的恐惧。
到底是唐菁月太可怕,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已经腐朽到再无生气。
一路走,一路观察,最后直至沈知易的房前时,唐菁月更是可笑的发现,由于当初她走时给沈知易密室里面扔的那个火折子,这个书房被烧得几乎全毁。而这“遗迹”竟然不见修缮。怎么,沈府是要留着这残垣断壁的以诫后人吗?
再不想多看一眼。
暗卫给唐菁月禀报的消息自然不假。杨涵现在就是在沈知易的房间里,装似很深情的照顾着喂食。沈知易刚刚才醒,要先喂他吃点东西,再请吴老祖前来施针。
这么多天下来,沈知易也逐渐接受了这位杨家三小姐。虽然两个人之间还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沈知易知道杨涵是他妻子这事没跑。
只是可气现在他自己是个废人。
正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忽然注意到给他喂饭的杨涵有些心不在焉。
目前说话还很是虚弱,但沈知易仍然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闻言,杨涵回神。看到沈知易投来的疑问目光,有些敷衍的笑了笑:“没什么。”
她在想她以后的日子都要像现在这样度过了。国安寺一事,不仅没有将华容悦送上黄泉路,更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以后她就只能依靠沈府的庇佑,以保安全。
等会儿华容悦就要来了,要怎么说,她还很紧张。
这种应付的回答自然让沈知易不满,可现如今已经不是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四肢完整,但已然只是摆设。想起身抽杨涵一巴掌都没有力气。
唉。
屋子里正沉默无言的时候,外面有些纷杂的脚步声靠近。
沈老爷在屋外敲了敲门:“易儿,醒着吗?摄政王妃来了,来看看你。”
一个猛子的,沈知易从床上坐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怕就是如此。
吓得杨涵手中汤碗惊愕落地。
“你!”怎么突然能坐起来了?
瓷碗落地成碎片的声音吓得沈夫人不轻,急忙推开夫君,自己开门进去:“易儿?!”
见母亲急慌慌的担忧奔至面前,沈知易这才意识到,在听到华容悦来时,自己的反应有多大。
上前,沈夫人焦急的查看了一番儿子的全身上下,见到地上的碎碗时,转头恶狠狠的瞪了杨涵一眼,似乎在说:毛手毛脚。
杨涵捡起地上的碎片拿开。
“娘。”沈知易轻轻的说,但视线却盯着房门,落在那道跨门槛而入的窈窕身影上。
“可吓死娘了。你要是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就真的不活了!”
唐菁月进入房门,没有先去注意沈夫人的心肝宝贝沈七公子,而是一眼先盯上了静默站在床一旁的杨涵。
此时,杨涵刚刚将从地上捡起的碎片放在一边,垂手垂头的乖巧站着,活像一个安分的沈府下人。
这一刻,唐菁月倒是能够理解杨涵之前想要极力逃脱嫁入沈府命运的心情了。只是,她现在只想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句:自作自受。
如果昨日是真心的向她悔过,她是很有可能帮助杨涵摆脱沈府的。毕竟,唐菁月自己就很不喜欢沈知易。
如今,是杨涵自食苦果罢。
屋子里面一股隐瞒的药味。再看向沈知易,正与沈知易不掩诧异的视线相碰。
唐菁月虽然厌恶,但看他目前模样,还微微算是放柔和了面孔。可即使是这样,她的面容看在沈知易的眼中,依然是那么的不近人情,盛气凌人。
这是来看他的笑话吗?
打量了几眼,唐菁月道:“看来令公子的确是恢复的不错。”
听到这话,沈夫人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坐起来了。又惊又喜:“易儿,你能坐起来了!难受不难受,来来来,先躺下,能坐起来就好,慢慢来!”
原来竟然是才坐起来的。
沈夫人说着,伸出胳膊要将沈知易给扶着躺下。
在唐菁月的面前躺下,沈知易觉得为难。
“娘,摄政王妃来了,躺下算什么模样。”
因为是背对着唐菁月,所以沈夫人听到儿子这样说以后,不屑的撇撇嘴。
“王妃自然是不会为难你一个病人的。”她笑里藏刀的道。
不过唐菁月也没有反驳或是动怒,反而点点头:“对,病者为大嘛。”
四个字,让屋子里的气氛狠狠的凝固住。
什么叫“病者为大”?这年头,只听说过“死者为大”的。
这个摄政王妃,果真是没安好心。什么来看沈知易,是来看看沈知易怎么还没死的吧。
沈老爷不太愿意摄政王妃一直在他儿子的屋子里面了,摄政王妃似乎是能用视线杀人。
他简单的说了几句沈知易的病情,希望王妃听过以后就能自觉的离开。可沈老爷不知道的是,唐菁月此番前来,是为了给沈知易看病的吴老祖,所以怎么能够轻易的就离开。
“虽然令公子好多了,但是为了令公子的身体着想,还是让摄政王府的神医给瞧瞧吧。”
向后微微扭头示意,松神医提着药箱子跨过门槛,在屋内站定。
看到松神医,沈家人的心中齐齐一抖。
什么神医,别是特地前来害命的。
唐菁月说:“松神医是专为我和王爷看病的,医术高明。让他给令公子看看,以保平安。”
见松神医二话不说就要往沈知易的身边靠了。沈老爷急忙道:“怎敢劳烦王府神医,犬子贱命一条,能活着就是万幸,不敢劳王妃关怀!”
呵呵,自然是不敢让唐菁月关怀。唐菁月要是关怀,那得把人给关怀死了。
虽然个头没比过沈老爷,但是唐菁月面无表情的斜眼看了他一下,眼神中的不容置喙就已经显而易见。
憋给脸不要脸。
沈老爷:……
“……那就麻烦神医了。”
说完,朝坐在儿子床边一脸不情愿的夫人使着眼色。无非就是让沈夫人让一边,但要时时刻刻盯着这个摄政王府神医的一举一动。
借着松神医为沈知易把脉的工夫,唐菁月问道:“不知给令公子看病的郎中是哪位大家,艺术如此高明。”
“回王妃的话,是皇商杨府老爷从江湖上请来的一位杏林圣手,人称吴老祖。”
“从江湖上啊,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功夫。不知这位大家现在何处,我倒想看看他是如何为令公子医治的。”
沈老爷一想,完了,摄政王妃这是要赶尽杀绝。找来一个所谓的神医害易儿,再把吴老祖给害了让吴老祖救不了易儿。这手段也太过残忍!
于是,沈老爷迟疑两下,没选择屈服,他说:“吴老祖是杨府请来的,现下未到医治的时辰,所以不在寒舍。”
对于这个回答,唐菁月笑了一声:“呵。”
当着拥有无数暗卫眼线的摄政王妃面前说如此拙劣的谎话,真是这辈子活够了。唐菁月没再言语,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松神医的诊脉结果。
杨涵提心吊胆的在一旁站着,见到唐菁月根本没有理会她分毫,不由得猜想华容悦是不是没看见她。
可是不可能呀。杨涵觉得华容悦肯定是知道她在沈府的,就算是不知道,屋子里面就这么少的人,随便一打量也能看见的。
总不至于是真的把她看做下人,脸都没有细瞧就略过了吧?
没有被华容悦注意,杨涵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沈知易紧绷着身体的将手腕伸到了松神医的面前。
华容悦会好心的请大夫给他看病?
虽然说上次没有被摄政王爷给弄死,沈知易猜想是有华容悦在其中求了情。但是再怎么样,他也是绑架过她的恶人,沈知易觉得华容悦不会这般好心。
将手指搭在了沈知易的青筋绷起的手腕上,松神医拍了拍:“沈七公子放轻松些,老夫只是把脉。”
闻言,沈知易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才令自己的身子不那么紧绷。只是把脉而已,无事……无事……
松神医:王妃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
开始把脉。
唐菁月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沈老爷强打殷勤的请唐菁月入座,喝茶。
唐菁月向沈老爷挥挥手,示意他也坐下。
偶尔瞅到杨涵一眼,只觉得这人真的像是下人。
生怕摄政王妃提到一些糟心事,沈老爷想要抢占先机,所以努力的没话找话。
“想来摄政王府的神医自是医术不凡的。看王妃和王爷精神焕发就可知了。哈哈。”
唐菁月看他:呵呵。
沈老爷:“……咳。摄政王爷日理万机,王妃想必也不得清闲。能在百忙之中驾临寒舍关心犬子,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看到沈老爷眼角的数道皱纹,唐菁月想了想,觉得这么不理他,让他干说着也不合适,于是道:“你也是为儿女操碎了心。”
沈老爷张开的嘴巴一顿,没下文了。
现在对于摄政王妃的话,真得逐词逐字掰开了听。
他为儿女操碎了心。儿子,对,易儿半死不活的,能不操心吗。而女儿呢?
沈老爷干硬的笑了笑。无论怎么样王妃都能把话题带到岑儿那里去,还真是厉害。
见他表情尴尬,唐菁月知道他在多想。也没解释或是顺带提到沈瑾岑的事情,而是扯了扯嘴角继续沉默,就让沈家人心里熬着吧。
等了一会儿,松神医收手。向唐菁月回禀道:“王妃,沈七公子的身体确实大有好转,为沈七公子医治的医者,医术超凡。”
连一张人皮都能救回来,吴老祖的医术肯定是要逆天了。
看到除了杨涵以外,沈家夫妇连同沈知易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欣喜,唐菁月勾起嘴角,给松神医打了一个眼色。
于是,沈家人的高兴还没有占领大脑呢,就瞬间惊惧万分。
松神医说:“不过还是有些地方要调一调,让老奴来为沈七公子施针吧。”
说着,就转身到一旁去开自己药箱。
一见松神医要拿针包,沈夫人慌了。
“不,不,我们不施针,不施针!”这一针扎下去出现个好歹,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老爷脸色大变的求着唐菁月:“王妃,犬子无恙,不用施针呀!”
摄政王府随便找一个人冒充神医,将他儿子一针扎死怎办。向王府讨个公道?王府把这庸医的一条贱命赔给他,那也是毫不心疼的事。可是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呀!
沈知易更是吓得急忙将伸出去的胳膊收回,缩到缩到床的里边,紧张的本就不见血色的脸更白了。亏得刚才他还相信这个神医说的好话,以为华容悦的确是请来一个神医为他诊治,没有想到后手留在这里。
“无恙?怎么会!松神医都说了有些地方需要调一调。沈老爷和沈夫人放心,松神医的医术我信得过。”说罢,挑眉向松神医微扬下巴,“扎吧。”
你信得过,我们信不过呀!
沈夫人一个猛子扑到了儿子身前护着。
“不能扎!”
唐菁月拧眉:“为什么不能扎。我好心带王府里的神医为令公子看病,沈老爷和沈夫人就这般态度?怎么,难道我要害令公子不成?”
沈夫人气得直咬牙,又说不出来话。难道她要说就是害怕你这个毒妇害易儿吗?
还是沈老爷脑筋转得快,灵机一动道:“是这样的,王妃。吴老祖有自己治病的习惯,不愿意别的医生中途插手。既然犬子都由吴老祖医治了这么长时间,还大有起色,那自然不能半途而废。还望王妃体谅!”
说罢,忐忑的盯着唐菁月。
唐菁月看他,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似乎是要松口不插手了。
没等沈老爷平静一下心中惊魂气,就听唐菁月又向松神医问道:“这病你能治吗?”
松神医点头:“可以。”
“那就行,扎吧!”唐菁月潇洒挥手,“沈老爷不用担心,若是那吴老祖不愿再行医治,我自会派松神医前来,日日为令公子诊病。”
得令,松神医拿出针包就从里面挑了一根格外长的银针,还拿手弹了弹。
银针微颤,细如牛毛的银芒似乎带着杀气。
吓得看到这一幕的沈夫人花容失色,大声喊道:“快请吴老祖来,快请吴老祖来!”
沈老爷刚才所说的吴老祖的行医习惯倒也不是胡说,毕竟作为高人,都是不喜欢旁人插手自己的事情的。而且吴老祖更是脾气不好。用吴老祖来堵摄政王妃的心思最合适不过。因为哪怕是摄政王妃,怕也是拿江湖人没有办法的。
沈老爷赶忙叫管家去请吴老祖。
见到沈家人终于知道去把吴老祖叫过来了,唐菁月悠然的朝松神医摆了摆帕子,说:“既然沈老爷和沈夫人都这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