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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落惊鬼神,但净涪却只稳稳地提笔成字,连眉毛都不动一动。
不单单是他,便连条案侧旁为他调和墨汁的王球子也都没动。哪怕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手也都是稳的。
旁人看着固然心惊,但都比不得王球子自己。
他对自己的状态再是懵懂,也知道此时的自己真不如何寻常。
有哪个人是明明觉得自己慌,觉得自己怕,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不过王球子始终牢牢记住了今日早上被带入祖祠之前,曾祖父和他说过的话:不论祠堂里发生什么,都按照先前净封小师父教他的来,直到净涪师父放下笔。
净涪哥哥还没有停笔,他还在写。。。。。。
我也不能停!
净涪在专心运笔写字,所以他没有注意,候在王家祖祠之外的净封看着这边厢的眼睑一垂一抬,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个不同于其他候在王家祖祠之外的寻常人所见的场景。
在那片场景里,没有人,只有气。
流转的气。
可惜净封修为不到家,他只看得两眼,都没能看个全,眼睛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以此来缓和眼睛那处传来的刺痛。
这位净涪师兄身上的气运功德可真是。。。。。。
随着墙壁上的文字越来越多,净涪头顶虚空渐渐显化出一片轻易不可见的云光。这片云光里,渐渐染上紫青色的气运和那始终厚重的功德相互映照,照彻了净涪头顶半个虚空。
上至高坐在他化自在天外天上天魔童子、镇守在景浩界世界胎膜之外的天剑宗祖师、西天极乐净土里的慧真可寿等等诸罗汉金刚,下至游走在道门各宗各派收集剑子令的左天行、天静寺里的清见大和尚、妙音寺里的清镇清显等大和尚,但凡关注着此界的大神通修士,都齐齐往净涪这边侧目。
见得净涪头顶虚空显化的云光,有人惊疑有人赞叹,不一而足。
倒是左天行凝神望了望那片云光中染上紫青色的气运,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居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吗?”
诸色之中,紫青最贵,是以紫青又是天道的颜色。
紫青的气运,就更是代表了大运和天命。
可最为天命最重最眷顾的那一个,左天行清楚地知道,净涪顶上气运演化,真与天道没有关系。
既然这与景浩界天道没有关系,那就必是他自己汇聚的大势。
左天行叹了这一口气,倒也不萎颓,他扬唇笑了笑,眉眼间剑意纵横。
他将宝剑祭出,纵身合上剑光。
剑光一转,直入青冥,纵横八荒。
只是一转眼间,左天行的剑光就消失不见。
天魔童子俯瞰着下方那个渺如尘沙般的世界,定定望过那在人家祖祠墙壁上肆意挥毫的青年和尚,又转眼看过那个身合剑光遁去无形的青年剑修,最后落到还在魔子秘境中摸索的皇甫成身上。
少有人注意到,天魔童子搭放在膝盖上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但到得最后,他到底垂下眼睑,阻隔了自己的目光。
净涪能察觉到自各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但他都没在意。
他这会儿只是随意挥动着手中的毫笔,在他面前的这面墙壁上书写着他想留下的经文。
而在他书写的这当口,他识海里的魔身和佛身也都显化了出来,各自托着一座九层宝塔,镇压着宝塔初生的本能。
随着净涪的修为增进,境界提升,他的本命灵器也在一步步地完善。尤其是不久前净涪窥见第八住境界的时候,他的宝塔渐渐显露出了镇压气运的趋势。
这就是宝塔要形成镇运灵宝的态势了。
若净涪的宝塔真能成就镇运灵宝,那它就会是景浩界的第十件镇运灵宝。
真到得那个时候,于宝塔而言,甚至包括净涪自身,都将会是一种蜕变。
不过那都是未来。
现下净涪手上的宝塔,哪怕显露出了镇压气运的趋势,也只是一件比较特殊的灵宝,还没能跻身镇运灵宝之列,进行下一步的蜕变。
也所以,净涪佛身和魔身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镇压住两座宝塔,令它们不要在这个时候“捣乱”。
压住了宝塔,又是出自净涪本人意愿,无有压迫,故而即便净涪头上的那片云光再是厚重凝实,也还是随着净涪书写的动作,被牵扯出一丝落入下方墙壁上的那部逐渐显露全文的佛经中。
原本只是沾染金粉的墨汁这时候格外的厚重凝实,甚至称得上威严俊凛。
净封才刚缓下了眼睛的刺疼,试探地睁开眼睛,却正正望向了那面墙壁的方向,看见那面墙壁上同样厚重的气。
他这也是学乖了,轻易再不敢往净涪头上看,才算是让自己看得清楚了。
净封脸色格外复杂。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没能移开自己的目光。
也正因为他没有往侧旁看,所以他没有发现,在净涪头顶云光分出一丝气运和功德落下墙壁的时候,净涪侧旁的童儿头顶也有一线气运与功德被牵引着投入墙壁中。
只是相对于净涪投落在那面墙壁上的气运和功德而言,从王球子那边分出来的气运和功德完全不起眼,不过一落下,就被彻底淹没了去,连个水花都找不着。
。。。。。。问佛所说,欢喜信受,作礼而去。
净涪几度蘸墨,终于落下最后一笔。
待到最后一笔落下,净涪将手腕一收,长杆狼毫上的毫毛就脱离了王家祖祠的墙壁。
外人看着这一面墙壁上的字沉醉,便连王球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磨墨的动作,拿着墨条抬着头怔怔地望着墙壁发愣。
但净涪和净封却都能看见那面墙壁头顶虚空上乍现一片金色佛光。
饶是净涪自己,一时也有些哑然。
金色佛光铺展,一片祥和佛国虚影压落,无量极乐气息逸散,还有七十二色无量光镇压无形。
这就是因《佛说阿弥陀经》而显化的极乐世界了。
除了净涪、净封,这些在场的人,甚至包括同样出了一分力的王球子,谁都没有看见这一个祥和世界。
但这王家祖祠里,这时候在场的,可不只有人。
佛国显化之后,因后辈子孙告祭而来的王氏一族先人欢喜嚎哭半天。好不容易回神了,他们却还记挂着净涪,哪怕再贪恋佛国的助益,也还是先端正了神色,齐齐合掌与净涪拜了一拜。
哪怕这些人生前都是困守山村的村民,少见外人,眼界狭窄。但他们到过阴曹,入过地府,见过鬼差鬼吏,虽还未经轮回转世,但到底也再不是生前的村夫村妇了。
净涪见得,也自垂了眉眼,回身与这些王氏一族先人合掌回礼。
与净涪拜谢过后,一众王氏一族先人才各自坐在自己的牌位后头,向着净涪面前的墙壁,向着那个因《佛说阿弥陀经》而显化出来的极乐世界大口大口吞食云气。
随着他们的呼吸,那些逸散的缕缕极乐气息被拉扯着没入了他们的魂体,滋养他们的神魂。
当然,这吞噬极乐气息对他们这些普通魂体而言还是很艰难的。泰半的魂体哪怕吞吐一天,也仅仅只能吸食三口极乐气息。
就这,都已经是极限了。
净涪瞥了这些魂体一眼,没再有任何动作。但他识海里的魔身却抬手抚了抚手上的幽寂暗塔,目光轻飘飘落到了佛身手边的光明佛塔上。
此时的光明佛塔里,无尽的残破魂体还在一遍遍地诵读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既为他们自己修补魂体,也是在为净涪祈福。
佛身见得魔身目光望来,抬眼迎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魔身目光中有些好奇,‘你那光明佛塔里的那些魂魄现在能入地府投胎了吗?’
佛身笑了笑,没答话,却是反问他道:‘你猜?’
魔身的目光先在王家先人那些魂体上转过一圈,又望了望佛身的光明佛塔,似乎是在作对比。
对比过后,他似乎得出了结论,重又懒懒地移开了目光。
‘你们说,’半响后,魔身又开口。‘能不能将佛塔里的这些魂体全都留下来?’
这一回,他甚至将净涪本尊都带了进去了。
净涪本尊明白他并不真是要将这些还在佛塔里温养自己魂魄的魂体拘留下来供养他们,而只是想通过这样转移话题来保存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颜面而已。
可这样的事情既然他们不屑为之,魔身却冷不丁地提起这样的话题来,可是另有想法?
净涪本尊看向魔身,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魔身坐直了身体,脸色端正而认真,‘不如我们自己在暗土世界开一处小轮回吧。’
魔身这一说话,净涪本尊和佛身也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为的暗土世界。
景浩界一轮重塑,自是有不少的人被抹去记忆复活,也有人早早进入轮回,看似和其他的小千世界无甚区别。
但这些都只是看似。
这内里的问题区别大了。
别的不说,单就说在这王家祖祠里的王家先人。
王家祖祠里的先人有牌位安放在这祖祠里的自然落在他们自己的牌位位置后头,但除了这些坐到自己位置上的呢?那些没有地方坐着,和自己的先祖挤挤攘攘地站到一处的,就不是王氏一族的先人了吗?
不,他们也是。
他们也曾是王氏一族的族人,也曾在王家祖祠里立过牌位。
但为什么现在就没有了呢?
因为世界重塑了啊。
世界重塑,时间逆转回流,回到了他们还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个世界就这样没有了他们的位置。
原本如果世界不重塑,他们在这个世界死去,生命了断,自然就该进入轮回,转世重生。但世界重塑了,世界会按照着它曾经走过的轨迹又再往前走一遍。
这个世界一样又不一样,所以有些人或许不会再降生在这个世界,但还有更多的人再按照着他们曾经的轨迹出生。
他们的肉身、身份都是一般无二,但内里的灵魂呢?
是上一回世界轮转中曾经拥有过这个肉身的生灵魂魄,还是别的经轮回转世而来的生灵魂魄?
掌握着无边暗土世界本源的净涪知道,根本就是后者。
因为是后者,所以先前在虎啸山的时候他才会碰上从异世界来的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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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并不真就全都是新的经由轮回转世而来的生灵魂魄占据这些肉身、身份。
举个例子; 陈烨。
当年陈烨刚出生的时候净涪魔身就去看过了; 确定此陈烨还是彼陈烨,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这里头的情况,真的很复杂。
景浩界和别的世界一样; 每时每刻都有人出生,同样的; 每时每刻也都会有人死去。而在这生生死死之间,既有自其他世界经由轮回转世而来的生灵魂魄; 也有这个世界中残留下来的经由某种因果牵系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的生灵魂魄。
就这; 还只是表相,真的深入内里,那情况更是复杂。
可别忘了; 当前景浩界中众生所认知中的时间; 和景浩界世界之外的众生所确定的时间,相差了至少三千余年。
三千余年的时间; 景浩界凡俗众生传承了多少代了?有多少生灵魂魄投生到景浩界又离开; 谁数得清楚?就是当前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些人,谁能确定他们还是世界重塑之前这个时间段的那些人吗?
情况复杂到堪称混乱。
它甚至成了一个死结。
佛身沉沉叹了一口气,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净涪本尊目光转过佛身和魔身,淡道:‘世界情况混乱至此,且还在随着时间一直恶化; 这就是天道伤势一直未见好转的原因。’
魔身默然点头。
也正是因为景浩界天道伤势一直未曾好转,他才能毫无阻拦地将无边暗土世界本源握在手中,真正登基为王。
左天行那边也是一样的。
‘天道伤势一直在恶化; 如果情况始终得不到改变,不出万年,都不用天魔童子出手,景浩界就得落入归墟。’
魔身在心底无声说道:或许它还坚持不了万年时间。
归墟是世界的终点,落入了归墟的世界,自然就会陷入真正的寂灭。
现下还在魔子秘境中奋斗,要为自己铺出一条通天路的皇甫成还不明白,这才是他哪怕有业火红莲镇压己身一切,也不见有人愿意抬手放过他的真正原因。
但他不明白,左天行却已经看得清楚。
所以他才宁愿看着杨姝步步走远,也不舍得花费时间和心力去接近她,挽回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时间了。
佛身沉默半响,抬眼望定净涪本尊:‘要将景浩界从落入归墟的处境带出,还应该从造成这一切的根源着手。’
造成景浩界现下这一切的根源,可不就是世界重塑么?
可净涪自己早早就死了,连世界重塑这个事实都是后来他察觉到情况不对,一点点查探摸索得到的答案,然后又接连从魔傀宗祖师、静檀寺可寿那里得到的确定。只知道世界重塑和景浩界天道以及那位高居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天魔童子有关,至于其他的,连魔傀宗祖师和可寿金刚都不知道,他又要去哪里探查?
魔身撩起眼皮子看了看净涪本尊和佛身,见得他们的表情,眯了眯眼睛,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说这些,不会真的想要出手吧?’
拯救景浩界什么的,那不该是左天行的活计吗?
佛身垂眼避开魔身目光,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倒是净涪本尊不闪不避地迎上了魔身的目光,淡声反问了他一句:‘不该吗?’
不该吗?该吗?
其一,景浩界是他们出生、成长的世界,哪怕他们脱离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还是他们的故乡。若这个故乡在他离开之后才出现现在这般情况的,他理会不理会都在两可,但现下不是,他撞上了这个时代。
其二,不论景浩界天道本来目的为何,他这个本该入了轮回的死人还能带着记忆归来是它出手了的,且他新生之后还能成为一名修士也必然有它的因素在内。他既承了情,自然也该承认这个事实。
便是他不明明白白地将这些数出来,单只听先前魔身那句想要在无边暗土世界中开设小轮回的话,就该明白此时的魔身其实也就只是在嘴上挣扎挣扎而已。
魔身垂落眼睑,答道:‘该。’
净涪本尊收回目光,却又道:‘有左天行在,也轮不到我们冲锋陷阵,顺势而为即可。’
魔身很快就将那一点小别扭撇去,现下听得净涪本尊这般说,他唇边就带出了点笑意,倒是声音还压得住,没有显出一点异样。
‘行,就让他去和天道打交道,我们只在需要的时候出手就行了。’
什么时候是需要他们的时候,那自然都该是他们说了算。
佛身呵呵笑着看他。
魔身只当作没听见,仍还问净涪本尊道:‘那么。。。。。。小轮回?’
他既是景浩界无边暗土世界的王,那些扰人心神又碍人眼的东西还是统统打散了的好。
至于他的这个动作会不会帮了皇甫成一把,净涪魔身倒不是很在意。
其实如果不是想要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