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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也不再犹疑,直接将他手上的木匣子往净涪的方向递了递。
旁边的王五早在见到王二手上捧着的木匣子那会儿就已经愣住了,好不容易回神又见着了王二动作,更是差点责问起王二来。
这木匣子可是在祖祠里供奉数百年了啊; 这会儿被王二捧出了祖祠不说,还将它递送到了外人面前?
这。。。。。。这。。。。。。这是要悖逆祖先啊他!
王五想是这样想的,但不知为何; 愣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张着嘴巴望着。
不是什么人用了别的神通手段不让他说话,而是王五自己,他自己张口却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看着,看着那个由他领进村里来特别受王二敬重的年轻哥儿缓缓将手伸入那个木匣子里,捧出木匣子里的那部书典,翻开。
王五一眼不错地盯着,生怕自己看漏了点什么。
所以他就看见了,那个年轻哥儿从那部书典里头摸出了一片空白的纸张。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纸张呢?
白得像雪一样的,有着细细纹路的纸张。
他平生仅见的,这么白这么美的纸张。
愣怔当场、下意识摒住了呼吸的,并不只有王五,还有王二。
王二比王五还惊。
这一部书典供奉在祖祠里数百年了,旁人轻易连见都不能见的,他作为王家村的里正、王氏一族的族长,却是勉强能够在年节祭祖前后翻一翻看一看的。
可就是翻过这书典看过这书典的他,也从来没在这一部书典上发现过这么一张纸张!
它是打哪儿来的?
王二有心想问,但又不太想问,到得最后,他也只是沉默。
净涪没再分神留意旁人,他只拿定这枚贝叶,便将那部佛经阖上,重新给王二、王五他们放回了王二手上的那个木匣子。
王二收回目光,见得书典安安稳稳地落在他手中的木匣子里,虽然还挂心着净涪手上的那一片贝叶,但也动作敏捷地将木匣子阖上,收回怀里。
净涪看了看手中贝叶,合掌各与王二、王五两人拜了一拜,便转身要往外头走。
王二、王五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乳名球子的小孩儿就先跑过来抱住了净涪的腿。
净涪察觉到腿上那个不重的重量,低头看了那小孩儿一眼。
小孩儿的目光黑亮得倒映出他一整个人。
净涪抬起另一只手,弯身轻轻推了推那个小孩儿的脑袋。
小孩儿抱不住了,被净涪轻柔地送到了一侧。他也不哭,只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净涪,嘴巴接连不断地唤道:“留下,留下,阿哥留下。”
净涪望了望他,又伸手拍拍这小孩儿的脑袋,就要离开。
小孩儿见留不住净涪,急急扭过头去看他的曾祖父。
王二本就心动,如今又见自家重孙儿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更是受不住,不由得上前两步叫住净涪,“等一等,师父,等一等。”
净涪侧过身望去。
王二语气很诚恳,“师父在这附近也没有个落脚地,不如就先在我家住下。我家。。。。。。虽然也不是富足,但却也是王家村里殷实人家,绝对不会怠慢了师父你的。”
净涪到各处收集散落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原本就有让《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显名的用意,且这王二诚心留人。。。。。。
净涪想了想,单手与王二弯身一礼,算是应承了下来。
王二见净涪答应,喜不自胜,一边拿个干净的矮凳招呼净涪坐下,一边请王五在旁边作陪,自己转入院子里,亲自去给净涪准备房间。
王五坐在净涪对面,很是坐立不安。
一是他自觉自己刚才误会了净涪,如今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面对净涪;二则是,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单独地面对过像净涪一样的人物。
就连旁边两三岁的王球子表现都要比他好。
王球子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疯玩,就老老实实地挨着净涪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指不住地拨弄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佛珠。
净涪察觉到王五的不安,他先冲他点了点头,才去看他手上拿着的那一张贝叶。
一道肉眼不可察的金色佛光升起,将他牢牢护住。如此之后,眼底蕴着金色光芒的净涪才抬起手,手指寸寸拂过那贝叶细腻白净的纸面。
那被净涪佛身手指拂过的贝叶上,一寸寸金色霞光升腾,将整一片细腻白净的纸面换做一片金箔。
金箔之上,又有一个个鎏金篆文凭空浮现。
王五包括尚不知事的王球子见着,眼睛瞪大得险些就脱出眼眶去。便连刚从屋里转出来要去拿扫帚等物什的王二也都惊得立在当场,嘴唇颤抖。
“这,这是。。。。。。”
净涪,或者说净涪佛身此时完全就顾不上他们,他已经和往常每一次收取《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段一样,被拉入了那一处莫名的时空中。
他对自己的境遇早已习惯,亦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他落在那祗树给孤独园的时候,净涪佛身的心境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明明是时间与空间的转换,他却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同样的,祗树给孤独园里的世尊对于他的出现也没动一动眉毛。待净涪佛身在他的位置上坐定后,他便开始宣讲经义。
“金刚经。”
“法会因由分第一。”
“善现启请分第二。”
“大乘正宗分第三。”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无为福胜分第十一。”
“尊重正教分第十二。”
“如法受持分第十三。”
“无法可得分第二十二。”
“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应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净涪佛身听得入神,渐至无想无所想境界。而净涪的识海世界里,魔身与净涪本尊也在同一时刻,沉入那种无想无所想境界。
在这一种无想无所想境界中,净涪佛身、本尊连带着魔身一道,受上首正在说经的世尊指引,似是在顷刻间,又似是在漫漫无尽的时光中,一一穿过欲界、□□、无□□,超脱于三界之外,于世界之外俯察此方世界,观望一切众生。
可净涪佛身到底没修持到这个境界,即便得解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义的世尊指引,他也仅仅只能惊鸿一瞥。之后就从那种无挂无碍的境界中脱出,重新跌落入凡尘,被一身皮囊束缚。
刚刚自那种境界脱出的时候,饶是心智坚定如净涪佛身,也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无所适从。
甚至极为难受。
幸而世尊也没赶他,只微垂眼睑,又重头开始讲解经义。
肉身与神魂之间冲突束缚的感觉让净涪佛身很难受,可当上首世尊又重新开始讲经的时候,他却以莫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忽视了那一种感觉,拿定心神认真听经。
沉浸在经义中的净涪佛身没发现,有那么一瞬间,上首坐定的世尊撩起眼皮,往他这边扫了一眼。
但也只这一眼,世尊就收回了目光,依旧微垂眼睑,与下方一众人等解说经义。
净涪佛身入了这一处莫名时空中听经说法,净涪本尊连带着魔身一道也都回了他们的识海世界里凝神参悟,所以他们也都不知道,就在他手上的这一片贝叶升起金色霞光,镌刻下鎏金文字的时候,凡妙安寺界域里的山寺佛庙尽皆有感,一位位大和尚、比丘俱各往王家村所在投落目光。
妙安寺的一众大和尚,包括驻守在妙安寺各分寺的大和尚一道,齐齐照起神意,聚在一起商量。半日的商议过后,就有一道法旨从妙安寺主持云房传出,落入一位青年沙弥手中。
青年沙弥原也正将自己埋在妙安寺藏经阁里翻阅典藏,用以完善自己的法礼仪轨,为他们妙安寺这一代的佛子甄选做准备。
谁成想,忽然间就有一道法旨从主持云房落到他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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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他们妙安寺静修佛门仪轨; 以完备无漏的仪轨供奉净土诸佛诸如来; 以求世尊灵光接引,得入极乐净土。故而他们妙安寺历代的佛子甄选都和佛门种种仪轨脱不了关系。
就像这一回,他们妙安寺的佛子甄选就是看的各个佛子候选布设仪轨后与西天佛国之间的灵感程度。
当然; 妙安寺的佛子候选也有时间准备筹措。而这时间,也和妙音寺、天静寺等类似; 十年。
十年时间,足够他们这些年轻弟子准备妥当; 做到他们所能达到的最佳预期了。
不过哪怕时间足够; 他们妙安寺的这些佛子候选们也没有谁就因此懈怠,都在为他们十年后的那一场供奉仪轨奔走忙碌。
如今这个将自己锁在藏经阁里的青年沙弥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青年沙弥仔细翻过一部经书,将自己需要的信息挑出; 默记在心底后; 才将书典阖上,起身就去接那一份法旨。
这青年沙弥虽没有立时接下法旨; 但并不代表他就对这份法旨怠慢了。
他们妙安寺万万年的历史就没出过一个这么胆大的弟子。这样的弟子放在天静寺乃至其他五分寺来说或许都有可能; 但就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妙安寺。
妙安寺本就重仪轨,而仪轨说到底就是礼仪,是上下前后。
因他此时是在藏经阁里的静室,静室里只有他一人,他再是随意动作也不会影响到旁人; 所以这会儿这青年沙弥也没顾忌其他,立起身来合掌向上方悬浮着的那片金色竹简拜了一拜,口中称道:“弟子净封; 恭领主持师叔法旨。”
受净封沙弥一拜,那片金色竹简轻飘飘落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声音自竹简中传出。
净封认真听完,又是弯身一拜,“是,弟子领命。”
他双手一张,让那片金色竹简落在他的手掌上。而他自己收了这一片竹简之后,便收拾了案桌上摆放着的那些佛典,捧着它们出了柜台走去。
妙安寺藏经阁柜台值守着的,是一位比丘。
比丘一个错眼瞥见净封,见得他今日早早出了静室,正惊奇间,就见净封捧了满怀的书典走到了柜台队伍末端。
比丘心中奇怪,但也没漏下手上动作,还是动作迅速地给他面前的沙弥办理了借书手续。
这位比丘的动作极麻利,所以哪怕站在净封沙弥面前的师兄弟有点多,他还是很快就站到了比丘的柜台前。
净封怀里捧着的书典有些多,所以他只是对着面前的比丘点点头,便将手上的书典都放到了柜台上,边还与比丘说道,“劳烦师兄了。”
比丘边帮他将柜台上堆放着的书典登记入册,边问他道,“这些书典师弟你都是要借出去的吗?”
净封也没想瞒着,他点了点头,“方才接了主持师叔法旨,要出外一趟,就想着多带些书典出去。”
净封只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了。
虽然他知道事关那位比丘,事关那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主持师叔的法旨很快就会在寺里传开,瞒也瞒不了多久。但这件事情从旁人口中传出无甚关碍,从他这里传出去就很有点不妥。
柜台对面的比丘见他点到即止,也识趣地没多问,只笑笑便继续忙活着他手头上的工作。
净封打算从寺中藏经阁带出的书典真的很多,饶是做惯做熟了的比丘,也忙活了有一段时间。
净封倒也没催,只静默着将柜台前堆放的那些书典一部部地递给比丘。
到得比丘将净封的弟子铭牌递还给他之后,净封将书典一部部收入随身褡裢中,又和面前比丘合手谢过,这才转身出了藏经阁。
因寺里得到佛子候选名额的弟子每常总会为了一件两件供奉仪轨需要的材料在外奔波,所以寺里早早就为他们这十人备好了外出行走的度牒。如今净封也不必为了出寺的种种手续往杂事堂去一趟,直接出寺就可以了。
机会难得,净封也不想拖沓,他只简单地和寺中交好的师兄弟提得一提,便收拾了东西出了寺。
净封动作很是迅速,所以哪怕关乎那位比丘那部世尊亲授真经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座妙安寺,他也在消息传开之前收拾利索出了山门,将一众纷纭全数抛在了身后。
“什么?主持师叔已经派遣净封师弟去往王家村了?!”
“什么?净封师兄领了主持师伯法旨,到王家村去了?!”
不止一位妙安寺的佛子候选惊呼出声。
与他们说起这事的那些沙弥们也都各自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可是。。。。。。”泰半的妙安寺佛子候选想不明白,“可是,那位师兄先前在祖寺地界上行走的时候,也没见祖寺的哪位师兄弟得了法旨,去寻他的啊?”
虽则泰半的妙安寺佛子候选一时想不明白妙安寺一众大和尚的抉择,但还是有少部分佛子候选能够看得明白的。
领了法旨犹疑都没有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妙安寺的净封沙弥自然是其一,而另外的净孝、净觉两位沙弥也都是其中的一个。
此时,净孝沙弥就正与他亲近的一位师弟说话,“我们妙安寺与天静寺之间不同的两种应对方式,就源于妙安寺与妙音寺之间的关系。当然。。。。。。”
另一旁的净觉沙弥也正说道:“。。。。。。这也是我妙安寺日后的立场所在。”
其余那些对寺里师叔伯们动作不解的妙安寺佛子候选们虽然一时转不过弯来,但他们到底不傻,甚至都算得上灵敏。所以很快的,想不明白的人也都悟了。
“祖寺那边本就乱。。。。。。”
这些佛子候选们对于天静寺那边的局势都有所了解,也都还看得清楚,如今梳理起天静寺那边的事情也是有理有据的,非常能让人信服。
天静寺乱,其实真不是近期才形成的乱局,也并不真就全是恒真僧人的锅,是很早很早前就已经埋下了引线,恒真僧人也确实是造成天静寺局势混乱的原因之一,但他更多只是引燃那些引线的火苗,是那一个引子,算不得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天静寺乱,其实还是因为它里头掺杂的各方太多太杂了。
天静寺里的大和尚,不单单只有从天静寺里成长起来的大和尚,还有来自妙音寺、妙潭寺等六分寺的大和尚。
来自六分寺的大和尚在数目上确实是比不上出身天静寺的大和尚的,甚至连个零头都比不上。但这些大和尚身后,却又都站了一个颇有实力的分寺。
这都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天静寺的力量。
尤其是在这六分寺需要的时候,它们还会相互联合。而当六分寺的份量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天静寺,也不能忽视它们的声音。
尤其这股力量还是天静寺当年为了确保自家佛寺作为祖寺的影响力而特意收纳进来的时候,更是让天静寺很难受。
不得不说,这种做法在当年妙音、妙潭六分寺初立甚至渐渐扎根的时候确实很好用。但时易世变,现下早不是当年,当年天静寺用以在各分寺施加影响力的手段,在现下却成了一把插进骨肉里就拔不出来的刀。
这刀原本还是钝的,但到得后来,却就是越来越尖,越来越利了。。。。。。
而除了这六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