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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瑜懒懒地瞥了薄婉君一眼; 没搭话。
薄婉君顿时一个瑟缩,又是半响的沉默,但见谢景瑜始终没有开口; 她又按捺不住,还是说道:“你如今年纪还小,花街柳巷那些地方,很复杂,不是你这样年纪的小孩子。。。。。。”
谢景瑜懒得听她废话,只转过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你什么身份?我去哪里做什么,需要你来置喙?”
薄婉君错开谢景瑜的目光,沉默得半响,才低声开口道:“我出身的薄家,是你的母家,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姨母。”
“原来娘子姓薄,”谢景瑜收回目光,依旧不甚在意,“这还是薄家的人第一次站到我面前呢吧。倒真是稀奇。”
薄婉君一时无言。
可薄婉君无话说,谢景瑜却是有话想问。
“直说了吧,娘子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为的什么?”
薄婉君偷看得他一眼,见他似是真的没了耐心,立时就应道:“我听闻景。。。。。。公子你与一云游僧人相谈甚欢,有。。。。。。出家之意,可是真的?”
谢景瑜笑得一声,如嘲似讽。
“我就知道。。。。。。”他低声说得那么一句,便就放平了声音,“你是为了那位净涪比丘来的。”
谢景瑜直接将净涪的法名点出,薄婉君再想拉着遮羞布也做不到,她只能沉默。
谢景瑜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我也有问题,想请娘子你先回答我。”
薄婉君心头一颤,到底点了头。
谢景瑜又按捺下了心头的烦躁,他没有死盯着薄婉君,目光悠悠的,不知飘荡到了何处。
“我父亲的死,有你的手脚吗?”
旁人说的是真是假,他很难分辨,如今也索性不去分辨了。
薄婉君气都喘不上来,脑海里只有一幕幕过往闪过,而最后停留在她心头的,是那张青白的毫无血色的清隽脸庞。
她垂下眼睑,“没有。”
谢景瑜看着她,艰难地扯开一个笑容,“但和你有关系是不是?”
薄婉君坐在那里,如同一个失了魂的木偶。
谢景瑜却已经贯通了一切。
他脸上笑容越拉越大,夸张到变形,“他原本可以活着的是不是?但因为你,他就没有了活着的可能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谢景瑜站起身,仰天长笑,“原来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的他!”
谢家三郎被贬谪没错,但谢家被贬谪的人不仅仅只有他一人,谢家根基也还在,保他一个谢家三郎很容易,偏偏他就死了,还只死了他一个。
别的人都好好的,就死了他一个!
说是病逝,但其实是药死的。
见血封喉的药可真是好用,只要一点点,只要一条小小的伤口,便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一个人的命。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也都不知道!
谢家三郎病死了,平平常常地入了祖坟,但谢家三夫人娘家薄家却质疑是谢家容不下现如今的三郎,眼睁睁看着他病死在官途上,以此与谢家大闹了一场。有了这一次的大闹之后,后来谢家三夫人难产,薄家就顺理成章地污蔑谢家容不下他们孤儿寡母,当场就闯产房,将刚生下遗腹子厥死过去的谢三夫人‘尸身’抢回了薄家。。。。。。
所有人都这样听着,他们也都这样地说,但所有人都知道,掩盖在这种说法背后的真相到底有多龌龊无耻!
谢景瑜猛地收了笑声,低头死死盯住坐在那里的薄婉君:“你害死我父亲,何以还有颜面出现在我面前?!你让我落至如今局面,何以还有脸面再来说教于我?!”
雅间外有脚步声急促走动,又很快有人敲击门户,急声询问。
听见那个声音,谢景瑜还不如何,一直在颤抖着的薄婉君却猛地挺直了背梁,抖索着声音软软地应道:“昌郎,我没事,我好好的呢。这孩子只是一时性急,声音大了些,没事的,再等一会儿就好。”
孙昌也知道薄婉君和谢景瑜单独见面必会有这么一遭,在外间重重地叹得一口气,没有再推门,只在外间不住地叮嘱她:“我就在侧旁呢,有事唤我,别一个人强撑着,我在呢。。。。。。”
薄婉君应得一声,孙昌也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旁边的雅间。
薄婉君应付完孙昌,再转眼去寻谢景瑜的时候,却见他曾经暴露无遗的情绪已经全数敛尽,脸上只余一片平静。
薄婉君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声。
她不怕方才的谢景瑜。刚才的谢景瑜情绪爆发,于她而言才是好事。
因为只有在乎,才会因为失去而生怒、生怨、生恨。也只有谢景瑜在乎她,她才会有作为的余地。如果谢景瑜不在乎她。。。。。。
薄婉君刻意放大了心头那种隐隐的揪痛,放任那种深入骨髓的悲恸淹没自己的神智,接掌她的整个身体。
谢景瑜当下就见得那挺直着背脊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维持自己理智的薄婉君终于按捺不住,被自眼底深处喷薄而出的悲恸吞没。
她看着他,近乎喃喃自语:“我位至贵妃,我宠冠六宫,我膝下有子,我儿有储君之望,很好不是?可你以为。。。。。。”
“我真的就这般稀罕?!”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却还没有升到平常说话的音量就又被陡然压下,像是生怕被谁听了去。
在后宫那样的地方,低声说话并不单只是因为宫规要求,还是怕被旁的什么人听了去。
“我原有夫,夫郎才华横溢,温柔专情,身侧不说妾室,便连通房也无,用得着去和一整个后宫的女人抢人?!我原亦有子,我儿。。。。。。”她沉沉地一闭眼,终至哽咽,“我原有清名,温婉贤淑,无人不赞,可现在?每一个知道我的人在跪我拜我,却也在心里嘲我笑我!”
她笑了起来,隐现癫狂。
谢景瑜冷眼看着她,忽然轻声道:“在你看来,我。。。。。。”
“真就这么蠢?”
“蠢到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薄婉君猛地转头看他,眼中癫狂越渐明显,甚至还浮现出了更深更挥之不去的疼痛。
谢景瑜没为薄婉君的表现所动,他笑了起来,甚至还颇为欣赏地拍了拍掌,赞道:“果然不愧是盛宠十余年的薄贵妃娘娘,这份亦真亦假的表现,比起百花园里的姑娘用的高可是厉害多了,难怪能让我们陛下这么多年一直无法真正远离,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也在同一个城池里的净涪忽然往这边雅间看得一眼。
他的识海世界里,佛身轻笑着低唱一声佛号,便连魔身也都是轻笑一声,与佛身道:‘他倒是真不错啊。。。。。。’
谢景瑜不知道净涪这边的动静,他望入薄婉君的眼底,仿佛还能望见那个满身愤恨怨怼的夫人。
他叹了一声,撕开了这里所有的伪装,“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相信你了。但可惜。。。。。。”
他话音一转,与薄婉君说道:“不知贵妃娘娘听没听说一句话?谎言之所以能骗得了人,其实不过是那被骗了的人心甘情愿地信了而已。”
他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个时候,不不不,任何时候,我都不愿意被你骗啊。”
“实在对不起,辜负了你今日的这番表现了。”
薄婉君定定地看了他良久,终于抹去了脸上眼底所有的表情情绪,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一身气势悄然升起。
是了,这才是吴国后宫着十余年宠冠六宫的薄贵妃娘娘。
谢景瑜了无兴趣地收回目光,随意地在地上找了一个位置盘膝坐下。
“我问了你两个问题,你答了。”他不甚在意地道,“那么礼尚往来,我也可以回答你两个问题。娘娘想仔细了,便问吧。问完,我就该做决定了。”
薄婉君心头一动,想问谢景瑜会做什么决定,但她想了想,到底没有真的开口。
她没想将其中的一个问题浪费在这里。
她沉默得片刻,才徐徐问道:“你可愿意将那个要求让给我以偿还我的生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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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婉君确实只问了一个问题; 但这一个问题; 却包含着五个同样重要的问题。
其一,他身上的那片贝叶是不是真的就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残经;其二,净涪比丘是不是真的允了他一个要求;其三; 他承不承认她的生育恩德;其四,谢景瑜是不是真的想要出家修行; 因为只有想要出家修行的佛门子弟,才会想要了断自己的俗世因果;其五; 亦即是这个问题的本身了。
谢景瑜懒懒笑得一声; 并不和薄婉君计较,他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不可以。”
他看着薄婉君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样子; 不甚满意; 想了想,索性大方一点给了她答案。
“祖母的意思是。。。。。。无论如何; 不能在这里头让你沾着一点便宜。我得听她的。”谢景瑜晃了晃手; “到底,这锦囊和锦囊里头的东西,原都是她的,不是么?”
那个死老太婆!
薄婉君到底没忍住,急喘了一口气; 才平复了呼吸。
谢景瑜也没催她,由着她自己慢慢地思量。
但出乎他的意料,薄婉君这次只犹豫了一下; 却是问他道:“你可不可以。。。。。。唤我一声娘?”
谢景瑜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竟嗤笑得一声,“对不起,不可以。”
不同的问题,同样的两个回答,他还同样地在这简单的回答后给出了一点解释。
可这解释,却同样的让薄婉君不痛快。
“我真要叫了你,怕就要对不起我父亲,那还是对不起你吧。”
他要真叫她一声“娘”,那就是彻彻底底地将他爹头顶的绿帽子给戴稳了。虽然他爹头顶的绿帽子已经在了,但他不认的话,九泉之下的他爹应该还是能有点安慰的。
嗯,应该。
谢景瑜自认为自己对得起他爹,心下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连今日一日见到孙昌和薄婉君这两人而败坏的心情都有所好转。
心情转好的他也不愿意再面对这些会败坏自己心情的人,“好了,两个问题答完,我该走了。以后都别来找我了,免得还污了我的眼。”
边说,他边利索地站起身,拉开门就要走出去。
但他的手才刚碰到门,身后就传来了薄婉君的声音:“那个因果你千万别轻易。。。。。。”
她的声音软和,似乎是想要叮嘱些什么。
应该是好意,但谢景瑜却实在不愿意再听她说话,手上直接用力。
“哗啦。”
门户拉开的声音还没有彻底消失,薄婉君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调整成失落、悲伤、惆怅之流了。
谢景瑜都没回头看她,直接望着拦在他身前的侍卫,扬眉问道:“怎么?人都见了,还不愿意让我走?”
孙昌听着声音,也从旁边的雅间出来,他见得眼前情况,目光扫过谢景瑜,询问也似地停在了薄婉君脸上。
薄婉君轻蹙蛾眉,但还是强撑着对孙昌摇了摇头。
孙昌长叹得一声,还是摆了摆手,示意拦在谢景瑜身前的侍卫放行。
谢景瑜倒还很有礼貌的。
他向着孙昌作了一揖,口中道:“多谢孙老爷。不过照小子我看吧,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不是一路人,见面也是尴尬不是?”
说完,他没看周围人反应,直接就走了。
薄婉君自在原地垂泪。
孙昌入了雅间,身侧自有人替他拉上门户。他将薄婉君拉入怀中,低声安抚:“你还有我和皇儿呢。。。。。。”
“对,”薄婉君似是恍惚似是坚定了决心,“我还有你们,我得多替你们想想。。。。。。”
谢景瑜虽离得那两人远了,但他知道,麻烦应该是才开始。
千年的谢家是有根底有依仗,但皇室也有,一旦孙昌和薄婉君下定决心,谢家护不住他。就像当年的谢家也护不住他爹一样。
他需要另外找个靠山!
谢景瑜眼珠子转了转,最后一抹腰间护身符,决定去找那个麻烦的源头。
谢景瑜熟门熟路地默念净涪法号,回想净涪相貌,很快就有一道金色的亮光自他眼前飘起,悠悠荡荡地指向一个方向。
虽然谢景瑜知道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当日那位净涪比丘在他离开之前递给他的那一缕金色佛光的威能,谢景瑜也还是兴奋不已。他全不像早前几次试验的那样克制忍耐,而是真的就循着金色亮光的指引寻了过去。
一路转过长街小巷,谢景瑜在一处书坊里寻到了净涪。
净涪正在选购一批笔墨纸砚。
净涪的气度极其不凡,不论是谁,第一眼必定能够看得见他,看见之后就更难转挪至别处去,可这会儿,这清净整洁但也人数不少的书坊里愣就没有人注意到他,让他能一个人悠然安静地挑选各类物品。
实在怪异得紧。
但谢景瑜想得一想,也就明白了。
必是这位比丘用了神通罢。
谢景瑜笑得一下,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毫不生疏地走到净涪跟前,侧过身去看净涪手里的东西。
看得一阵之后,他就不满意安静了,开始在净涪这里找存在感。
“这个不行的啦,你看这里,这里一看就是打磨得不够细致,容易损笔,换一个吧。”
净涪倒也好脾气,他真就将手里拿着的那块明明无甚瑕疵的砚台放下,另拿起旁边的一块。
谢景瑜心里满意,但还是摇头。
“这个也不行,这上面的雕纹不好看啊。。。。。。”
净涪还再一次放下,另选一块。
但谢景瑜却似乎不想知道见好就收四个字是怎么写的,继续在鸡蛋里挑骨头,愣就是给净涪手上拿着的那块砚台又挑了个不大不小的缺陷。
净涪这会儿也还是将那块砚台重新放回原处,但他却没有再拿起别的了,而是抬头直盯着谢景瑜。
谢景瑜脸上笑容不变,他大手一挥,“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跟我走,我带你去挑好的。”
净涪看得他两眼,真的就点头了。
谢景瑜见净涪还要拿他先前挑选出来的东西去结账,很干脆地抬手拦下了净涪,“这里的东西都不怎么样,就算了吧。我带你去的地方,可什么都有,什么都是好的。你到时可着劲儿挑就行!”
净涪点了头,谢景瑜当即便带了净涪出去。
魔身在识海世界里望了出来,目光在谢景瑜身上转得一圈,‘他倒想得好,直接将我们拉去谢府。’
佛身笑了笑,格外好脾气地道:‘总是要去一趟的,现在不过就是早一点而已。’
魔身看得佛身一眼,没说话。
正如净涪魔身所说,谢景瑜将净涪带回了谢府,但他完全没带净涪去见别的什么人,而是将净涪带去了上房,直接去找谢老太爷开库房。
早已赋闲在家的谢老太爷被谢景瑜逮了个正着。
他看看谢景瑜,看看站在那边厢的青年比丘,立即从椅子上站起,双掌一合,躬身与净涪拜得一拜,问道:“可是净涪比丘当面?”
净涪含笑合掌,与谢老太爷还了一礼。
谢老太爷小心地瞥了瞥净涪,想了想,问道:“不知比丘上门,是?”
谢景瑜从侧旁站了出来,他理直气壮地与他祖父说道:“比丘需要一些上好的文房四宝,祖父你带我们去库房,让我们自己挑就行了!”
谢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