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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要带他去给程老太爷和程老太太请安。
可他们还没有出门,便看见了往这边走的绿萝。
见了沈安茹和程沛,绿萝远远地就停了脚,微笑着冲他们福身请安,才开口道:“老太太说了,昨夜一夜折腾,大太太和二少爷也辛苦了,且好生休息着,今儿的请安就免了吧。”
沈安茹看着绿萝眼底的惊恐和僵硬的表情,又不着痕迹地将院中所有侍女仆从的面色收入眼底,点头笑道:“多谢老太太好意,那媳妇就晚上再过去吧。”
绿萝听沈安茹这样一说,连忙笑了一下,又道:“老太爷也说了,晚上也不折腾大太太和二少爷了。。。。。。”
沈安茹眼底一冷,面上笑容不变,点头道:“既然如此,便请绿萝姑娘替我给老太爷和老太太道谢一番,等明日,媳妇再去给两位请安。”
绿萝抿了抿唇,很想再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福身离开。
沈嬷嬷上前一步扶着沈安茹:“太太。。。。。。”
沈安茹笑了一下,只摸了摸抬头看她的程沛脑袋,道:“回去吧。”
等到净涪结束早课,睁眼看到的便是坐在他对面百无聊赖的程沛。
见他睁眼,程沛精神一震,扑上前来冲着他笑,“大哥。。。。。。”
净涪看了他很久,看得程沛都委屈地要叫娘了,才点头算是应了。
程沛见他应声,脸上笑容张得更大,就围着净涪团团转,连净涪用早膳他也坐在净涪对面跟着又吃了一些。
净涪并不理会他,直到吃完早膳后,挽书院的仆从过来收拾碗筷,他才领着程沛在一旁坐下,定定地望着他。
程沛没头没脑地坐在那里很久,完全不知道净涪什么意思。
净涪也还只是看着他,半点提示都没有。
倒是旁边坐着收拾布料正准备缝制的沈安茹轻笑了一声,道:“沛哥儿,跟你大哥说说,昨儿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程沛恍然大悟,便开始跟净涪细说起来,他边说还边指手划脚,“昨天我也没干什么啊,就是。。。。。。”
程沛也真委屈,他什么都没干,就只是像往常一样在自家的花园子里头转着玩。
那东西他是在一座假山的小洞里捡到的。当时假山里一窟窿黑得不得了,他都有点害怕,走了很久才从走了出来。期间他可是还跌了一跤呢。
等他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抓了那个小塔子,当时那小塔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小塔塔底还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像是玉片,又像是木片。
他什么也不知道,那东西带回来之后就扔给那些侍仆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就那个样子了。。。。。。
程沛很努力想要说个清楚,但也只是说了个大概。
净涪看着他,见他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又见他努力挺着小胸膛要做出个勇敢的样子来,不由得笑了一下,伸手摸上了程沛的小脑袋。
程沛抬眼望入净涪的眼睛,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他居然就将他的小身体凑到净涪身边,紧紧地挨着他,一副像是要将自己的身体塞进净涪怀里的样子。
“大哥,我是真的没想到那小塔会那么可怕的,我还拿着它走了一路。。。。。。”
沈安茹也后怕地望着程沛,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心腔。
还好,还好沛哥儿没事。。。。。。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胡闹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记得不要碰!”
她不由得再叮嘱了一次,程沛也没像以往一样嫌她重复又啰嗦,而是慎重地点着小脑袋。
净涪转头看了沈安茹一眼,笑了一下,伸手拉着程沛就出了门,带着他来到庭院中。
沈安茹不放心,放下手头上的针线活就跟着出来了。
净涪带着程沛走到了庭院上昨夜那些仆从倒下的地方。
一院的侍女仆从,打从昨夜起,都特地避开了这里,甚至除非迫不得已,他们连接近挽书院都不敢。
重新站在这里,似乎又想起了昨夜里发生的事,想起那些侍候他的仆从侍女死去时的脸,程沛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源源不绝的暖意从净涪的手上传过来,抬头看了看净涪,程沛又站稳了。
净涪收回打量着程沛的余光,放开程沛的手,径直走到一处角落里捡起一小块黑色的似木似玉的残片。
“是它,就是它!昨天我拿着的时候它还是在的!”
程沛见净涪拿着那块残片回来,连忙惊叫出声。
净涪仔细看了两眼,将残片拿在手里,抬头却望着站在那里的沈安茹。
冥冥之中有感,沈安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净涪回头,将手里的那片残片拿起,放在程沛眉心。
程沛愣愣地看着净涪,一动不动。
甫一触及程沛的眉心,那片残片就像是没入水面一样,一点一点沉了入去,最后消失无踪。
程沛惊奇地伸手摸上自己的眉心,却触手平滑,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净涪,净涪也看着他,点了点头。
程沛回头望着沈安茹,沈安茹也笑着冲他点头,他欢呼一声,在整个院子里来回疯跑,笑声不断。
从昨夜到今日凌晨,又从凌晨到今天早上,程沛看到了太多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
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
但他这样的成长,着实让沈安茹心酸。如果可以,沈安茹甚至宁愿程沛如往日一样顽劣捣蛋,也不愿意看见他这样的成长。
一直到此刻,沈安茹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笑着看着净涪和程沛,一静一动,无比骄傲。但如此同时,她心底也明白,这两个孩子,她都留不住。
他们的世界,远比她的来得广阔无边。
作为母亲,她愿意放手。虽然她会担心,会忧虑,但她更愿意他们能像现在这样,活得畅快自在!
“嗒。。。。。。”
净涪耳边响起一声脆响,某种一直缠绕着他的丝线像是彻底崩断,又像是往外无限延展伸长,让他觉得自由又不会让他心生彷徨。
温暖柔和到让人落泪。
净涪抬头,对着碧蓝干净的天空放目张望。
旁边程沛也已经不再欢跑,他背对着他们,难得安静地站在原地。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至极。
三日后,净涪穿戴着一身簇新的僧袍僧鞋僧帽,带着褡裢里那两件同样簇新的衣物,踏出了云庄的大门。
身后,程先承程次凛等人躬身远送。
沈安茹牵着程沛,含泪看着净涪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
程沛懂事地拉了拉沈安茹的手,沈安茹屈身低头望去,程沛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一条干净的小帕子,一点点拭去沈安茹的泪水。
“别哭,娘。。。。。。”
沈安茹握紧了程沛的手,最后看了一眼净涪消失的方向,视线收回的同时瞥见程家众人既惊又惧的目光。
她一概不理会,只当没看见。
等到程沛收回手,她站直身体,冲着程家老太爷和程老太太福身道恼。
“父亲母亲见谅,媳妇身体不适,便带着小儿先回去了。”
程老太太憋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板着脸皮点头。
程老太爷笑了笑,道:“嗯,你们先回去吧。”
程沛看着程老太太,程老太太却一直避着他。
沈安茹紧了紧握着程沛的手,看也不看程次凛,带着程沛又是屈身一礼,领着他往邀天院去。
自今日起,邀天院就是程沛的居所。
等程沛满七岁后,便会参加仙门竞选,入道修行。
这沛县确实是佛门辖地,但净涪已经入了佛门,沈安茹并不愿意自己的次子也要拜入佛门。
佛门清规戒律太多,并不适合程沛。
净涪也同意了。
将程沛送回邀天院之后,沈安茹回了凛风院。她没等程次凛回来,先换了衣裳就去了新布置出来的小佛堂。
小佛堂里供奉的是净涪给她从妙音寺里请出来的佛像。
沈安茹定定地望着那尊佛像,最后上前几步来到香案前,就着清水净手,拿过三柱线香点起。
袅袅檀香蒸腾而上,模糊了香案后的那尊佛像模样。
沈安茹只能看清那尊佛像唇边慈悲的笑纹,她低垂眼睑压下眼眶里的泪珠,手持线香恭敬拜下。
“祈求佛祖保佑我儿一路平安和顺。。。。。。”
一步步行走在路上的净涪忽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一阵,却没有回头,还继续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
大自在天外天上,大自在天魔主似是等闲地挥了挥手。
一直跪伏在地上的天魔童子恍如蒙受大赦,他用力在地上猛叩三个响头后,口中称道:“谢魔主。”
大自在天魔主一动不动。
他并不在意,低眉顺眼从地上爬起,又在诸多天魔童子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莲座上坐下,闭目调息。
等到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目光尽皆散去,天魔童子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过去了。。。。。。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大意!
天魔童子抿了抿唇,任由自己的气息在经脉里左冲右突,不去理会身上一重一重涌起的闷痛,全力修复自己心神上的伤势,顺带分出一丝心神去查看此刻皇甫成那边的状况。
眼见着皇甫成那边虽然没什么进展,但也没什么大碍,他松了一口气,再顾不得其他,放任自己沉入定境。
在沉入定境之前,他最后想道:或许应该再换一个策略?
起码,那被净涪抱在身上的母鹿就心疼得呦呦低叫不止,那双滚圆的清澈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
稳稳地跟在幼鹿身后,看着幼鹿往草丛中一钻便不见了踪影,净涪也不奇怪,身上一道无形光罩冲出,挤开洞口丛生的野草,也弯身钻了进去。
山洞不大,但很长,七拐八拐的通向山腹深处。
幼鹿正在山洞拐角处等着他,见他进来,冲着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掉头往里走。
净涪跟了上去。
走了一阵,一人两鹿终于到了山洞的尽头。
回到了家,幼鹿终于松了一口气,它快走几步,走到一处草堆前面,回头冲着净涪呦呦地叫着。
净涪看了一眼山洞里的那条暗河,回身将手里的那头母鹿放到了幼鹿前面的草堆上。
这两头走失了的麋鹿是他在走过这一片山林的时候碰上的。当时旁边还有一个被顶得稀烂的毒蛇,母鹿更是伤重濒死,也只有这种幼鹿还在哀哀鸣叫不止。
既然遇上了,净涪也没有放任不管。
毕竟,他已经不是天圣魔君皇甫成了。他已经皈依了佛门,是佛门一个叫净涪的小沙弥。
净涪低头看着那已经收了口的伤口,打量了母鹿虽然昏昏欲睡却还是闪着灵性的滚圆眼眸,伸手在它的背上拍了拍。
作者有话要说:嗯,还是不分章了。
各位亲们晚安。
最后,谢谢几位亲们投的手榴和地雷,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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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这时,一直闭眼似是沉浸在定境中的净涪悄然睁开眼来。他看了一眼那些诡异恐怖的黑水;也不去管白骨玲珑塔周围稀薄到仿佛只是一片金色薄纸的佛光,只是抬手缓缓贴向塔底。
随着他的动作;一缕沉黑色的雾气自净涪识海冒出。这雾气飘落在净涪摊开的手掌,又凝结成一颗沉黑色的豆大圆珠。
光看外形大小,不看颜色流光;这颗圆珠和此刻正在塔顶闪耀着金色佛光的舍利一模一样。
这就是净涪的心魔魔珠,是他剥离前世天魔道修为后成就的至纯至粹的心性魔珠。
这心性魔珠和那颗佛门舍利乃是阴阳相对的至阴一面;乃是他此生重修魔道后的至高成就。
这颗魔珠一出;威能果然不负净涪所望。
只见那魔珠才一触及白骨玲珑塔塔底;白骨玲珑塔的塔底就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黑洞一样;凭空生出无穷吸力,源源不断地吞噬着那些磅礴的黑色流水。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些才涌出白骨玲珑塔正在不断冲击着金色佛光的黑水就被黑洞吞噬殆尽。尽管如此,这魔珠还犹嫌不够,它也不需净涪催动;自己就往白骨玲珑塔里钻。没过多久,那魔珠就消失在塔底,直入白骨玲珑塔塔中而去。
脸色越渐苍白却还是平静无澜的净涪看了一眼似乎一刹那重新光亮起来的金色舍利子,将左手上握着的那幅《白莲自在经》收入褡裢,闭上眼睛再度沉入定境。
识海中,一左一右几乎化作实体金黑两仪的图案如今已经虚淡得就像是一片薄雾。
净涪对此视而不见,他盘膝坐在虚空,化出木鱼放在身前,闭目诵起了心经。
随着木鱼声和诵经声响起,在净涪耳边不断呼喊叫嚣甚至要将他整个人也拖拽着一起沉沦的哀求诅咒也终于被逼出他的身体,只能在他耳边不断回荡。
而与此同时,镇压在白骨玲珑塔塔顶的金色舍利子和那不知道在白骨玲珑塔塔中什么地方的心魔魔珠齐齐一震,金色佛光和黑色魔气顿时肆无忌惮地铺展蔓延开去,一内一外,一上一下,将整个白骨玲珑塔彻底笼罩镇压。
这个白骨玲珑塔虽然妖异邪妄,但到底只是一件早前遭受重创后又历经无穷岁月洗礼连灵性也没保留下来的废宝,根本无力挣扎,除了不断地晃荡咆哮之外,也就只能被净涪镇压渡化。
此刻还在识海中一遍一遍诵念着心经的净涪恍恍惚惚间似乎遁入一片虚妄,虚空中七彩的光芒扭曲碰撞,有无穷光芒由此间诞生,也有细碎光屑不断飘落,生灭轮转,内蕴深藏。
净涪神思恍惚,似乎是在仔细察看,又似乎是在专心诵经,目不斜视。但他的识海之内,却骤然生出无穷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身形一分为二。其中一人身穿灰色僧衣,头顶一点金光虚闪,光亮脑门上九点戒疤异常醒目,另一人身穿黑色常服,需合的手上托着一点暗沉黑光,头上却又有三千青丝拢起。
他们两人面目一致,面色俱都平静,相对闭目而坐,各自诵经不绝。
但若有人细听,他便会知道,虽则这两人都在诵经,但两人所诵的经文却并不相同。
一者是《心经》,另一者却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随着这两篇经文诵起,不知什么时候被净涪托在手上的白骨玲珑塔中响起阵阵呜咽声。声音凄厉悲恸,撼动神魂;又浅浅淡淡,勾人心魄。但饶是如此,也阻挡不了塔中一个个飘出的虚淡人影。
这些衣饰和此间人已经大不相同的人影表情都是空白,神色尽皆懵懂,恍然不知世事。
他们从塔中飘出,在地上站稳,愣愣了一会才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