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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远乘着夜色偷偷地返回了家，至于跟着他的林莲等人，就都到了厂招待所去了。
正在吃饭的方胜夫妻，看到回来的儿子，那自然是喜出望外，白萍让他坐下来，自己又到厨房里去再做两个菜。方明远到是提议过请个保婶之类的，但是方胜他们夫妻觉的工作也不累，做些家务也可以打时间，况且家里多个人也不方便。方明远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方胜看着已经到了自己肩膀的儿子，这心里的自豪感自然是不用提了。如今的海庄镇里，谁不承认。年轻一代里，最有出息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明远啊，这一次回来，你不去看看你的那些小媳妇们？”方胜促狭地向方明远挤了挤眼道。这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关心着儿子的终事大事，那些曾经和自己定过娃娃亲的同事，朋友们，如今更是时不时地就提出来，唯恐自己忘记了。不过他是早看出来了，明远这小子是年龄但是心里有主意，别人说什么也没用。别看把赵雅和冯倩也接到京城去了，但是是不是心里拿她们当媳妇，那还两说。反正以儿子如今的条件，别说养一个家了，就是娶个十个八个的，也养活得起
而家里的老人。如今也是衣食无忧，所以方胜如今可以说是无事一身轻，这心情好，自然就拿方明远打趣起来。
方明远险些一口饮料喷了出来，还小媳如，，们，老爸还唯恐自己听不清，最后一个字还加重了音。这还不是当初老爸老妈他们给自己乱扯娃娃亲，闹得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小媳妇了。
“咳老爸，我看你那天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只是碍着爷爷奶奶不好说，我才特意溜回来一趟。
你要是只琢磨着儿媳妇的问题的话，那我可就不管了，过两天我还要回京城去呢。”方明远威胁道。此言一出，方胜就只好举手投降了，这小子可是说得出做得出。有老爷子护着，自己这个当爹的也没办法。况且这么出色的儿子，他这个当爹的也是脸上有光啊。
“明远，你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秦西压延设备厂的一切，你也是心里清清楚楚。秦西压延设备厂曾经有过辉煌，那时候咱厂可是秦西省里有名的利税大户。这两年，你的心思不在这里。人也经常不在这里。恐怕不知道如今厂里的窘境吧。我和你说，咱厂去年的年产值仅有五千三百余万元，但是亏损了四千二百多万元，我算了一下，厂职工人均年收入不足二千五百元。平均每个。月才能收入二百来元，那些，入厂的青年人，这工资就更别提了。”方胜喝了一口酒。长叹道。这两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求到他的头上，想要挤进方家饭馆和家乐福市里去。可是这两块的岗位都是由方明远和方彬控制的，收人是有着一定的标准和数量的，所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心生埋怨，认为他不给使劲。
方明远心里暗暗苦笑，他这两年虽然不在海庄镇里长住，但是秦西压延设备厂的情况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厂子的管理制度几乎到了失控的地步：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盗铜盗电、无故旷工“四大歪风”屡禁不止。去年一年。全厂就生盗窃案件一百七十余起，涉案人员达一百二十余人，其中三十七人被判刑，一人还被判了无期徒刑这可是朱大军给他的统计数字。
可以说企业已经几乎
“老爸，不是我说他们，是他们做事做得太无能。”方明远用手向上指了指，“整个厂子里。你算过有多少官？又有多少工人？而这些工人里面，又有多少是真正能干事的？如今厂子里的技术工人队伍是青黄不接、技师和高级技师十分匿乏，做个球面蜗杆的零附件时，竟没有操作者敢接活如此缺乏技术工人，厂子的生产效率又这么低下，不亏损才是见鬼了。嘿嘿，厂子里干活的不多。街面上摆摊的可是不少。”
方胜的脸上不由地显露出了一丝尴尬。方明远说的这事就生在一年前，当时全厂最大的冷加工车间在加工一个球面蜗杆的零附件时，整个车间里无一人敢上手操作，无奈之下只好在全厂范围内张榜招贤。最后由一名已经在管理岗位上工作几年的车工做了。“我说老爸，您不会是让哪位厂领导说动了跑我这里来借款吧？那可是打水飘玩呢。在商言商，咱可没有拿自家钱倒补贴厂子里的道理。”方明远正色道。秦西压延设备厂如果说不对干部人事制度、分配制度进行改革，就是丢进去再多的钱也没有用。方明远即便是再看着这块肥肉眼谗，也绝不会在如今的局面下，拿资金丢进这个无底洞。
方胜一脸无奈地看着方明远，用筷子一敲他的脑门道：“你老爸有哪么傻吗？我就不知道，现在这样子，就是投进来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只会让那些人给挥霍一空。”其实到不是没有人或明或暗地点醒他。想以厂子的名义从方家那里借钱。甚至于有人答应他只要方家借款过百万，就提拔他当副厂长，让白萍到后勤部门当处长。方胜自然不会答应这种脑残式的条件，一个副厂长，要是不贪不受贿，那得累死累活挣多少年工资才能挣回这百万元这钱又不是说像银行那样，最终有国库给保着，这钱要是亏了，那可就真的可能要不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您万一被人说得迷糊了。”方明远抱着饭碗，向远处躲了躲，陪笑道。这爷爷奶奶都不在家，老爸要是突然玩把暴力。自己也只有逃命的份。
“那你说说，这厂子怎么样就能好起来？”方胜夹了块猪头肉，丢到了嘴里。
“老爸，这厂子要是想好，就得对厂里的制度动大手术，不能再这样让大家吃大锅饭下去了。这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傻子才干呢”方明远笑道，“依我看。得靠竞争激励机制焕企业的活力，最好能够形成一个“上岗凭竞争，收入靠贡献。的激励机制，使工人们从“要我干”变为“我要干”到最后“抢着干”厂子里干部职工的积极性上来了，这经济效益自然而然也就日益高涨了。而且我跟您说，如今咱厂里的工人队伍，说白了还是原来的那一套依靠以技校毕业学历的青年人挑大梁。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年代了，您七八十年代。是个大学生那就是干部，那就是国家公务机关，下到厂子里也上手就是个准干部，谁到第一线上来啊？但是现在是九十年代了，大学生已经开始不是稀缺资源了，您还想靠技校毕业生打天下啊，哪怎么可能？”
“但是这厂子里如今已经是这个模样，招大学生谁又愿来啊？”方胜两手一摊道。
“招不来大学生，厂子不会自已培养啊。你们可以对表现优秀的技术工人。由厂子里出资有重点地选送他们到高等院校进行深造；你们还可以将大学的老师请来给他们讲课，为职工创造学习机会和条件吗；实在不行，还可以倡和鼓励岗位自学成才不是。只要厂子里真正把学历和收入挂钩，不用你们这些领导督促，有的是聪明人你们再出些奖励制度，激了广大职工开展技术创新、提高工作效率的热情，虽然要多出些钱，但是最大的油水还不是落到了厂子里。”方明远不屑地道。
“哎呀呀，我说方胜啊，跟自己儿子你兜什么圈子啊，说了这半天都没有到点子上。明远，妈问你一句，你爸要是将他那个车间承包下来自己干，你给妈算算帐，那车间有没有赚钱的可能？”白萍端着盘菜走了进来，直截了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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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巧遇同学（）
阶。 ，方明迄大吃 ，险此将手里的杯子妾了出士 道说老爸总算是开窍了也要挑出来单干了？
“这话说的，什么叫兜圈子啊？不事先问问这小子有什么想法。问那个有什么用？你听听，他刚才说得那一套一套的，就说明了。厂子肯定是有救的，至少他已经有个基本的方案了。厂子有救，车间还能垮台不成？”方胜不满地挥了挥手道，“我想承包车间，那是想给大家找条出路。要是为了赚钱，那还不如让儿子给我指个方向，扎下去干就是了。赵老爷子不就是让明远给指了个方便面加工厂。如今也是红红火火的。咱家还缺这点钱？。
“咱家是不缺钱，但那是你儿子挣的。也不是你挣的”。白萍白了他一眼道。
“儿子是我的，那就行他比老子强。我只会高兴，这一代比一代强才好啊，总不能一代不如一代吧方胜根本不以为忤地笑道。也许有些人觉得，老子不如儿子。有些脸面上挂不住，但是他可不是那样。他是由衷地从心里感到高兴。哪怕方明远仅仅在十四岁就有了远自己的财富。当然了。虽然说从心底感到高兴。但是方胜也觉得自己哪怕是不丢儿子的脸，也得做出一些成绩来。
方明远琢磨了一下，老爸难得吐这个口。那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了。何况他原本就对秦西压延设备厂有着将它拿下，让它在自己的手里重现辉煌的念头，老爸愿意当这个开路先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就是赔了也算不了什么。这点钱，方家现在还不放在心上。况且，在方明远看来。只要紧抓管理。改革制度。以华夏未来二十年里的高展势头，和对钢材制的需要量，亏本才是奇怪的。
“爸，不和您开玩笑了，您是真的想做？”方明远郑重其事地问道。“不是随口说说？。
方胜也正色道：“这种事情也是能够开玩笑的？厂子里最近传言很多。也有一些外地的老板来厂子里转悠，我觉得与其让那些外地的老板来承包，还不如我们几个。来做
“还有谁？。方明远随口问道。
“还有你冯叔叔和唐阿姨。侯叔叔，我们几个想凑凑钱把车间承包下来。
钱。我们倒是凑得差不多，就是对这前景有点没信心。所以方胜嘿嘿地笑了几声。这当老子干个事还得征询儿子，尤其是未成年儿子的意见，方胜觉得也有点那个。不过虽然说心里有点那个，但是有了方明远的判断，这心里就是塌实得多。相信那几个人也同样如此。
“嗫”。方明远点了点头。冯叔叔和唐阿姥，就是冯倩的父母，侯叔叔。那也是父亲的老工友了，这几个人到是都信得过。钱。也不是问题，老爸终究在方家产业里有着自己的的股份，虽然说这两年来分红不多。但是用来承包个。车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老爸要是真的想干，那就得干出点名堂来。方明远心里琢磨着。这货源倒是不用担心，以家乐福市如今在秦西省里的影响力。给老爸蹙摸些单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真想有些拿得出手的成绩。那么在很多细节上就必须有所改革。不过这倒是不难办，自己聘请两位专家给他们指导指导，再给他们将一些制度规范化，嗯，最好再跟镇里的派出所打个。招呼，让他们最近一些时日盯紧了厂里的那些混混。别让他们给老爸闹事，就出了不什么大事。如果说老爸他们几个要是干得漂亮的话，那么日后自己收购整个厂子时，所面临的内部压力自然就会减少很多。同。分清楚大家的出资比例。以及大家的职责和日后分红的比例，也许您听着有些刺耳。但是这样日后会少不少可能有的麻烦。咱家可以多出一点钱，少占一部分股份，这都无所谓；二，外聘一个大家都信得过的财务人员，承包期间的帐目一定要做清楚；三，和厂里签承包合同也一定要完善，这个你不用操心了，回头。我让孙经理派专门的人士来做；四、车间里的工人，能留的留，不能留的一定要剔除出去。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一块您可不能心软五、固定工资要订得低一些，但是奖金要高一些，要明确奖勤罚懒的制度；九，这安全工作一定要做到家，出了事的责任要清楚方明远扳着手指头一一地说道，方胜全部都给记录了下来”，
晚饭之后，方胜就兴冲冲地冲了出去。寻找他的那些朋友去了。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在第一时间里通知他们。
方明远则是陪着老妈刷完了碗，收拾完了餐桌，等老妈坐到了电视前。这才自己走出门来。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好好看看海庄镇的街景了，今天就让自己放松一天。
九零年的海庄镇，与前两年相比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显然。由秦西压延设备厂的亏损。造成工人工资收入下降，给整个镇子的经济展都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如果说不是近两年来，平”县的经济展提，对海庄镇的经济也有提携作用，恐怕这镇子里会更加的冷清。不过是刚刚入夜不久。已经近四月的傍晚。天气已经开始返暖，但是街道上已经见不到多少人了。
方明远双手揣在了裤兜里。随意地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也许今天是集，人行道上到处都是未来得及清理的各种垃圾，显得十分地杂乱。方明远顺脚踢着一个瓶子，在寂静的街道上出了骨碌碌地声响。九零年的海庄镇里，真正能够称得上小区的也只有几个秦西压延设备厂的家属院，方家所在的家属院在镇子的最东头，也是距离厂子最远的一个。但是面积较大，里面的楼也比较新。方明远还记得，再过一年，就会在街道的中部，嘉迪：乍路口的地方再镂座新小区他一边老着，一汰四地省前世里的海庄镇的那些变化。
如今的海庄镇上。李雨欣和曹虎都已经不在了。他们转学到了谁南。这倒是不出方明远的意料之外，上一世里，李雨欣的人生轨迹就是这样，听说后来考到了京城的大学里去了，只是自己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是这一世里却是有了别样的变化。李雨欣临行前还专门到方家。给他留下了一个，通讯地址。只是方明远这么久以来。一直无暇前往而已。
至于其他的同学们，仍然按步就班地走着与他们前世里没有什么变化的人生轨道。也许在日后会有所不同，但是目前来看，仍然还是那样。
方明远漫不经心地踢着那个瓶子，对于这些同学们，前世里自从他去了京城后，来往就不是很密切了，这一世里，因为他的特异独行，更是疏远。方明远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到底是推他们一把。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好呢，还是顺其自然更好。
自己这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蝴蝶已经扇起了无数的旋风，多一点少一点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自己能够把握自己的人生，并不意味着推他们一把之后，他们也能够把握住自己的人生，尤其是在自己对他们的未来并不知晓的前提下。而自己也不可能将他们的人生和自己紧密地缠在一起，最终到底是好是坏。那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方明远一边踢着瓶子，一边琢磨着。命运这种东西，可是向来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的。
“方明远”突如其来的叫声令他不由得为之一怔，脚下的瓶子没控制好，飞进了道旁的一堆牲畜的粪便里。
“果然乏你啊”从马路的另一边拐过来两辆自行车，停在了方明远的面前，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兴奋地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可不是寒暑假期间啊，你是不是又逃学了？。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问了出来。
方明远倒是认得她。正是当初自己班里的学习委员张国萍。一个说话办事都很爽快的女孩子，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在她身旁的女孩子他也认得。应当是叫田娜。是比他们大两届，如今应当是初三要毕业的学生。也是厂子弟中学的学生。这个田娜。不仅仅是这一世他知道，而且上一世里他也认识，还知道她后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