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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利尔说，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动，“你不是总在街上抱怨乞丐太多吗？我就特地用几个银币收买他们，让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去打探。当然咯，我了解阿塔克律法，这张纸绝对会让我在安德斯特监狱里的生活美好舒适。不过……”他阴险地笑着，“用完之后，把这张纸条丢进某个我们看不顺眼的人的家里不就行了。”
“乞丐是不会了解律法和这张纸的重要性的。”杰斯当赞叹地说。
“好小子。”伯特敲着利尔的脑袋，“不错的主意。”
“这张纸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杰斯当将纸上下仔细浏览一遍，“战神在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
利尔笑着：“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轰——”似乎是一种门被狠狠撞开的声音，那扇门一定巨大而且坚硬，撞击它的东西也必须是某种恐怖的器械，否则不会造成这般声响。隐约可以听见，府邸外的大理石街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疯狂的奔跑声，还有喊杀的声音。他们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
“有地方去了。”杰斯当迅速跳了起来，握紧法杖，左手凝聚起一团黑暗元素。
“嘿，杰！”沃兰娜从阁楼上探出头，“什么情况？”
“似乎有些异动，你好好呆着，别乱跑。”杰斯当简洁地吩咐。
“li——ear——”狐依也探出头来。
“好运。”利尔愉快地做了一个手势。
他们迅速跑出了府邸。可以看见，街区上的城镇守卫都已经被调动出来了，他们紧张地巡逻着。一列列的士兵排着队伍，神情焦虑严肃地在街道上狂奔。首先是重步兵，然后是轻步兵，看起来有一场大战即将在城中展开。军团集结的速度很快，骑兵也穿越了街巷，最后是睡眼惺忪的魔法师和医生、吟游诗人。
“我们得去帮忙了。”利尔加快了跑动速度。耳边的声响越来越杂乱，其中有人类的声音，也有非人类的声音。
“集结，突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身边的房顶上响起。伯特循声望去，是几名黑武士，握着大剑，即将冲进街区中，对平民展开屠杀。他想到这一点，立刻皱紧眉头。
“速之极，断空跃。”伯特大喝，然后跳上房顶。
黑武士挡在他面前，犹如黑色的墙。它们的剑只为了命令而挥，它们的步伐会因为命令而义无反顾，它们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手也不会恐惧。那是低阶亡灵的共同特点，只为了命令而生存，没有高阶亡灵的情感和理智，使它们更加恐怖。
“保护好那些平民！”利尔大声说，从墙沿爬上房顶——城市对利尔来说没有障碍物。
伯特闷声前进，血色巨剑挥动着，但黑武士的攻击比之前遇到的要凌厉得多，剑术也精湛得多。这群黑武士应该是亡灵中的精锐部分，实力强劲。
伯特进入了“死地”，作为“勇者”的他没有别的畏惧了。他在屋顶上行走着，将一个个黑武士给杀死，然后转身挥剑削掉另一个黑武士的首级。
很快，他感觉身体里多了什么冰冷的东西，那是一个黑武士将剑捅进伯特的肋骨。伯特一脚将黑武士给踢倒，然后用巨剑把它砸碎。
“伯特！你的伤……”杰斯当忧心忡忡。
“又不是心脏。”伯特乐观地说，“最重的一次伤比这要恐怖多了。”
“lo——oe——ke——pz——nm——as——fus——ro——dah——”
三人忽然忍不住恐惧起来。
那是龙的吼声，强大无比的龙的吼声。
利尔焦虑地抬起头，一条死灵巨龙正在天空中放肆地游弋。它身形比活着的巨龙要小，那只是一副龙的骸骨罢了，只有破损的翅膀还凄惨地挂在骨翼上，以及鲜红色的心脏在它的肋骨里面慢慢跳动。它的威势并未因为死亡而减少多少，外形也变得更加让人战栗了。死灵巨龙空洞的眼眶中跳跃着幽绿色的灵魂之火，喷吐的吐息也变成了统一的幽绿色，轰击在士兵的队伍中。
“死灵巨龙……”杰斯当不寒而栗，他退后几步，“巨龙……”
“要是再被惊吓的话。”伯特紧握血色巨剑，“那就唱‘屠龙之歌’吧。”他把链甲盔摘下来，仔细地看着那条骨龙。
“真是致命的生物。”伯特喃喃自语，“真想亲手终结掉它，杀死一条死灵巨龙的滋味应该和杀死真正巨龙的滋味差不多。”
死灵巨龙的攻击还在持续，它的战斗力堪比半个军团。虽然战歌都的守备力量足以解决掉它，但是由于目前亡灵的突然袭击，导致指挥系统有片刻的混乱。
“该死，我们必须干掉它！”杰斯当看见死灵巨龙已经摧毁了半条街，那里的平民无一幸免，都在巨大的死亡吐息中变成了碎末。
他们迅速地奔向事发地点，死灵巨龙使劲扇动着骨翼，周围一些比较轻的事物立刻被刮起的飓风给卷走了。它的吐息还在持续，从远处看，似乎是一条幽绿色的圆形冲击波闪耀着，轰击在人类的躯体上。
周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亡灵巨龙已经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士兵们坚定着意志上前，但他们也无法应对这种庞大而且在空中飞翔的敌人。只能是白白送死罢了。唯一能对付“龙”的，除了高阶战士和法师外，就只有击龙弩了。但现在的环境实在是太混乱了，不时有亡灵突破防线加入战局。
“快！”一个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你们几个！会用吗？哦，太好了，快！多叫几个！”
“不……不是那样，把它抬起来！”
杰斯当抬起头，似乎是有人在指挥击龙弩攻击。那一定是一个可靠的人。
“嗨！大块头！”利尔为那些人争取时间，用自然震荡将巨龙给吸引过来。
“ku！”死灵巨龙喷吐出巨大的死亡吐息，将街道给炸得支离破碎。
“好，是时候！”那个可靠的温暖声音又传了出来，“射击！”
“轰——轰——”这震耳欲聋的闷响，是属于恐怖的战争兵器——击龙弩的。
八十三、突袭（）
击龙弩是人类引以为傲的重型兵器，它长一又五分之四米，上下由坚硬度良好，而且易于保养的爱斯洛桐木制作，主要零件用钢铁铸作。这种强大的战争机械第一次出场是在3125年，在龙族的攻击下几乎沦为荒野的德芬斯帝国。
当数百架击龙弩从德芬斯王牌“枪阵”的后方慢慢被推出来时，巨龙还在嘲笑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当击龙弩开始发射长达一又二分之一米长的神王精钢弩矢之时，它们发现它们必须逃跑了。
这种弩矢虽然不能一下子穿破巨龙的龙皮，但是用来扎破巨龙薄薄的翅膀轻而易举。巨龙拍打着支离破碎的翅膀倒在地上，惨嚎着被更多的弩矢和一拥而上、视死如归的人类士兵给砍死。那是巨龙的噩梦，一生的噩梦。
但也不久，在击退巨龙不足百年后，各国纷纷以对抗巨龙余孽为由仿制击龙弩，并将此应用在屠杀人类上。它发射的弩矢可以一次穿透十几个人，或者将脆弱的城墙给打碎。不管如何，当有最新的发明出现时，不管它的设计初衷是什么，最后总归要用在军事上的。
死灵巨龙在活着的时候也许就受到过击龙弩的热情迎接，在它死后，还要再承受一次击龙弩的攻击，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消遣方式。于是它惊恐地拍打着原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翅膀，挣扎着扬起头颅，摇摇晃晃地想要逃离这里。
操作击龙弩的阿塔克士兵用力将柔韧性极强的艾尔月鹿皮绳往后拉，把它勾上一个小小的金属圆柱。另一名士兵从取出手臂粗细的巨型弩矢，把它装在击龙弩的凹槽内。然后，士兵移动巨弩，将其转向死灵巨龙逃逸的方向，拉下扳手，将金属圆柱给缩回，使得鹿皮绳能以极快的速度把弩矢弹射出去。
“lo——lo——qw——”死灵巨龙狂啸着，疯狂地向前冲，想要逃脱人类给龙族带来的终极噩梦，逃脱这个将龙族赶回龙岛的罪魁祸首。在那段时间里，龙的骸骨漫山遍野，上面插着击龙弩矢；龙的哀鸣响彻云霄，同时夹杂着击龙弩射击的爆鸣声；龙的鲜血流淌，将穿过巨龙躯体的弩矢染成血红色！
人类站在自认为无敌的巨龙身上，大笑着饮用它们的血液，吃着它们的肉体，束缚它们的灵魂……这一切一切，在击龙弩被发明之前，只是人类在被巨龙杀死前期冀的妄想罢了。
多好啊！龙骨盔甲，龙牙剑，龙眼指环，龙皮披风。骄傲的巨龙在击龙弩面前只能苟延残喘，哭着逃跑，一边逃跑一边向它们眼中的蝼蚁请求宽恕。
龙族就那样被屠杀三分之二，人类在它们的土地上建立要塞“永望故乡”，每年进入龙岛腹地屠杀巨龙。击龙弩……击龙弩……没有任何一条龙会忘记它！就是击龙弩将巨龙给逼到如此境地，将无敌的巨龙逼到这种落魄的境地。
轰——轰——弩矢在空中高速飞行着，将死灵巨龙的翅膀给刺破，将它的躯体贯穿。它虚弱地飞翔着，企图逃出击龙弩的攻击范围，但没过多久，从打击中恢复的阿塔克军团立刻调出了所有的击龙弩，攻击这条死灵巨龙。
它很快就绝望了，无论它飞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击龙弩的弩矢如影随形地撕裂它的躯体。它想自杀，于是死灵巨龙飞快地往地面上撞去。
“岩石神镜！”一团土元素聚集成一面巨大的土墙，死灵巨龙撞击在土墙上，发出震天撼地的惨嚎。“wu——”它踉踉跄跄地在土墙上走了几步，然后跌倒在岩石神镜上。很快，上千名法师和数千弓箭手的攻击就把它给彻底杀死，死灵巨龙发出最后一声近似于哭泣的声音，在人类的折磨中蜷缩成一团，静静地湮灭了。
“呼。”伯特拍拍胸膛，心有余悸地看着死灵巨龙。
“别动，”利尔拔出了伯特胸口插着的剑，然后迅速给他的伤口加持上自然恢复，接着从口袋中取出一些药粉涂抹在伯特伤口处，再将一大瓶难闻的暗绿色药剂灌到伯特口中。整个动作衔接得很到位，要知道，利尔的动作必须快而且迅速，否则经过这六年来几十场满身鲜血的恶战后，他们除了缺胳膊断腿也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该死！”伯特正在出神，忽然就发现自己胸口的长剑被利尔拔出来。他条件反射地呻吟一声，然后才发现其实已经并不很痛了。
“嗨！”伯特正打算抱怨，旁边的屋顶上跳下来一个俊美的骑士，他微笑着走过来和三人握手——那是罗兰，是他在混乱的时候将击龙弩指挥集结的。
“好久不见。”杰斯当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候。依我看，叙旧至少需要一个热闹的环境，一两瓶龙舌兰酒外加一碟牛肉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高贵的骑士罗兰·黎明之星说道，“亡灵的冥骨重炮一夜间忽然被移动到了西门，那里的城墙还未来得及修葺……所以防线被打开了，几万亡灵涌入了战歌都，我们得和它们做殊死搏斗……是的。”他挥舞长剑格下两支流矢，“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中，必须小心，亡灵的箭矢比普通人的箭矢要更具有威胁性。”
“您有什么好提议么？我是说接下来的目标。”伯特觉得罗兰的话比较可靠。
“在那。”罗兰指着城外的方向，“亡灵巫师蹲在城门那边打哈欠，用精神力操纵城里的不死族。如果我们突袭那群巫师的话，绝大部分的亡灵将会因失去控制而撤退，只有一小部分会继续被高阶亡灵所指挥。那些也不足为虑了。”他想到亡灵巫师被歼灭后，亡灵傻乎乎地乱窜的场面，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明白。”利尔爬上了屋子，眺望远处，“从东边的街道绕过去，然后钻进巷子里，走几十米，就可以到达城门了。”
“荣誉守护。”
“王者祝福。”
罗兰习惯性地挥了几下手臂，纯粹的圣光力量从他身上涌出，然后没入三人体内。那种暖暖的“祝福”力量会让他们意志更加坚定。他翻身上马，给三人做了一个好运的手势，然后微笑着驾马冲进东边的街道，挥舞手中的长剑。
杰斯当对利尔和伯特一点头，利尔和伯特立即会意，循着罗兰的步伐开始奔跑。
罗兰策马向前，他的战马韦兰提耶夫激昂地喷着响鼻，马蹄在大理石路上踏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清脆空灵，但传不出多远，就被震天的喊杀声给盖过去了。罗兰前行着，无所畏惧，风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称之为“风对他的赞赏”。黎明之星用长剑划开一个正在追击平民的骷髅战士。
被追击者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向罗兰感激地微笑着，罗兰也报以一个和蔼的笑容。女孩的脸上立刻荡起红晕，而罗兰却未对此表露出多余的反应，而是有些不自然地加快了速度。他清澈的赤色眸子里明显露出了高兴的光，那份高兴，堪比捡到彩色玻璃的巨龙。
三人很快就跟上了罗兰，因为罗兰一路上一直在帮助那些被亡灵所攻击的民众。即使罗兰骑着他那匹毛色纯正、个头高大的骏马，速度也快不上多少。
“您可真是正义。”利尔说，他很少见到这样的人，他印象中正义、善良、和蔼的人，除了他自己好像没了……而且那所谓的“正义、善良、和蔼”，还是他自己的浮夸。
“是的，正义，我热爱它。”罗兰回答，然后钻进小巷中，“并愿意为其奋斗至死，终身将其视作我的最高信条，我的坚定信念。随时愿意为正义而牺牲！”
“正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知道这个世界中的阴影，人类心中的阴影……没有人能猜到它们有多么恐怖。”杰斯当旁侧敲击地说，他觉得罗兰对于“正义”有些过了头。
“不，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肮脏。”罗兰即使说到这里，也依然和煦地微笑着，“如果说了解这个世界的堕落后，放弃了‘正义’，我称之为‘明智’；如果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堕落，依然坚持‘正义’，我称之为‘伟大’。我的剑为了我的人生观、我的价值观、我的世界观，我对正义的看法而挥。”罗兰大声说道，显得异常的激动，但声音反而柔弱了许多。
“在这个正义是个谎言，无辜是个谎言，仁慈是个谎言的世界里，很难坚定这样一条充满坎坷的路。”杰斯当还是不想放弃。
“我仍然相信，这个世界有光明、正义、爱、信仰这些我喜欢的东西。打个比方，比如你们。”罗兰把话题引到了杰斯当他们三人身上，“你们的友谊是简单而且干净的，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愿意为了对方牺牲，对吧。”
“不可否认。”杰斯当没扯别的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有任何异议，身后的利尔和伯特会迅速扑上来把他给狠揍一顿——更何况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正义！”罗兰·黎明之星高声呼喊，热情而虔诚，“为了打倒那些阴影，打倒那些邪恶，为了捍卫正义，为了捍卫光明！我的力量随时在阻止邪恶的蔓延。”
“是什么在激励你前进？”杰斯当询问。
“是他们被帮助的笑容。”罗兰轻松地回答，“在付出汗水之后，一看见他们被我帮助之后的笑容，我就感觉非常的舒适……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有人对我微笑，我已经特别激动了，更别说是感恩的微笑了。”罗兰要的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