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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杰斯当很虚弱，“放弃城墙……把魔法阵刻画在……城墙上……咳……主动打开……等到亡灵的黑骑士和……亡灵法师进入的时候……启动……魔法阵……足以……足以……”
镇长忽然感觉浑身都被喜悦给充满了，他现在非常激动：“对！对！好主意！太棒了！谁去刻画魔法阵？啊，看我这话说的，当然是让其他人去了，这个办法不错！不过放弃城墙而已！和镇子上两万人的生命想比，城墙算得上什么呢？对！哈！太棒了！杰斯当，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会给你一张三级的军功徽章！”
杰斯当感觉自己现在如同死尸一样，浑身都无法动弹，不过他还是勉强开口了：“镇长……让我去，让我去刻画魔法阵！哈……”杰斯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让我去！想想吧，用自己亲手刻画的魔法阵，葬送数千亡灵的生命……想想就高兴……”他看起来很激动。
“可是你的伤口？”镇长皱了皱眉头。
“伤口我自己有办法！”杰斯当大声说道，“唔呃……咳……这算得上什么呢？我最讨厌……我最讨厌朋友们死了，我最讨厌平日里和我一起笑、陪我一起喝酒的人去死了！还有小奥拉瓦……那么棒的一个小伙子……因为亡灵而……咳……”他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话，“……呃……我的伤，我有办法。镇长先生，务必……让我去。”
“是的，您值得我们尊敬，但是……”镇长犹豫了一会。
“治愈我的东西我有，”杰斯当缓缓说道，“您也知道……一个魔法师……总有一些压箱底的存货。因此……您……大可不必在意我的伤势。启动魔法阵……镇长先生……也让我去吧……我跑得快，会在魔法阵启动之前……跑回来的。”
镇长面色沉重地站了起来：“战神在上，你有足够的勇气，值得得到所有人的敬佩。”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帐篷，“等伤好了，到广场来，我会提供你最棒的刻画魔法阵的工具。”
片刻后，一个黑影摸进了帐篷，伫立在窗前，静静注视着杰斯当。
“谁？”杰斯当感觉有人来了，“劳驾……请……”
“没别的了，杰斯当，你该去死了。”带着黑斗篷的人冷冰冰地说。
“沃兰娜。”杰斯当说。
“笨蛋！”沃兰娜一下子扔掉了黑斗篷，感情丰富地大叫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大可以让别人去画嘛！你自己去画干什么呢？我知道！一旦开始画魔法阵，就无法停止了！如果那时候有人攻击你呢？还有启动魔法阵！你根本就没学过延时启动魔法阵的魔法！笨蛋！你会死的！干嘛……不让别人……去做呢？”她伏在杰斯当的身上，低声地啜泣着。
“嗯，沃兰娜。”杰斯当睁开眼睛，看着满面泪水的沃兰娜，“总有人得去……干危险的事情吧……如果这世界都是这么简单，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死？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失去伙伴了，亚科斯镇上的所有人……一草一木……都可以算伙伴吧。”
“如果说敌人的话……陷害他们、杀死他们，折磨他们，犯罪，抢劫盗窃，我都可以去做！可是我的朋友……只要是我认为是朋友的人，我即使死也会保护他们的。”杰斯当说，“父亲说过，珍惜朋友。因为他们本来用不着帮助你、对你笑、跟你聊天、跟你一块找死的。”
“你怎么就不可怜一下自己？”沃兰娜抽抽鼻子，“你就这么想死？”
“我已经没有说自己可怜的资格……了。自从我第一次杀人，否定了别人……生存的……权力……时，我就已经……无法……说自己可怜，这种可笑的话了……我还活着，可我杀了别人，剥夺了别人可怜的权力……和生活的权力……因此……我同时也失去了让别人怜悯的权力……我还活着，有生存的机会。而被我杀死的那些死人，再也没有机会了。”杰斯当苦笑着，“所以，就当是给自己赎罪，回报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回报那些被我剥夺可怜的权力，被我剥夺生存的权力的人。让我也……死……一次吧。我，无权让别人，怜悯自己。”
“你总是这样，说一些大道理。”沃兰娜擦拭了一下眼泪，“你非要去？”
“我不会死的。”杰斯当笑了起来，“去……回我的房间里，窗户旁边的柜子顶上，有个小盒子。钥匙在……桌上，盒子里有三瓶红色的东西。带回来。知道那是……什么吗？龙血……真正的龙血……喝了以后……可以治疗一切伤势……哈……一瓶上千金币……一口喝掉几千金币……想想就很痛快。别忘了给利尔和伯特……灌一点。”
“……”沃兰娜没有动弹。
“去吧。沃兰娜。”杰斯当注视着沃兰娜晶莹的泪水，“你要记住，我不会死的。因为。”
“我爱你。”
沃兰娜的心弦一下子被触动了。
她抹干泪水，盯着杰斯当：“记住！活着回来！”
“我会的！哇呼，我可爱的野玫瑰——”杰斯当哈哈大笑。
“就像三年前那样。”沃兰娜走出了帐篷，一面流泪，一面笑着，“三年前他就是这么叫我的。就是这样，杰斯当。杰斯当。”
……
“嗯哼？龙血的味道不怎么样嘛。”利尔耸耸肩。
“嗯哼？杰斯当你有龙血居然不告诉我。”伯特搓了搓手掌。
“嗯哼？你们两个呆瓜，赶紧注意点。”杰斯当笑着，在城墙上开始画“黑暗之龙”魔法阵，“挺费劲的，你们得保护我一个晚上了。一个黑暗之龙估计干不掉他们，所以我要把黑暗覆盖和黑暗之龙两个魔法阵叠加起来。”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利尔蹲了下来，“你居然会去做。”
“做吧。”杰斯当抬头看看天空，“就当是为了我们所有人，你们这两个笨蛋，肯定还没有享受过当‘英雄’的滋味。”
“‘英雄’？”利尔说，“值多少钱？”
三十七、第三日（昼）（上）（）
围城的第三天。
上午，九点五十分。天气，晴。
杰斯当隐藏在一栋临近城墙的屋子旁边，开始兴奋，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激动地竖立起来。这会儿他满身是劲，脸上容光焕发，每一根神经都在因为接下来一个钟头内的表演而颤抖起来。是的，这个一米八的黑暗法师现在高兴得快要疯掉。他的两条腿因为高兴和紧张，开始不安地抽搐着，脸上虽然在笑，但是额头上却在流汗。
“安心点，杰斯当。”沃兰娜一脸温柔地坐在杰斯当身边，倚靠在这个男人提供的温暖肩膀上。
利尔蹲在了自己屋子里面，狐依笑眯眯地给他梳头。他很高兴狐依的基础不错，沃兰娜教得也很好，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把水打翻在地上利尔会滑倒了。问题是她还没弄清楚怎样才可以避免把水打翻在地上。于是现在利尔鼻青脸肿地思考着，一会用城墙爆炸的方式来毁灭亡灵中最重要的高阶骨头架子之后，如何来应对接下来恼羞成怒的亡灵巫师发出的全面进攻指令，那时候就要进入巷战了。“但愿没有了城墙的倚靠，我们英勇无畏的阿塔克人照样可以击退亡灵。”
“li——ear——，嘻嘻。”狐依高兴地跳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绕圈子，沃兰娜告诉他这是因为狐依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屋子。
“扑通——”狐依摔倒在了地上。
“啊！”利尔慌了起来，连忙冲过去把狐依扶起来。
“呜——疼——”狐依低声嘟哝着，然后忽然又开心起来，把利尔紧紧抱住。
“嗯，狐依……”利尔抚摸着狐依的红色头发，心里已经一片坦然。
“我有何惧！”利尔打开大门，面色狂傲。
伯特在利尔享受的那几秒钟内，在城墙上已经干掉了又一个骷髅架子。那些尸巫通常因为城墙的高度差，很难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现在它们登上了梯子，开始原地集中，就像是一个可以四处喷火的装置一样，开始肆意轰击城墙上的人们。
“嘿，斯科普恩——”伯特向斯科普恩一招手，然后朝那群杀伤力极高的尸巫群指了指。
斯科普恩很快就会意了，他擎起盾牌，向尸巫的方向冲锋。他的盾牌上附有极为强大的魔法，尸巫们的死亡魔法打在盾牌上一点都没起效。伯特借着斯科普恩的精确掩护，和他一起冲到了尸巫身边。尸巫的近身战斗技术简直是一塌糊涂，里面两个巫妖，一个把骨头法杖舞得虎虎生风，另一个因为骨头法杖断了，捡起身边一个瘦小的尸巫，把这个倒霉的骨头架子舞得密不透风。总而言之，这群尸巫很快就被两人消灭了。
“合作愉快。”伯特和斯科普恩对击一拳。
“合作愉快。”斯科普恩看起来在笑，但不知道心里在寻思些什么。
城头上零零散散的防守已经没有任何战术可言了，大家已经知道了镇长的计划。于是他们刚开始还显得跟前几日一样拼命，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合到了一块，伺机从城墙退下来。
杰斯当半蹲在屋子旁边。他死死地盯着城墙的位置。只要有人从那里撤下来，他就会立刻跑到墙下，启动魔法阵，不管是倾斜的尸巫魔法，还是肆虐的箭雨风暴，亦或是黑骑士骷髅战马无视城墙的冲锋，他都会去开启它。
“我没学过延时启动魔法阵，只学过让别人进入魔法阵后触发魔法阵。”杰斯当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要是学过了，那就不用我去送死了。最惊人的是居然这镇子上没有一个人学过延时启动魔法阵！嗨，就当是出出风头嘛。这样一下，镇上肯定有很多美女对我倾心了……嘿嘿。那时候一定很壮观吧，十数个黑暗之龙一起爆发，肯定威力惊人！”
“可惜。”杰斯当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徽章，绿徽六星，两天前还是绿徽七星，“因为过度使用魔力以及刻画魔法阵……我掉阶了！草，该死，该死，该死。如果镇长不给我点真正的好东西，我下次再也不做这种傻子一样的事情了。”
“喂，杰斯当，快看。”沃兰娜往城墙上指了一下，那里已经有不少红色的人影开始往城墙下撤，“他们撤了，杰斯当！快！”
“好。”杰斯当给自己加持上迅捷术，然后再用蓝宝石的力量给自己加持上强化过的黑暗盾，“等我的好消息吧，沃兰娜！”
杰斯当立刻往城墙下狂奔，他所在的位置里城墙那还有百米左右的距离，他开始狂奔。利尔曾经提出让他变身狼人，或者让烈风、暴风去启动魔法阵，伯特曾经提出让他在离开城墙的时候顺便启动魔法阵，镇长说镇子里有很多跑得快的家伙，足以在魔法阵启动之前跑回来，沃兰娜也曾经说让自己去启动魔法阵。但是杰斯当一一回绝了。
他脸上浮现出温暖的微笑，那是在很久以前。
“父亲，您希望我长大后做什么样的人？”
“英雄，我的孩子，你要成为勇敢的英雄！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守好海安法斯家族的一切，或者开创出更新更多的财富。而且还要有一个好妻子，一群好朋友。并且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坚定自己的信念，自由自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那时候，你才可以去做勇敢的英雄。”
“是的，父亲。”杰斯当的泪水在眼眶里上蹿下跳地蹦跶，“海安法斯家族的一切没有了。但是我有了一个好妻子，一群好朋友，保证好了自己的生命，已经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现在我自己很自由。所以，我现在要去当一回勇敢的英雄，然后夺回海安法斯家族的一切。”
“杰斯当！”伯特兴奋地看着往城墙下狂奔的杰斯当，脸上一片喜色，“哦，这个像奶油布丁一样顽皮而且瘦弱的家伙总算是勇敢一次了。难以置信，他就不怕黑暗之龙把他给撕碎了么？别指望‘黑暗之龙’这个六级法术会跟倒霉的五级法术‘黑暗之幼龙’一样简单。嗯哼？还有七级黑暗之狂龙……八级黑暗之暴龙……九级黑暗之真龙……嘿嘿。”
伯特他们已经完全撤下来了。而亡灵巫师一时摸不着头脑，干脆也让亡灵们进攻，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布里斯耐·得若·兰加斯特先生。”一个亡灵巫师恭谨地对一个高阶的亡灵巫师说道，“人类从城墙上退下去了。估计有什么阴谋。”
“让亡灵去送死。”布里斯耐低声说道，“这是伟大的半神巫妖阿兹泰克·仑尔斯和伟大的半神死亡骑士霜瀑公爵的命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朋友们，把我们自己的死灵军队藏起来。这场战役没有什么值得拼命的东西，伟大的阿兹泰克·仑尔斯和伟大的霜瀑公爵的命令是让亡灵去送死，多死一点，阿兹泰克陛下就会越高兴。不然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所有的黑骑士直接翻越城墙全面突击？”
很快，黑骑士们跨越了城墙，不过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也许是它们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意味。不过这也为杰斯当争取到了时间，他很快就把手搭在了城墙墙角，往里面注入了一丝黑暗元素。不过几秒钟，魔法阵就会启动。
“杰斯当！快回来！”沃兰娜担忧地大叫着。
杰斯当冷笑着看着城墙，很快它就会土崩瓦解，成为残砖碎瓦。
不过他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连忙拔腿就跑。
“诗篇！爆炎！黑色的火焰将会席卷这里！”杰斯当激动地向镇子里狂奔。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动静。
杰斯当回头，黑骑士已经有一半在从七米高的城墙上往下冲锋。而魔法阵没有启动。
伯特的呼吸静止了两秒钟。
所有人的呼吸都已经屏住了。
魔法阵没有启动？
魔法阵没有启动！
亡灵已经要来到镇子里肆虐了！
沃兰娜惊恐地捂着嘴巴。
所有人都扼腕叹息。
“这不对啊？”杰斯当回头看着平静如水的城墙。
他已经有了决断。
跑回去！再来一次！
杰斯当调整了一下呼吸，往城墙的方向跑去。
“不要！杰斯当！”沃兰娜尖叫着。
这个时候的亡灵可没有刚才那么笨。黑骑士看到有一个傻乎乎的人类居然又跑了回来，于是它们打算把他当做今天的早餐。骷髅弓弩手们在城墙上发现了这个显眼得出奇的小豆点，上好了弦，骨箭森冷凌厉。尸巫在巫妖的带领下，把一根根法杖对准了这个冒失的家伙。很快，幽青的箭矢从上而下，覆盖在杰斯当头顶的天空上。他的魔法盾把这些箭矢吞噬得一干二净，但很明显只要再来一波，那么他的魔法盾就肯定会被湮灭掉。
尸巫们给杰斯当来了一轮的魔法轰击，虽然命中率不高，只有几十名尸巫的魔法命中了杰斯当的盾牌，但是它一下子就把魔法盾给破坏掉。浓郁的黑暗元素消散在空气中，恢复到自然的游离状态，悠闲自在。但是杰斯当的心脏已经开始狂跳了，他给自己再次加持上魔法盾，已经来不及用蓝宝石增幅了。
前进，继续。又一轮箭雨袭击了他。
杰斯当的魔法盾一下子就被消耗掉，但是这也为他取得了接近城墙的机会。
簌——
一支骨箭刺穿了杰斯当的膝盖。他阴沉地闷哼一声，但是依然坚定地向前迈着。他把手搭在城墙上，这回成功了，他的魔法元素开始触碰那些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