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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太正要去买吃的,宝镜提着袋子进来。
“奶奶,我给你们送点吃的。小叔也来了?恭喜小叔喜得贵子!”
同在一间医院生孩子,之前又打过照面,宝镜家里总不能当做不知道。外婆也劝李淑琴,不管心里怎么想,你得把表面上该做的礼数做到了,才不会被旁人挑剔。
故才有了宝镜送吃的一幕。
袋子里装着热气腾腾的肉馅儿包子,还有小米粥,都是王月琼安排小吃店准备的。
份量很足,宝镜不介意分几个给徐老太。
一见徐海南抱着孩子乐呵,宝镜可是真心实意“恭喜”。
徐海南赌博一天没下过桌子,把孩子放下从袋子里抓出一个包子咬下去,居然还是大肉馅儿的,他看侄女也顺眼了:“宝镜来看看你弟弟。”
徐海南将孩子递来,宝镜特意看了孩子贴着耳朵的脖颈处一眼,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浅灰色胎记,果然正是上辈子那个让徐海南当接盘侠的“堂弟”。在宝镜的努力下,她家三口人的悲剧改变了,显然其他事还是照着上辈子的轨迹在发展。
“弟弟长得真可爱!小叔,我先走了,不打搅小婶婶休息。”
确认了小叔依旧是个绿毛龟,宝镜在病房里呆不下去。
等她走了,徐海南被肉包子收买,还夸她,“年纪大了,宝镜这丫头也开始懂事了。”
徐老太默不作声吃着包子,黑着脸沉声道:“懂事个屁,你嫂子也在楼上生孩子。润芬发作的突然,我想叫你大哥给润芬出住院费,宝镜那个死丫头片子几句话把我堵得够呛!你以为谁叫人回去通知你的?就是你的好侄女!”
几个包子就想让老娘忘了之前的事?呸,想都别想。
徐老太狠狠咬着肉包子,就像咬在不听话的孙女宝镜身上。
徐海南一听,嘴里的肉包子似乎忽然变得没那么美味……大哥是变得小气了,从前类似的情况,怎么会舍得让自己从老家带钱来?就算不是嫡亲的两兄弟,好歹也在徐家锅里一同吃了那么多年饭,真是的。
“被老婆管住的耙耳朵,我看这胎还得生个女儿,呃、咳咳咳……”
徐老太诅咒着大儿媳,大概嘴里包子也看不惯她一边吃着李淑琴的东西一边咒骂,狠狠噎了她一下。
徐海南抱着儿子没接话。
他也愁,在村子里欠下的赌债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八了,徐老根知道估计能拿扁担打死他。
没想到还钱的办法呢,老婆忽然提前生产了。大胖小子他是很喜欢,可孩子拿什么养?徐海南虽然自私,此时初为人父,对儿子还是有几分真心喜爱的。
听了母亲抱怨的话,想起宝镜刚才一身新衣服,徐海南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要是把儿子给大哥家养就好了,舍得给丫头片子穿新衣服,肯定能对传宗接代的儿子更好!
他哥就算能答应,嫂子李淑琴肯定不会同意。
徐海南想,要是把孩子换换呢?都是刚出生的小孩儿,换了也看不出来。
……
李淑琴阵痛开始频繁时,天忽然下起了暴雨。
李淑琴生宝镜时还算顺利,肚子的这个却特别折腾人,她在产房里疼了整整一夜。直到骤雨初歇,早晨天色放晴,新生的太阳照进窗户时,已经痛得麻木的李淑琴才听见产房里有婴儿的哭声。
“恭喜你,是个儿子,六斤九两。”
李淑琴看了一眼,孩子脸上还粘着黏糊糊的胎液,眉毛稀疏,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长在眉毛里格外显眼。
她只看了一眼,就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护士给孩子简单擦洗,将他递给了等在外面的产妇亲人。
“母子平安,你们可以放心了。”
徐海东说到做到,让宝镜第一个伸手去抱抱。软软的孩子被放到宝镜怀里,她上辈子没有孩子,手脚酱油抱着弟弟不敢动,瞧见他软软的小脸蛋,心真是软化成一汪水。
“爸爸,弟弟好小。”
徐海东接过儿子,将自己的脸贴到婴儿的脸蛋上。
“是啊,好小,比你生下来时还轻一些。”
大舅妈和外婆也围上来看,还笑道:“你出生时,护士刚把你抱出来,你奶奶拉着个脸可不乐意,你爸却高兴的在走廊里跑来跑去。”
事实证明,徐海东当时的高兴并不是假装的,他的确对宝镜很好。
外婆当时看了就觉得,女儿嫁给徐海东并没有嫁错,这些年除了女婿老家的问题,两口子也没有红过脸,算是模范夫妻了。
“爸爸,你给弟弟取名字没有?”
徐海东当然取过名字,男女名字都取了好几个,此时他又拿不定主意用哪一个。
宝镜一下就猜中了她爸的心思,此时暴雨初停,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走廊上光照柔和,窗外又是晴空初绽。
她心念一动,不禁脱口而出:“不如叫徐朗吧!”
弟弟的出生,是前世未曾有过的事情,至此,宝镜觉得一家人肯定不会走上前世的悲惨之路。
天气放晴,命运也放晴。
“徐朗,徐朗?”徐海东也瞅见了外面儿的天气,觉得很贴切顺口。
“你姐姐给你取的名字,喜欢吗,徐朗,小徐朗。”
徐海东正乐呵,徐海南怀里抱着儿子踩着拖鞋嘚吧嘚吧的跑上二楼。
他睡眼稀松,揉着眼屎,打了个哈欠,“哥,嫂子生了?”
徐海东昨天夜里就下楼看过了,知道弟弟有了儿子他也挺高兴,李淑琴此时顺利生产,徐家恰是双喜临门。
“是啊,给宝镜添了个弟弟,刚取好名字,叫徐朗。”
徐海东把孩子抱给兄弟看,徐海南心里一跳,还真生了个儿子?
当地讲究新生儿头部不能吹风,宝镜外婆早给徐朗戴上了小帽子,帽子将徐朗的脑袋遮住,徐海南还真没发现两个小孩儿长得有什么不同。
非要说有不同,就是徐朗生下来浑身皮肤不像其他新生儿发红,而是很白嫩。
徐海南心里有些急,他儿子黄疸偏高,这肤色上可对不上号啊!
“哥,你忘记给我们送早餐了。宝镜去买,你奶奶和婶婶都饿着。”
徐海南这个厚脸皮,吃免费的肉包子还上瘾了,叫宝镜去买早餐又不掏钱,幸好李淑琴人昏睡过去还没被推出产房,不然又是一场气。
大舅妈都惊呆了,不怪她和宝镜外婆说不过徐老太,你看看有她真传的小儿子,脸皮得多厚啊,连侄女的便宜都占。
宝镜觉得小叔眼神发虚,直觉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好啊,我一会儿就把早餐送来,小叔快抱着弟弟回病房吧,弟弟还小,不能吹风。”
徐海南嘟囔着,“下面病房可挤了,一个房间住了八个人,你婶婶睡觉都不踏实。要不,我找医院说说,还是挪到二楼来。”
徐海南越想越觉得可行,一楼潮湿,二楼干爽,也方便他进行自己的计划。
徐海东皱眉,将徐朗交给宝镜大舅妈抱着:“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叫宝镜帮你买早餐就算了,她婶婶刚生完孩子,妈晚上陪床也疲惫……没事儿折腾换病房做什么,楼上空病房有,小单间还带厕所呢,可那是给干部准备的,咱们一般人能消费吗?”
徐海东将弟弟训了一顿,他是一心为了弟弟,不想海南眼高手低下去。
可徐海南呢,抱着孩子气冲冲下楼,心里把他哥恨上了。
不就是嫌弃我没钱住不上单人病房?!不要叫老子发达那天,谁爱看你脸色。
外婆不住摇头,女儿的这个小叔子啊,看人眼神发飘,不像是什么好人。
宝镜心里也隐隐发毛,小叔走之前盯着她弟弟徐朗的表情很奇怪,“舅妈,徐朗长得这么可爱,我们可要把他看好。”
护士推着李淑琴出来,大舅妈抱着徐朗迎上去。
“傻孩子,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还看不好你弟弟?你是不是要急着回山上,放心,舅妈会替你照顾好弟弟的。”
宝镜跟着到病房,替妈妈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不了,我还是在家呆两天好。”
也不知道小叔打什么主意,她还是看顾点好,起码等妈妈平安出院了她再上山。
宝镜已经把徐家的极品们下限划得够低了,可正常人的思维怎么能和极品同步接轨?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徐海南天外飞仙的“灵光一闪”。
郑润芬生产,除了徐老根要看家,其他徐家人自然要出现。
中午时候,徐海霞来了。宝镜当时站在窗户边上,瞧得清清楚楚,一想到徐海霞和别有用心的小叔凑到一起,宝镜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
她和邹建波没离婚,当然不是她不肯,而是邹建波不同意。
离了婚,家里被卷走的钱怎么算?徐海霞没有了冤大头大哥背锅,一千块钱她是拿不出来的。徐老太也损失了两千块,一开始恨女儿恨得半死,时间流逝,看到徐海霞如今过的惨兮兮,徐老太也不可能逼女儿还钱,自己一个人将苦水咽下。
徐海霞现在有多惨呢?
邹建波不肯和她离婚,可他在家里对儿子讲清楚了,你妈是个偷人的贱货,她还拿走了你的学费给奸夫,不肯养你云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整日被父亲和奶奶灌入类似的想法,他能不恨他妈?!
徐海霞在邹家就是孤立无援,男人厌恶,婆婆仇视,唯一的儿子也嫌弃她丢人。
邹建波更绝,不仅让徐海霞家里的家务全包,徐海霞上班的工资每月都被他搜走,美名其曰替儿子存着。
“你有钱,有钱还不是去养野汉子,你就不能有钱!”
搞得徐海霞来看生孩子的弟媳妇,身上一毛钱都没有,空着手连鸡蛋都没拎几个。
郑润芬嘴上没说啥,眼神可鄙夷了。徐老太也讪讪,觉得女儿在小儿媳妇面前不给自己做面子,你就是借钱买点啥,也比空着手来医院强啊。
两姐弟凑到一块儿,就说徐海东一家的坏话。
徐海南忍不住把他的打算和海霞讲了,徐海霞死气沉沉的眼神里迸发出亮光。
“换了?你是猪脑子啊,过几天你儿子黄疸褪完,李淑琴早就带着孩子出院了!”
姐弟俩躲在厕所里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该如何行动,宝镜一直在用太阴镜“窥视”着,听得清清楚楚,真是恨不得冲下楼拿把菜刀将狼心狗肺的两人剁成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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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土鸡瓦狗,云峥拒亲!()
李淑琴和郑润芬在同一家医院同期生产,又都生下了个儿子。债台高筑的徐海南一时不忿,不免异想天开,要是把两家孩子换换,那大哥徐海东家的一切,岂非是自己儿子享受?
徐海南对大哥徐海东的不满是慢慢堆积的:
大哥有钱给宝镜个丫头片子买新衣服,却连润芬住院的钱都舍不得缴。
当初自己说要结婚,二姐让大哥出钱修楼房,大哥也是没说话,二层楼房始终没修起来,幸好润芬不嫌弃跟着自己住平房。三千不肯出,好歹他和润芬结婚时做大哥的怎么也要意思个1000吧?徐海东送了200块当做弟弟结婚的红包,不仅没有讨好到徐海南,反而得罪了他。
徐海南也不想想,那是徐海东四个月的工资,其实已经不算少了。
徐海霞嘴巴甜会哄人,小时候不见得待他多好,现在徐海南偏偏只肯亲近二姐。他嫌弃大哥包的200块红包少,就没想过他结婚时,徐海霞婆家人都来了,全家四口在徐家吃了两天喜酒,就封了10块钱红包邹建波回家后还将徐海霞揍了一顿出气。
徐海南想出了换子的主意,第一不找他最疼他的徐老太商量,第二不和孩子他妈郑润芬商量,偏偏要找记恨着徐海东的二姐。你说他糊涂吧,好像又透着烂赌鬼的精明,反正二姐最恨大哥了,应该会赞成他的计划。
徐海霞呢?
将徐海南骂得狗血淋头。
“换了?你是猪脑子啊,过几天你儿子黄疸褪完,李淑琴早就带着孩子出院了!”
徐海南懵了,他二姐居然不同意?!
徐海霞眼神中闪着毒蛇般的冷光,“孩子肯定是换不了的,你这个蠢货,除非一早买通医院的护士,趁着大嫂的孩子刚生下来大家还没见过时,就偷偷把孩子换了,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觉。”
徐海南有些讪讪,“我身上不是没钱嘛。”
徐海霞冷笑,有钱你也想不到,她怎么有一个如此蠢的弟弟?
“现在要换肯定完了,大热天的,谁家孩子生下来不洗澡?哪里有个痣,哪里有胎记,能注意不到?但也不是毫无办法……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医院厕所里,姐弟俩压低了声音商量着如何动手。
徐海霞的阴毒,简直刷新了宝镜认为人该有的底线。
太阴镜就是宝镜的眼睛,镜子所照到的地方,发生的一切都犹如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越是看得真切,听得清楚,宝镜越恨不得将这两个名义上的姑姑、叔叔拿菜刀剁成碎块,喂狗!
这次是自己恰好警惕,没有即刻返回山上,才能发现两人的诡计。要是没有这份“恰巧”呢?宝镜简直不敢相信,这两条毒蛇的计策真的成真后,宝镜的家肯定是支离破碎!
无人的厕所里,徐海霞阴测测的声音断断续续:
“……大嫂年纪不能再生,无子……过继,家产都是我侄子你儿子的……长大后,我侄子能不认你?你才是他亲爹!”
徐海南茅塞顿开,他二姐的脑子就是好。
“好,就按二姐说的办!”
宝镜“听完”了二人毒计,心情起伏了许久才平复。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能自己再私下解决化解,对徐家两姐弟割舍不断那份亲情的,只有爸爸徐海东一人。只有让爸爸看清他所谓的妹妹、弟弟真面目,才能对极品们彻底死心!
宝镜平缓了呼吸,当即决定将爸爸叫出病房。
儿女双全,徐海东的一生从未如此满足过。宝镜刚出生时他还年轻,兴奋得在医院走廊跑来跑去表达自己的开心,现在毕竟三十出头了,为人沉稳了许多,没有喜极而泣,并不表示徐海东不激动。
心中胀满了幸福感,徐海东还打趣女儿:“还有什么小秘密你妈妈都不能听,只能咱们爷俩儿私下说?”
宝镜严肃点头,“不错,这件秘密不能告诉妈妈。”
告诉了李淑琴,妈妈的第二个月子也就毁了,现在天大的事也不能捅到妈妈跟前。
徐海东一开始脸上还有笑,等女儿沉着脸将事情讲了,他的脸也黑下来。
“小镜儿,爸爸知道你不喜欢你小姑,甚至对你小叔叔也很敷衍……但是,这是能乱说的话吗?”
宝镜苦笑,“爸爸,您仔细想想,这种事我能乱说?我在楼下听得清清楚楚,您若不信,咱们只管静观其变。”
徐海东浑身发冷,明明是七月流火的炎夏,他忍不住抱住双臂,如坠冰窖。
哪里会不信?
根本就不用细想,在女儿和弟妹之间,徐海东永远会选择信任女儿。宝镜已经用大半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