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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宁愿自己死也要保住他性命的孩子,哪怕母子俩相认的时间不过短短两三月,儿子却格外偏向她,心痛她!
许泰达要计较,事情便又落到了祸根上。
夺夫之恨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能被抢走的男人,本身也不值得珍惜!
但她与丫鬟绿梅之间,除去许泰达的牵扯,还有许多账要算呢。头一个,就是绿梅兄妹勾结,谋害她和兄长陆谨行的性命的旧怨——总不能因为她和大哥侥幸不死,丫鬟和小厮犯下的恶,就当不存在吧?
再者,绿梅母女,还多次想要孙女宝镜的性命,欺负小镜一家没有长辈做主么。
陆敏之目光微凛,身上的柔弱尽去:
“许泰达,你我的缘分都是陈年旧事,但我和你现任夫人的恩怨,却要好好算一算!你只需告诉我,现如今,你是否还要继续包庇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
被陆敏之目不转睛看着,许泰达心跳如鼓,频率太快,扯得他钝钝发疼。
他下意识就摇摇头。
一个是昔日的明珠,如今依旧熠熠生辉。
一个是现在的砂砾,更兼近几年磨灭了夫妻情分。
没有见面时,许泰达对陆敏之是思念和胆怯,见了面发现陆敏之嫁给了楚修谚,他大男人心态恼怒、怨愤,等儿子徐海东说出当年情形,许泰达又满心愧疚和怜惜。
他就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面对旧爱,对现任陆枚的些许怜惜都被击散了。
陆枚看见许泰达的反应,说不上失望,可能她对这个男人早就看穿,却不是那么难过。
在一屋子敌人面前,陆枚努力把背挺直了,有些张狂哈哈大笑:
“陆敏之,你也仅仅能迷惑下许泰达这样的蠢货!没错,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你生的小孽种都去死……你的小贱人孙女害死了小晴,你们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你恨我么?哈哈哈哈,我就站在这里,你敢不敢拿刀杀我?我躲都不会躲半分!”
陆枚疯狂大笑,嚷嚷着让陆敏之有胆杀她,自己却忽然往陆敏之撞去。
银光一闪,原来她来秦家前,竟在袖子里藏了一柄小刀!
小刀上黑气萦绕,甚是邪意,楚修谚将陆敏之护在身后,徐海东更是挺身而出挡在母亲面前。
宝镜早就提防着陆枚,虽不知这武器怎么能躲过太阴镜的“扫描”,她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击的判断。陆枚脚步虚浮,就算手持利刃,如何是一个先天境高手的对手?宝镜凌空一脚,将陆枚踢出几米开外,踢得她在地上弯腰弓成一团,痛苦呻吟。
许泰达被这变故惊呆了。
秦胜利反应过来亦是大怒,“老许,这真是被你纵容出来的,行事恶毒,也配为妻?你娶了这个毒妇,简直是生平第一大错事!”
秦老爷子很生气!
他们夫妻俩认识当事人双方,秦胜利才会居中调解。没想到陆枚会疯狂到在他眼皮子下动手,让秦胜利颜面大失!
楚修谚怒气值满槽,他自幼的教养告诉他不能打女人,此刻却想把陆枚亲手千刀万剐。
楚修谚下定决心,离开秦家后,就是陆枚的死期!
他不会管华国高层的反应,杀了陆枚,就算许泰达要追究,大不了他带着妻子离开华国。
世界那么大,许泰达是红色政权的官员,有许多地方他的触须根本伸不到,又谈何报仇?
须臾间,楚修谚望向陆枚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陆枚被宝镜暗藏元力的一脚震碎了六腑,躺在地上半点爬不起来,嘴里流出的血沾了满脸,看上去分外恐怖。
陆枚嘴角往下滴血,勉强抬头狞笑:
“许泰达,我有千错万错,总归替你生了一个女儿!今天,我可以死,但你不要忘记小晴的死!你的女儿,是被你的孙女儿害死的……小晴死不瞑目,你总要为她做点父亲应尽的责任!”
她说着,竟要抬手用小刀抹脖子,似乎想用自己的死来逼许泰达心软。
宝镜的一脚,将陆枚踢出几米远,她距离所有人都不近,似乎谁都没办法阻止她——宝镜却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并且临死前还要算计自己一把。屈指一弹,一枚银针射出,就制住了陆枚的动作。
“想死还不容易吗?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对我奶奶和我们全家所做的一切,不是简简单单一死了之就能抵消的!”
宝镜将黑气缠绕的小刀踢开。
她那一脚,震碎了陆枚的五脏六腑,除非她亲自出手,或者有闵封岳曾经用在陆铣身上那种丹药,陆枚决计是活不了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妖道出手!妖道能把许晴变成半人半蛊的怪物,想必能保住陆枚的命。看着邪气的小刀,宝镜不难将妖道和陆枚联系在一起。两人既已勾搭在一起,宝镜要看看妖道到底想做什么!
活,有很多种状态。昂首挺胸是活,苟延残喘的活法却最适合陆枚!
许泰达心里很矛盾,一时生出一股逆反心理:敏之在用情义逼他,陆枚在用自己和小晴的死亡逼他,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不放过他!
“敏之,我不知道!陆枚说得没错,我知道小晴的死和宝镜有关,你知道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我克服愤怒,努力去接纳这一事实?我的亲孙女儿,害死了我的亲女儿……我还奢望着有一天亲儿子会认祖归宗,叫我一声父亲!”
关注点一下子扯到了徐海东身上。
屋子里人人都在望他。
宝镜觉得许首长挺不要脸,无计可施,居然将视线转移到了她爸的立场上。
徐海东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大声喊道:
“……你让我母亲吃苦,也没养育过我,还包庇暗杀小镜的凶手,我不愿意认祖归宗!”
如果非要在母亲和生父中选择一人,徐海东毫不犹豫站在母亲的阵营里。
今日,已是撕破脸皮,再无转圜的场面。什么分手后仍然是朋友,显然不适合陆敏之和许泰达两人。许泰达固然仍有情谊,却不能亲手击毙陆枚替陆敏之报仇,又谈何将爱情转变成友情?
许泰达满心怨愤,怨天怨地让他和陆敏之失之交臂,面对重新嫁人的陆敏之,也勉强不了自己云淡风轻。
徐海东就是看穿了许首长的心思,加之陆枚嚣张疯狂,逼得他向来与人为善的性格大变,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
他这话,也算在众人预料中。就连立场中立的秦胜利,也替许泰达遗憾:如果几年前刚找到宝镜一家下落,老许能当机立断处理陆枚母女,就算不能和陆敏之再续前缘,起码还能保有儿子的情分。现如今,再来说什么认祖归宗,就显得异常自大可笑了。
就连他,也要谨慎对待楚修谚。
陆敏之嫁给了楚修谚,徐海东拥有了一位能量不菲的继父,为何要上赶着去认偏心的生父?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楚修谚和许泰达,到底谁的能量更大一些,如今都还说不准。
徐海东还有一个历来不喜许泰达的舅舅陆谨行,以及十分优秀,却同样仇视着亲爷爷的女儿,宝镜。
这些砝码,压在徐海东的肩头,他会拒绝认祖归宗,连秦胜利都不意外。
徐海东的态度很决绝,许泰达颤声道:
“海东,你可知道,做我许泰达的儿子,你会拥有什么……”
让于家觊觎,让羊城穆家觊觎,让许许多多巴不得和许家联姻的权贵们觊觎的“政治力量”,会悉数落在徐海东身上。许泰达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高位,不敢相信儿子会拒绝。
徐海东慢慢冷静下来。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男人,最宁静的幸福,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守着一双儿女,在除夕夜吃上美味的芹菜饺子。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甚至超出了梦想的幸福,为何还要贪心?
徐海东望着生父的目光中不由带了三分怜悯:
“你所能给的一切,我都不需要……许首长,你真的没有发现自己其实特别贫瘠吗?”
第三百一十章 渣贱反目,情圣绝情()
贫瘠?
他是手握重权的序列高官,在华国不说一言九鼎,说话比他更管用的人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时至今日,他许泰达已非昔日的码头苦工,不说“富有天下”,也是位列九卿的显贵……却被亲儿子说自己贫瘠!
许泰达不是一个笨人,儿子不是说他物质贫瘠,而是精神。这戳中了许泰达的痛脚,盛怒之下难存理智,一时间口不择言:
“好好好,那我就看看,你不认亲爹,姓楚的是后父,他又能给你什么!”
儿子不愿意认祖归宗,许泰达多说无益。
他当着前妻和情敌的面不肯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心里恨恨得想,难道不认海东,他就找不到人当儿子继承许家了?只怕收义子的消息传出去,青年俊杰会挤破许家的门槛!
许泰达的表现让楚修谚完全放了心。
一个斤斤计较的老头儿,敏之对他怎么可能还有情谊?
被许泰达出言不逊,楚修谚没有怯场,反而轻笑道:
“海东是敏之的儿子,我楚某人自然也待他如亲子,你真当姓许很值钱人人都要攀附?许家能给海东的,楚某同样能给,许家给不了,楚某也能给!而且,我看重的是这个孩子端正善良,不必说什么改姓归宗,我会让他活得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不用套上枷锁,不必和有仇的继母相处,钱多到了一定地步就能潇洒任性,楚修谚不是在开玩笑。
徐海东满脸急切,想要出言辩解。
一直没有吭声的陆谨行岂能让妹夫专美于前,老爷子应声道:
“没有楚家,也还有陆家。真当姓许很稀罕不成?我陆家传承有序,姓陆总比姓许要有面子,要么首长夫人怎么会厚着脸皮冒充羊城陆家的人?哼,没有许家的认可,我陆谨行的外甥难道会缺了吃穿不成!”
楚修谚起码还有养子养女。
陆谨行无儿无女,辛苦攒下的诺大家业,将来总不能全捐献给慈善机构,巴不得外甥徐海东能继承他的产业。
徐海东有继父和舅舅撑腰,两个靠山实力雄厚,许首长被噎得头晕眼花。本想说两句狠话,眼角余光瞥到陆敏之……心中一软,脸色灰败道:
“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亲儿子,父子没有隔夜仇,许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这句话,倒像个宽厚长者所言。
陆敏之神色微缓,许泰达暗道自己果然做对了。
不过,今天横竖是谈崩了,出了陆枚想对陆敏之行凶一事,他也没脸继续呆在秦家,抬脚想走,陆谨行却叫住他:
“等等,还有一事我忘了说!当年舍妹跟着你离开羊城,随手带走了不少珠玉首饰,我知道大半都被你们变卖花销了……这也不说罢,然而绿梅兄妹后来盗走的东西,却不能这么算了。”
本是陆家之物,凭什么便宜两个奴仆?
当年他携带了贵重珠宝首饰离开羊城,被小厮禄喜暗算,盗宝而逃。搞得他这个正牌陆家大少爷很是落魄了些年,小厮反而变卖了陆家的财宝在港城当上富商。
陆谨行知道禄喜被宝镜收拾破产了,不可能赔出钱来。
但绿梅绝对截留了一部分好货,远的不说,从前许晴和于烨订婚,“许夫人”赠予的一套极品翡翠首饰,原就是妹妹敏之的爱物。
有一就有二,被丫鬟和小厮沾污的珠宝首饰,陆谨行是不肯再给妹妹佩戴。然不代表他要当冤大头,给敌人留下翻身的本钱。敌人日子过得痛快了,陆谨行自个儿就不痛快,首饰拿回来,他卖了捐给慈善机构也行啊!
被陆谨行不留情面提醒,许泰达也想起订婚宴上的事来。
那套翡翠首饰,宝镜当时直接从许晴手里追讨回来,暂且不提。但许泰达也不确定,除了翡翠首饰,还有没有其他?
许泰达陡然想起不久前在医院,陆枚像交待后事一样送给娘家人的粉钻首饰。
价值几百万港币的东西,陆枚就那样大大方方送出,他还以为陆枚是人之将死其行也善,由此对陆枚有些怜惜……若他想错了,那根本就不是陆枚的东西,是她拿着敏之的首饰在做人情,自然毫不会心疼!
许泰达又恼又怒:
“你到底拿了敏之多少东西,通通给我拿出来!”
陆枚半死不活,勉强瞪大眼,不敢信许泰达翻脸无情到这地步。
好歹,她如今尚是名义上的许夫人,许泰达面对旧爱和情敌,难道不该维护她么?
陆枚也实在冤。
翡翠首饰的确是被她占下了,但是粉钻首饰,天知道几十年前豪富女眷们只欣赏玉石,钻石尚且被称为“金刚石”,也没有切割技术让钻石璀璨明亮。那套粉钻首饰,的确是陆铣自个儿拍下的。
谁让陆枚有前科,许泰达压根儿不信她的话。
首长大人生气极了。
既气陆枚小家子气,让他在众人面前被质问大失颜面,又恨自己有眼无珠,娶了这个心狠手辣一无是处的女人!
“不说是吧,我会自己找出来的……”
陆枚存放贵重物品,要么在家里,要么寄存在银行保险柜里。
陆枚现在仍然是“许夫人”,许泰达是她丈夫,倒是能拿出存在银行的财物。别说如今的银行体系不健全,就是健全了,什么时候能难倒许泰达这样的人物。
许泰达自己离开了秦家,暗暗决定先拿回被陆枚娘家人带走的粉钻。
多在这里呆一刻,他怕自己会继续失态。
他从未忘怀过敏之,然而敏之如今视他为陌路,这事实将许首长打击的够呛。许泰达自己走了,却把半死不活的陆枚留在了秦家。
陆枚望向众人的目光很是怨毒。
“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弄死我!”
陆敏之摇摇头,“这里是芳华的家,你不配死在这里,会脏了地。”
真正的大小姐从不说脏话,骂人都是很斯文。何况陆敏之也没骂人,她就是在说一个事实。
她的话,得到大家的认可。
陆枚恨得五脏六腑剧痛难忍。
陆敏之漠视她,比许泰达抛下她还叫陆枚难以接受!
恍惚中,听见刘芳华嘀咕道:“快找人抬走才行,真死了,这间屋子就没法住人了……”
陆枚一口气没顺上来,彻底昏了过去。
……
“敏之,你真的要这样放过她?”
陆谨行很想替妹妹出一口气。就算楚修谚不找人动手,陆谨行也不打算放过陆枚。如今敏之自己不要许泰达了,却不能叫意味着陆枚当初所做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对于要怎么报复丫鬟兄妹,一家人在羊城时其乐融融,尚未讨论过这样阴暗的话题。陆谨行是觉得太血腥,不愿意让陆敏之手上沾血。
但陆谨行不了解的是,陆敏之这些年被楚修谚保护得再好,毕竟不是当年天真的大小姐。
放过仇人?
抢走许泰达不提,害的她和儿子分隔几十年,还想害她和兄长的性命,陆敏之善良,却不是脑残的“圣母”。
“大哥,就像我刚才说的,不能脏了芳华家的地!有今天这一遭,许泰达面子大过天,又怎么会继续容忍绿梅?没有了靠山,绿梅是活不了太久的。”
如果真的命硬,能长长久久的活着,陆敏之也不恼。
对于处心积虑想当人上人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