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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员外被宝镜吓住了,最终答应了让宝镜验尸。
此时距离王小姐身亡,不过十个小时,王家替王小姐换好了衣衫,只是收敛了还没下葬。王小姐还未出嫁,夭折的闺女是入不了祖坟的,王家人也在争议王小姐的坟地,所以家中婢女替王小姐换上寿衣后,并没有人来搬动过她。
宝镜所见到的王小姐,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脸上虽然敷了厚厚一层珍珠粉,穿着华美的衣裙,到底不能掩饰住王小姐的消瘦和干黄。
只一眼,宝镜就有八分确定,王小姐的确是感染了血吸虫。
冯堂的治疗办法没有出错,王小姐为何却死了?宝镜想唤出太阴镜帮忙,忽然发现自己竟指挥不动镜子……她也没太慌,大概是此地对灵异物品有限制。
不用太阴镜,她也是能辨症的。
她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王小姐脉上,有些惊讶,一个死了十个小时的人,手腕处还有温热未散。
寒冬腊月的,不是天气影响,王家因为王小姐的死乱糟糟的,丫鬟们不敢靠近停放尸首的闺房,更不会有人点燃熏炉。
她用心探查,竟发现了有一丝极弱极弱的脉像。
宝镜立刻面色古怪起来:“冯师傅,您没有把脉,就断定王小姐死了?”
冯堂一脸无奈,王小姐忽然没了气息倒地不起,王家人哪里还肯叫他近身?直接就将冯堂压倒了县衙。
此时也不是细说的时机,宝镜猜其中必然有误会,她干脆取出随身携带的龙首金针。
她这针具端是华丽,金灿灿的望之不俗,宝镜还指望冯堂有什么特别反应,哪知年轻的冯师傅满脸急切,却是对王小姐病情的关心。
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龙首金针!
怎么可能,明明是冯堂赠给自己的金针,天下间独一无二的龙首金针,还嘱咐她要寻回另一半金针呢。
宝镜压下心中的疑惑,正准备行针,忽然想起这是古时而非现代。
她若大刺刺解开王小姐的衣服,就算救活了人,王小姐醒来后大概也想再死一次。
“王员外,令爱尚有一线生机,我要施针,无关人等,可否能先回避回避?”
王员外浑身哆嗦,此时的宝镜在他看来特别面目可憎。
验尸就验尸吧,他为了全家人的健康,也为了要把冯堂治罪,已经准许了验尸,宝镜偏偏还要拿女儿的生死来打趣,真当王家人好欺负么?!
王员外大怒,真想连县尊都一块儿赶出去。
冯堂已经失声道:“莫非王小姐是假死?”
假死?
乡间也偶有所传,某某难产的妇人,孩子没有生下来闭过气去,被家人当做是死了下葬,土都撒在棺材板上了又回过来的。
但他女儿又不是难产的妇人,为何会假死?
王员外不可信,宝镜站起来冷冷道:“现在是假死,你要是不肯信,假死也要变成真死,到时候可赖不着冯大夫,令爱就是被你自己害死的!”
王员外怒不可言,以为宝镜拿话激他,是想替冯堂脱罪。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黄毛丫头,怎么叫我女儿活过来!”
闺房里,只剩下宝镜和冯堂师徒,还有躺在床上只剩下一丝气息的王小姐。
宝镜解开她衣服,让茯苓捧着一个茶盅候在一旁,手起针落,金针扎入了王小姐的肺部。驱虫会搞到假死,莫不是药效太大,寄生虫反应激烈,堵住了呼吸的肺孔——尚留有一丝缝隙,所以王小姐才没有彻底死亡。
要是再得不到救治,那就真的要死了。
宝镜用金针挑出一大包虫卵,落到茶盅里,差点没把茯苓恶心到吐。
一边若无其事问冯堂道,“外虫入侵,说来世人不知,却容易将它和南疆蛊虫归纳到一块儿,冯师傅,您对南疆蛊虫,可有什么了解?”
第两百一十四章 遵循本心,深入南疆()
第两百一十四章遵循本心,深入南疆
连治个血吸虫病,都掌握不好驱虫药的剂量,可能是看王家小姐感染寄生虫太久,冯堂逼不得已才下了猛药。寄生虫倒是被杀死大半,疯狂涌动的虫子却堵住了王小姐的肺管,造成了王小姐的假死。
宝镜的心沉了又沉,这样的错误不算低端,但也绝不是冯师傅会犯的。
至少不是宝镜记忆中的冯师傅,要知道她跟着冯堂学医时,冯堂一身医术神鬼莫测,不要说小小的血吸虫病,连癌症都能治。
宝镜忍不住试探年轻版冯堂对蛊的认知。
她已经做好了冯堂一无所知的准备,哪知冯堂却不假思索说了一大堆。
尽管他说的东西,宝镜大部分都知道,仍然有一部分,能带给宝镜启发。
她一边金针舞动,替王小姐逼出寄生虫,一边和冯堂就势讨论起来,两人没说几句,穿着敛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王小姐忽然“嘤”一声,寄生虫被挑出大半,王小姐又能畅快呼吸了,自然幽幽转醒。
王小姐虽是醒了,发现宝镜拿着根金针在自己袒露的胸脯上扎来扎去,针尖上有红色的细线虫在扭动,又见自己平日里用来喝雪水煮茶的青瓷茶盏里已经装了大半杯红线虫——王小姐轻嘤一声,受不了刺激又晕了过去。
连宝镜都说不清,王家小姐到底是被恶心的,还是被吓得。
“王小姐醒了!”
冯堂以青衫试汗,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笑得宝镜挺刺眼,她虽然对冯师傅尊重异常,但又很难将此时青涩的冯堂完全当成是“冯师傅”。
这人明明和冯师傅一模一样,却没有冯师傅的本事,连血吸虫病都治不好,简直坠了冯师傅的声名。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忍不住要刺刺冯堂:
“王家人对您喊打喊杀的,难为冯大夫还能笑出来。”
冯堂摸了摸鼻子,虽被教训了,他脾气却很好。
和宝镜记忆中的冯师傅完全不同,那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她眼前的冯堂却是个简单质朴的好大夫。
茯苓捧着茶盏,不知道徐姐姐为何会生气。
不过小童很吃惊,原来徐姐姐不仅懂得医术,看起来还比自家师傅厉害……茯苓不能全面客观评定,小孩儿只知道冯堂治死的人,被宝镜救活了,可见还是宝镜医术厉害些。
茯苓更是想不明白,徐姐姐医术如此厉害,又为何会上竹林求医呢。
“怪不得王员外,是我医术不精,差点害死了王姑娘。”
病人家属情绪激动过度,冯堂是时常遇到的,更早些时候,他替乡民们免费义诊,用药斟酌导致病人病情反复,还被病人家属拿着锄头追打过呢。
又不是人人生来都是神医。
就像在宝镜所在的世界,再过二十年互联网兴盛,便会出现一个叫“网络写手”的职业,又不是每个写手都能变成大神,中间还梗着无数次“扑街”呢。
所以,在成为神医的路上,必然也有无数次误诊、用药失误,能成为神医,必须还得拥有中途不被患者家属打死打残的运气啊。
宝镜思维发散的挺远,清了清嗓子道:
“先叫王家人和县尊大人进来吧,冯师傅,您可千万不要承认用药过度。”
……
王员外眼见爱女复生,又被宝镜端着脸训斥了一顿,果真以为王家性子急切,误会了冯堂。
他老脸挂不住,当着主持公道的县尊面,却还要向冯堂道谢。
王家家资不菲,又给冯堂封了一个大大的诊金红包……这也是没办法的,王小姐还需要后续治疗,他们王家却把大夫告上公堂,只怕除了叫冯堂接着治,附近的其他大夫却不肯来了。
王员外给冯堂红封,小冯师傅死活不好意思收,还是宝镜轻轻踢了茯苓一脚,小童机灵,帮师傅收下了诊金。
宝镜才要履行承诺,顺便替王家的其他人检查了身体。
说也奇怪,除了王小姐,竟没有其他人感染血吸虫。宝镜仔细询问了王小姐丫鬟,得知她有个不同于王家人的风雅爱好,王小姐爱饮茶,除了收集雪水煮茶,还命家中仆人划船到河中央,取那河眼之水饮用。
生水不煮沸,大概是遇到了有血吸虫的疫水。
县尊大人对死人复生感兴趣,但他老人家对治下的子民身体也很担忧。
“冯大夫,这小小的寄生虫如此厉害,可有什么预防的法子?”
王家千金感染了血吸虫,能请来名医诊治,更能用上各种珍贵的药材。那一半农人,更容易和疫水接触,感染了血吸虫,岂不是只能等死?
冯堂未加思索道,“小虫寄生人体,既是饮用了疫水,那将水煮沸,想来也能预防一二。”
避免饮用生水,不仅能减少患血吸虫病的几率,其他寄生虫也能预防,宝镜并未反驳。但要预防血吸虫病,不仅是不喝生水,农人下田栽秧,渔夫下河捕鱼,只要和疫水接触,身上有细小伤口都容易感染。
要减少血吸虫的患病率,必须“灭螺”。
不是田螺,是钉螺,钉螺看上去软萌小巧,却是血吸虫传播的重要媒介。
永远不能小瞧一个吃货民族的吃货属性,宝镜所在的世界,曾有专家预言,整个海洋的水产品只够人类食用五十年,人能把海洋鱼类吃完,田间水边的钉螺又算什么,只可惜钉螺肉太少,宝镜也怕吃法传播出去,不甚了了的人会胡乱烹煮,杀不死细菌幼虫,反而加剧了感染速度。
所以她只求县尊大人灭螺。
“若不灭螺,每年水患时,污水所到之处更容易有人感染。”
全靠人力灭螺,是效率最低的办法。
化学灭螺法,这里也没有那些提纯后的化学药物,宝镜倒是记得茶籽榨油后的废渣,混合石灰水不仅能灭掉钉螺,田里的蚂蝗、螺丝和各种致病源。
这不是博闻强记,是她小时候徐家村的人就这样干,华国也是推行过全国灭螺活动的,预防得力,果然血吸虫病少了许多。
可怜宝镜献计与县尊大人,县尊却面露难色。
王员外干笑道,“油茶是宫廷公平,油茶树本县境内却并无种植。”
油茶难得,又哪里去寻茶籽饼?
宝镜被泼了一盆冷水。这是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的古代呢,比起华国的80年代,更落后啊,连茶籽饼都寻不到。
她叹息道,“冯师傅,我愿意与你一起义诊。”
防治工作慢慢来,先把感染了血吸虫病的人治好再说吧。
医者父母心,在她所在的世界,宝镜并没有这么圣母,因为她知道血吸虫病各大医院都能治,感谢国家的科普,大家都对这玩意儿有了防备心,就像大脖子病一样,吃碘盐预防嘛,并不是太难的手段。
但在眼下的世界,她和冯堂不治,感染了血吸虫病的患者,只能等死。
穿越石碑后,不管是年轻版不那么厉害的冯堂,还是眼下这真切的古代社会,都是那么光怪陆离。宝镜不知道什么才是医仙谷的考验,她暂时出不去,只能选择跟着本心走。
那就,先治治这血吸虫病吧。
……
宝镜提议要一同义诊,冯堂十分乐意。
不过冯堂的义诊是要自己上山采药,宝镜却觉得效率太低。县尊大人为了声明,捐献了一年的俸禄,王大户捐了些,县尊大人又找城里其他有钱人家化缘。
那些有钱人既要看县尊面子,又想和神医结个善缘,纷纷愿意捐钱。
宝镜取一半钱财置办本地没有的药材,又取另一半钱财开了个食肆——不是她财迷心窍,没人会一辈子捐钱给他们,冯堂习惯了不收取穷人诊费,那就需要一个源源不断的财源。
没有金钱做支撑,谈什么行善?
长年累月的施药,仅靠收取富贵人家的诊金,也是入不敷出。
宝镜在桃源县暂居下来。
她满心都是急切,六公子所中的蛊虫只能拖月余,堂婶王月琼的病也只有半年,可她遇见的冯师傅,有些地方与她半斤八两,有些地方还不如她呢。
南疆蛊虫冯堂还听过,噬魂症什么的,冯堂很感兴趣,等着宝镜替他解惑。
宝镜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尽心尽力医治着附近地域的血吸虫感染症,希望这便是医仙谷的考验。
短短月余,宝镜和冯堂走遍了桃源县各地,医治了上千名血吸虫感染病患,更有附近几个县的人听到风声,源源不断从外地赶来求医。
大多数病患,都是赤贫如洗,越是穷困越容易感染,能送上一只老母鸡做诊金已是极大方。
果然,宝镜提议开的食肆起了大作用,赚了钱,她和冯堂才能源源不断义诊施药。
若要治好天下人,显然力有不逮,一个月匆匆而过,若是这里的时间流逝和石碑外是一比一相同,六公子只怕是已经发病了。
夜里,宝镜摸着毫无动静的龙首金针,到底是狠狠哭了一场。
不管她心里如何急切想要回去,她好像被困死在桃源县。
哭过之后,日子还得照旧,她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义诊的行动中。
及至半年后,她与冯堂的名声已是响彻府州,见过成千上万的病患,她和冯堂的医术都在实战中大有进步。但半年时间既已过了……堂婶的魂魄是不是被人吞噬了,有什么妖邪,取代了温柔的月琼婶,披着月琼婶的皮活在她亲人身边?
错过了诊治六公子的时间,宝镜还哭了一场。
想到堂婶可能已经不治,她连泪都流不出太多。
宝镜一直觉得自己前世悲苦,好像世间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了她和亲人们身上。可半年来的见闻,让她渐渐少了戾气,多了庆幸。比起那些温饱不济,卖儿卖女,甚至在荒年中易子而食的穷苦百姓,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好像又不算什么了。
至少,她能重生一次,替前世的自己和亲人报仇雪恨。
而这些穷苦百姓,受天灾**的摧残,又该找谁报复?他们没有能力报复,只能麻木的接受生活,在夹缝中艰辛求生。
她和冯堂的义诊众望所归,当初收她贿赂的差役竟把水晶手链还了回来。
那人一脸愧色离去,宝镜望着水晶手链目光游离。羽绒服不能穿了,皮靴更是被她下乡义诊踩断了鞋底,现代社会的唯一念想,似乎只剩下这串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手链。
宝镜的暂居,变成了定居。
匆匆五年,她和冯堂成了乡野传说中的神医。
外地慕名而来的病人络绎不绝,什么古怪的病症,宝镜都见过。
她都不敢想,在石碑以外,她已算是失踪了五年,父母亲人,又该何等难过呀。
云峥还在等她吗?
无望的等待太过痛苦,她倒希望能有另一个女人能走进云峥的心,替她照顾云峥。
出不去,那就只能融入这个世界。
她浮躁痛苦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决定外出走走,看看这个世界。
冯堂的医术与她不相上下,留在桃源县坐诊,宝镜收拾行囊,开始了游学行医之旅。
五年已过,冯堂变得稳重,当初的县尊更是高升,连小童茯苓,都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徐姐姐,您何时才会归来?”
宝镜坐在牛车上,众人相送,茯苓眼巴巴望着。
归来么?
她也说不准。
她的医术进步很快,宝镜觉得自己仍未找到自己的“医道”,她有个预感,似乎只要找到了道,才能真正脱离石碑世界。
但若找不到,宝镜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