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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朕口谕,朕与永安王久久不得相见,甚为想念,特于三日后设宴一聚,百官随侍作陪。”
“臣等遵旨,”二人皆行礼。
醉云坞
“主子,”代曼神色有些古怪,明显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苏静翕很配合,“何事?”
代曼瞥了一眼周围,意思不言而喻。
苏静翕意识到可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对听瑶使了个眼色,复又对她说,“你随本嫔来。”
听瑶自动的在门口守着,苏静翕走进内室,“说吧。”
“主子,奴婢听说永安王回京了,而且皇上还传出旨意,说是三日后设宴款待呢,”代曼压低声音说道。
苏静翕皱眉,“你怎么知道?”
“奴婢……奴婢有个老乡在尚宫局……奴婢……”代曼见她面色骤冷,连忙跪了下来,“主子,不关他的事,是奴婢早间碰着他了,多嘴问了一句,他才……主子饶命……”
苏静翕叹了口气,亲自把她扶起来,“本嫔只是问问罢了,不必紧张,放心,本嫔不会对你那位老乡如何的。”
尚宫局,不仅管理各宫的宫人分配,亦是承担着外出办事这一职责的,即往宫外宣旨是由他们办的,知道并不奇怪。
“永安王不是有自己的番地么?无事不得回京,今年是发生了什么事么?”苏静翕问道。
代曼起身,“奴婢特地打听了一下,主子可知道,永安王的生母是谁?”
苏静翕摇了摇头,她对前朝的事没有多少了解,而且一直以来,对她来说,永安王与她的关系都不大,是以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么一号人物。
“永安王生母是前朝的俞妃娘娘,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姑母,只不过不是嫡亲的。”
“所以他是半个俞家人……”苏静翕一惊,她已经可以意识到定会有大事发生。
永安王作为唯一一个在谋夺皇位的血雨腥风中存活下来的人,当初俞家必定在其中出了很大的一份力,至于到底是为了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俞家人的血脉或是其他的原因,似乎并没有多重要。
重要的是,永安王还活着,而且回京了。
“听说是因为俞家老太君身子不好,时日无多,永安王特地回京见老人家最后一面的,递了折子,只是未等皇上批准,人便已经回了京。”
“孝”字当头,皇上就算再不愿意放这么大的一个威胁回京,可是他却不能做些什么,否则便是授人以柄,招来民怨。
俞妃,便是当今宰相大人的庶妹,那便也是俞老太君的孙女儿,她的儿子,自然便是老太君的外孙,即使不是嫡亲的,但是与皇家沾了边,那便大大不同了。
“这件事,想必皇上心里必定早有决断,我等身处后宫,便暂时当作不知道吧。”
苏静翕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弊,快速的做出了决定,她是后妃,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她可以管论的事情,只能当作不知便是。
“是,奴婢明白,”代曼行了一礼。
当初她刚刚知道的时候,只意识到定有大事发生,连忙想着回来告诉自家主子,却没有想过这件事早就超出了她们的范围。
无论主子如何得宠,后宫不得干政,是恒定不变的定理。
苏静翕依旧在后宫这一隅享受她的宁静,一晃三日已过,宫里对永安王回宫的事早就知晓,私下也时常谈论,可是如何都不会摆在明面上来的。
人人皆说,皇上重义气,亲自派人探望俞老太君,送去礼品无数,自己则与永安王把酒言欢至深夜,共叙兄弟情谊。
苏静翕听过之后,一笑便过。
坤宁宫
“太后娘娘说了,如今年关已至,众位妹妹便不必再去慈宁宫请安了,各宫各院皆有许多事,各自管好自己的分内事便可,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嗣才是最为重要的,”皇后等人来齐,复述转达太后娘娘的意思。
底下人面上垂首恭谨,一派温顺之态,只是心里却都在嗤之以鼻,太后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们已经独守空闺好几个月,皇上的人影都没见着,何来的子嗣。
至于底下人如何作想便不关她的事了,皇后淡笑,“本宫昨日还与皇上说,许多妹妹进宫也有些时日,趁着过年这喜庆的日子,便与众位妹妹的位分提上一提,也好让宫里热闹一番,皇上也是同意了的。”
这句话几乎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晋位分对她们来说不就是争恩宠的目的么,于是皆是齐声附和,大赞皇后娘娘贤惠云云。
“这位分也就是本宫先提个建议罢了,最终还是由皇上拿主意的,”皇后扫了一眼她们不安分的神情,压下心里的讽刺,淡淡的说道。
皇后的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在座的人都知道,皇后是六宫之主,不论现在有无恩宠,但是她依旧是皇后,她的意思被皇上采纳的概率很大。
“皇后娘娘说的是,想必今年过年宫里会很热闹的,”淑妃闲闲的开口说道,尤其咬重了“热闹”二字。
人活到她这个地步,位分已是淑妃,这种升位分的事与她自然是没有多大干系的,一没有恩宠,二没有子嗣之功,况且,惠德贤淑,她虽是四妃之末,但是贤妃都尚无升迁之望,更何况是她呢。
皇后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再听她们这样无意义的“争吵”,摆了摆手,“好了,热不热闹最后都在于你们,前几日新上贡了一些布匹料子,待会本宫会派人给你们送去的,过年便多做几件衣裳吧。”
不论心里如何作想,众人皆起身行礼,“谢皇后娘娘赏赐。“
“不必了,无事你们先退下吧,”皇后揉了揉眉头,隐隐含了几分不耐。
“臣妾|嫔妾|婢妾告退。”
苏静翕在起身的瞬间不动声色的往上首扫了一眼,皇后面色只是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脂粉用多了的缘故,只不过倒是可以看出来她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苏静翕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片刻,皇后已经放下了揉眉心的玉手,眼神颇为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离去。
“娘娘,您当真决定了?”金麽麽在一旁看得分明,自然知道皇后心中所想。
皇后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不是本宫决定的,是她让本宫决定的。”
皇后站起身,往内室而去,“但愿本宫这次选对了。”
“对了,雅儿前日有些着凉,不知道今日好些了没,麽麽待会便亲自去上书房看看吧。”
楚周国的皇嗣,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皆是虚岁六岁开始入上书房读书,卯入申出,是以皇后早间并没有亲自见着自己的孩子。
金麽麽点了点头,“是,娘娘放心。”
醉云坞
苏静翕扫了一眼皇后着人送来的两匹彩晕锦,一匹湖蓝色,一匹则为橙黄色,皆是颜色比较鲜艳的,也是一贯比较枪手的,却与她如今的品级有些超出,但是以她如今的恩宠,也不是不可以穿。
“主子,彩晕锦很难得呢,可要拿这个做衣裳?”代曼问道。
“可知道别的宫里分的是什么料子?”
代曼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于是说道,“奴婢打听过了,这次分的料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如咱们这般的彩晕锦,还有一种便是雨花锦。”
苏静翕自然知道,彩晕锦与雨花锦孰优孰劣,按照她的品级,要么应当是雨花锦中较好的,要么便是彩晕锦中较差的,可是如今看来,显然不是这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静翕从来不相信世上有白掉馅饼的好事,不过不管是什么,尽管来便是,反正她是不会害怕的。
“先放到库里去吧,反正前些日子已经做了好几套衣裳,那就等过完这个年再说。”
“是,奴婢明白,”代曼也十分认同这个做法,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真好。
第七十一章下雪()
一晃眼便是除夕了,这几日宗政瑾都忙于前朝的各种事务中,晚晚皆是宿在乾清宫,未往后宫而来,是以苏静翕并没有看见过他的人。
前几日便已经开始下雪了,皇后很贤惠的表示,雪天路滑,是以免了众人的早间请安,一切等过完年再说。
苏静翕对此表示很乐意。
“主子,外面下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呢,”代曼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兴奋的说道。
苏静翕刚刚起床,闻言也清醒了两分,走到窗边,打开一点小缝,果真是银装素裹,满眼皆是一片雪茫茫的白色。
“主子,外面天冷,快些关上吧,”听瑶连忙走过来把窗户给关上了。
苏静翕耸耸肩,与代曼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里皆看到了无奈与笑意,听瑶板着脸,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用过早膳,苏静翕左右闲的无聊,果断不顾听瑶的劝阻,以及在代曼的积极怂恿之下,穿得十分厚实的往院子里玩雪去了。
“主子,你要是得了风寒……”听瑶依旧不放弃,苦口婆心的试图阻拦。
“呸呸呸,今日这么喜庆的日子,听瑶姐姐你就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你要是担心,便一道来吧,到时候也好拦着主子一点,免得真的玩的忘了时辰,”代曼挽着她的手,由衷的建议道。
听瑶无奈,摊上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主子,好歹也过了这么些年,她又不能弃之不顾,那便这么凑合着与她们一道去吧。
苏静翕完全忽视了她的那么一点小别扭,勾了勾嘴角,“今日是除夕,你们都一道吧,谁要是赢了本嫔,本嫔重重有赏。”
醉云坞的其他奴才皆是一脸喜色,互相对视几眼,“主子到时候不要责怪奴才几个胜之不武便是。”
苏静翕嗤笑了一声,“放心,本嫔岂是那种人,放心,到时候红包定是少不了你们的。”
虽说是玩打雪仗,苏静翕也一再要求他们不必放水,可着心意来便是,可是到底没有人那样不长眼,胆敢真的使劲把雪球往苏静翕身上扔。
于是,宗政瑾踏步走进醉云坞的时候,便看见的是这样的一幕,大概是分成两队人马,她一个人使劲的扔着别人,别人却只敢欺负她的同伴,追着她的同伴跑,她便追着这些人跑。
如银铃般的声音的在这漫天雪地里响起,仿若那一株株红梅傲立于枝头,吸引人眼球,这样的一抹亮色在这样的天地里,皆因那样明晃晃的笑容,一眼便那样直接不留余地的晃到了他的心里。
没有一点点防备,便留在了他的心底,多少年以后,他忆起这一幕,依旧是仿若昨日,记忆犹新。
“皇上?”小路子跑着跑着一眼便正好看见皇上站在大门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家主子,扑通一声,连忙跪下,“奴才参见皇上。”
其他人听见声音,皆跪下,“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苏静翕停止嬉闹,只是笑容依旧停留在脸上,快步走过来,“嫔妾参见皇上。”
静了几瞬,他依旧站在原处,目光亦是停留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而对此刻面前的她熟视无睹。
苏静翕微微抬头,眼神幽怨,“皇上……”
宗政瑾等了几秒,终究还是心软,迈步往室内而去,几步过后,没有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只好出声,“还不快跟过来。”
“皇上……”其他人怎么办?
“继续跪着,”不等苏静翕话说完,便沉声开口道。
苏静翕面露歉意的扫了一眼零零散散的跪着雪地里的人,露出一个笑容,被听瑶带头的给无视了。
没有奴才伺候,苏顺闲除了端进来两杯热茶,便宁愿吹着寒风,站立在走廊之上,亦不踏入一步,是以屋内便只有他们二人。
苏静翕见他独自一人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的黄木椅上,不动亦不说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毅然决然的端起放在桌上的一杯热茶走过去,“皇上要不要喝杯茶?”
“……”
“皇上,是碧螺春诶,皇上最喜欢的。”
“……“
“皇上,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
“……”
苏静翕挫败的把杯子放在一旁的案桌上,比划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再弯腰与他说话,而是蹲了下来,两只素手慢慢的试探的放在他的腿上,“皇上打算今日不说话了么?”
宗政瑾忍了许久,见她丝毫没有害怕的迹象,终究是敌不过她的厚脸皮,面孔微微有些松动,余光便见她正蹲在他的腿前,两眼微瞪,一脸的“受伤”,眼眸里更是浸了点点的水雾,楚楚动人。
把手递给她,本意是想要她起身,结果刚刚触及她的小手之时,终是变了脸色,“手这样凉,你还跑出去玩雪?”
苏静翕有些心虚,玩得再热,可是手碰到冰冷的白雪之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惹的吧,把手塞到他的大手之中,“皇上先给暖暖?”
宗政瑾想要拒绝,堂堂帝王,给一个女人暖手是什么回事,不过拒绝的话却没说出口,便被她下一个举动给愣住了。
苏静翕见他似乎有拒绝之意,也管不得许多,便起身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微微环住他的脖子,“皇上……”
宗政瑾下意识的便扶住了她的腰,一如既往在床上的时候那般,早已成了条件反射,还没来得怒斥她,便听见她趴在他的肩膀之上,软软的声音传来,“皇上如此关心嫔妾,嫔妾很欢喜。”
温馨的气氛迅速的在两人周围蔓延,宗政瑾的心里也被她这突然的真情流露给填得满满的,亦想不起自己刚刚其实是想拒绝的。
苏静翕这句话是完全真心的,她是真的很欢喜,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说了那样一句关心的训斥,在这样的一个佳节团聚之日,他的话给了她满满的感动,或许人都是脆弱的吧。
半响,“你再有下次,若是得了风寒,朕……朕绝对饶不了你,”宗政瑾厉声开口,后半句气势却是弱了许多。
她生病,他还能拿她怎么办,禁足?正是过年,若是禁足,按照她的性子,怕是会给憋坏了,冷落她?这个当口,他还不乐意她受那些委屈的,至于杖责什么的,他内心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她受的,何况不至于。
“再有下次,你便抄写《女训》百遍,”这是一个“严厉”的惩罚吧?
苏静翕的手被他用体温帮她暖和着,瘪了瘪嘴,委屈至极,“嫔妾只是想玩一会罢了,就一会而已。”
宗政瑾明明只是想要关心于她,可是现在忽然发现,他现在这么做似乎对她有些严厉,以她小孩子心性,年纪又小,爱玩也情有可原,如此便对她来说似乎不太合适。
“若是得了风寒,你定又是不愿吃那些苦药的,”语气颇为无奈。
苏静翕与他目光相对,咬了咬嘴唇,“兴许今年便不会再下雪了呢。”
宗政瑾哭笑不得,“今日便是今年的最后一日。”
所以,她的这句话有什么意义。
苏静翕一愣,随即笑开,“所以今年肯定不会得风寒的。”
“胡说什么?”宗政瑾皱眉,“明年也不会。”
“是是是,皇上金口玉言,定是说什么便是什么,”苏静翕相当干脆的附和道。
宗政瑾面露无奈,“朕的金口玉言如何变成这样用的了?”
苏静翕傻傻的露出一个笑容,“那皇上可不可以饶了那些奴才?他们只是听从嫔妾的吩咐而已。”
见他似乎依旧不太愿意,只好开始撒娇,软软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