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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芳菲不过是春时常景,深冬当中的一抹春色,又如何能让人不心生向往?
恰如那黑暗孤寂的茫茫当中,一片遥遥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冬天的温暖。
第195章 冬梅冬竹懒冬阳()
在场的一众世家中人怎么会不知道所谓游园会又是什么赏花会的一般流程。
不过是变相的交往机会罢了。
在定亲之前,这些公子贵女们往往都随了家中长辈的安排,彼此都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最多是在集会上互相看一眼,若是合了眼缘又不至于日后生起什么大的矛盾,那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定亲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情。
当然给家族争光的事情也是存在的。集会上若是有皇室贵胄,往往就会设些小的比赛。
不过是小小的诗斗文斗,最终也能被一众在闺阁当中消磨了大半青少年时光的女孩子激动不已,视作是出人头地的唯一方式。
而女儿们得了一个好名次非但能给家族争光,也能让自己的母亲有机会给自己择一门好些的亲事。
还在金陵的时候,华家人虽然不曾主动的举办过这类宴会,但是华家的子孙辈却从来没少参加过这样的所谓盛会。
华盈琅至今仍然记得,当年的长兄华含章不过是在欧阳将军的小女儿欧阳逸轩举办的茶花会上作了一首诗,第二日就成功晋升为整个金陵城无数闺中少女梦中情人的盛况。
那可真真是,盛况空前啊。
如今回想起来,
当时所谓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是早岁哪知世事艰。
故而今日在华府的暗香园里,所有人——所有前来参加华家这个家宴的人,都通通不再做那些酸腐的文人诗了。
若没有做诗的喜好,强赋强咏,不过是给自己添了些黑历史罢了。
穆浅时不请自来,这在华家众人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华醉梦——她是怎么知道华家有这样的赏梅家宴的呢?
好吧,她知道了,三姐的朋友一定和三姐一样都有着特殊的能耐。
她不该怀疑的。
不过看到了穆浅时身后的那位师兄之后,华盈琅立刻从欢声笑语温情蔓延的家宴轻松状态当中脱身出来,起身就是一礼。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韶光门的门主!
华盈琅十分奇怪于这一位隐逸如同初夏午后的阳光一样的人,怎么会跑到华家来。
对方微笑虽然清浅疏离,但是仍然带着淡淡的亲和。
“韶某闻说华家有冬梅,特来赏玩见识一番。韶某常年生活与雪山之上,是以见识鄙陋,诸君见笑了。”
话是这么说,在场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而向来不拘小节性子跳脱的谈光则是十分直接:“这位穆姑娘,便是之前救下了我们主公之人吗?那当是我们闲王府的救命恩人了。”
韶九音微笑着作了解释:“算不得什么救命恩人,这毒也是从我门流出来的,论起来,我韶光门还平白无故惹了白七公子遇了这等事,对不住了。”
“呐,”谈光倒是一个真正会说笑的人,他便一脸风流纨绔子弟的样子,笑看着穆浅时,“在下很是倾慕于穆姑娘的才华呢,不知穆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机会呀?”
意态原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
这句诗的真正含义,在场的人当中,有三个忽然就懂了。
第196章 金风玉露谁相逢()
啊,这可就有意思了。
华盈琅默默地笑。
眼前这个可是据说魏京三害的主要策划人。那风流纨绔,可不是装出来的气质。
穆浅时这样的雪山冰雪,能招架得住这样的烈火吗?
她笑着摇摇头。
开什么玩笑,浅时才不会跟这么一个话都不一定是不是真的人交好。
华盈琅对于自己朋友向着自己的“忠诚”和“全心”,向来是抱有绝对乐观希望的。
——尽管这会让人怀疑,到底是在说朋友,还是在说战友。
听起来,好像她并不在意,这位谈光,会抢走浅时对她的尽心竭力。
然而在座的人有的不乐意了。
首先不乐意的那位,虽然称得上怒火攻心,但是仍然留着面上的平淡谦和。
仅仅是紧握双拳,仍然没有人发现他的失态——除了他的幼主,现在,也许应该可以称为少主了。
嗯。华盈琅的眼睛划过这个人。
慕容席。
他的表情,很像是自己在战场上看到的,损失惨重,明明即将进攻,却不得不强行克制下来改变计划的人一样。
有一次,他们的猜测失误,导致严重的战略威胁,被迫在熊熊战火最危急的时刻放弃一个已经坚守很久的据点。
当时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团长,就是这样一副两颊之间咯吱咯吱的响,几乎不想要自己的牙的样子。
华盈琅不太明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战略错误?
方才说起的是谈光当面表示倾慕浅时吧,难道,慕容席的战略错误,是闲王府不应当与韶光门这样的江湖门派交好,还是慕容席自己倾慕穆浅时?
她不太明白,东魏闲王府的人太有意思了。
来之前连一个基本的针对即将见面势力的计划和态度都没有统一,现在在这里产生分歧?
也许,这是一种闲王殿下对于手下的信任,还是所谓的多元思维?
华盈琅摇摇头。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管理学修得不好。
还是要有些长进才行啊。
不过华盈琅也不会就因为这样的一点小事而忽略了气氛。这时候她也没忘记,自从开宴,还有人没有出来呢。
“大姐?大姐——”
破冰除雪,春暖花开。
里间里,缓缓走出一轮春日的暖阳,令人想起精致的苏绣。
偷得浮生半日闲,似乎是烟雨江南之中的一把油纸伞,即便是晴天,也带着清雅的气息纷然绽放。
衣袖翻飞之间,身上带有千年古桥的底蕴,却没有咄咄逼人的光芒。
从不刺目,浅笑温和,眼看身上的淡淡阳光将要浸润每一个看到她的人的心。
顾倾云,又何尝就较之自家小妹华盈琅有差呢?
仅仅一个照面,瞬间就飞落进了一个光风霁月的人,那颗同样以阳光为信仰的心。
韶九音,在某种程度上是和顾倾云一样的人。
他们都在经历了生活的重重磨难之后,仍然微笑的向着阳光。
重重的辛劳打磨了他们的风尘和年轻的棱角,却没有打磨掉他们内心的傲骨,和向善的初心。
第197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直到后来的后来,在雪山深处的空谷当中,曾经的华家大小姐和韶光门门主,如今的空谷谷主和琴瑟和鸣的夫人,讲起他们的初逢,依然是一脸的微笑。
顾倾云,也许也可以称韶倾云了,手抚锦瑟,倚在韶九音的身上。
“我以为,你那样君子,竟然会这般的死皮赖脸,实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韶九音没有辩解,只是浅笑着拂去她额上落下的松针。
“喜欢阳光的人,怎么会不下意识地,将阳光看做自己唯一的救赎呢?”
顾倾云并不相信:“当初那些个老顽固们死活不同意我嫁给你,而我压根就没有嫁给你的意思,你倒也好意思说。那时候说的什么,我一点医术都不会,你不觉得我在拖你的腿吗?”
“怎么竟不信我吗?”韶九音执手握住,摇头做答,“你是水利师,我不过是医师。我最多能医一人,你却能医一方水土山河。怎么,会是你配不上我呢?”
——题记
而在大姐露面的那一瞬间,韶九音就注意到了,这个牵动了他全部心神的女子,目光固执的落在眼前的萧让身上。
他恍惚间感受到了什么细密的疼痛,越发剧烈,几乎如同当初师父为他洗髓一般。
他皱起眉。
再转向那个男子,他认得。
韶光门的门主,还不至于连一国太子都不知道。毕竟,韶光门隐世而不是避世,他更是承担着整个师门的责任。
嗯,太子,废太子,邕王,废邕王,罪人让。
也是个没少受苦的。
他知道这个人是华家的表哥,看样子,这个被小家主唤作大姐的,应该是一个华家的女儿。
这位华家大小姐,看来一定是倾慕于他们的这个表哥的。
在炼体池当中经历过的、几乎窒息的体验,再一次涌上心头。不深,不重,并非难以忍受,但也时时提醒着他。
但是似乎
再看时,那位华家大小姐已经走过了萧让的面前。
“表哥哥萧让,你的茶。”
原来是顾倾云将烹好的茶送给每个人。
到了萧让面前,多年的情愫仍然不是简单的几月避开就能剪断的。
脱口而出的表哥,却让她异常的羞愧甚至感到无地自容。
表哥?呵她的生父
华盈琅默默的放下茶杯。
即便是她这样的情感白痴,如今也明白了,大姐的难堪和更多的,深入骨髓的疼痛。
华家人都明白。
萧让背过脸去,不让自己看向顾倾云。接下茶杯转头的那一瞬,却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直直落下泪水,落进茶中。
佛曰慧剑斩情丝,慧剑如何来得?
表哥他再也不是表哥了。
然而在不知情人的眼中,尤其是从韶九音的角度来看,分明就是萧让冷漠拒绝到了让女孩子难堪不已的地步。
韶九音已经是不知多久没有对人起过那样疯狂的气愤了。
中医讲求养生,讲求气顺调和,血脉畅通。可以说,一个有经验的医者,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绪被愤怒所霸占的。
不说韶九音,即便是穆浅时,都可以说,得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自家师兄这样一脸气愤几乎要和人当场动起手来的样子了。
上一回上一回?
那还是在韶光门的那些个所谓的长老们一心要将师父搞下台的时候。
韶九音更是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一个照面,自己就对萧让起了这样大的敌意,让一女子,彻底的牵动了心弦。
他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
第198章 铺排人间好天地()
华盈琅并不能很有效地看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韶九音心底的种种波澜翻涌、惊涛拍岸,只有他自己清楚晓得。
既然大姐因为称呼的问题在表哥那里伤心了,表哥也似乎很不开怀,华盈琅想,她应该考虑将这些麻烦事先放一放。
那么就需要一个人另起一行开新段。
引开话题把控全场这种事情,按理似乎应当是宴会主人应当做的。
转头看一看,自己家的老四已经不知道干嘛去了。
看那劲头,似乎是要将眼睛扎进慕容席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最最不善言辞的华盈琅还是担此大任了。
她微笑道:“谈先生竟是对我的朋友有意吗?”
华盈琅的朋友,那可不仅仅是穆浅时一个。
华盈琅这句话,也有试探对方到底是在表示对韶光门的立场,还是单纯面对穆浅时个人的意思。
然而确实是让华盈琅失望了,谈光的回答干脆利落而直接:
“穆姑娘芳华,某不敢或忘。”
那就是对穆浅时一个人了。
不过,这似乎还是十分含蓄的表达方式,起码华盈琅能够感觉到,他的话语当中并不仅仅是一般的名流公子在宴会上对芳龄少女这么说时,所隐含的爱慕。
应当说更多的成分,是谈光在表达他交好的意向。
华盈琅十分欣赏这样的人。说话不失礼节,但是又能详尽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她几乎可以确定,上一回与闲王府三人单独会面时的那些信息,绝对不是谈光无意泄露出来的。
这样的谈判高手,绝对不会允许会话的主导权落在他人手中。
表面看起来最没有心机的交心之人,往往最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别人与你掏心掏肺,正常人的想法都会是即便保留一些怀疑,也应当主动一些不至于毫无反应。
像自己上一会那样不识抬举,别人说话自己只是接着,一点表示都没有的人,要不是谈光坚持,那一次对话是进行不下去的。
所以,当对方主动起来,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自己也会在谈话当中投入更多的注意力和精力。
这意味着更多的信息会在无意之间随着谈话内容的增加而泄露。
偏偏你还觉得对方甚是傻模样,自己就将所有的信息都说出去了。
但是随后一回想,华盈琅心想,这就是当时的自己啊。
谈光说的话,她早晚会知道,因为他虽然都说的是密辛,但是这些所谓的密辛,也都是华家和下=闲王府合作的先决条件。
所谓高明,在于自己满脸的憨傻模样,让对方自作聪明。
谈光的优势可能不在于当场和人唇枪舌剑,他更擅长的是记录。
他会记住所有的谈话细节,在回到自己的环境之后,他会像反刍一样字斟句酌的回忆谈话的全部细节,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把所有的有效信息全部吃透,真正将会话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谋士需要的是谋定而后动,只要能够得到信息就可以了。他并不需要一个斗倒天下人的强大辩才。
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做的很好。
第199章 闻君山南我亭西()
但是这并不代表华盈琅之外的人能够明白这些。
华盈琅能看出来,是因为她在闲王府之外,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这样的谋士实在是深得她心。
华盈琅暗戳戳的想,如果能把她家玲珑也培养成这样的一个人
啊,人生之幸呐。就是不知道,谈先生愿不愿意教导了。
但是身在局内,每每看到各种信息像雪片一样的飞进谈判对方的口袋,己方似乎一无所获的样子,闲王府里的人,那实在是心内如汤煮。
谈光是个好谋士?闲王府自己人往往并不这么觉得。
比如现在的慕容席。
慕容席现在的心境,比当初上了战场无人听他意见即将做出无谓牺牲的时候,还要差劲。
看到相对谈话十分痛快的谈光和穆浅时,他的心里似乎叫谁点上了一把火一样。
是什么东西即将脱离他而去了,为什么有一种珍藏多年的宝剑即将被人取走的感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竟然会将自己的家底掏给人家雪山神医了。
难道不知道雪山神医是要常年在世间行走的吗?闲王府那么大的秘密!
不对还有什么不对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让他激动气愤的?
哦,对了。
看看人家是和人家的师兄一起来的!
当着人家青梅竹马几十年的师兄的面就跟人家说什么倾慕与她!
这都是什么事?!
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身边的军师出身?真是给自己给少主丢人!
喋喋不休的嘴唇似乎还没有停止的迹象。慕容席心里越发不忿。
然而一切大概是毁在华盈琅的话上。
华盈琅只是在一旁喝茶与白苍澜等人谈天。但是一颗心思完全放在了旁边的穆浅时和谈光的对话上。
和慕容席深切的担心谈光会不会把自己的家底都抖出来一样,华盈琅更担心的是,一向清冷傲世的浅时,会不会根本就着了人家的道儿。
毕竟谈光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