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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呢,七十六个管事来了七十二个。这四位来都没来的,也不知是打理的太差了无颜见主家还是根本就不愿意把到手的东西交出来,那是连个信儿也没有回的。
华盈琅并不生气,这在她预料之内。甚至是在她的设想当中,这七十六个人当中能有四五十个人到了就可以了。
什么?你说人家手上有卖身契不能不去?我怎么知道现在的西疆总督能不能相信,愿不愿意保住华家?要是不能,华家人自己就是罪人籍,还敢去官府说什么卖身契?
这也是华盈琅决定先和西疆总督对着干并且收归自己力量、然后广发告示重建华家的信任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承诺:我们能够自保,并且我们还能反败为胜,能在西疆站住脚。我来了,你愿意继续效忠,则绝不会日后让你因为身份过不去。
所以七十二个管事到了,现在站在会议厅里。当然不排除说这其中总会有墙头草的存在,看一看华家的状态然后再做决定,但对华盈琅来说这些人并不是罪不可赦的。
自保是人之常情,对于这些墙头草固然是不可给于太高的信任,但是他们并没有罪。只要该打理的仍然能打理好,华家可以容下有私心的人。因为华家并不是道德教养所,也不是什么书院学堂,而是一个类似集团的家族产业集体。
人品是很重要,能力也不差,只要能够做到在华家的时候不会随意背叛,离开华家之后不宣扬秘密,是不是绝对忠诚一心事主绝无私心那都不重要。她不是找这些人当侍奉的奴婢的,而是来当产业分权的管理者的。
但是华家现在需要一个绝对权威,需要一个最终裁决者,这个就像打仗总得有一个元帅一样,将军再多也必须有人做最终决定,其他人绝对服从。这个不是权力的集中,而是义务的一力承担。
现在,华盈琅就是以总体裁决者,简称“总裁”,的身份面见管事们的。
下面嘁嘁喳喳没完没了,七十二个人能将堂屋寒暄成了茶话会,华盈琅微笑,只是看着。
来来往往,前呼后应,彼此交谈,议论不止,华盈琅微笑,只是看着。
也有的一上来看见就觉得彼此似乎天生敌人不能够相容,吵来吵去,面红耳赤不分胜负的,华盈琅微笑,只是看着。
第80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里面有四个人是华氏下属涵月楼酒楼的管事,有三个是花影楼的管事,这七个人在她一进门坐上主座的时候就安静下来,偶尔彼此寒暄,然后就没有说话。
——这很好,做这种服务行业的,自带眼力劲能眼见看到该看的,就是最好。
华盈琅摊手拿出各个产业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这是她昨夜做了好久的。她轻叹一口气像是往外吐淤积已久的浊气和疲惫,然后展开来看着,上面的数据密密麻麻,果然还是不适应没有图表的日子啊。
——没有人看她手里的图表和账本,这也很好,对于那些已经注意到她却没有妄自开口的人而言,不窥探主子的东西是一项本分。
这就可以了。她并不需要这些管事多么有创新精神又是观察能力还是什么不骄不躁的。管事们只要能够保持忠心,别闲着妄自尊大以至于奴大欺主,别私自妄称华家的名声揽财,在没有说明需要退出之前不打探别家的消息企图跳槽;在退出之后起码半年之内不随便外传华家的消息,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这是对忠心的所有要求。
至于能力,那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出来的,何况她手里还有昨天算完的账呢。
她确实很累,连续三天基本没怎么休息,但是她并非不能撑下来。在倪嫦的妙手“丹青”下她已经成功将自己的气色外观表现到了极致。
“安静吧诸位!”
顿时堂厅内一片寂静。
众人转头,才发现原来一片空荡的堂厅当中已经整齐摆上了茶水椅子,而主座上则坐着一个娇小优雅的女子。
娇小,用来形容华盈琅很不合适,但是在众管事的目光中这就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
他们安安稳稳坐下,有人甚至直接端起茶来就喝企图拿出一副大爷的样子来。
显然这些老油条是擅长得寸进尺的。
然而,终于有人不仅仅得寸进尺,甚至称得上虎口拔牙。
赵安成就是其中之一。四十多岁的人大言不惭地声称应该让华家的小姑娘给他们把家产分了,各个管事拿着自己管理的部分作为这么多年的辛苦回报。
至于各个小姑娘拿着自己应该有的一份钱粮,就住现在那个宅子也行,以后嫁妆什么的捎带着从产业里随便挑一两个小铺子一人一个分掉,嫁出去就可以了。
好算计。
若华盈琅当真是京城出来的随随便便哪个高门的贵女;
若老华相未曾带领华家女儿如同男儿一般的读书习武;
若华盈琅当真是被华家的灾难吓得此生没了出路,甚至将罪人籍这三个字按照官府的要求刻进骨子里
今日便是华家亡族之日。
华盈琅对这种人是向来当成阶级敌人一般的看待的。她并没有多做解释,朝呆在一旁的倪嫦招招手。
倪嫦笑一笑,十分欢快地跑上去就将手中的一摞纸递过去。
华盈琅都没有站起来,用了军营里发布命令的语音语态,以最平静深沉而暗含震慑的声音古井无波地念:
“西疆黔州华氏米粮属奴赵安成,自承瑞年始至今十一年,皆为黔州华氏米粮总账总管。
承瑞二年冬月,贪墨纹银六十两;三年五月十二日,以为母做寿名私于华氏涵月楼为家宴,延请百余人,华氏米粮无妄耗费近二百六十两纹银
承瑞十一年六月七日,贪墨纹银入府私库百零六两,购置海青纹花瓶一对置于府中客堂;廿八日,私吞近三年来黔州华氏米粮产业下近四成盈利
家有妾十有三,姬婢外室二十六人,府中美婢亦不可计数。黔州华氏米粮下属良田良庄,报有若干女儿失踪,不可谓与其无干。
此奴一罪,奴大当主;二罪,横行乡里;三罪,贪墨枉法;四罪,强霸民女;五罪,监守自盗;六罪,私吞主产;七罪,背主私逃。
如此罪奴,何意上报官府。但为华家,家风严谨;琅琊华氏,传承千年,家学渊源,此等已不可留。为黔州民除一害,为华氏家风声誉除一害,为华家除一硕鼠耳。“
念完了,华盈琅抬头,目光如剑直刺赵安成:
“此人,使家法,以五十鞭鞭笞之。”
第81章 宜付有司论行赏()
华家的家法是一条浸满桐油带有倒刺极为坚韧的藤鞭,在华府抄家时已然不见。华盈琅特特在到了西疆之后,按照老先生给的、存放在华家产业当中的家谱重新刻了排位立了祠堂,新的家法就供奉在里面。
新家法非常简单,一条同样的藤鞭,上面勾了四十片铁片花。
华盈琅知道铁片这东西若是沾上了血,再拿出来的时候就不能确定长不长锈了。那时候再打人就可能引发破伤风——所以,她只是想在这个时候用一次打杀了这么一个,以后能换板子还是换板子吧。
十鞭下去,这个人就已经晕过去。到第二十四鞭的时候因为抽开了一条动脉已经是休克了。五十鞭下去,家奴老老实实抬着人出了城,将尸体抛了去。
嘶——这家主小姐,真狠心哪。怎么说起来这赵安成也算是华家在西疆的大管事了吧,就这么简单的打杀了?
下面还有人不服。
“家主,这毕竟是杀人霸女的罪犯,要审也应当是官府来审,为何”
华盈琅抬头看一看眼前这个人。很好,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既然你主动触了我的霉头?
她扬起手中的卖身契:“家门不幸,遇此恶奴,败坏祖父名声。毕竟是我华家卖身的奴仆,身在华家而做出了这等事,实在是令我华家祖上蒙羞,惊扰先祖安宁。”
她抬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深知这群人欺软怕硬的本性。
“毕竟,前日与总督大人相商时讲过,既然是西疆百姓救了我华家最后的嫡系,华家理所应当要为西疆百姓谋些福利,维护此一方土地安宁。”
下面之前还在窃窃私语的三个人,瞬间安静。那可是土皇帝段丞扬啊,不管这个土皇帝是怎么被华家的小姐拿下的——
总归,连段丞扬都接受他们的存在了,再想利用她们的罪人籍身份和他们这些管事的奴籍身份差不很多、华家人无权打杀惩罚他们这一点,就已经不可能了。
也正是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或许在京城,在金陵,在京城周边的京畿,华家的所谓罪籍还能够让小姐她们毫无翻身之地,还能让他们一行这么多人一次一次的被追杀,但是现在这里,是西疆。
是老华相老家主一人之力救下来的西疆,是老家主一言和平了这么多年,又一次一次在华家四位爷的援助和帮衬下成功发展为税率三国最低、纳税量却支撑起了半个南越国库的富庶之地。
且不说华家对西疆而言意味着什么,单说这些年某些人打着华家的旗号的所作所为,都让人心寒。
奴大欺主,利大易叛,久放心野,最后就会是自我毁灭。
也只有这时候,某些人才会想到,面前的人是华家主,是家主,是他们的主家。
最后,三位心大的被放逐的放逐,绑回的绑回。所谓的绑回,不过是派新的人手带着这些人回去,一个个的回到他们鱼肉乡民的地方,让他们享受享受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给当事人的观感罢了。
华盈琅丝毫不担心这些人最后会逃出去或者被百姓原谅了,作为一个红心爱国的军人,她可清楚着,一夕被压迫的人站起来反抗,能爆发多么巨大的能量。
第82章 家族会议商去向()
华盈琅并不太能认定管事与华家人之间的主仆关系,这不仅仅是奴性或者压迫什么的问题,而是她真的觉得现在这个主仆关系并不是一般的主仆那么严格。
仆从应当无条件听从主人,这一条没问题,但是这些管事奴仆们的管事权和主导权都太大了。
华盈琅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放弃治疗,也放弃了将自己拉进这个时代人际关系的语言当中的努力。
什么叫做人际关系的语言呢?就是她已经学会了完美的翻译出现在她大脑当中的人际关系问题。
比如现在,她决定管那个家族召集用的堂屋改名叫做开会用的议事厅,将这么一群管事改名为职业经理人构成的管理层,管事开会就叫做理事会,然后管华家产业的所有者命名为华氏家族企业董事会,最后老先生从华相府和华家产业总管变身成为华氏集团总经理,然后自己这个所谓的华家家主成为了华氏集团董事长兼总裁。
这样就好听多了嘛——咦,哪里有点莫名的画风不对?
反正画风对不对不要紧,看起来还是挺合理的嘛。
这样一想,明明是悲了个催的穿越历程,连个家都没有,逃难横跨澜江中下游的悲情女主,为了夺回家族产业保住最后的家,拼死拼活斗智斗勇的励志故事,——
莫名变成了传说中的白富美女强人大总裁?
这是要变身白富美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的节奏?
华盈琅摸着下巴默默笑了。果然是,天不亡我。高富帅,你在哪里(尔康手)
(希真:毕竟这么有革命乐观主义的姑娘已经不多了体谅一下下可算了吧!)
一家子人彻夜长谈于议事厅,管事早已经各回各自休息的客栈——华府的客房才不够这么多管事住的。
华盈琅是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也并不觉得私藏着家族产业的状况就是什么权力。可以说看账的三天来华盈琅至少确认了一点,那就是醉桥醉蝶姐妹两个完美继承了华三爷的经商天赋,的确是非常有商业头脑以及看账能力。
“谁还有对祖产比较有想法的,或者是觉得我们华家这些产业的发展方向需要考虑的,都站出来说两声啊。”
众人寂寂。
“再不济能看账儿的也成,反正我是已经对这些东西头大了。就没有一个愿意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吗?”华盈琅仰天长叹。
“哦。”醉梦点点头煞有介事的样子。
“所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三姐不会的。”芳芷眨眼,看我大眼儿萌
华盈琅无语。
“紫苏流苏芳芷芳兰你们四个,之前二叔就是擅长打理家族产业的,现在我将这项重任托付于你们,可好?”
其实这个决定完全就是个冷笑话。谁也没准备当了真。
华盈琅能看出来,老华相府负责处理家族产业和家族事务的华二爷生了四个姑娘,没有一个喜欢打理产业这种东西,甚至当初准备给紫苏定亲的时候二爷的意思也是定一个不打理家产的嫡次子,能不让她做当家主母就不做。
这般讨厌打理产业,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这四位的亲哥哥们都天天跟随华二爷学习为商,直接导致了四个姑娘全都听够了。
相比之下,三爷因为常常在外行走的缘故,孩子们很少见到父亲,故而就在他们的心目中留下了神秘而伟岸的父亲形象。又因为天然的孺慕和亲近,孩子们对父亲的行为有莫名的崇敬,也想学习帮助父亲。
就这样,一身“铜臭气”的二爷,养出了最善琴棋书画的四位艺术家姑娘;风流潇洒倜傥公子华三爷长风,养出了精于商道的两个嫡女,和极富全局观念的天才军师儿童华忆霜,以及一心振兴家族以父为荣的华思冰。
果然是所谓过犹不及也。
第83章 三司会审论发展()
不同于其他管事,有三个人被留了下来,坐在和倪嫦同一侧的位置上。他们起到活的搜索引擎的作用。
这三个人就是不属于华氏祖产的花影楼西疆管事。
“属下愿进言,家主,华氏如今最成问题的尚不在今日打杀赵管事的华氏米粮,而在华氏于黔州和荆南两处的田庄。另外,藉由江南道转运而来的丝绸苏绣要运抵西疆同样很成问题。“
华盈琅笑一笑,”自然了,华氏产业就米粮种子而言,并没有经历什么旱涝之灾,我们也一直很‘老实’不在京畿卖这些。皇帝不就是担心粮食囤积多了可以作为军用的粮草吗?说实话我们还真不缺粮草。”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转过来问倪嫦:“009,你最近收到的来自总督府的消息,还有咱们在恭州城里造的舆论,大体上有多少是咱们华家正常实力能探测到的?我总怀疑,有人是否在背后推动我们的行为。”
说完,她抬起头看了看房顶又转向屋外,差点儿将隐匿在草丛里的两个人吓死——当然趴在房顶上的人是看不见的。
昔有梁上君子,今见瓦上访客华盈琅暗暗点头,行吧,只要那位公子不怕冷就成。
倪嫦听到009这个编号就严肃起来了:“少校,这很明显有人在帮我们,正常情况下能收到现在我们知道的消息的六七成就差不多了。而且,在总督府的一些消息,是只有安插进总督府多年的探子才能得到的。我们华家没有也不需要特别安排谁在段丞扬身边取得信任。”
华盈琅看了一眼方才说话的那个属下:“这位”
“属下司徒。”
“可否告知你的名字?”
“”司徒无语,看了一眼两个兄弟,眨眨眼,萌萌的样子像个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