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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梧桐梧落凤。”
陌影忽觉得这句话熟悉,似乎是从血魔族的史书上见过,而下一句,便是,“珠联璧合璧联珠。”
等待对诗的其他人,都尴尬僵在桌旁,神情各异地看向凤隐。
“迤逦,你赢了,本王自甘落败!”
誉平王喝了酒,突然就把酒壶和酒盅搁在陌影的桌案上,一把将她拉起来揽进怀中。
陌影僵住,她手上的酒盅早已滚落在地,洒了满地的酒。
视线越过誉平王宽厚的肩,她正看到龙椅上那艳红龙袍的男子,惊痛落下两行血泪,旋即起身,拂袖而去。
她不知凤隐为何落泪,却深知,凤隐开心了会杀人,落泪时,也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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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你喜欢他,死罪()
她心惊胆颤,忙推开誉平王,却丝毫没有察觉,誉平王前一刻喊错了名字。
百里玹夜却清楚地听到,誉平王喊了陌影一声“迤逦”。
他凝眉落笔,在纸上写下最后两句诗,若有所思抬眸看向那把龙椅。
血魔史书记载,五百年前,有官员试图举荐宫妃为皇后,那时,凤迤逦与天狼一场撕战,在一处名叫梧桐的小镇内久困三个月。
凤隐在朝堂上写了一句,“凤落梧桐梧落凤”,便御驾亲征,不远千里,驰援凤迤逦魍。
原来,朝中官员为让自己的女儿得封皇后,私吞粮草,致使凤迤逦人困马乏,险些全军覆没。
最后,凤隐与凤迤逦相携凯旋而归,他把那一句诗给凤迤逦看。
凤迤逦写下,“珠联璧合璧联珠。檎”
凤隐龙颜大悦,当朝宣告,永不纳后。
而那恳求册封妃嫔为皇后的官员,株连九族。
俯视纸上的两句诗,百里玹夜愈加担心陌影的处境,血魔……不能再久留。
凤荷因陌影那一句诗,不怒反笑,嘲讽哼了一声,上前扯住陌影的手臂,“诗词算什么?咱们比琴艺。”
陌影烦躁地叹了口气,碍于众人怂恿起哄,只得答应。
结果,凤荷钦点一首《迤逦歌》,两人一起弹奏。
皇亲国亲们本是带着儿子,与陌影联姻来的。凤荷此举,让他们厌烦不已。
只怕是,到最后,陌影公主被皇上留在宫里,留来留去留成仇。
直等到晚宴即将结束,众人才得机会与陌影说话。
陌影坐在公主椅上,对一个个上前来敬酒的吸血鬼应接不暇。
所幸,凤颐陪在身边,一个一个为她介绍。
她已喝到微醺,双颊酡红地靠在椅背上,凤眸里纯净的忧郁再也掩藏不住,却愈加灵幻绝美,楚楚动人,每一个上前来的吸血鬼,连说话亦是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这艳若仙子的美人。
一位辨不清年龄的姿容秀雅的女子,和蔼笑着,坐到了近前来。
“陌影,我是……”
陌影打量她几眼,忙正襟危坐,凝眉俯首,“陌影见过皇姨母!”
凤之珺欣喜握住她的手,眉眼明媚,毫无阴郁之感。
“丫头,你认识我?”
陌影低头看她戴满红宝石戒指的手,冰冷的触感,白如雪的柔夷,闪耀的戒指,若她不看清楚,真以为自己的手伸在了一堆冰块间。
凤颐讪然笑道,“姑母,陌影看过史书,皇姑母与迤逦姑母是好姐妹,所以,格外留心过。”
凤之珺尴尬地松开她的手,眸光流转,看了眼与百里玹夜谈笑的凤荷,慨然长叹一声。
“倒也难怪陌影会如此戒备,凤荷也是迤逦曾经扶养过的,却以怨报德,愈发的嚣张跋扈了。”
陌影俯首不言,专注听着凤荷在那边对百里玹夜说话。两人正谈论年幼时,在天狼皇宫堆雪人的事。
凤之珺见她失魂落魄,不以为意,她抬手抚了抚头上的凤冠,“陌影,初三是我的生辰,你和颐儿一起来吧,你的表哥表姐们,都想见见你。”
凤颐看陌影,思忖着她能否出宫,迟疑不决。
陌影忙道,“好,我们一定去为姨母祝寿!”
初三,正好是百里玹夜离宫的日子,她实在不愿一个人呆着,也不想任然、任离陪着自己难过。
*
一早,又是大雪,厚厚的积雪,淹没了膝盖。
陌影睁开眼睛,便听到皇宫的某一处,欢笑如银铃。
那是凤荷的笑声,还有男子爽朗磁性的大笑。
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她从未听到过他那样畅快的笑声。
她也一直以为,深藏仇恨的男子,没有那样大笑的能力。
头发也没梳,便裹了披风飞上天空,循着笑声,越过几座殿顶,就看到御花园结冰的湖面上,一对儿璧人正忙于堆雪人。
那一蓝一红的身影,映在皑皑白雪间,唯美如画。
白胖的雪人,以一个红萝卜为鼻子,戴了红帽子和红色的狐皮围脖,一双眼睛神态无辜……
她早有思想准备,看他和别的女子演戏。
然而,哪怕只是一场戏,心还是会痛。
他们真真切切的在一起,拿着雪球打闹,飞雪漫天,两人似有柔情蜜意在雪花里千回百转,丝毫不像演戏。
这个男子,她怎能嫁?他带给她的痛,太可怕,一点点伤,都是致命的。
游魂似地回了寝宫,她洗漱完毕,任然似乎说了些什么。
她听着那絮叨,换了一身劲装,正要去练功房练功,却见凤隐带了一个秀美的男子进来。
荣绍低着头跟在最后面,脸色似一张晴雨表,异常难看,分明,又是有大事发生。
陌影忙到宫廊下迎着,视线盯在那落了雪的艳红龙袍上,心头沁出一层冰,隐隐胆寒。
跟在凤隐身后的年轻男子,她是认识的。
是凤颐为她培养的兰花味道的“美食”,名叫江云。
昨日,她开心地喝了他两盅血,已然上瘾。
她小心翼翼地堆上笑,“皇舅父不是下令让颐皇兄照顾陌影的三餐么?怎又亲自过来?”
凤隐眸光冷锐,毫无往昔佯装的慈爱,他不悦地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她。
“颐儿教你的,都是身为皇族公主该学的,朕今日教你一些更有趣的。”
陌影略松了一口气,“是!”
凤隐便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雪地里……
万籁俱寂,宫苑里的花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卷着雪花,吹透了单薄的身骨。
她一身炫紫色的劲装,在雪景里惊艳娇娆,如一朵能沁出毒的罂粟。
凤隐把一把匕首放在她手上,“影儿,杀了这男人。”
此话一出,任然和任离在廊下怔住。
荣绍亦是惊愕,着实没有料到,凤隐会出这样的难题。
江云惶恐地跪趴在地上,不知所措,不敢求饶……
陌影不可置信地看凤隐,又看江云,不禁怀疑自己听错。
她是医者,素来救死扶伤,她是杀过严如皓,杀过吸血鬼和狼人,第一次怒极失手,后来是不得已。
因此,严格来说,她连一只兔子都没有杀过。
江云血液甜美,心地善良,温柔儒雅。而且,他凭着卖血为生,养活一家老小。
她怎么能杀他?
“皇舅父,影儿想知道,江云犯了什么错。”
凤隐有些为难地凝眉,“若非要说他有错,便是,因为,你喜欢他。”
她喜欢一个善良的人,这人便是死罪?
“皇舅父,请宽恕他。”陌影恐慌地丢了匕首,单膝跪下,“陌影罪该万死,自愿认罚,恳请皇舅父放过江云,他是无辜的!”
“若你不杀他,舅父便杀了任然。”
凤隐伸手,强大的真气回旋宫苑,扯了任然过来,手掌精准扣住他的脖颈。
“影儿,你是知道的,舅父真气一动,任然就爆成一滩碎肉,尸骨无存。”
“不——”她凄厉哭嚷着,不敢抬头看任然,也不敢看江云,更不能害死他们。
仓惶跪爬到凤隐身前,她抓住他的龙袍,“皇舅父……求求您……您要如何责罚陌影都可以……”
凤隐一脚踢开她,暴怒命令,“把匕首捡起来!”
听到任然体内骨骼脆响,她恐惧地忙拿起匕首,泪落下去,心底强烈的愤怒与恐惧晕红了眼底。
忽然,一只暖热的手握住她的手,匕首刺进了月白的衣袍内,煞然血浸透到手上。
她泪眼婆娑,看不清面前影像,泪落下去,才见眉眼如画的江云倒下来。
她忙抱住他,想嘶喊,想大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听到他的心跳在挣扎,听到血液朝着伤处涌动,听到他的生命在流失……
江云气喘不止,口中溢出血,手紧紧握住陌影的手,却笑得温柔纯净,心满意足。
“任然将军可以永远保护公主,江云只是让公主开胃的菜肴,江云愿意为公主死!江云的家人,从此拜托公主了。”
陌影难过地说不出话,努力点头应下,手慌乱地按住他的伤口,血液汩汩,从指缝里溢出……
凤隐却冷声道,“荣绍,把这男子丢去兽园喂猛虎。”
“不,不要……皇舅父,影儿必须救他!他真的会死的!您说什么,影儿做什么,影儿再也不会忤逆皇舅父。”
凤隐挑眉,扣住任然的脖颈考虑片刻,却还是摇头。
“荣绍,把这男子丢去兽园。你再去凤荷的寝宫,给影儿选一个最美的男子送过来。”
“是。”
荣绍把江云的尸体从陌影怀里拖出来。
凤隐和缓口气,提醒,“把那匕首取下来,给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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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立储,刺杀陛下()
荣绍不明所以,深红的瞳仁,冷光诡异。他盯住断气的江云,旋即明白凤隐的意图,忙依言照做,迅速从江云胸膛拔出匕首,塞在陌影手中。
匕首是千年玄铁打造,镀了银,闪亮锋利,滴血不沾。
陌影似刺了手,慌忙把匕首丢在地上,双手瑟缩颤抖不止。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杀一个无辜的人,这是不对的,她该以命抵命!
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在叫嚣,江云是无辜的,江云是无辜的,江云是无辜的…魍…
或许,她该听父王的话,乖乖呆在靖周,任由太后与皇上摆布,赐婚,嫁人,手无缚鸡之力地,被大群护卫簇拥守护,在某一日,问心无愧地死于非命,或死于生老病痛。
“捡起匕首!”凤隐厉声命令她,随手一甩,将扣在指尖的任然丢在一旁。
任然按住刺痛的脖颈,剧烈地咳嗽着,顾不得和缓痛苦,忙爬到陌影身边,把匕首捡起来塞在她手里,一并握住她的手,把她环在怀里檎。
“没事,没事……只是杀一个人而已……”
陌影在他怀里,止不住地放声大哭,她本能地抱住任然,似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
凤隐勃然大怒,“任然,谁准你碰她?放开她!”
任离也忙冲过来,挡在任然与陌影身前。
“陛下,公主还是个孩子!平日,她连一只鸡一条鱼都不曾杀过,要让她成为杀手,属下和任然可以代陛下训练她。”
“混账东西,都给朕滚开!”
任然似护住一个婴儿,恐慌地抱着陌影往后退。
“陛下,公主是迤逦公主的亲骨肉,长公主在天有灵,若看到陛下如此待公主……”
凤隐不怒反笑,“哼哼,你们倒是记得迤逦!迤逦是我血魔元帅,她弹指可灭天狼百万大军,守护我血魔安宁,她的骨肉更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如此溺爱陌影,让她如何成为我血魔储君?!”
储君?!任然和任离相视,震惊地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女子。
凤隐随手两掌,似拂掉两个虫豸,将任然和任离打飞。
突然失了保护,陌影似一只惊弓之鸟,跪缩在积雪中。
任然任离远远摔在花园地假山上,皆是痛得惨无人色。
她担心地看过去,妖冷的红袍呼啸迎面袭来,铁钳似地大掌扯着她站起,强硬命她站稳。
“身为我血魔未来的储君,杀人怎能如此怯懦?龙椅之下,万骨成山,影儿,我血魔要独霸天下,才刚刚开始。”
陌影恐惧恍惚,惊魂不定,眼前还是江云的临终的微笑。
她想不通,这魔鬼为何让她当储君。
“我不要当储君,我也不要杀人,我更不稀罕什么独霸天下……”
“你不杀人,别人就杀你!”
荣绍正回来,带了一位男子进门。
陌影看到那张脸,毛骨悚然地瘫在雪地里,见凤隐伸手过来,她惶恐地朝寝殿爬,手脚并用,似一只被魔鬼重伤的兽,后颈被扣住,仍是拼力往前挣扎。
“不——不要,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再杀人!”
凤隐愤怒将她抓起来,推到男子身前,沉声命令,“杀了他!”
那男子面如冠玉,肌肤若冰雪,一身宝蓝金纹锦袍,像极了百里玹夜。
荣绍说道,“公主,前一刻,这男子和凤荷公主正在湖畔堆雪人,他是凤荷公主身边,最受宠的男子。”
陌影恍然大悟,原来,前一刻她把这男子,当成了百里玹夜。
到了近前,她才辨清,他的一双眼睛是黑色的,略矮半头,身形瘦削,一举一动无丝毫霸气,看到雪地里的一滩血,他骇然无语,恐惧地脸色。
那种神情,她从没有在百里玹夜脸上见过。
那男子无惧天地,无惧三十万大军,脸上从未有过半分惧怕。
可,就算这男子不是百里玹夜,她也杀不了……她不要当一个刽子手,她的孩子会以她为耻!
凤隐催促,“动手!”
她手脚冷得刺痛,匕首拿不住,却还是努力拿稳了,对准自己的心口。
“没用的蠢东西,叫你杀人,不是自杀!”凤隐气怒交加,牵引暗动。
筋骨骤然刺痛,血脉里似长出了千万根刺,痛得她在雪地里翻滚挣扎。
任然和任离不忍看那一幕,无奈地别开脸。
荣绍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公主殿下,人类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消遣,是食物。您不要再忤逆陛下,否则,会更痛苦。”
她倔强地强忍剧痛,怒声嘶叫,“不——我宁死……”
“妇人之仁,难当大任!”凤隐隐忍怒火,扯起她,自后将她拥在怀里,“迟早有一天,你要亲手杀了那人,你会成为靖周的敌人,所有人都惧怕你……现在,你必须先习惯面对他的脸。”
他握着她的手,把匕首刺进男子的心口。
男子始终僵站着,甚至不敢躲避。
他低头看心口,又看面前绝美的两张脸,轻声道一句“公主……”仰摔在地上。
凤隐松开她的手,赞赏拍了拍她的肩,“瞧,就是这么简单。”
陌影看着匕首尖端的一滴血,泪凄冷落下去。
地上的身躯内,心脏挣扎急响,煞然归于死寂。
凤隐不等她反应,又命令,“荣绍,再去凤荷的寝宫带一个过来。”
“遵命!”
*
大年初一的早上,妩雪宫里抬出十一具尸体。
除了江云,其余十个,都是凤荷公主的男宠,个个都像极靖周王朝的御熙王,百里玹夜。
凤荷暴怒闯进妩雪宫,见荣绍亲自带着人,清扫雪地,忙放慢脚步。
廊下摆了大片绿牡丹,映着严严冬日的雪景,美若诗画。
宫苑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