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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有人好说话,因此,安夫人气势凶凶的进了宫。
有她侄女帮忙,对于让顺天府崔府尹吃些难堪,她是信心满满。
董尚宫董菁是梁国有名的才女,经通政事,善书写,本来是入选宫中做秀女的,五年前被顾贵妃看中选在身边做了尚宫协理殿内外的政事,很得顾贵妃的喜欢。
董菁也聪明,知道后宫中虽有美人不时选来,但大多不是意外病死掉了,就是犯了事处罚了,或是降为罪婢关进了冷宫。
当一个皇上的美人,倘若没有强有力的娘家来支持,一辈子难以出头,何况还有一个阴毒的顾贵妃在?
既然手握大权的顾贵妃看上她,她乐得从深重宫闱里抽身,行走在朝堂后宫之间,做个自由人。
彼时,董菁一见自家姑母一大早的哭肿着眼来见她,惊愕了一瞬,待问清事情经过,忙安慰说道,“姑母,你放心吧,娘娘会主持公道的。”
董菁心中也恼火着顺天府欺人太甚,竟敢诬陷她表哥?
当然,安夫人并没有对董菁说出安强晚上到了曲艺坊听曲子一事,而安强也没有说他逼迫女子强行欢好,害得女子逃跑时跳窗摔死的事。
安夫人对董菁只说那顺天府捡了安强的东西就诬陷他是杀人凶手。
董菁在凤鸾殿的外殿一间耳房里安慰着自家姑母,而凤鸾殿内殿里,顾贵妃正在对自己的暗卫们发火。
一早醒来,她听了兰姑的汇报,气得将身边的几个暗卫侍女轮番打了一遍,更是生生掐断了手中一只发钗。
“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派丽娘拦截那段奕,反而丽娘她自己不见了?丽衣坊还遭遇强盗抢劫?”顾贵妃的凤眸中冷芒翻滚,“一群没用的东西,丽娘到底去了哪里?是什么人将丽衣坊给毁坏了?”
几个暗卫忍着身上被打的伤痛低了头,皆是说不知道。
“娘娘,奴婢们按着平时与丽娘的约定时间到丽衣坊去,就看到屋中被翻乱了。紫二娘和紫三娘,被人脱光了衣衫扔在床上,但是已经死了。”
“看得出是什么人杀的吗?”顾贵妃冷声喝问。
“娘娘,她二人是中了丽娘的毒而毒发身亡的。”侍女们回道。
“丽娘施的毒?”顾贵妃冷艳的眼神一眯,“这事儿可有点蹊跷了。再去查,一定要找到那个闯入丽衣坊的人,敢杀本宫的人,本宫绝对不会放过!”
“是,娘娘!”
刚打发走了暗卫们,又有小太监进来回话,“娘娘,东平侯夫人求见。”
“东平侯的夫人?这么一早来干什么?”顾贵妃因为丽衣坊里进了贼,心腹爱将失踪心情不好,就懒得理会安夫人,“不见,本宫正忙着呢。”
但一旁的兰姑却说道,“娘娘,咱们上次在在顾家梅园里得罪了不少高门贵妇,为什么不趁机缓和一下这种对立局面呢?也显得娘娘仁慈啊?东平侯夫人既然来见娘娘,甭管是请安还是有事相求,只要娘娘见了面,她一定会感激的,将来在夫人们的圈子里一传扬,娘娘的名声不就又回来了吗?”
顾贵妃正往头上插花钿的手一顿,想了想后转而一笑,“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再说那安夫人不是董尚宫的姑姑吗?本宫也不好驳了董尚宫的面子不是吗?”
如此一合计,顾贵妃便来到外殿。
安夫人见顾贵妃来了,忙上前匍匐跪倒在地,“娘娘,顺天府捡到儿子的随身物品,就说我儿杀了人,如此草率办案,只怕会草菅人命,求娘娘做主。”
她的侄女董菁也俯身一礼在一旁说道,“娘娘,臣女的表哥是被人冤枉的,求娘娘做主。”
顾贵妃微笑的抬手示意二人平身,说道,“本宫自当会为你们做主,那崔府尹办案有时的确不近人情了。”
丽衣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那崔府尹失职!居然没有人向她汇报!
顾贵妃心中的天平已倾斜于安夫人这边。
安夫人一喜,不住的磕头谢恩,“多谢贵妃娘娘。”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顾贵妃保她儿子,安强就不会有事了。
这里顾贵妃刚安抚好了安夫人,又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奕亲王与顺天府尹来了,要急着求见贵妃娘娘。
顾贵妃冷笑一声,艳美的容颜抹上一抹肃杀,“让他们在偏殿等着。”
段奕这是摆开了在跟她做对了么?竟然屡屡见他跟臣子们在一起。
顾贵妃带着安夫人与董菁到了偏殿,看到段奕一派闲适的模样,她的心中就冒火。
但想到此时还不是与他撕破脸的时候,机会不成熟,反而会前功尽弃,顾贵妃便交将心头之火咽下了,只是脸上的笑容便多了份牵强。
董菁看到段奕,含笑走上前,低身一福,“臣女见过奕亲王。”
段奕仿若未闻,直接从她面前走过,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下了。
董菁的脸上一僵,随后,自己起身立在顾贵妃的身后,只是看向段奕的眼神变得怨恨起来。
顾贵妃看着段奕嫣然一笑,眼底却是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意,“奕亲王来本宫这里所来何事啊?一大早的,不是来看望本宫的吧?”
“当然不是,本王是陪崔大人来的,崔大人担心进不了凤鸾殿就被人哄走,让本王给壮壮胆。”说着他看向崔府尹,“崔大人,有什么委屈快说出来吧,贵妃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安夫人看到崔府尹,恨不得扑上前咬死他,都是这老匹夫,竟敢指使人到府里抓他儿子。
崔府尹马上跪拜在地,“微臣见过贵妃娘娘。求娘娘做主,安夫人命仆人打了顺天府的刘捕头,藐视朝臣,阻拦顺天府衙役办差!”
侍立在顾贵妃身后的董菁冷笑说道,“崔大人颠倒是非,明明是那刘捕头半夜私闯臣子内宅,仅赁一件证物就说安世子杀了人,这事可有点牵强!”
“哦?你们双方都说对方不对,不如各自为自己辩护吧。”顾贵妃坐在凤榻上,一副公平处事的姿态。一边是自己爱臣的亲戚,一边是难缠的段奕与顺天府尹,她便做个两边都不得罪的中间人。
“娘娘!”安夫人当先跪下了,“臣妇的儿子并没有杀人,这顺天府崔府尹却只拿了件证物就到臣妇家里拿人,臣妇觉得冤枉。偏那刘松到了府里又态度蛮横,臣妇是自卫才失手打了他,并不是藐视朝臣。求娘娘明查!”
“你……你这蛮妇!”崔府尹急起来,“你颠倒黑白!”
段奕看了一眼安夫人,又看向崔府尹,淡淡说道,“崔大人,你不是抓了证人吗?为什么不传证人?”
崔府尹一窒,对了,他有证人啊,忙对顾贵妃叩头,“娘娘,微臣有证人证明那安世子杀了人,还纵容下人入室抢劫。”
安夫人急了:“娘娘,他在胡说,我东平侯虽不是富甲天下,但养活几个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平日里吃的用的不亚于一个乡绅。”
“那就将证人带上来啊,本王也很好奇,究竟是不是安世子杀了人。想必贵妃娘娘也很好奇呢。”段奕微笑说道。
顾贵妃冷眼看向段奕,脸色一沉,心中恨道,他就是个来给她施加压力的,却也只得说道,“崔大人就将证人带上来吧。”
安夫人与董菁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也开始咕咚起来,怎么还有入室抢劫?安强可没有说啊。
因为崔府尹是下定决心要出一口恶气,所以他进宫时也命人带了证物证人与那被打的刘松,一齐等侯在宫门外。
顾贵妃一说让他宣证人,他飞快的唤出自己的长随,“将证人证物与刘松都传来!”
长随领命飞奔而去。
很快的,刘松被抬进了凤鸾殿的偏殿下,还有那曲艺坊的班主也来了。
班主头次进皇宫,虽然有人跟他说他徒弟的死贵妃娘娘会做主,但毕竟是乡下人,到了殿中就惶惶不安的跪下了。
刘松却不怕,他被那安夫人打得整个下半身血肉模糊,大夫说要躺一个月才能下地,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见了贵妃就在地上磕起头来,“娘娘,安夫人说不管是谁,天皇老子来了,就不能抓她儿子,赁谁来了都会打,这完全是在藐视朝臣啊!”
安夫人有自己侄女撑腰才不惧怕刘松的告状,冷笑说道,“刘捕头,你连证人都没有,连堂都不过就来我东平侯里抓人,是谁给你的胆子!”
“安夫人,卑职当然有证人,就是这位班主,他看见安世子从丽衣坊的院墙里跳到他的院子里。而当时,丽衣坊里已有两名女子身亡,并且,现场还有他的玉佩与贴身衣物留下,试问他自己的亵裤旁人怎么能得到?分明是他猥琐丽衣坊的两个女子后仓皇逃跑掉下来的。”
而此时顾贵妃的眼神骤然一冷?
原来是东平侯的儿子进过丽衣坊!
她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头,敢动她的人便是找死!
段奕对那曲艺班的班主说道,“班主,是不是那个胖胖的年轻公子自称为安世子的到过你的曲艺班?你别怕,说实话本王会保你安全。”
班主听到有位王爷保他,忙抬起头来,见那人身着一件锈着暗龙纹的浅绯色锦袍,外罩一件玉白色披风,笑意浅浅,尊华无双。
班主虽是外乡来的人,但也见多识广,不用说,这位一定是人人口中说道的奕亲王,因为整个大梁国只有他敢随意出入皇宫不惧怕顾贵妃的权威。
“回王爷,小人的确看到安世子从丽衣坊的院墙上跳到小人的院子,因为那安世子想强占小人的徒弟逼得她跳窗自杀了,小人气不过一直想将抓住他呢,见他从丽衣坊里出来,所认一直侯在院墙下,谁知他力气太大,小人拦不住还是让他跑掉了。”
“你胡说!”安夫人跳起来。“我儿子没去过丽衣坊!”
“放肆!”顾贵妃早已怒不可遏,自己查来查去,原来是东平侯的世子搞的鬼,毁了她的丽衣坊。
倘若说别人还有点怀疑,但东平侯的儿子就说得过去了,那丽娘一向打扮妖艳,店里的女仆也是个个妖娆,安世子又是个好色的。
而丽娘听说是受了伤,想必安世子趁着丽娘受伤时闹了丽衣坊。
顾贵妃突然的发怒吓得一众人都不敢吭声了,唯有段奕坐在一旁仍是浅浅笑着。
顾贵妃忍着怒火不紧不慢的说道,“证据证人确凿,安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宫理解你心疼儿子,但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竟然还指使仆人打了朝庭的官差,按着大梁律法可是要坐牢的。”又瞥了一眼董菁,“还有你,安夫人护子心切不分是非,你呢?竟然也跟着参合?”
安夫人的脸色早已吓得惨白,一个劲的说着“请娘娘恕罪”。
而董菁也是吓得不轻,心中不停的怨恨着姑母没有将事情说清楚,害得她跟着被贵妃责怪。
段奕这时忽然一笑,“娘娘办案当真神速,奕很是佩服!”
顾贵妃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银牙,段奕这分明是在笑话她!
“崔大人,这案子如何办,就不用本宫教你了吧。”顾贵妃脸色阴沉的说道。
“娘娘,臣自当办好这件案子!”有贵妃娘娘发话了,崔府尹的腰杆也直了。
安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竟然晕了过去。
因着顾贵妃的秉公处置,崔府尹的腰杆倍儿直,当下就带了衙役亲往东平侯府缉拿安世子安强。
顾贵妃不想将人得罪干净,只责骂了董菁,对安夫人反而进行安抚,说要怪就怪顺天府崔府尹办差太铁面无私,她也不好阻拦,因为还有上头的皇上与朝中的百官们盯着呢。
贵妃娘娘安抚她了,安夫人还能说什么?只是从此恨上了崔府尹。
青衣最先得到这个消息,她兴冲冲的告诉了云曦,“小姐,老爷竟然还要将你嫁到安家去,那安强都被抓走了,还怎么结亲?”
云曦低头略一沉思,对青衣说道,“咱们去将这事告诉给老夫人。”
青衣眼睛一亮,笑道,“小姐,这叫搬石头砸脚,谢尚书将小姐的生辰八字送到安家,如今安家正吃着官司,人家躲还来不及呢,他还上敢着送去,老夫人一定会生气。”
因为消息是段奕第一时间让青一来告知青衣,青衣再说与云曦听的,因此谢府里还不知道安家出了事,依旧是一派平静祥和。
老夫人的百福居里,赵玉娥正与谢家老夫人在闲聊,见到云曦进来,赵玉娥忙笑着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曦表妹,快来看看我做帕子好不好看?”
云曦只敷衍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眼圈儿红了一红,扑通一声跪在谢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
谢老夫人的眉头不禁一皱,说道,“这是怎么啦?”
她虽然对府里的子孙们说不上特别的喜欢,但也不会过分的反感。行事,一向持着一个公平的态度。
“孙女听到仆人们在私下议论着,说是安世子打死了人,连贵妃也惊动了,现在已被关进了顺天府,说是不久就要被砍头了。既然安世子就要有牢狱之灾,为什么父亲还执意将女儿的庚贴送到安家?
难道让孙女空担一个虚名守着空房吗?安家对我娘对谢府又没有滔天大恩,为什么要牺牲孙女一生的幸福让孙女去奔火炕?”
云曦说着说着还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赵玉娥惊得张大了嘴巴,“外祖母,曦表妹要是嫁到安家,可不就跟守活寡一样了?那就太可怜了,名声也不好啊,还是个犯事的相公。”
“居然有这等事?”老夫人惊得坐正了身子,“别哭了,你先起来说话。”
云曦却仍是跪着不动,一直抽泣的哭着,“老夫人如不相信可以问老爷与大夫人啊,下人们都知道了,他们也一定知道呢。”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气得铁青,她倒不是心疼云曦守不守活寡,而是担心安强惹了事,谢家还上敢着送一个女儿过去的话,会不会引起顾贵妃的反感?而间接的嫁祸给谢府?
哪怕贵妃不降罪,谢家也会被世人笑掉大牙,谢家的女儿就这么贱了?
更让人生气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下人们都在议论了,她这个谢氏主母竟然毫不知情?那夫妻俩是想架空她吗?竟然不将她这个谢府主母放在眼里了?
“金珠,去,速速将老爷找来!”
老夫人狠劲的一拍桌案,朝外面的侍女大声的喊道。
安强昨天杀了人,谢锦昆昨天将云曦的生辰八字送到安家,他这是在毁谢府啊!
金珠在外间隐约听到里面的三小姐在哭,又说什么安家出事,便不敢怠慢飞快的朝前院谢锦昆的书房跑去。
只是谢锦昆不在,金珠只得空手回来复命。
“老爷不在,你就到府门前等着,他回来后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老夫人气得直喘气。
“是老夫人,金珠这就去,您别生气了,当心身子啊。”金珠给老夫人拍了拍后背说道。
“快去快去!”谢老夫人挥手赶走金珠,她不气才怪,谢安两家结亲,并不等同他谢府就是低上安家一等。
谢锦昆早上没有上早朝,也没有回谢府,而是告了假直接去了东平侯府找安老夫人。
彼时安夫人正听着丫头们说着安强的事。
“老夫人,昨天夫人命人打了顺天府的刘捕头呢。”丫头说道,“刘捕头半夜三更的来拿人,也不太将咱侯府放在眼里了,想必夫人是生了气了。”
安老夫人抿着唇,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