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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金珠眨眨眼,“不太爱讲话,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儿。模样生得……比其他几位小姐都要好看些,只是……嗯……有些呆。”
“呆?”
谢老夫人忽然一笑,接着说道,“你们小看她了。这次啊,我谁也不帮,这三个孙女谁会留下来,看她们各自的造化了。走了的谢云岚,从小我就不看好她,娇横,独大自我,果不其然,最后吃亏了。谢家将来要的可是能独挡一面的第一嫡女,还有第一公子。”
金珠没接话,她轻轻的给谢老夫人揉着肩膀。
她在这谢府里待的年头不短,谢家有些规矩多多少少从年老一些仆人的口里听了些过来。
别府里的第一嫡女,第一公子可都是选嫡选长,谢府是选贤,甭管你是庶出还是旁支,才华盖人方可当选。
当然,因着嫡系一般都是族长的子嗣,便都存在着优先,极少轮到旁支庶出。
只是到了老夫人这里,她没有生儿子,于是过继了谢尚书,那么下一任第一小姐与第一公子可就要广选了。
谢氏能几百年屹立不倒,就可看出族中长老们选继任的心思。
而第一公子更是让人个个眼红,被选为第一公子,将来便能继任谢氏下一任族长。
谢家家大业大,产业遍布全国,实力不亚于一个番王。
身为族长,那财富可抵一座城池。
安氏的几个子女这两年也是卯足了劲的巴结着谢家的其他人,希望人们帮她们在谢家的长老及族母谢老夫人面前说说话。
谢老夫人微阖着眼,差不多要睡着了时,外间院里有轻柔的声音传来,“祖母在屋里吧?”
“老夫人在呢。”
随后,一阵珠帘子脆响,谢云容捧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原来是二小姐来了啊,老夫人在屋里呢。”金锭笑着将谢云容迎了进去。
谢老夫人的瞌睡也被吵没了,她索性坐正了身子,看了一眼谢云容手里的盒子,淡淡笑道,“怎么想起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自从谢媛没了后,她拒绝了一切谢府子女的晨昏定省。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谢二小姐一定是有事找她。
“看祖母说的,容儿有空就来看看祖母啊,只是有时候容儿来时,祖母不是在午休就就是出门去庙里了或是去串门了,一直碰不到面。孙女其实很喜欢同祖母说话的。”
谢云容微笑说道,同时将手里装有茯苓糕的食盒递到谢老夫人面前,轻轻地打开盖子。
“这是孙女自已做的,老夫人您尝尝看,看喜不喜欢吃?”谢云容浅浅一笑,弯弯眉眼温婉可人。
谢老夫人往那食盒里瞧去,只见那食盒里,放着一个白玉瓷盘子,盘子上妆点着几颗栩栩如生的红樱桃,白玉色的盘衬着艳红的果子图,很是可爱勾人食欲。
谢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光看着就很是不错呢。”
谢云容心中一喜,忙招手叫金珠,“劳烦金珠姐姐取来筷子,让老夫人偿偿我的手艺。”
金珠取了来筷子递给谢云容,谢云容小心的夹了一块向谢老夫人的嘴边送去。
谢老夫人就着谢云容手里的茯苓糕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微笑着点点头,“还不错,好吃。”
谢云容心中更是乐开了花,她放下筷子拉着谢老夫人的胳膊半是撒娇的摇晃着,“那以后,孙女天天给您老人家做好不好?”
一旁的金珠与金锭打趣说道,“二小姐,你要是天天给老夫人做糕点,将来老夫人吃惯了你做的,你又嫁人了可怎么办?难不成带着老夫人一道嫁?”
“只听说陪嫁丫头的,可没听说陪嫁老太婆的,还是个吃货。”
谢老夫人呵呵笑起来。说得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那孙女就不嫁,或者等祖母百年后再嫁。”谢云容俏笑着说道。
“那我这婆子活成一个老妖精,你可就吃亏了,好男儿都娶了别的女子了。”谢老夫人说着笑起来,一脸的温和,一副极为慈祥的老者模样。
谢云容娇羞一笑,“祖母欺负孙女。”又坐了一会儿,知道谢老夫人下午有午休的习惯,便带着丫头离开了。
谢老夫人却再未吃那盘茯苓糕点,而是赏给了屋中的一众丫头婆子。
“二小姐的手艺还真不错,不亚于外头店里做的。”金珠金锭见老夫人一直微笑着,知道这二小姐哄得老夫人开心了,便趁机奉承,吃过后不住的夸奖,“味道好样式也好看。”
谢老夫人却是忽然冷声一笑,“这不是她做的,这是城中糕点铺子豆香坊的文师傅做的。”
金珠与金锭同时睁大双眼,“老夫人您怎么看出来的?这没有豆香坊特有的花样啊。还有,豆香坊可没有一个叫文师傅的啊?”
“花样不会改吗?这里面放有一味香料,只有那文师傅会制,并且他的手艺从不外传。当年老太爷就很喜欢吃他做的。只是五年前,那文师傅突然不见了。我只是好奇,二小姐怎么找到了文师傅的?特意做了来讨好我?是以,我并没有点穿。”
众仆人愕然,二小姐买了外头的东西来讨好老夫人?还不如干脆说是买的呢,她居然说是自己做的,偏又被人看穿了,这不是得不偿失,打脸了吗?
可谢云容浑然不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玉娥带着丫头到了谢家祠堂,祠堂前的石阶上坐着一个婆子,她认识那正是舅舅前院负责跑腿的大嬷嬷。
那嬷嬷一见赵玉娥来,就立刻站起身来,“表小姐,谢家祠堂是不能让外姓人进来的,你快回去吧。”
赵玉娥从荷包里取出一锭碎银子塞到那婆子的怀里,“嬷嬷拿着买酒,曦表妹一个人一定害怕,我陪她说会儿话就走,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婆子却不敢接,一脸的为难,“老爷知道了是会罚奴婢的,你快走吧。”
“你不说,她不说,大家都不说,老爷怎么知道玉娥表姐到祠堂来过?”云曦从祠堂里走出来冷脸看着那婆子,“还不快请表小姐进去喝杯茶?”
那婆子一脸的苦相,对云曦与赵玉娥分别行了一礼,“是,表小姐,您里边请。”
赵玉娥一脸惊愕,怎么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曦表妹一脸担惊害怕的样子?反倒是看守的婆子在怕曦表妹?
待她被云曦欢喜的拉进祠堂,看到眼前的景象更是无语,除了这里的氛围不大好,跟曦园里没两样啊。
吃的用的玩的,堆了两大桌呢,还有一张软榻,看那样儿,曦表妹刚才是不是窝在榻里睡觉了?
“玉娥姐,快来坐啊,咱俩正好说说话。”云曦拉着她并排坐在小榻上,拿出一本话本子翻给她看,“这个很有趣呢,我看了笑了好久。”
两个看守的婆子欲哭无泪,一个曦小姐就已让她们忙得快掉了一层皮,现在又多了一个表小姐。
却又听得云曦说,“这里真好,父亲关我多久我也不在乎。所以,玉娥姐你别担心我啊,我很好的,住两天再回吧。”
还住两天?两个时辰不到,她们就苦不堪言了呢!
两个婆子脚下一个踉跄,吓得摔倒在地,一齐朝谢锦昆的方向磕了个头,“老爷,求您接回三小姐吧,这可是位祖宗啊……”
头才磕完,就听里面的云曦又唤她们,“表小姐的暖手炉不暖和了,快去换,哦,还有,表小姐要喝银针茶,快去拿茶叶来!”
两个婆子又是一身的哆嗦,拿那云雾茶时差点被大夫人屋里的人逮住,这银针茶可是老夫人屋里才有的,这可怎么样才能偷出来啊?
真是要了人的老命哦!
……
青衣对两个看守云曦的婆子恐吓了又恐吓,估计云曦不会委屈着又到夏园找夏玉言。
尽管她再三说了云曦在祠堂没有受着委屈,但夏玉言还是哭起来了,“可是老爷要逼着她嫁到安家啊。这可怎么办?”
青衣烦燥得很,安家那几个小子有谁配得上小姐的?
啊啊啊呸!配得上也不行!小姐是她主子奕亲王的!
“二夫人,您别担心了,总之会有办法的,小姐不会嫁到安家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哪里抗拒得了?”夏玉言又哭起来。青衣安慰了夏玉言几句,又匆忙回了曦园。吟雪与吟霜两人告诉她青裳有事出去了。
青衣抿着唇不说话,转身又出了曦园,青裳一定是去奕王府通知主子去了,可问题是主子怎么还不来?
那谢尚书打又打不得,只能是官大一级压着他,逼着他放弃。
夏玉言虽然听了青衣的汇报说云曦安然无恙,在祠堂里也没有受着委屈,但她还是亲自去看了看。
云曦果真如青衣说的那样,正与赵家小姐坐在一处闲聊呢。
她心头一酸,没有进祠堂里,而是一路向谢锦昆的书房跑去。
彼时谢锦昆正在书房里欣赏着二女儿作的那两副画,夏玉言突然推门而入,扑通一声的跪在他的面前。
“老爷。”
夏玉言哽咽着,“妾身嫁给老爷快二十一年了,从未求过老爷什么,哪怕是安锈进府,妾身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想着她与老爷的身份匹配,更能有助老爷的仕途升迁。便主动让去正妻之位。妾身甘愿位于人后,只求儿女们一世安好。可是大宝却在五岁时走丢了,妾身现在只剩了曦儿一个孩子,老爷难道还要拿走?难道一点也不顾及妾身的感受吗?”
谢锦昆本来好好的心情被她哭乱了,心中极为烦躁恼火。
“你哭哭嘀嘀的干什么?好像云曦要嫁到外番一样,再说了那安家有什么不好?安强又是个世子,曦儿嫁给他,将来一辈子的荣华可是享用不尽的,你也会跟着享福。”
“老爷,妾身母女不要荣华,只要平静的生活,求老爷将别的女儿嫁给安家吧。求您了——”
夏玉言说着说着,整个人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谢锦昆烦躁得将她一把拉起来,大声喝道,“与安家结亲也是老夫人的意思,你到我这儿哭有什么用?曦儿做为谢家的女儿,就得一切为谢家献身着想。”
夏玉言猛然挥开他的手,哭着说道,“是老夫人的意思没错,但老夫人却没有指明是嫁哪个女儿,老爷为什么非要将曦儿嫁过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
谢锦昆将袖子一甩,大步走出书房,再不理会哭闹的夏玉言。
“老爷!”夏玉言突然间不哭了,走到书房外的台阶下扑通着又跪下了。
她一把抹掉泪水,昂首看着谢锦昆的背影,声音铮铮的说道,“老爷,求你休了妾身,妾身这一生只想守着女儿平静过日,不想荣华,您觉得安家好,您可以将谢家的其他女儿嫁过去,妾身母女只想做个庶民。”
“你……”
谢锦昆转过身来,被她一袭话给堵得不知怎么回话了,甩了甩袖子,“真是村妇之见!”
说完他冷哼一声,背着手从夏玉言身边大步走过去,不再看她。
“老爷!”夏玉言的头在地上重重的磕下,她在他的身后大声说道,“如果老爷执意将曦儿嫁到安家,妾身就跪死在书房前!”
谢锦昆的脚步一顿,赫然转过身来,对身后跟着的长随谢来福喝道,“将二夫人拉走,关进祠堂去!让她在谢家的祖宗面前好好的反醒反醒!”
村妇永远就是村妇,果真上不得台面。谢锦昆哼哼着走开了。
“老爷啊……你不能这样对曦儿啊,妾身没了儿子,不能没有女儿啊……”
夏玉言嚎啕大哭着。
那安家的人个个都强势,特别是安夫人又是出了名的泼妇,还有安强更是个半残人,女儿嫁过去还有得命活么?谢锦昆的长随招手叫来两个婆子,“将二夫人关到祠堂去!”
婆子们平时对夏玉言并无半点敬重,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眼下见老爷吩咐了,更是毫不客气的拖了夏玉言便走。
“老爷啊,求你了,老爷放过曦儿吧——”夏玉言被拖走老远仍在大声的哭着。
谢锦昆的气还未消停,脸上戾色浓浓,心中庆幸又娶了安氏,而不是只有一个村妇夏玉言。
他脚步随意的在园中走着,被迎面跑来的管家来贵给拦住了。
来贵一脸的惊慌,更是跑得一头的汗水。“老爷不好了!”
谢锦昆脸色一沉狠踢了来贵一脚,“你家老爷我哪里不好了?说话也不会说?”
他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一脚踢下去力道可不小。
来贵顾不上腿上的疼痛忙笑着回道,“瞧老奴的这张臭嘴巴,该打该打,居然一慌就不知怎么回答了,是府里来了客人。”
“来客人也值得你惊惊慌慌的?”谢锦昆鄙夷地看了一眼来贵,脚步仍是施施然。
“哎呀,老爷,那不是普通的客人,是奕亲王呢,那奕亲王也不知在哪里受了气,一进府就踢飞了两个看门的,见到老奴还好一阵的骂,末了还将茶水泼到了老奴的身上。”
来贵一脸的哭相,小心的走在谢锦昆的后面,老爷心情不好,听说难缠的奕亲王来了会不会再踢他一脚?刚才那一脚好痛呢。
段奕这个日子来做什么?还是怒气冲冲的?谢锦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来,又烦又急便又踢了来贵一脚。
“你个死奴才不早点说?这不是会误大事吗?”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几乎是在飞跑,“快点走,赶紧到前院正厅去看看,你们呀,凡事听着奕亲王的就是了,别触了他的逆鳞。那可是大梁最缠的主!”
来贵偷偷的揉着被踢痛的腿,心中直叫屈,侍候着都不满意着呢,哪敢顶撞啊?
主仆二人还没走上几步,在前院当差的另一个仆人也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远的看见谢锦昆就喊道,“老爷不好了。”
谢锦昆朝那仆人又是一阵狠狠的踢去,这又是出了何事?看他们一个慌张两个慌张的,“这次来的又是谁啊?”谢锦昆问道。
“老爷,是顾太师的儿子顾非墨公子。”那仆人回道,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两个冤家一起到了谢府了?
谢锦昆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一个大洞,那两位怎么一齐到了谢府了?这可麻烦了!
他烦恼的直拍脑门。一齐到了也没有关系,关键是不要打起来啊!
上回镇远侯家的老太爷过大寿,这两人碰了面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三言两语的就打了起来。
结果将人家的寿宴也搅乱了,还掀翻了小花厅的屋顶,将镇远侯老太爷气得晕了过去,差点让寿礼变成了丧礼。
但也只是生气,还是暗中生气,这两人谁敢惹啊,一个是皇上的弟弟梁国最尊贵的亲王,一个是贵妃的亲弟弟。
谢锦昆的头一个变成了两个大,心中不住地祈祷,菩萨保佑,他们千万不要打起来了。
前院,尚书府的正厅里,段奕施施然的坐在主坐上,喝茶。
一身浅绯色锈着暗纹龙纹的蟒袍衬得他身姿欣长,尊贵无双。只是眸光中带着戾色,无人敢直视。
他从茶杯盖上头淡淡瞥了一眼对面正喷着火气的墨袍少年——顾非墨。
“段奕,你坐错地方了,快点下来!居然坐人家的主坐?”
顾非墨站在他面前伸手怒指,他现在怎么越来越觉得这段奕非常非常的讨厌了?恨不得他从世上消失!
“主人不在,本王代行主人之责,顾公子请坐,来人,上茶。”段奕姿态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