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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奕马上回过头来,“曦曦为什么这么说?”
云曦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带着你第一次进谢家曦园的地道时?”
段奕点了点头,“记得,怎么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我们刚刚进入地道后,我便听到了一声啸音,和那个银色面具人刚才发的一声啸音一模一样。而且,那个人一出现,宫中便会有人遭殃。”
“……”
“去年的那一回,是假贵妃与皇上遇刺了,而今天又是不伤罗四,不伤素衣,却只抢走了一个淑妃,如果是淑妃的人,在看到素衣将淑妃折磨得不成人样时,怎么会不对素衣出手,反而就此走了呢?”
“……”
“可见,他不是咱们的敌人,而是站在同一方的,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是想将我们已擒拿的敌人据为己有而已。”
段奕拧着眉尖没有说话。
林素衣看了一眼段奕又看向云曦,忽然一笑。
“丫头,分析的不错。那个面具人抢走淑妃时,我便去追,踩到茅草屋上时,屋顶忽然塌陷,我掉了下去,他还走回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想拉我上来,但我自己上来了,他却又马上跑掉了。”
众人正在诧异那人会是谁时,被青一派出去的两个护卫也回来了。
“主子,属下们没用,没追上那个人,但,捡到一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其中一人递上一只短箭上来。
另一人说道,“这是属下们去追赶时,他人从他的袖中射出来的。”
双头蛇短箭?云曦与林素衣同时大吃了一惊。
又出现了双头蛇箭!
宫里出现过,她的父母被人刺杀时出现过……
“怎么啦?曦曦?”段奕忙问,马车头的灯笼光,照着她微微泛白的脸色。
林素衣抢先一步将短箭抓在手里。
她颤声问那个护卫,“确定是看清楚了,是那个人射出来的吗?”
护卫答道,“当然不会错了,当时只有他一人!是我们追得紧,他发火了才射出的,我们让过了箭,他趁机跑了。”
云曦发现林素衣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为什么那么紧张?
林素衣却是二话不说,跳上马背,骑马就朝原路追了过去。
“等我!素衣!”云曦也要追上去,被段奕一把拉住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素衣拿走的那只箭,在我父亲的尸体上也出现过,我也想去看个究竟,我要知道我父亲是不是那个面具人杀的!”
杀她父母的那批人中,西宁月死了,淑妃也离死不远了,四个护法只剩了一个冥生,那么,就只剩持有双头蛇箭的人还不知是谁!
段奕朝那两个刚回来的护卫说道,“你们两人,速去跟着林姑娘!”
“是,主子!”
两匹马带着两人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段奕将云曦塞进了马车里。
“先回城休息着,这个人既然出现在梅州城,又带着一个半死的淑妃,就不会跑太远,你也不要太操心!”
“段奕……。”
“我知道你的想法,天亮了再出城也不迟!城外可远比城里危险大。”
“……”
云曦知道又一个仇人出现,再无法静下心来。
段奕不想让她在凶险莫测的夜晚再逗留,将她带回了城里的南园。
城里,从守城门的人到街上巡逻的人,都是段奕的人伪装的,相对来说,夜晚的城里比开阔的城外更安全。
……
林素衣追回到原来的那个农家小院,却根本没有人在。
她屏息听着周围的动静,也是没有声音,惨淡的月色下,小院显得阴森森。
那个人是不是苍离?
会不会是他?
二十年不见,她早已记不起当年他的样子。
不,她是根本就没见过他的容貌!连他的声音也不记得了。
“想不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那年,他道。
“呵呵——”她骑着马从城门口而过时,他拦在她的马前仰头看向她,漆黑如夜空的眸子里闪着笑意。
一个小毛孩而已。
“姐姐忙着出征呢!自己玩去!”
她当时笑了笑,不屑的从他身边打马而过。
可,如果是他,他为什么到梅州来?会不会破坏非墨的大事?
她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年,她不留意一下他的身份,以至于到了今天,她对他一无所知而心烦意乱?
很快,段奕派来的两个护卫追上了她。
“林姑娘,王爷让在下们来帮忙。”
“好,跟我在这附近搜一下!”她道。
。
淑妃渐渐地醒了过来,原来天已经天亮了。
她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被人扔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
昨天晚上,她被人从林素衣的手里救出来。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哪知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那个救她的黑衣面具人比林素衣的手段更凶狠。
到了这里后,面具人提着她的头发就将她往地上一甩。
身子撞在一块大木头上,她差点就此摔死过去,当时心口一疼就吐了一口血。“有人折磨你的身,我要折磨你的心!”他森冷的声音如地狱里的鬼魅,让人不寒而栗。她探头柴屋外看去,发现此时没有面具人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便用手掌慢慢地往外爬。
而这时,有两个妇人边走边说话走进一旁的屋子里。
“岚姑,刚才听到村口有人在说书,那故事可吓死我了。”一个老妇说道。
“说书,说的是什么故事?”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在问。
“说是什么……如果被密林中的一种食血虫子咬着不放,就将几个月大的婴儿杀掉熬成尸油,抹在身上,那虫子就会全部死掉,还可以美容。”老妇道。
“什……什么?”年轻妇人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那说书的人瞎编排的吧?”
“不管是不是瞎编,你可得看好你的儿子啊,他才一百天吧?”
“嗯,明天就满一百天了。文婆婆,多谢你提醒啊,我天天在屋子里不出门,还不知道外面有这种传说。”年轻妇人哄起了啼哭的孩子。
“你一个逃乱到这里的小媳妇,孤身一人怪可怜的,我不帮你帮谁啊?咱们又是邻居。”
两个妇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年老些的便走了。
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地弱下去,似乎是吃着奶睡着了。
而淑妃的心中再无法平静下来。
婴儿的尸油能杀死一直咬着她不放的食血蛊?
真是老天不绝她!
她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天黑。
万幸的是那个黑衣面具人居然没有再来找她。
淑妃趁着夜色朝那个屋子慢慢的爬去。
牺牲他人,让自己活,她从小便是这么过来的!
她暗藏在冷宫,指使着心腹太监们弄死了一个个后宫女子的孩子,而巩固着自己儿子的地位!
因为她身在冷宫,谁也想不到是她干的。
她又将毒杀皇子的脏水全泼在顾凤的身上,让那个目中无人心高气傲的女人,成为人人口中的妒妇!
保护儿子,杀了顾凤,真是一箭双雕!
淑妃拔下头上的发钗,撬开了屋子上的门轩,又一步一挪地爬到里屋的床边。
月光从小窗子里透进屋里来,照着床上睡得祥和的年轻妇人和孩子。
淑妃没有半丝犹豫,从妇人的怀里抱走了婴儿。
因为担心婴儿醒了会啼哭,她伸手狠狠的掐了下去。
小小的婴儿,哼也没哼一声,就再没有机会睁眼。
她又顺手从桌边拿了一个火镰,以作待会儿的点火用。
年轻妇人带着孩子一人生活,显然是累极了,睡得很死,还不知死神已夺走了自己的儿子。
而淑妃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在地上匍匐爬行朝外爬去,动作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她没有回到柴草屋,而是一步一步的朝屋子后面的小山爬去,那里,隐蔽!
一直爬到了天亮,她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找了些干柴,开始——炼尸油。
火苗已将婴儿整个儿包了起来,一直恶心的臭味飘散在清晨的山林。
而这时,山下渐渐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你在哪儿……,宝儿……”
淑妃吓得拼命去扑那堆火。
但,那妇人来得很快,站在山坡上正好看到她在扑打着火堆,而火堆里正烧着一团东西。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那个被人喊作岚姑的年轻妇人,如疯了一样冲下山坡下。
她赤手拔开火堆,将那已烧得半焦的死婴抱在怀里。
“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个偷我儿子的贱婆子——”
她如疯了一样,揪起淑妃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淑妃则忙说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他已经死了,我是好心想烧了,传说,婴儿肉身不能入土,只能是灰烬这是京中规矩……我不知道你们的习俗,我……你冤枉我了!你看,我都没有腿呢,我怎么去偷了你儿子来害?”
“那我儿子是谁害的——,啊——”年轻妇人大哭起来。
“谢云岚,你儿子是她杀的,她在撒谎!”山坡上,有人说道。
两人同时朝上面看去。
云曦与段奕正站在山坡上看着她们。
晨曦中,云曦的墨发半散半束,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衫,没有任何装饰口,清丽素雅,段奕侧是一身玉白长衫,外罩浅绯色披风。
两人的身后是苍翠的青竹,仿佛从画上走下的一双璧人,
年轻的妇人脸色苍白,死死的盯着谢云曦。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谢云岚冷笑起来。
眉眼还是同去年时一样,只是略显苍白,身子也瘦了不少,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裙,显然吃了不少苦。
也算是她之前害死谢婉的报应了。
不过,她不是给了谢云岚五百两银子吗?怎么还过得这么凄惨?
“我,我是来告诉你,你面前这个婆子是淑妃,是南宫辰——也就是现在太子的生母!她——害死了你的儿子!”
谢云岚赫然看向淑妃。
眼底闪着滔天怒火,她抬起脚来又是一阵狠狠的踢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过得这么惨,都是你儿子害的,他居然当了太子了,他……哈哈哈……,”
淑妃被会武的林素衣整得无法动,但却不怕这个同她一样是个弱女子的谢云岚,她咬着牙拽起谢云岚的裙子,两人在山坡下厮打起来。
“那你该去找太子,找本宫干什么?”
云曦冷笑一声,“为什么不找你?淑妃,明明是杀了那孩子,却死不承认!但殊不知,早已留下了证据,你脚边上的那个火镰,可不是你的吧?”
一句提醒了谢云岚,她扭头看去,正是她屋里的火镰,火镰能被淑妃偷出来,那么,孩子也一定是她偷的。
谢云岚更加疯狂了,“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个恶婆子,你不得好死!”
淑妃身了又挨了两下,恶狠狠的看向云曦,“贱丫头,你敢诬陷本宫,你不得好死!”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你的诅咒。”云曦的唇角浮着森然的笑意,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淑妃,我曾诅咒过南宫辰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永远子嗣,果然,他被仇家下了毒,太子府里那么多的姬妾,都没一个怀上孩子,而当初的晋王世子妃怀了他的孩子,却被你活活掐死了!”
“什……什么?”淑妃吓得怔住,她掐死了自己的唯一的孙子?
“你害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他今天才一百天啊……”谢云岚的脚一刻不停的踢在淑妃的身上。
淑妃望着那团被她掐死又烧得半焦的小小的一团上面,整个人如被抽去了灵魂。
忽然,有声音传来,“这滋味可好受?心痛与身痛,哪个更痛?淑妃?害人丢了儿子,自己孙子被自己亲手害死!这叫因果报应!哈哈哈——”
云曦与段奕同时朝前面看去,从他们前面的一株大树上正跃下一个人来。
黑色的披风,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
段奕忙将云曦护在身后,俊眉微挑,清冷的问道,“阁下是谁?”
看他的衣着,正是昨晚上大家口里说的面具人。
云曦也眯起眸子看向那人,听他的语气,这出淑妃害死自己孙子的戏码是他的手笔,否则,一个断了腿的淑妃,哪会这么巧的遇上隐居的谢云岚?
那个人将段奕与云曦直接忽视,而是一直盯着淑妃在看。
淑妃的眼神空洞起来,口鼻处已开始出血,而谢云岚扔是不知疲倦的踢打着她。
面具人轻笑一声,转身便走。
“你便是双头蛇箭的主人?”云曦盯着那人问道。“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你有没有去过梁过国地?”
“双头蛇箭的主人正是某,但某,从未去过梁国北地。”说完,他纵身一跃,身影子消失在竹林里。
段奕喊了声,“青一吟雪,护着小姐。”然后飞快地追了上去。
云曦也想去追,奈何她近距离的移动脚步能做到比旁人快,但远距离的追人,她就做不到,只好放弃。
而她,看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微微拧眉。
他没有去梁国北地?是他在撒谎,还是有人拿了他的东西四处抛洒来陷害他?
吟雪与青一从竹林中走过来。
吟雪这时说道,“小主,自有王爷去追那人,小主不要担心。”
她点了点头,看着山坡下,整个人已被疯狂的谢云岚踢打得死了一堆肉泥而彻底魂归的淑妃,她默然的转身往山下走。
她没有想到淑妃居然是这种死法,居然有人这么恨她!
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这该是多么剐心的痛,所以,她才没有同谢云岚继续的厮打,而是任由其将她打死。
“谢云曦!”谢云岚从山坡下面爬了上来,追上云曦。“看在你我同是一个父亲的份上——”
云曦回过身来,同一个父亲?
她觉得听着讽刺,谢云岚当初可从没将她当成她的妹妹。
不过,这都成了过去,那些蔑视,陷害她的人,一个一个都下了地狱。
吟雪眯起眼护在云曦的一旁。
谢云岚的怀里抱着那个死婴,脸色苍白,而双眼血红,身子在不住的发抖。
“那个人在哪儿!我要亲手杀了他!”
云曦的眸光动了动,往她怀里的婴儿看了一眼,“好,我带你去,也帮你杀了他!”
。
京中,帝寰宫里。
元武帝盯着桌案上的一堆奏折惊骇不已。
“这不可,太子不可能反!”
“皇上,事实如此啊!老臣正是被太子赶了出来,太子关押了老臣的亲人,还扬言要杀了老臣,要不是有位壮士一路护着,老臣早已见先皇了!”梅州知州跪在地上大哭着。
顾太师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据梅州以北各州府报来的加急信,太子确实起兵了。已经有三个州府被太子的兵占了。每个城池的周围都围着太子的兵马!他们进了城,捆了三个知州,杀了城门守将!”
正说着,又有太监来报,“皇上,八百里加急密报!”
“宣!”
密报呈上——永州知州被软禁,太子的部下刘庄替代了知州知州!
“报——”
“宣——”
“皇上,康宁郡——”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