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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仆人看着云曦一脸惊讶。紧接着谢甜也跳进院中来。
她看了那小仆一眼,手中披帛一抖缠住小仆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阁主在吗?”
小仆眨眨眼,吓得一脸惨白,“在……在在……”
谢甜眉梢一扬说道,“还有,曦小姐是自己跳进院墙来的,没有旁人帮忙,记得跟阁主说。”
“是是是……是……”
阁主?
云曦微微眯眼,问谢甜,“姑姑,是青云阁主吗?他是我舅舅?”
“可不就是他么?”谢甜抽回了披帛朝悦客酒楼的三楼走去。
这么看来,谢府的地道连着悦客酒楼的原因就不难解释了。
三楼里间的一间客房,门前守门的小仆见谢甜走来,吓得拔腿就跑。
云曦挑眉,为什么酒楼的人都怕她这位姑姑?
客房的门上上了锁。
谢甜口里嘟囔了一句,“呵,居然反锁着门?”
她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枚细针在锁孔上搅动了几下,锁开了。
谢甜一脚踢开屋门,大步走了进去。
云曦紧跟其后。
“这么大的力气踢门,脚不疼?”屋中一个男子温声说道。
谢甜轻笑,“我还以为你怪我踢坏了你的门。”
“不就是一扇门么,坏了就坏了。”男子说道,口气带些无奈。
没错,这声音正是那个半夜抓她去跑步爬山练剑的舅舅。
云曦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窗边站着一位负手而立的白衣男子。
那人正背对她们,墨发半束半垂。从窗外吹来的风拂过他的墨发与衣袍,翩然似仙。
“云曦见过舅舅。”云曦走上前在他身后行了一礼。
以前也听母亲与父亲说起过,她有一位舅舅,但失散多年,也不知生死,只知名叫端木斐。
“起来吧。”他道,声音温和。
云曦直起身来,那人也转过身来浅笑着看着她。
她迅即呆住,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张脸!
这分明是段奕的脸!只是比段奕年长一些。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相较段奕,多了几分沉稳与内敛,眉宇间却是一派淡然。
而段奕则是孤傲,常常是三分笑意七分嘲讽的斜睨着看人。
“听说,段奕向你家送了纳彩礼?”端木斐微笑着问云曦。
“是。”云曦点头。“求舅舅同意。”
谢甜走到端木斐的面前,将胳膊搭上他的肩头,拽了拽他的头发头说道,“端木,你不会反对吧?我徒弟头回向人提亲,你要是反对的话,他很没面子的。”
端木斐抽回他的头发,矮身坐在椅内,说道,“甜甜为什么过问他们的事?”
“徒弟娶妻,做师傅的当然得关心关心,哪有不闻不问的?你要是不同意,老娘就……”谢甜一脸凶相。
“你说要嫁给那个朽木,说了很多年了,也没见你嫁过去,这回是真的?要不要我备上一份嫁妆?”端木斐轻瞥她一眼。
谢甜怒目:“……”
“舅舅。”云曦忽然道,“您是我母亲夏氏的兄弟?”
她盯着端木斐的脸,总觉得他们都瞒着她什么。
他有端木雅的的画卷与银链,又姓端木,怎么会跟夏玉言扯上关系?
“不是。”他摇摇头,说道。“我是你生母端木雅的义弟。你父亲是谢宏。当年你母亲生的是双生女,姐姐是谢婉,你是妹妹谢曦。只是……”
他顿了顿,神色出现极大的忧伤,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说道,“你们姐妹俩的命格奇异,在一起就互相吞噬对方的元气,身体强健的一方总会吞噬弱者一方的。
这样的命格只能存活一人。而分开就好。而且,南诏灵族的人一直在追杀你父母。
所以,你父母不得不送出一人。
谢婉当时正生着病,你父母便留下了她带在身边抚养,他们将你送到栖身的庵堂里交与庵里的住持,谁知当晚追杀的人就来了,混乱中与那收养你的人分散了,我寻了你很久,直到去年才找到你……”
云曦惊愕的看着他。
原来与谢婉的脸如此相似,是因为,谢婉与谢曦本来就是双生姐妹。
找不到她也能理解。
夏玉言一个无依无靠的谢府平妻,儿子没了,守着孤女艰难度日,府里的人又欺负她,她便几乎没有机会出门。
谁又会想到她带着端木雅的女儿藏在谢府里?说巧不巧的躲过了追杀?虽然坎坷但还是活了下来?
“可是……”云曦顿了顿,“谢婉被谢府的安氏母女害死了。”
“她的死,其实是你的生。”端木斐道,“你们俩是灵魂共体,十五岁后,只能活一人!另一人活着,也是没有记忆的木头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在她的脑中,以前是谢云曦的,现在又全是谢婉的。
也难怪,谢婉一到谢府,被安氏几个子女欺负得身子病弱的谢云曦身子更弱了,一病就是五年。
而谢婉一死,她却康健了。
这是幸还是命?二者灵魂占一个身体?都说姐妹好,可她们只能活一个。
也难怪安氏要在谢婉十五岁及笄那日剥下谢婉后背的人皮地图,因为,她算不准哪个活到最后。
“送她回吧。”端木斐看了一眼谢甜说道,他盯着云曦的脸,神色有些忧伤。
“你同意了是不是?不许反悔哦!”谢甜拧眉怒目地看着端木斐。
端木斐涩然一笑,“都求到我的面前,再不同意,便是棒到鸳鸯招人恨了!”
“知道就好!”谢甜咯咯一笑,也不容端木斐再说话,她拉着云曦的手出了酒楼。
云曦被她送到了夏宅。
“姑姑,为什么送我回到家里?”云曦看着夏宅的府门有些无语。
谢甜拍拍她的小脑袋,嘻嘻一笑,“未嫁女得矜持一点,少往男方家跑,否则不值钱,知道不?
其实你姑姑我很想将你掳走到天师门去关个十年八年再放你出来,但又一想,小奕儿过几天又得去青州,你两个很快见不着面了,也一样,哈哈哈哈——”
云曦:“……”
有这么损的姑姑吗?
……
谢甜走后,云曦飞快的跑进了府里。
“看见夫人了没有?”她逢人就问。
“没看见。”
云曦回到夏宅的曦园。
留在园中的吟霜忙起身迎了上去,见她神色不好,便问道,“小姐,怎么啦?”
云曦看她一眼,说道,“我见到你们阁主了。”然后又愤愤然的道,“那悦客酒楼,我去过不下百次了,也找过他几次,每回都不见我,这回倒是见我了。真是故弄玄虚!”吟霜抿了抿唇,说道,“不是阁主不见小姐,而是他没法见小姐,阁主受了很重的伤,一个月只能出现一二天。
上回出来教小姐习武,他又去了一回皇宫,耗费了许多心神,小姐今日去见他,估计也是勉强撑着的。”
“受伤?”云曦拧眉,“谁伤的他?”
吟霜摇摇头,“六年前便是这样,不清楚谁伤的,听阁主身边的人说,他躺了一年才醒来,大家都……都要准备后事了。”
受伤了?端木斐?云曦微微蹙眉。
外面院中忽然响起脚步声。
青衣大步走了进来,边走嘴里边哼哼着。
吟霜一脸嫌弃,“这才上午呢,你抽疯啊?”青衣更是冷嗤,“不是我抽疯,是隔壁谢老爷抽疯。”
云曦的眼神往青衣脸上瞥去一眼。
她淡淡说道,“夫人跟他和离了,他抽疯他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青衣来到云曦面前,唇角撇了撇,说道,“奴婢从谢府门前走过时,谢老爷居然拦着奴婢陪笑脸,要奴婢请小姐过去同他见面。”
吟霜柳眉一挑,呵呵冷笑,“他想得美!将小姐赶出来还要小姐回去见他?那要看咱们小姐的心情。”
云曦捧着茶杯微微一笑,“估计是求我娘,而我娘不理他,这又求到我这儿来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一定是为了谢云容而来。”
“那么,小姐要不要去见他?”两个丫头一齐看向她。
“见,不过,不去谢府。他要见我,让他自己走来夏宅,只怕他没那个脸!”
云曦正捧着茶碗喝水,在前院听差的小丫头四月飞快地跑来了。
“小姐,您快去看看,隔壁谢宅的人在咱府门前闹事呢,好几十人呢,夫人又不在府里,白管家问,是直接拿棍子打人还是报官?”
“谢府的人?”云曦的眼睛一眯,继而冷笑道,“谢府的人来闹事?这是活得舒坦了吗?报什么官?他来打,咱们就打回去!总之,是他们先闹的,‘理’字可占咱们这边!”
她眸中厉芒一闪,“青衣吟霜,都跟我到府门前去看看!”果然,云曦还没有走到府门前,就已听到一片吵嚷声。
白虎与玄武两个客家两命人堵着门。
云曦走上前厉声一喝,“堵什么?将府门打开!夏宅又没有做亏心事,关什么门?”
府门打了开来。
她的眼睛一眯,居然全是一帮缺牙的白发老头老太?这还真没法打。
难怪白虎犯难。
谢锦昆与一众站都快站不稳的婆子姑子老汉们站在府门前,七嘴八舌说着云曦的不是。
“三小姐啊,你姐姐二小姐正关在牢里呢,好歹是姐妹一场,你还不去看看她?你要救她出来啊!”
“血浓于水啊,做人不能太无情啊!”
“如今谢府只剩了你们二位小姐了,你还不好好的关心一下二小姐?她要是真有事,别人有姐妹,你可就没姐妹了!”
“你不能自己得过好,不管姐妹啊!”
“说的是啊,不能太无情!”
云曦冷笑,谢锦昆这是当面将她一军?让她不得不答应了吗?他求不到人,便求到她这里?
076章 羞辱渣爹 请旨赐婚()
云曦大步走出府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锦昆与一群闹事的人冷笑说道,“谢老爷,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哪里来的姐姐?
既然不是姐姐,我关心她人干什么?我又不是菩萨,天下苍生何其多,我哪里关心得过来?再说了,小女子身份卑微,谢老爷好像求错人了!”
“你个死妮子,真是白养了你一场,你竟然站在高处说话!你给老夫下来!”谢锦昆站在台阶下怒得直吹胡子。
“养?”云曦的脑中又闪过一些谢云曦身体的记忆,冷笑道,“谢老爷,您养过我吗?我跟我娘穿的吃的用的,每月的杂用开销,哪一样不是我们母女俩做锈品活换来的?
若说养,那也是谢老夫人养了我跟我娘一场。再说了,我娘不是跟你和离了吗?同老爷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三小姐说得不对啊,和离也是父女啊!”
“劝她有什么用?这就是谢老爷养的一头白眼狼!”
谢锦昆暴跳起来,“不孝女,你是老夫生的,父母和离,也改变不了父女的关系!你竟敢跟你父亲顶嘴?老夫要打死你!”
谢锦昆暴跳而起挥拳头朝她冲来。
云曦身子一闪同时躲开了他的拳头。
她忽然发现府门前站着的一群人九层以上是陌生面孔,并不是这条街上的。
很显然,这些人是他找来助威的。
她心中一阵冷笑,谢锦昆为了造声势,居然请了人来做托演戏!
“谢老爷,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女儿,不过,很遗憾,我不是你的女儿,既然不是女儿,你又没养过我,你同别人生的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个死妮子敢胡说!连你老子也不认了?”谢锦昆抬手又要打人!
云曦恼恨的伸手一抓他的手腕,再将他的身子一转,面对那些老头老太大声地说道,“各位爷爷奶奶们,你们辛苦一场来夏宅前听小女子与谢老爷辨事非,辛苦了,现在请你们再安静的听听小女子说个故事,走时可一人得五两银子。”
五两?
老头老太们沸腾了,谢家老爷才给一两呢,真小气,别理他了,听小姑娘的。
“行,小姑娘你说吧!”
“说吧说吧,小姑娘,记得给五两啊!”
云曦一笑,招手叫来白虎,“拿银子来!”
谢锦昆气得跳脚,口里一直骂着不孝女。
但他的胳膊被云曦揪着动弹不得。
云曦冷笑,“谢老爷,你可记得夏夫人儿子失踪后的几天,你的二夫人也就是现在的夏夫人是怎样过来的吗?
儿子不见了,你自己不去找,也不准仆人去找。夏夫人心急如焚只好自己去寻儿子,但身边又没有奶娘带女儿,只好带着女儿出门。
结果。才百日大的女儿跟着她连续几天几夜奔波后生病了。可老爷又不管她的女儿,不给请大夫。
因为,老爷当时正抱着月姨娘刚生的女儿欢天喜地呢,哪管二夫人女儿的死活?发烧好几天却不给找大夫,也不给钱,更不见二夫人!
结果,夏夫人的女儿发烧五天后夭折了,失了儿子的夏夫人又痛失了女儿,她如疯了一样坐在庵堂里天天哭,有个好心人送了她一个女儿,也就是我!才没让她伤心死掉!
你难道没过问她为什么那些日子天天哭?当然,你也不会过问!你只喜欢貌美如花的月姨娘与出身高门的安氏,而夏夫人什么也不是,你一直嫌弃她是个村妇!
所以,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凭什么要我一个与你毫无血亲关系又没有养育我的人叫你父亲?你哪里配?”
谢锦昆扭过头来,惊愕的看着云曦,“你……你在胡说!哪里有这回事?”
云曦眸色一冷,冷笑道,“胡说吗?谢老爷!北城门往前二十里的地方有个倒塌了半边院墙的月亮庵。你女儿的尸骨就埋在里面大佛前的泥地下!
你自己去挖挖看,那里面同时还埋着她的生辰八字!与她出府时穿的衣衫,还有锈着谢氏字样的小鞋子,虽然过了快十六年,但是要是埋得好,应该还没有烂掉!”
“曦儿——”夏玉言凄厉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外传来。
她嘴唇哆嗦,脸色惨白的瘫软在地。
刘宅的刘策正站在她一旁,伸手扶着她,“夏夫人?”
云曦看向青衣与吟霜,“快扶夫人进府!”
但夏玉言推开了两个跑来的丫头,尽管身子一直在发抖,她还是一步一挪地走到谢锦昆的面前。
她忽然展颜一笑,咬着牙扬起一巴掌打在谢锦昆的脸上,冷笑说道,“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儿子打的!你活该这辈子没有儿子在身边,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你摔灵!因为你不配为人父!”
谢锦昆骂了一句,“你个疯婆子发什么疯?”但他的双臂被云曦钳住了,根本动不了。
夏玉言不理会他的骂声,左右手同时开打,甩在他的脸上,“这是替我死去的女儿还上的!
你不给我钱,不给她请大夫,又不准我出门去,你活活害死了她!
她要是活着,比曦儿还要大上两上月,谢锦昆,我夏玉言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想跟你再扯上关系,你给我滚回你谢府去!”
原本还义愤填膺指着云曦是个不孝女的人群都哑了口,得了银子的不会说,刚刚走来围观的街坊邻居更是惊愕的不说话。
一张张鄙夷的脸看着谢锦昆,一声声嘲讽议论起来。
谢锦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云曦厌恶的抬脚将他踢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