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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抹了一把泪水说道,“小人今年二十三岁,我儿子有七岁了。他可是小人唯一的儿子啊,你们这群恶人,不得好死,假惺惺的说给救济粮食,却是害死了的我儿子啊——你们还我的儿子,可怜他只有七岁啊——”
他扑在一个身村短小的人身边嚎啕大哭着。
看热闹的人又开始纷纷指责起云曦与赵胜等人来。
赵胜气得跳脚,又要开始回骂,被云曦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云曦冷声说道,“这位壮士,你说他是你儿子,你就是你儿子吗?我瞧着不像。”
那男子哭时,眼中没有泪水,而且,他哭的那个人也有些不对劲。
“他就是我儿子,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杀人要偿命!”那男子气得跳起来直接扑向云曦。
段奕将云曦往自己身后一藏,然后对她沉声说道,“转过身去,不许看。”
说着,他捂着她的双眼。
段奕又说道,“究竟这二人是不是父子,本人可以让你们知道真相,青隐,将地上那人的裤子脱下来。”
云曦嘴角一抽,区分小儿与大人,看牙齿不就可以了?
七岁小儿的牙齿比大人的牙齿可要少上八颗。
他居然脱人的裤子,难怪让她闭眼了。
“是!”青隐唰的一声抽下了身上的配剑,然后挑开了地上那个被人喊成儿子之人的裤子。
哗——
裤子挑开后,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赵胜笑的最大声,笑得一身肥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说你二十有三,你儿子七岁,可老子瞧着你儿子裤裆里的玩意儿似乎比你的还老!有三四十的年纪了呢!难不成,你儿子在你老婆的肚子里就已经开始长那玩意儿了?毛发都长了?还是你儿子的那玩意儿未老先衰?哈哈哈哈——”
赵胜言语虽然粗俗,但说的是实情。
一个七岁小儿身体的许多特征可都没有长全。
而地上那人虽然身材短小,但细看之下,五官四肢却都同成人一般。
再加上他的裤子一脱,更是能充分说明了这不是个七岁的小儿,这分明是个侏儒症的成年男子。
段奕冷笑说道,“你连儿子都敢拿假的来诓骗世人,这中毒一说也分明有假!来人,将这个骗子抓起来!速速扭送青州府尹处!让府尹大人彻查此事!敢诬陷赈灾的送粮善人,分明是在扰乱民心,当处极刑!”
“是!”双龙寨的人老早就看这叫嚣的男子不顺眼了,眼下见对方被段奕给识破,个个都觉得大快人心,很快就冲上来几人将那男子给捆了起来,拖了下去。
其他的几个前来哭丧的人也再不敢哭骂了,有几人正悄悄的往人群里退。
段奕又忽然说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你们就想走了吗?你们不是哭着喊着为自己老子儿子报仇吗?老子儿子的尸身不管了?”
他的话一落,几个化妆成车夫的隐卫马上将那些人围住。
云曦这时睁开眼来,走到段奕身侧,眸光冷然地对那个喊老爹死得可怜的中年男子说道,“看你的胡子都有一把了,你爹想必年纪也不小了,你爹高寿?”
那中年男子见同伴已被识穿了,早已没了最初来的那份嚣张,又见云曦的眼神凌厉,只得含糊说道,“有七……七十岁了。”
“七十岁吗?你确定,而不是十来岁的少年?”云曦两眼盯着那中年汉子说道。
这些人,居然敢坏她醉仙楼的名声,她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是……是的!”中年男子此时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同伴已被抓,周围又出现了许多面色不善的人,而且,围观的群众,明显对他们几人起了怀疑,他也不敢帮着说话了。
云曦道,“赵胜,你将地上那位白头发男子的手指给众人看,看看是不是个七十岁老者的手,还有口里的牙齿也让众人看看!”
“是,言当家!”
赵胜将地上那个白发男子的手抓起来给围观的人群看,又撬开嘴巴给众人看了,一口白牙完好无缺。
人们开始议论起来,“这不像是个七十岁的老老啊,但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的牙齿与手。七十岁的老者口里的牙齿早掉得差不多了,哪有这么漂亮这么齐整的?还有那手,细白细白,一看就是少年人的手,可七十岁的老者就算是有钱人家的大老爷,那手也没有这么嫩呢!”
云曦忽然一笑,说道,“是啊,大家伙说得没错。头发白不一定是老人呢,有些人天生少年白头。”
中年汉子此时吓得脸都白了,他弯了腰就要跑。
跑?没那么便宜的事,惹了事就想溜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云曦手中的银链子一卷,将他的脖子给卷起,拖了过来。
“啊,是骗子呢,他还想跑!打死骗子!”
“这分明是在路上捡了个死人来骗钱的!”
“害得我们差点冤枉好人!”
隐在围观人群中的白虎与玄武当先叫起来,很快,人们也跟着叫嚷起来。
围观的群众本来就是墙头草,风吹哪边往哪边倒,眼下见醉仙楼的人反胜了,马上向着醉仙楼的人了。
云曦对那中年汉子厉声喝道,“是谁指使你来害醉仙楼的,说,不然的话,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开!”
她手中的小刀飞快的抵住了汉子的腰间,眼神森寒。
“我……我说,姑……奶奶别杀我,是两个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云曦眼神一眯,“说具体一点儿的,叫什么名,长什么样儿?”
中年男子吓得脸色死白,“不知……不知道,但是听得出来,是京中人的口音。”
这男子说了实话,围观的人更是沸腾了,纷纷朝这些人扔起了石头,“冤枉好人,不得好死!”
“打死他们!”
云曦朝赵胜招了招手,“将他们全都关起来,仔细的问!”
段奕也道,“将死者都全部送交青州府尹处,那里有一个诓骗人的已经送去了,让他仔细的查!”
是不是吃了毒粮食而死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人连亲人都找假来的骗人,只怕中毒一事也值得怀疑。
旧宅前围观的人见事情真相已出,这才渐渐的散去。
谢君宇与谢君武,听到属下人的汇报,得知计划果真失败,两人的脸色还是一沉。
“哥,真的要实施第二个计划了。”
谢君宇眸色一寒,“准备着,第二个计划!”
……
赵胜命人将那几个骗子拎进了宅子里,又嘱咐人好生的审问。
云曦与段奕随后也跟着进了宅子。
赵胜的眼睛往段奕身上瞥了瞥,心中犯着嘀咕,这位爷是谁?
这人通身上下显着王者之气,让人心中敬畏,不敢造次。
容颜俊美无双,一双眸子看似带笑,却是藏着冷然,衣饰看着普通,实则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他的头上那根挽发的簪子居然是用世上稀有的血玉打造,身上的浅绯色的锦袍上,还印着暗龙纹。
暗龙纹!
赵胜心中惊呼一声。
天下还没有哪个吃饱了闲着敢在衣饰上锈龙纹的人!
锈明线龙纹的只是皇上与太子,而锈暗纹的便是亲王。
当今大梁国有一位王与一位亲王。睿王是个老头,而亲王则是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奕亲王了。
难道这位是——
他吸了口凉气。
“小民见过奕亲王。”赵胜“扑通”一声的在段奕的面前跪下了。
段奕与云曦分别坐了正屋中上首的左右两则位置。
她看了一眼赵胜,声音沉沉说道,“你倒是不笨,居然能认出王爷来。”
赵胜心头咕咚咕咚直跳,心中想着他们这位新当家到底有多少人跟着她?
他不要这样一会儿吓一会儿吓的,前一次是个黑面军爷,这回直接来了个王爷,后面还有没有更可怕的人啊,他胆子好小,怕吓。
段奕盯着跪在地上的赵胜,厉声说道,“赵胜,你认人的本事倒是不错,仅仅看了本王的一身衣衫就猜出本王是谁来了,为什么没有看清那几个闹事人的真面目出来?居然还同他们动起手来了。
你这是想让醉仙楼所有的人都陷入舆论之中吗?倘若你们得罪了青州的灾民,你们可就不能活着出青州了。并且,还会连累在京中的谢枫公子。”
赵胜吓得额头上的汗水都出头来了,“王爷,大当家,是赵胜疏忽了,下回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云曦这时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胜忙点头,“赵胜明白。”
这时,外面又有人传话来,青州府尹来了。
“让他进来吧。”段奕坐在正首只淡淡的抬了一下头。
青州府尹哈着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对段奕陪着不是,“下官管理灾民不当,惊扰了王爷。”然后是一番自责闲语。
云曦冷眼看着那青州府尹,微微挑眉。
他的确是不作为,灾民的尸体竟然任由人四处搬动,且不说天热后会有瘟疫,就如刚才那种搬了来骗人的事,就不该发生。
她看了一眼段奕。
段奕点了点头,说道,“府尹大人,本王可不想再看到类似今日的事情发生!还有,要尽快将所有灾民的尸体挖深坑掩埋,再洒上石灰灭毒。”
“是,是,王爷吩咐的是。”青州府尹吓得抹了一把汗水,醉仙楼怎么同奕亲王有关系?
段奕又道, “另外,那个诓骗醉仙楼粮食有问题的人,还要劳烦府尹大人尽快的查出背后主使之人是谁。”
“王爷。”青州府尹这时抬起头来,一脸讶然的说道,“您让人送去的那个刁民,还没有进牢里就死了啊。下官此次来就是想问问王爷,怎么送个死人来,让下官还怎么查案子?”
云曦与段奕两人的神色俱是一变,死了?
段奕朝青州府尹挥挥手,“本王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
打发走了青州府尹,云曦与段奕飞快往后堂走去。
段奕见她眉头紧锁,忙安慰说道,“曦曦,你不用担心,我只往府尹衙门里送去了一人,也只是给他找点事做。这青州府尹如今被旱灾闹得焦头烂额,他可没有心事查什么案子。所以,这事儿还得咱们自己来,那后堂里不是关着好几个吗?咱们自己去审问去。”
云曦点了点头,“我明白。”
两人走到后堂还没有进门,就见赵胜朝二人跑来。
他一脸惊慌地说道,“言当家,王爷,这可不是属下的错啊,那几人全死了,像是中毒身亡的,但属下没给他们吃东西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曦抢先一步进了后堂。
后堂的一间废弃的小花厅里,关着刚才那几个闹事的人。
果真全都死了,口里吐着白沫,鼻中污垢涌出。
云曦要走上前去查看,被段奕一把拉住了,“别动,当心有病疫!”
她的手忙一缩,扭头看向段奕,惊异的问道,“疫?”
段奕点了点头,神色肃然,对身后跟来的赵胜说道,“都出去吧,这间屋子连着这几人一把火烧了,要快!不能留有任何残留物。另外,这个地方也不要住了,现在马上换地方!”
“是,王爷。”赵胜听到那个“疫”字吓了一大跳,连忙地招呼了几人将那几具死尸淋了火油,一把火点着了。
段奕与云曦两人出了后堂,来到前院。
赵胜正忙着对身边的人作着安排,一行人紧张但有条不紊的收着行礼。
“这些人身上怎么会有‘疫’?”云曦低着头自语说道,“我看,这事儿一定不简单。”
“的确有问题。城中根本没有疫情发生,而这些人身上居然带有‘疫’……”段奕的眉尖微微一拧陷入沉思中。
“朱雀!”云曦朝虚空中喊道。
朱雀从暗处闪身出来,“小主。”
云曦眼神微缩说道,“带上白虎与玄武,到城中走上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是,小主。”
段奕拉过云曦的手,“咱们也去看看。”
云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青州城中一处宅子里,谢君宇正在狠狠的骂着他的堂弟谢君武,“你是怎么做事的?人怎么提前死了?抓到青州大牢里的人还没提审呢,就死了,咱们不是白忙了?至少要让那人多活一天!”
“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药用多了。”谢君武一脸的懊恼,“我哪儿知道那些人一点也经不起药啊。”
谢君宇看着自己的堂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有没有脑子?他们也是人,同你一样!再说了,他们饿了这么久,身体都是虚弱的,用药也要用少量的药!”
谢君武耷拉着脑袋,“哥,如果送到青州衙门里的人死了,那么,被醉仙楼的人捉住的那些人想必也死了。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办?”谢君宇眼中冷芒一闪,“我早想好了一个连环计,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同我争!哼!”
“怎么个连环计?”谢君武眨着眼问道,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堂哥,从小就比他的脑子好使。
堂哥用走,他用跑都跟不上他的想法。
谢君宇看了一眼堂弟,眼底戾色一闪,“明天一定要醉仙楼的人全部死!”
段奕说旧宅子不能住人了,赵胜只好连夜搬家。
人多车多,他忙得脚不沾地。
但好在,他在双龙寨里待了许多年,一直都是管着几百号人,有经验,倒也不显慌乱。
再说了,这车夫中有近二百人都是双龙寨的人。
虽然有几十人是谢枫指挥使里的人,但也是军者出身,加上谢枫对他们作过了一番训话,因此,赵胜指挥起人来倒也不显吃力,人人都听着他的指挥。
二百四十人,一百二十辆马车,忙了大半夜。
赵胜新找的地方是一座山脚下的一座旧庄子,在城区的最边上。
人们忙了大半夜,一个一个的都就地而睡了。
赵胜因为今天被云曦与段奕训斥了一顿后,心生愧疚,一直怕出错,众人都睡后,他还一人骑了马走到庄子周围四处查看。
月末的夜晚没有月亮,天空黑沉沉的,他手里的灯笼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熄灭了。
赵胜恼火地低声骂了一声天老子娘,然后跳下马背从地上捡起了灯笼。
他掏了火折子正要点着灯笼,却见前方的山坡下有两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庄子前走过。
其中一人的手里拎着一个小马灯,二人边走边在说话。
“哎呀,真倒霉,这庄子上怎么就住了人?咱们还怎么抓老鼠啊?”
“谁说不是呢?李哥,这天都快亮了,谢大公子和谢大二公子非要咱们抓一百只老鼠,可咱们的手里头只有二十只,还差好多呢,这可怎么交差?”
“怎么交差?继续找呗?如今城里缺粮,不然的话,我就杀几只鸡顶替算了,反正被大公子剁碎了给人吃,也吃不出是老鼠肉是鸡肉。只是现在这老鼠可真难寻啊。钻进洞里根本找不到。”
“那就寻吧,多一只总比少一只好。但愿谢大公子不要骂咱们。不是咱们不努力,实在是老鼠找不到了。”
两人说着话,又往别处走去了。
黑暗中,赵胜的两只小眼睛一眯。
谢大公子,谢二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