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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却没有走开,而是坐在离她们几丈远的地方磕着瓜子,但时不时的拿眼偷偷往她们那儿瞧。
在门口与老鸨说话的伙计这时走到老鸨的面前说道,“妈妈,要不要小的过去偷听偷听那两人说些什么?”
老鸨点了点头,“装作端着盘子经过的样子听听他们的对话,看他们有没有说些刚才搬货的事。”
“好的,妈妈。”
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云曦的耳朵里。她微微一勾唇角,故作压低了声音对吟霜说道,“咱们少爷明日就会大发了。”
“大发?这话怎么讲啊。”吟霜看到云曦朝她挤着眼睛附和着问道。
云曦故作惊讶的说道,“谢少爷借着他哥哥谢大人的名义,从一处衙门里搬了许多货物回家,现在京中粮食涨价得厉害,这要是卖出去,可就是大赚一笔了。少爷让人替他找买家,这还用找吗?随便找家米店都有人抢着要。”
吟霜又问道,“粮食好卖,但那几捆武器怎么卖啊,卖上一两把刀枪还好办,卖上几百支刀枪,谁买啊。”
云曦伸手拍了吟霜一巴掌,低喝道,“你不想活了?这武器的事少爷可是千叮万嘱的不能说出去,你怎么管不住你的嘴巴?这要是出了事,看少爷饶得了你!”
吟霜揉揉头说道,“我……我不说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告诉少爷啊。”
“看在你我多年好友的份上,我就不说了,下回可要注意了。”
两人又假意闲话了一番,云曦看看窗户,口里说道,“回了,明早还要替少爷找买家呢。”
云曦与吟霜说着话时,那青楼的伙计一直蹲在她们前面的一架大花盆后面偷听,见云曦往青楼外走去了,赶忙跑到老鸨的身边,一五一十的将云曦与吟霜的对话说给老鸨听。
老鸨吐了一口瓜子皮,唇角一扯,笑道,“老娘就说吧,隔壁那院子里就是有点古怪,偷了衙门的东西拿出去卖?还有武器?呵,老娘要是告他一状,定能得到不少的赏钱。”
她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朝身边那伙计说道,“走,跟着老娘去顺天府告状去。”
……
夜色沉沉,街上寂静,却有一群马狂乱着跑过,惊醒了顺天府里的崔府尹。
他吃惊之下便起床问了守夜的衙役,“街上是怎么回事?”
衙役回道,“回大人,据说是兵库司着火了,走过去的是赶去扑火的城门指挥使。”
兵库司起火?
崔府尹捏着胡子两眼一眯,兵库司的司库长是谢锦昆的大舅哥,谢锦昆的儿子爬了他夫人的床,他心中的恶气还没有咽下。
此时听到兵库司起火,崔府尹忙穿了衣命衙役备马,他要去看看热闹,看看谢锦昆一家子怎么跳脚。
现在京中因为青州数月的大旱灾,而粮食涨价。兵库司存着不少西山军营的储备粮食,这要是一把火烧了,那可就嘿嘿嘿了,谢锦昆可就有得好受了。
崔府尹连夜往兵库司走了一趟,得到的消息更让人震惊,不光是兵库司起火,而且是粮食还被人运走了,大理寺正全城搜查呢。
回到衙门里的崔府尹一面惊叹偷了粮食之人的大胆,一面心中无比的畅快着。
谢锦昆的小儿子被安氏拿重金赎走了,但有个大儿子又进了牢里,总算是让他心中解了一口气。
他心情大好正要上床入睡时,府门前有人击起鼓来。
没一会儿,衙役跑进后院说道,“大人,有重大消息,有人发现一处宅子里刚刚运进了大量的粮食,还有几捆兵器。”
崔府尹马上从卧房里推门走出来,拉着那个衙役惊喜的问道,“当真?”
“当真呢,大人,那人正在府前击鼓呢。”
崔府尹喜得连鞋子也没有穿好,一边走一边系着衣衫带子,对那衙役说道,“快,传话下去,本府要升堂。”
他刚才到了一趟兵库司,各方人都没有找到运出的粮食,令皇上大发雷霆,大理寺的胡大人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捉住了一个谢诚,但东西没找到,也不能说是断了案,倘若外面报案的人所说的话属实,那一定是贼子偷了东西藏到那所宅子里了。
他要是破了这个案子,皇上一定会嘉奖他。
崔府尹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都跑得快了。
很快,衙役们左右站开,“威武”的吆喝声中,一个打扮得分外妖艳的胖妇人与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走了上来。
妇人来到堂下就跪下了,也不等崔府尹发问,开口就说道,“大人,奴家是夜夜红青楼的老板娘,奴家的隔壁住着一个少年公子。就在刚才,有好多辆马车运着不少东西搬了进去。
其中啊,还有一捆东西掉在地上,那袋子破了一个口子,掉了好几把刀出来。奴家也不知道那公子是什么人,看看那么多的兵器运进去,奴家害怕,特地冒死前来报案。”
其实,这老鸨根本没看到东西,但为了说服人,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崔府尹的眼睛更加的亮了,“说清楚点,你可知那公子叫什么名字?”
妇人小珠子转了转,朝崔府尹妖魅一笑,“大人,奴家报了案,有没有赏钱?”
崔府尹看到她抹得如吃了死耗子一般艳红的唇,恶心着往后退了退,说道,“待本府到现场查看查看,是不是属实,再与你说赏钱,如果是假的,还要受罚。”
老鸨忙道,“奴家以人头担保,不会有假,这些可都是奴家亲眼看见的,那公子姓谢,还有一位哥哥当什么官。他在那里住了有一些日子了,什么也不干,屋里女人倒是不少,据说很有钱。”
崔府尹的眼睛一眯,胡子捏了又捏,“你敢说假话,定要打你板子!”
老鸨说道,“大人现在就可以去看,奴家听到那宅院的两个仆人说天一亮就要将货物出手,已经连夜去找买家去了,大人你可得快点,要是去迟了,他们就将货物卖了。”
连夜就卖?
这八成是司库房丢失的那批货物,崔府尹从堂下走下来,连声的高呼,“刘松,快,多叫上一些人,速与本府去拿脏物捉贼子!”
“是,大人!”刘松应道,很快,二十多个衙役跟在崔府尹的后面一路往谢诚的宅子方向快步跑去。
云曦看着谢询隔壁那家青楼的老鸨,与一个伙计边走边说着拿赏钱的事,就知道计已成功,那个爱财又嫉妒的老鸨一准会去顺天府。
然后,她与吟霜又敲响了一家杂货铺子的门,买了几桶火油,趁着夜色淋在谢询宅院里堆粮食的附近,还在四周铺了不少柴。
做好一切后,她与吟霜则坐在墙头上听着远处街角的动静。
不多时,果然听见有不少马匹的声音朝这边而来。明亮的月色下,只见一队兵差往谢询的宅院这里而来。
“吟霜,马上点火!”云曦微起眸子说道。
“是,小姐!”火镰擦起火星,吟霜扔在了一把淋过火油的枯草上面,很快,枯草火起,接着引燃了围在粮食四周的木材。
宅院里外都响起了震耳的喊声,“不好了,着火了!”
崔府尹刚到谢询的宅院门前,还没有下马呢,便见宅院的后院里冒起滚滚的浓烟。
院子里更是尖叫声不断。
他眼神一冷,心中哼了一声,对刘松道,“快将门撞开!这分明是宅院的人想烧掉证据!”
那么大的烟火,一定是对方在烧粮食,一定是那老鸨去报案时被宅子的人发现了,一时运不走,便来个毁尸灭迹!
好狡猾的人!
不过,幸好他来得及时,应该还没有烧完,只要留有半个袋子的证据,都会要这宅子的人小命玩完!
刘松朝身后的几个衙役大喊一声,“来几个人,一齐将门撞开!”
嗨哟嗨哟着,四个衙役合力将门踢开了。
宅院里,不少穿得艳俗的女子吓得尖着四处逃奔。
谢询半光着身子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问仆人们,“出什么事了?这是怎么回事?”
崔府尹进了宅院,一看果然有谢询在呢,他心中得意一笑。
好小子,今天看你还怎么翻身,上回没弄死你,是没证据,这回本府要是拿到证据,定要你人头落地!
“将这贼子抓起来,刘松,你带两个人到屋子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货物!其余的人,速将火扑灭!”
“是,大人!”
衙役们分头行动起来。
谢询看到崔府尹的那一刻,脸都白了,心道这位怎么来了?他吓得拔腿就要跑,但很快便被两个衙役给摁住了。
云曦烧的也只是一些木柴,那两车粮食堆在柴房里半丝儿也没有受到影响,只有一捆兵器扔在火里做了个样子。
刘松到了后院,马上命人全力扑火,他则从地上捡起一件兵器到前院来找崔府尹。
“大人,您看,这件兵器上面刻着兵部的字号,这一定是司库房丢失的那批东西。”
崔府尹接到手里一看,那柄刀的刀背上果真刻着“兵部”二字。
他看了一眼被摁倒的谢询,得意的一笑,嘿嘿,这回果真要这小子不得好死了!
“货物在哪儿?带本官去看看。”
“大人,堆在后院呢,满满的都是粮食与兵器。”
谢询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起火了,他吓得鞋子也顾不上穿了拿了一件衣衫就跑到院中,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看到崔府尹带着一伙人进来了。
眼下又听到说什么货物,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崔大人,冤枉,小人这里没有什么货物啊!”
但崔府尹根本不理他,迈着大步子走进了后院,果然,里面堆着高高的米袋子。
一众人已将火势控制住了,有些烧得变型的正是一些宽口刀,全是军营里统一配制的武器,还有一个袋子破掉了,散了一地的白米。
而那袋子上面也刻着一个“兵”字。
崔府尹捏了捏胡子,心情大好的哈哈笑起来,“来人,将这后院围起来,刘松,将谢询捆起来,本府要去一趟大理寺!”
他今晚上可是三重收获啊,拿了谢询解了心头之恨,然后又破了这个案子,皇上一定会嘉奖,大理寺的正卿胡安也会对他感激几分。
“不!小人不知这是什么,这些东西不是小人的!一定是有人陷害!”谢询尖叫起来。
他此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再怎么纨绔,也是仅限于吃喝玩乐,但像这等动衙门里东西的大事,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呢。
“陷害你?不是你的?到了衙门里再说!”崔府尹懒得理会谢询,命刘松推了谢询就走。
而大理寺里。
大理寺正卿胡安正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虽然谢诚被拿,但东西却还没有找到,皇上命小太监传话对他催了又催。
这时,有衙役来报,说顺天府的崔府尹求见。
“这半夜三更的他来干什么?”胡安烦得挥手说不见,又一想,难不成顺天府发现了什么异常?“请崔大人!”
崔府尹乐呵呵的走到正堂来,递上一柄烧得变型的宽口刀,刀柄上刻着“兵部”字样。
胡安眼皮一跳,“崔大人,哪来的?”
崔府尹得意的一笑,“本府夜间巡逻时,发现一间宅子有异,遂进去搜寻,谁想到宅子的人竟狗急跳墙,想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本府奋力抢救下,救出了三捆兵器,几百袋粮食。上面全部印有‘兵部’字样。大人猜是谁家的宅子?”
胡安忙问:“谁家的?”
“谢尚书府三公子的,羽林卫头领谢诚的亲弟弟。”崔府尹嘿嘿一笑。
啪!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案子总算是有头绪了!”
天已蒙蒙亮,忙了一晚上的大理寺正卿胡安也去查看了谢询的宅子,一看之后,当下心中了然。
这正是那批货物,所幸没有全烧完,还留了一部分,但也足够做为证物了。
胡安将情况马上上报元武帝,元武帝传下旨意,让顺天府与大理寺立刻合堂审理这个案子。
谢询被带到了大理寺,当然是死也不会承认是他偷了货物。
大理寺寺卿胡安一气之下又要用刑,得知消息后赶来护儿的安氏马上嚷起来,“大人,威逼之下认罪的,不是屈打成招吗?”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大理寺寺卿胡安冷喝一声。
“大人!”安氏朗声说道,“我儿睡得熟,也许是半夜里有人偷偷的搬进去陷害他呢?”
“小人这里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云曦换了一身言立的衣衫来到堂上,她递上一张字据给大理寺寺卿胡安,“大人请看,这上面有谢询写的字,落款也是他。
内容写的正是小人一时好奇心起,想看看羽林卫的腰牌,结果谢询便果真拿了腰牌,小人当时看了一会儿就还给他了,至于他有没有还给他哥哥还是做了个假的自己留着用,就不好说了。”
这张字据正是在谢家姑太太死后,她为了骗赵玉娥的庶弟拿出家中的圣旨,设下赌局,没想到谢询也上了钩,来了个一石二鸟。
谢询事后奉上腰牌,要她撕毁字排,但她弄了一份假的。同时将腰牌也调了包。
她转身看向地上跪下的谢询,“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呢,谢三公子?”
“你……你你,那字据不是被你撕了吗?怎么还会有?这分明是假的!”谢询惊慌的叫喊起来。
“啪!”堂上惊堂木一响,胡安一声冷笑,“这么说,你果真偷了你哥哥谢诚的腰牌了?谢诚不承认自己到过兵库司盗取货物,他说捉贼拿脏,本官如今捉到脏了,你们一家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不是!”安氏吓得脸都白了,扑通着跪下了,“阿询没有偷啊!她没有!”
崔府尹这是一声冷笑,“一宅院的货物还说没偷?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不是本府去得快了一步,只怕早被谢询一把火给烧没了。他分明是看到本府来了做贼心虚,是想毁尸灭迹!”
“证据确凿,收谢询收监狱,打入死牢!等候皇上旨意!”
谢询吓得尖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啊——”
安氏吓得身子晃了晃,瘫倒在地。
云曦朝安氏走过去,在她面前缓缓的蹲下身来,浅浅一笑的看着她,“夫人,你知道吗?你儿子之所以到了今天被收监要砍头的地步,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安氏惨白着脸,眼神森然的看着一身男装的云曦,“你是谁?”
“我么?”云曦一笑,“一人小人物而已,夫人不必知道我是谁,但夫人要知道的一点便是,倘若你不溺爱小儿子谢询,谢询便不会去赌博,不会赌博,便不会输银子,不会输银子便不会偷他哥哥的腰牌。腰牌不掉,便不会落到如今两兄弟双双落狱的地步。”
还有,你不杀谢婉,也不会有人报复,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云曦眼神凌厉的看着她。
“你……你……”安氏惊愕的看着男装的云曦,心头狠狠的一跳,为什么她看到这个小个子男子的眼神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案子本来毫无头绪时,被顺天府巡查时查到一所宅子给破解了,虽然货物烧得只剩了几百袋,但总算是找到了真凶。
天亮时,谢锦昆顶着两只黑眼圈上朝,他一晚上又急又烦又惊又吓,根本没睡觉,而且进了宫后,一路上都被同僚们用看好戏与嘲讽的眼神看着。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