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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赵申山白发苍苍，脊背有些弯曲，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六七十岁，额头上也许是因为生活的愁苦，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皱纹，眼睛也失去了光彩，变得麻木。
而赵申山的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白皙的手早已成了干枯的树枝般，手上因冻疮肿得很厉害。
俩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干净整洁的屋子没有进入。
姚明珠连忙把二人迎接了进来，对着疑惑的爷爷奶奶说，“这是国华和素珍的爷爷奶奶。”
姚奶奶和爷爷热情地欢迎赵申山和他妻子顾香荷。姚奶奶看俩人的模样应该没有吃饭，立刻把自己做的零食拿了出来。
赵申山和顾香荷一时有些局促，对姚明珠感激得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其实他们已经回来两日了，在家整顿一番后，去了孙子孙女的学校，看到下学后姚明珠带着一个小姑娘前来接应孙子孙女。
想着那长得出众的一双孙子孙女，俩人内心的激动和感激无法言说。赵申山当时就想上门，但顾香荷却说，姚明珠把俩孩子养得这么好，他们就这样要了回来，不合情理啊！
赵申山想着当初说是送给田家的，如今自己回来再把孩子要回来的确是不合情理。虽然姚明珠一直告诉他们，等他们回来就把孩子送还给他们。可他们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地真的上门要孩子。
在家翻腾了半天，还好当初藏的一点东西没有被发现。从里面选了几样小物件，这才拿着一起到了姚明珠说的地址。可在乡里快八年，赵申山面对姚明珠和姚传崧一时有些拘谨起来，仿佛两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姚明珠把双胞胎的情况给赵申山和顾香荷说了下，然后告诉二人，孩子马上就要下学，是不是要一起去接人？
赵申山跟顾香荷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于是姚明珠就带着二人去接双胞胎，爷爷则去接六儿下学。
田国华下学后照常等着妹妹一起回家，出了校门后就看到人群里的姚明珠，嘴角忍不住上扬，叫道，“姚姨，姚姨。”
十来岁的田国华已经有一米三高，在同龄中算高的。姚明珠听到叫声，立刻就招手，“这里，这里。”
田国华立刻拉着田素珍朝着姚明珠走去。
姚明珠身边的赵申山和顾香荷再次看到孙子孙女，顿时热泪盈眶。下乡的日子里，最黑暗的时候，就是想着这一双孙子孙女才活了过来。
看着高高的孙子，赵申山反复看到了儿子小时候，俩人长得很相似。见俩孩子走了过来，赵申山连忙道，“明珠，还请你帮个忙。”
姚明珠疑惑地看着赵申山。
赵申山连忙道，“还请暂时不要跟他们说我们的身份。”
姚明珠闻言，顿时明白赵申山的担忧，笑了笑，说，“伯伯，伯母你们放心。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没有想着瞒着他们。国华也知道你们要回来的消息。”当初也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国华和素珍。后来还是爷爷点醒了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这有些残酷了，可国华和素珍总归是要还回去的。让俩孩子早知比晚知道好。
素珍自从知道自己家情况后，懂事了很多。国华沉默两日后就转变过来，这也是姚明珠从小没有让他们叫妈妈的原因，否则还有更多的解释。后来办赵申山夫妻俩的申请时，刚好是暑假，国华还跟着一起跑了好多趟。甚至赵申山后来寄回来的信，姚明珠都给双胞胎看了。
一是想让俩孩子心里有个准备，二是让双胞胎知道爷爷奶奶的牵挂，增加感情。
赵申山一愣，没想到姚明珠竟然把一切都告诉俩孩子。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想着孩子这么小的年龄要承受这么多的东西，有些心疼。可转眼一想，他们赵家如今也就剩下他们四口人，他们俩口子已经老了，帮助不了孙子孙女太多东西。他们早点知事也是好的。
国华和素珍很快从人群走了过来，高兴地跑到了姚明珠的身边，刚想问六儿妹妹呢，就察觉到两双视线紧紧地凝视在自己身上。田国华顿时随着视线看过去。然后就对上顾香荷满是泪水的目光。
顾香荷连忙擦了擦眼泪，激动不已。赵申山不敢跟孙子对视，只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偷偷看着孙子孙女。
田国华原本扬起的嘴角慢慢收敛，田素珍则紧锁了眉头，视线在顾香荷和赵申山之间来回扫视。
姚明珠发现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都会盯着自己这边看两眼，顿时知道他们这几人的模样让人觉得奇怪了，于是说，“走，咱们回家。”说着揽住了田国华和田素珍的肩膀，对着赵申山点点头，视线指了指学校的方向。
赵申山点点头，拉着妻子就跟在了身后。
一行五人沉默地朝着安市大学走，穿过学校到了后面的家属楼。
回到家里，六儿和爷爷已经回来了，爷爷正帮着姚奶奶已经做好饭。姚明珠几人进来时，饭菜刚刚好。
姚明珠也没有立刻介绍，招呼大家吃起了饭。
一桌子上大家都有些沉默，只有六儿一会问姚明珠为什么不去接她，一会又拉着国华说哥哥哥哥，我要吃那个。
田国华对六儿有求必应，照顾得无比周到。
赵申山和顾香荷看的热泪盈眶。心里也有些后悔，他们错过了两个孩子最美好的时间。
田素珍则沉默地扒着饭。
姚奶奶见状，立刻给她夹了几筷子，招呼着她吃才吃饭。同时也让国华自己吃，不要老管着六儿。
对着这俩双胞胎，姚奶奶心里也有些不舍。双胞胎在他们家养了八年了，相互之间都有感情了。不过姚奶奶也算是明理，知道人家爷爷奶奶回来，双胞胎肯定要回自己家的。
田素珍却突然放下碗，大哭着跑了出去。
一桌子人有些傻眼了。姚明珠刚想站起来，田国华就放下了筷子，“姚姨，我去，我去找妹妹。”
对于田素珍，姚明珠也不知道怎么相处，她似乎总是抗拒自己的接近。不过还好，她比较听国华的话。听了国华的话后，姚明珠也就点了点头。
赵申山和顾香荷有些不知所措，姚明珠就告诉他们，国华会把素珍劝回来的。
对两个孩子不是很了解，赵申山和顾香荷也就只能在屋子等着。
不知道田国华怎么说的，田素珍很快跟着走了进来，俩人站在赵申山和顾香荷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爷爷，奶奶。”
顾香荷顿时抱住俩孩子，嗷嗷大哭。赵申山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好半天才止住了哭声。
当晚，赵申山和顾香荷带着满面笑容离开了。
对于俩人给的东西，姚明珠没有要，让他们留给国华和素珍。
接下来，赵申山和顾香荷很快收拾了屋子，双胞胎收拾了东西回了赵家。离开前，国华带着妹妹对姚明珠姚奶奶和爷爷分别磕了头，还对姚明珠说，乡下的爷爷奶奶，等他放假了，会亲自去谢谢他们。
姚奶奶看着懂事的国华，顿时热泪盈眶，让国华不要忘了姚家，他们随时回来都欢迎。
姚家走了两个孩子，一下子冷清了下来。爷爷退休的事情已经办理了下来，六儿放假后，姚明珠准备带着全家回姚家村时，学校党政办公室却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立刻让人跑去叫姚明珠。
幸好，姚明珠还没有走，听到有找自己的电话，想着前不久给部队打了一次，顿时激动起来，难道是兆明哥打来电话了？姚明珠立刻放下东西飞奔了过去。
第 97 章（）
姚明珠飞快地进了党政办公室；刘主任看到姚明珠；急着招手；“赶紧；赶紧；等你好一会儿了。”刘主任本来说让对方挂了；等会再打过来；没想到对方问了姚家到办公室的距离后就说没关系，他等着。免得等会难还要通过一道人工转拨。
姚明珠拿起电话，“喂。兆明哥么？”
电话对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姚明珠么？”
姚明珠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虑；“对；我是，您是？”
“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王义胜；兆明的直接上司兼朋友。”王义胜说。
“义胜哥；你好。兆明哥提起过您；爷爷的事情还多亏了您帮忙；”话落；姚明珠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是王义胜给自己打电话呢，兆明哥呢？
心里忽然突突的；难道出事了么？
姚明珠想到这里；慌张地追问，“义胜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兆明哥呢？是不是他出事了？”
王义胜沉默片刻说，“十天前，兆明大哥带着部队攻击敌人的左翼，兆明也上了战场，实地研究炸弹爆破后的改进工作。只是没想到部队中混入了敌方的人，然后遭到了对方主力部队的猛攻。兆明为了救他哥兆亮，被炸弹气流击飞，头部撞到了石头上，如今正昏迷不醒。“
姚明珠脑袋轰轰作响，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如今正昏迷不醒，如今正昏迷不醒”
“明珠，明珠，你在听么？”王义胜说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对方有声响，连忙问道。
姚明珠回过神来，紧张地问，“义胜哥，兆明哥只是昏迷么？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医生怎么说？还有兆亮哥怎么样？”
“兆明只撞击了脑袋昏迷，医生说半个月内能醒来就不危险。若是半个月没有醒来，那就难说了。至于田兆亮，腿和手受了伤。”
“义胜哥，我能到部队么？”姚明珠心急地问，“对了，还有我大嫂。我们想申请到部队探亲，能行吗？”大哥田兆亮既然也受伤了，姚明珠立刻就想到大嫂前几日的梦，还是带着一起过去看看。
王义胜说，“我打电话就是让你们过来的。医生说，熟悉的人事也许会让他清醒过来。”顿了顿，说，“你几号过来，我打电话让人帮你买票，到时候你直接到火车站拿。”
姚明珠点点头，说了具体的时间后，俩人再说了两句田兆明的情况。而后王胜义把路线和田兆明在k省的医院地址告诉了姚明珠，两人就挂了电话。
姚明珠对刘主任道了声谢后就转身离开。刘主任在一边听着电话，也大概猜测到了电话里说的什么内容。于是也没有跟姚明珠唠叨。
姚奶奶和姚传崧带着六儿正在客厅等着姚明珠，见姚明珠回来，问起了电话的说的事情。姚明珠没有瞒着二老，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不过，田兆明的情况却没有说实话，只是说受了点轻伤，她要过去看看。
姚传崧却知道战场的情况，知道阿珠没有说实话，体贴地道，“阿珠，那你赶紧买票去吧。我们自己回姚家村。”
从安市到姚家村的路，这七年来他们都走了很多遍，但如今爷爷奶奶年纪却大了，何况还带着六儿。姚明珠坚持要送俩老先回家。同时告诉爷爷奶奶，有人帮忙买票的事情。她只要明天到安市那票就好。
姚奶奶和姚传崧说不过姚明珠，只好应了下来。几人立刻起身回了姚家村。
六儿虽然人小，却也能听事儿了，听到姚明珠要去看爸爸，立刻嚷着要去。理由是她还重来没有见过爸爸。
姚明珠把六儿胸前的一个小袋子拿出来，指着袋子内的一个木雕盒子道，“你天天带着你爸爸的照片，还说没看过？”
“你也知道是照片呀。”六儿人小鬼大地抬头反驳，“我说的是看到活生生的爸爸，不是这相片里的。”
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姚明珠，姚明珠心里一时有些心软和怜惜。
孩子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己爸爸的，估计很少见的。姚明珠脑海中想着兆明哥的情况，想着医生的话，想着也许六儿过去也是个助力。
考虑一番后，姚明珠于是答应了下来。
晚上姚明珠去了趟田家，把李秀秀找了出来，悄悄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李秀秀顿时热泪盈眶。原来那梦正的是警示啊。
“大嫂，大哥如今没有什么大碍的。你回去也别表现出来，咱们明天悄悄走。”姚明珠是担心婆婆李小梅要跟着一起去。自从大哥田兆亮和兆明哥上了战场后，婆婆每隔三五日都要问一遍部队的情况，李秀秀若是不知道就到安市问姚明珠。如今若是知道俩人都受伤了，兆明哥还昏迷不醒，估计直接奔到战场上去的。
李秀秀点点头，“明天我给公公留个信。”
姚明珠想想点点头。公公田梗生比婆婆理智些，跟他说说也无妨。
第二日一早，俩人带着六儿就一起出发。
到了安市，直奔火车站，取了票后，姚明珠和李秀秀就按时上了车。
还好安市到边境的k省有直达的火车，三天时间就到了k省，然后俩人直奔部队在k省的医院。
姚明珠带着六儿和李秀秀进医院找到了病房号，直接走了上去。
站在病房前，姚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珠，会没事的。”李秀秀轻轻拍了拍姚明珠的肩。
姚明珠点点头，抱着女儿走了进去。
病房内有六张床，姚明珠和李秀秀走进来，大伙都看了过来。
“阿珠，秀秀，你们怎么来了？”田兆亮原本坐在田兆明的床边，忽然察觉到房内有异样，抬头就看到姚明珠抱着一个孩子，自己媳妇背着一个包，手里还领着一个站在门口处，正四周张望，寻找着人。
听到田兆亮的声音，姚明珠随声看过去，就看到了紧闭双眼，躺着的田兆明和腿与手都打着石膏的田兆亮。
田兆亮激动地站起来，一时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腿有伤，身子顿时朝着一边倒去，吓得李秀秀扔了东西就奔了过去，刚好撑住了田兆亮的腰。
此时，田兆亮完好的一只手也撑在了墙上，借着李秀秀和墙壁的助力，田兆亮慢慢坐了下去。
“妈妈，爸爸怎么了？”六儿盯着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田兆明问。
姚明珠抱着走了过去，在田兆明的床头把六儿放了下来，拿起田兆明的手，同时把六儿的手也拿了起来，大手和小手被姚明珠放在了一起，然后对着六儿的眼睛，说，“六儿，爸爸只是睡着，在梦里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你多陪陪他，叫一叫他，他就会醒过来了。”
六儿乖巧地点点头，“好，我一定把爸爸叫醒的。”
姚明珠爱怜地摸了摸六儿的头，这一路走来，六儿特别的乖巧，火车上大嫂都希望有六儿这样的女娃。只是可惜李秀秀接二连三生了三个儿子。
“爸爸，爸爸，我是六儿田心，我来看你了，你快点醒来呀。”六儿忽然抓着田兆明的手，说了起来。
姚明珠和李秀秀看到这一幕，眼睛有些湿润。
田兆亮则是心里有些不好受。二弟是为了救他才会被炸弹气流震翻，撞到了石头上昏迷不醒。当时若不是二弟扑开了他，如今他估计是不再人世了。看了眼身边的女眷，田兆亮第一次萌生转业的想法。不过依照自己的腿伤，估计想留在部队也难了。田兆亮忍不住摸了摸打着石膏的腿。
忽然门外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护士，高个子的年纪比较大点，走进来就直奔田兆明的床头，看到田兆亮，皱着眉头道，“喂喂，田兆亮，你的手脚不要了是吧？”
田兆亮竟然有些不好意，“邵云，我弟弟这情况你又”
“怎么，你在这里，你弟弟就能醒过来？”邵云不客气地打断了田兆亮的话。
姚明珠却皱起了眉头，这女人似乎管得也太宽了吧。姚明珠忍不住看向李秀秀。却看到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