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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屋一间,床只有一张,上面只能挤三个人,所以程木峰睡觉就只能打地铺了。他是家里最年长的男孩,自然要让姐姐和弟弟妹妹睡床。
两床薄被,衣裳若干,就叠放在床头。
屋角直接搭了个灶台,一个菜锅,几个碗。布袋里装的是那种看上去很粗糙、有点儿黑乎乎的面粉,这是他们最主要的口粮。屋子后面开垦有一小块菜地,因为缺水,种出的东西很少。
他们家里仅有四亩多田地,种的是小麦,同样因为缺水,长势不太好,收成怕是不会怎么好。
程木秀几乎能预见到几个月后的窘境了。
家里还有点米,也就在程木秀生病那几天得熬了一点粥吃,后来就多半是吃的面糊糊。一想到每天吃的面糊糊就觉得牙疼,面粉放在水里搅一搅,煮成糊糊后加点盐就这么吃。这让享受美食惯了的她简直难忍,后来有一天忍不住了,利用有限的食材开始烙起了面饼。
程木秀的独立性很强,一个人在另一个城市里生活和奋斗,为了健康,在饮食上难免有些小心翼翼,也会自己烹饪。在生活上她是抱着不要亏待自己的原则的。
看着她烙出来的面饼,程木峰看了看屋角剩下的半袋面粉,又看看程木勤和程木芸发亮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
程木秀知道他的担忧,是怕照她这样挥霍,家里的粮食会支撑不了多久。过了把嘴瘾后,程木秀就继续喝起了面糊糊。
毕竟在没有解决当前的困境前,还是只能勒紧了裤带。
真是太糟心了。
望溪村这个地方并不缺水。只是程木秀他们住的地方以及田地在比较偏的山旮旯里,水流没有经过——要真是土地肥沃,也轮不到他们来种了,更要被吴氏他们霸占去——程木秀每天得走到好几里外的地方去挑水,又没有大的水缸盛水,所以每天的水除了生活所需,压根不够灌溉田地用的。
程木秀就想先解决用水问题。
望溪村里的房子虽然不是很集中,但各家各户大多相隔也不是很远,只有零散的几户落在外围,最远的就是程木秀他们家了,说是在村外也不过份。屋子孤零零的座落在山边,而且还绕过山脚,无心的话村子里的人都几乎看不到他们。
这里大多数人的生活算不上很好,也就维持温饱吧,程木秀他们一家是属于特困户。
程木秀想了想父亲在世时,家里砌起来的房子,买下的田产,印象中大多是用的父亲的钱吧,现在父亲和爷爷都去世了,地契什么的大概都落在了吴氏的手里。现在,吴氏和她的儿子程智福一家除了房子,还有好几十亩良田,两个堂弟中的小堂弟还给送到了镇子上面去读书,生活倒是富足,却不愿意给大伯家伸手给一点儿帮助。
说是程木秀的娘亲江氏生病半年用光了钱。程木秀不禁冷笑,恐怕是吴氏侵吞了吧。说不定甚至希望他们都死了不一定,那样就算占了他们的财产也理所当然,还无后顾之忧。
这笔账以后要慢慢算,现在没有能力跟他们斗,只能暂时先忍着。
第3章 土豆()
自从上次程木秀因为过度劳累而晕倒后,程木峰后来几乎承担了地里所有的农活,每天从早忙到晚。
也是田地不多,勉强能种得过来,只是想到可能的收成,程木峰还是有些愁眉苦脸。这样下去难以为继。特别是在那天,看到程木秀烙的饼,程木勤和程木芸垂涎欲滴的眼神后,程木峰就打算一边种自己的地,一边帮别人干活。
要能多挣点钱,大家就不用老挨饿肚子了。
程木峰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见程木秀在龙凤胎的帮助下,正在空地上晾晒茅草。喝了口水,就瞅了个空把自己的想法跟程木秀说。
程木秀顿了一下就摇头,她不同意。
程木峰自己的腿都不好,只干自家地里的活都勉强,还去帮别人干活,要是万一又有个什么不好,得不偿失。
见她不同意,程木峰有点着急。“我已经没事了,再说,我只是腿使不上劲,但身上是有力气的,多干一点没问题。”顿了一下,看了眼旁边正在乖乖扫地的程木芸,又说,“木勤和木芸长身体,也需要多吃点。”
父母在世时,双胞胎弟妹原来长得虽说不上很白白胖胖,但也算是圆润的,现在都瘦成猴了似的。他们长身体需要吃的,在程木秀看来,程木峰现在十一岁又何尝不是。
这一下,程木秀又要对自己感慨一番了。她有一次对着水缸里的水映照了一下,容貌没变,眉清目秀的,就是无精打采,显然营养不良。
程木勤和程木芸不知道他们在争什么,眼里有些疑惑。
程木秀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铺开剩下的茅草,然后跟程木峰走到旁边,说出自己的担忧。
沉默了一下,程木峰低头说:“我是家里年纪最大的男子汉,应该为家里多做点。”
程木秀叹了口气,既为他的成熟和懂事感到欣慰,又有点责怪他置自己身体不顾。她看到程木峰的样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时难以劝阻,就说:“我们也已经坚持这么久了,要不,再过几个月就到收麦子的时候,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程木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程木秀对于自己的计划在心里是已经有了腹稿的。
他们手里的这块地主要是缺水,地势所限没办法引水,请人挖井需要一大笔钱,他们没有,也没有能力自己挖,单靠每天挑的那点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最好是另外想办法。
什么办法程木秀暂时没跟程木峰说,第二天稍微收拾一下,跟程木峰打了个招呼就上山去了。
附近的山上生长着茂密的树林,他们有常会到树林里砍些粗大的木柴。程木峰看见程木秀腰里别了把砍刀,以为她是去砍柴,下意识开口说等自己干完地里的活再去,但程木秀压根没理他。
程木峰有些懊恼,没发现家里的木柴已经快用完了,还得让姐姐自己上山去砍柴。
他们通常砍柴的地方虽然不算远,多是不用进到山林深处,不费什么事,就是要花点力气。程木峰就想快点干完地里的农活,然后去接程木秀,至少也能帮着把柴禾担回来。
偏巧今天的农活有点多,这么一耽搁,时间就已经快到了晌午。程木秀还没回来,程木峰只得又先去做午饭,这样程木秀一回来也就有得吃了。
他不象姐姐那样会许多花样,只会煮面糊,顶多加一点青菜。他在搅面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还是又多抓了一把面粉加进去。
程木峰把在菜园里锄地的龙凤胎叫进屋吃饭。自己快速扒了几口就赶紧放下碗,想快点去接程木秀。耽搁到现在还没回,他担心程木秀砍了不少柴禾。姐姐的身体毕竟没那么强壮。
结果他放下碗刚站起来,就看见门口出现了程木秀的身影,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脚步虚软的走进门。
“姐,”程木峰一下子跳起来,跑过去搀住人,急声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程木秀随意的摆摆手,在程木峰的搀扶下在桌边一屁股坐下。程木勤和程木芸被她的样子给吓住了,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一齐眼瞪瞪的看着她。程木秀疲惫的冲他们点点头,“你们吃饭,我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坏了。”
程木峰敏锐的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伤痕,赶紧拉过她的手,一边着急的说:“可你的手,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们说啊。”
除了手臂上有划伤,翻过来看就连手掌也是一片通红。砍柴怎么能砍成这样。
程木勤和程木芸也觉得出事了,放下碗筷都挤到了身边,伸头看程木秀的手掌。程木芸就伸手抱住了程木秀的胳膊,一脸担心。
“诶诶……”程木秀哭笑不得,赶紧安慰说,“我真的没事,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就让我歇一下再跟你们说好不好。”
程木峰看她神情淡定,似乎真的没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叫程木勤去端碗水来,自己去打湿了布巾拿来给程木秀的手拭擦,嘴里还是一边嘟哝说:“没事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木秀缓了口气,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然后伸手一摸腰间,就扯出来一样东西丢到桌子上,说:“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下成功吸引过去大家的注意力。只见桌子上一株细枝绿叶的植物,说有什么奇特,就是根部长须的地方结了好几个鸡蛋大小的块茎,上面还沾着泥巴。
程木勤和程木芸都没见过,有些好奇,程木芸还用手指去戳了一下。
但程木峰却是见过的,偶尔在山上翻开泥土时碰到过,不过这东西野生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他们都是把它当成野草扔到一边。
程木秀看到他的反应就明白了,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就想到原来这个世界里的人还不懂得马铃薯是可以食用的。
其实马铃薯一种很好作物,生长快,产量又高,除了各种丰富的维生素,重要的是还含有大量的淀粉,也就是说,它既可以做为蔬菜食用,也可以做为主食充饥。
在他们家这种土地和粮食都不足的情况下,这可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程木峰疑惑的问:“这个拿来做什么?”
“这个叫土豆,”程木秀使用了接地气的叫法,意味深长的用手指点了点块茎,说,“这个是可以吃的。”
“真的?”程木峰将信将疑。
“嗯。”程木秀点了点头,“跟大米和面粉一样能充饥。”
“真的能吃?”
“当然,不过不能吃发了芽的,会有毒。”程木秀说。
程木峰已经注意到能充饥这句话上,一明白了程木秀的意思,马上就说,“那样的话,等以后我上山砍柴的时候看见就顺便挖一点,这样我们就能又多出点吃的了。”
“光是这样也挖不了多少,”程木秀惋惜的说,“我偶然见到,也只挖到了这一棵,周围转了一圈都没看见还有别的了。”
“我记得好象在哪里还碰见过,可是,这东西长得也不多。”但是有一点是一点,哪怕能解决几顿也是好的。程木峰有点后悔以前自己怎么不知道能吃这个。
“所以我说光靠上山挖点是不够的,”程木秀说,“我们可以种到地里,这样就可以当做粮食来收获了。”
“怎么种?”
“别担心,这很容易的。”
现代社会里的程木秀虽然从小生活在城市,但她的爷爷奶奶可是住下乡下,她小时候放假时也会去农村玩,房前屋后的跟着种过好些玩意,其中也包括马铃薯。要不她怎么能一眼就认出了这株植物。
不过挖出来的这些马铃薯个头比较小,只有她见过的一半大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野生,还没经过人工的栽培养育而得到优化。
印象中马铃薯很好种,成熟快,还能做主食,程木秀当时马上就想到了可以很好的解决家里粮食不足的问题。
口粮问题解决了,程木峰也就不需要去帮别人干活了。
程木秀真的是心疼她的这个大弟,愣头愣脑,都不说为自己自己多想想,他的身上还有残疾呢。
所以程木秀一点儿也不想看见程木峰去替别人家里干活,按她的计划,接下来他们自己家里可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接下来的事可要和他们一起好好谋划谋划了。
程木秀把马铃薯提到屋角放好。她记得要发了芽才好种下去,这会一时还不成,暂时先放着,该说正事了。
回到桌子旁,程木峰已经盛好了一碗,放到程木秀面前。这一看见吃的,程木秀也就突然觉得饿了,她今天费了好大力气,得补充一下。
“你们先别走开,等我吃完,我还有话要跟你们说。”程木秀一边嚼着面糊里的菜叶叹息,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心里有事,她吃得飞快,不一会就吃了个底朝天。程木芸乖巧的收拾碗筷,就连程木勤也一起帮忙收拾好后回到桌子边。
程木秀顺手拉程木芸坐到自己怀里,然后环顾着大家,咳了几声,让大家都注意听她说话。
第4章 想法()
程木芸满意的看着大家认真的围坐在一起,这感觉有点象在召开部门小组会议,几位小组长围坐在一起,各自手里拿着笔和本子严阵以待,这种会议几乎每次都少不了因为任务目标或资源调配等等问题争论不休。
不过争论着争论着,不管是什么问题最后总会有个解决方案。
程木秀很喜欢这种争论。
程木秀从来不怕有问题,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关键是大家有想法就好。要是有问题被当成没问题,而且还隐而不发,这种问题被拖到后面绝对会是大麻烦。
通常争吵讨论完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程木秀就会本子一合,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有时候她会请客,有时候大家aa制。
所以他们这个部门虽然会上吵吵嚷嚷的比较多,但平时相处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眼下她就又要和人讨论问题了,只是对象换成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有点……挺怪异的。
当大家都坐下后,程木秀反而走了一会神,直到程木芸扭了一下身子,差点碰到她的下巴上,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大家,见大家都好奇的望着自己,这才清咳了一下掩饰方才的失神。
她先是看向程木峰说:“我今天没去砍柴。”
冷不丁听到她这样说,程木峰愣了一下。之前看见她进门时一脸疲态,也顾不上出到外面去看一眼她究竟砍了多少柴禾回来,突然听到她这话,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冷静的说:“没事,明天我去。”
程木秀笑了一下,这不是重点。
有些事情她得预防一下。虽说她穿越到这里之后,现在这个身体里的程木秀,可以说是她,但也可以说不是她。
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思维习惯、行为方式等将来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影响,现在看不出来,等以后日子久了,和她最为亲近的这些弟弟妹妹们说不定会觉察出什么不同来,所以她需要解释一下。
“从那日我晕倒后……”程木秀垂下眼,一边斟字酌句的想着怎么说好。
“姐。”程木峰担忧的望着她。
程木秀举起手来,阻止他开口,干脆就说:“我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个梦,我不大记得梦到了什么,可是,梦里好象突然想明白了好多东西。”程木秀点点脑袋,“就好象开窍了一样,知道些什么。”
听了她这话,程木峰就更担心了,忧心忡忡的说:“姐,你没事吧?”
程木秀也不打算说太多,这事点到即可,算是给了他们一点心里准备。
她冲着程木峰宽慰的笑了笑,话一转,就说:“其实,我今天上山去找水源去了。”
“水源?”
“嗯。”
程木勤与程木芸虽然不大懂他们说什么,但还是认真安静的听着。
程木秀就把目前家里的困境和自己能想到的解决的办法说了出来。
“咱们地里太缺水,只是靠每天这样来回挑水不行。”程木秀说,“我记得有个地方有水从山上面流下来,只是水不够大,就想能不能在上面把豁口挖开一点,让水流能稍微大一些。”
他们附近的山上生长着茂密的树林,就在距离山脚不远的一处山壁上有涧水流淌,是一条很小的溪流。溪水从石头缝里流出,落到下面的乱石堆缝里就消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