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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温皙突然感觉到怀中的儿子手臂微微动了一下,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额娘。。。。”叫得声音极小,也极为轻微。
只是温皙却几乎喜极而泣,是的,胤祄和前几日不同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了,虽然没有醒来,温皙确定他活过来了!
温皙高兴之余。才看到静一额头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珠,呼吸也很急促,仿佛疲累了一场。温皙满含感激看着他,千言万语只浓缩成三个字:“谢谢你!”
静一看着温皙喜极而泣的目光,道:“举手之劳,而且我不过是在救我的。。。徒弟而已!”说着,她看了看温皙怀中的孩子。
温皙一愣,福身表达自己的感激。当初胤祄满周岁,静一便说过想要收他为弟子。被温皙拒绝了,如今再次重提,温皙感激之余,自然千肯万肯,“那我替胤祄拜谢你这位师傅了!”
静一又将香炉香案都收进芥子袋中,道:“别在山顶风头上说话了。我来的时候,看见那面有个风的山洞,正可去躲雪。”
温皙也不矫情,坐着静一的飞剑,行了一个刻钟。便到了他所说的山洞,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静一从芥袋中取出了生活用品,包括一张拔步床、棉被,还有炭炉、竹炭,锅碗瓢盆等物。
温皙将胤祄放在床上,盖好棉被,又在上头盖上一个玄狐皮大氅。把剩下的几个都铺在地上,便自己盘坐在地上休息。
静一热了些食物,送来给温皙一份,道:“你去床上休息吧,我向来习惯坐在地上打坐。”
如今真的习惯坐在地上打坐,芥子袋中怎么会有拔步床呢?
温皙笑道:“我也正想好好打坐。”便揪了一个海龙皮大氅递给静一,道:“坐着这个暖和。”
静一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一夜无话,温皙累了,静一也不轻松,这一晚便这样静默中过去了。夜色寂静,风雪晚上便停了,有如银的月光斜斜洒金洞中,格外静谧。温皙不大习惯在简陋的山洞中打坐,双腿有些发麻,约莫子时醒来过一次,便没再继续打坐,躺在大氅上睡着了。
翌日,是个晴好的天气,外头风光甚好,大地披雪,世界一片皎净的白色,只是越干净的雪白,底下就越掩盖着为人无法察觉的污垢。温皙遥望着木兰方向,终究,她还是要回去的。为了她的儿女,更为了查清胤祄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她做不到以德报怨的人,若是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她决计不能容忍!
“你——”背后是静一温润的声音,“要回去吗?”
温皙回身,莞尔一笑道:“不急。。。”是的,现在需要着急的不是她了,是康熙,是那些谋害胤祄的人!
“我记得,你说过十八阿哥是中毒?”静一缓缓道。
温皙略一沉吟,凝眸道:“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胤祄明明住在康熙的御帐中,居然有人那么厉害,居然有人能够在康熙的御帐中下毒吗?!端的是好本事!
静一长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回忆道:“皇家,李朝历代都少不了这些腌臜事儿。我记得我第一次当国师,是在万历朝的时候吧,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还不到一百岁。。。”
温皙顿时满头黑线,不到一百岁很年轻吗?!温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那么老娘更年轻!
静一没有察觉道温皙怪异的表情,径自自顾自说:“万历有十位公主,未曾夭折,长大出嫁的只有两位,荣昌公主朱轩媖和寿宁公主朱轩媁。而皇子中八位有五位成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皙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静一道:“因为明朝外戚限制诸多,驸马则无权无势之人,不像大清的公主,需要联姻。故而明朝的公主在她们母妃眼中,是无法牟取利益的,所以死得多。”
温皙骤然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内心惊涛骇浪,她一直以为明朝的公主比清朝的公主幸运!因为她们不必远嫁,不必成为政治婚姻的工具!殊不知,能够作为工具也是一种价值,而没有价值的人只会被舍弃掉!是以,明朝大部分的公主活不到成年!!
静一耸了耸肩,道:“所以,我当了十几年国师,就当够了,不干了。现在看来,前明的后宫的争斗,比清朝要严重得多。因为后宫里的嫔妃都选自民间,无家族父兄可以依仗,入了宫,想要活、想要荣宠就看自己的手段了!而女儿,亦是她们在争斗中不惜牺牲的工具!”
温皙笑了笑,道:“你是在安慰我吗?”她背后有钮祜禄氏一族的依仗,故而一入宫就是贵妃,位份尊荣,不曾屈居于旁的嫔妃之下,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静一道:“无所谓什么安慰不安慰的,当今天子也五十多岁了,也算长寿了,只是再长寿,想必也。。。呵呵,我知道你舍得不自己的儿女,不过想来你也不需要忍耐太久了。”
听着静一的语气,看样子,他并不曾算出康熙的寿命。今年是康熙四十七年,到康熙六十一年,还有十四年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不过于修仙之人来说,的确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第三日的早晨,温皙拿了浸了温水的毛巾给胤祄擦脸,察觉他的睫毛似乎动了一下。
温皙顿时欣喜得眼中含泪,只见他眼皮微微抖动,轻轻睁开了沉睡依旧的眼睛,只不过从他的眼睛里温皙看得出,他的灵魂依旧疲惫。
“额。。。额娘——”
软软的声音极大了温皙心坎上,眼中豆大的泪珠儿便滚落了下来,温皙唇间微颤,“哎——”长长地应了一声,“胤祄,额娘的小螃蟹!你可真是吓坏额娘了!”
胤祄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心虚得不敢看温皙,只糯糯道:“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偷偷跟着来木兰。。。”
温皙一把将胤祄搂在怀中,“没事,都没事了!有额娘在!”
而此时,木兰围场的帝王御帐中。
李德全躬身禀报道:“皇上,陈喜是吃了鹤顶红死的。。。是皇贵妃来的那一日,外头守着的侍卫都看见了,他跟着太子去了隐秘处,聊了好一会儿,而后太子离开,他就死了。”
康熙沉痛地抚着自己的额头,问:“梁钧泰审问得如何了?”
李德全愈发躬下身子,说话愈发小心,生怕惹怒了近日来每每雷霆震怒的君王,“回皇上,重刑之下,吐出不少东西来。”说着他便叫自己的徒弟小哲子乘上一份供词,见皇上并无翻看的意思,他便恭敬地禀报道:‘梁太医招供说,太子中箭,箭入小臂不深,而大部分的毒素已经清除,剩余的并不足以致命,只不过少量毒素进入脏腑,若无仙药救治,以后身子可能会虚弱一些。”
康熙的拳头骤然握了起来,梁钧泰是东宫太医,是胤礽最信任的太医!只是他十多日前却回报说,太子命在旦夕,毒入五脏,药石无灵!!他的目的,便在于那颗仙药吗?!只是他既已得仙药,为何还要置幼弟于死地?!
康熙忽然想起胤祄忽然发病的那一日,康熙整日抱着胤祄,一切事务全都抛开,就连太子来请安,都不舍得松开手。康熙还记得,胤礽的眼神,是嫉妒的眼神!!就因为这个,所以要杀死自己的弟弟吗?!
“孽子!!——”康熙骤然暴怒,挥手间将平日里最心爱的九龙玉杯都摔碎了。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九龙杯,成了一堆碎屑。(。。)
ps: 今日三更。下周二更了咩
430、废储前奏(下)()
“皇上息怒!”李德全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回跪下来请皇上息怒了,这几日太子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抓取拷问,问出不少东西来,皇上每日都要问进展,每日李德全回了,都要承受一下康熙的震怒。李德全捧着自己的小心肝,再这么下去,老奴我至少要少活十岁!
李德全现在万分想念皇贵妃,要是皇贵妃在,皇上的怒火应该火消去大半吧?
人是最不禁念叨的生物,这不守在外头的一个头等侍卫进来跪奏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求见。”
温皙也来得正是时候,**裸便瞧见了一份供状,她施施然走进来,轻轻瞥了一眼康熙兴奋又愧疚的复杂神态,也不行礼,随手拈了那供状来瞧,只瞥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这是毓庆宫太医之首梁钧泰的一份供词,供词很简单,梁钧泰供认是太子指使他欺君,将太子的病情夸大,夸大到没有仙药便救不活的样子!
“嘎珞。。。”康熙定定道,“朕不会再纵容胤礽了!”
温皙凝眸道:“有一点我不理解,胤祄是身在帝王御帐中,怎么会中毒?!”这一点温皙也问过胤祄自己了,胤祄只朦朦胧胧说他不记得了,想来是因为魂魄离体,脑袋还晕晕乎乎,记忆有些受损的缘故,只拉着她的袖子叫她不要生康熙的气。温皙只得先敷衍了他,胤祄只醒来两刻钟,又晕晕乎乎睡过去了。魂魄虚弱,睡觉是最好的修养方法。
康熙似乎有些难言,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这时候,又有侍卫进来禀报:“皇上。十六阿哥来给皇上请安。”
“传!”康熙语气略有些急促,似乎希望胤禄来打破他和温皙的僵硬局面。
胤禄穿一身皇子朝服,面容有些疲倦,似乎是好几夜没睡过,见到自己额娘也在,不禁露出几分惊讶。照常行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康熙道了一声免礼,语气如慈父一般。胤禄也稍稍放松了些,他又急忙请罪道:“儿子无能,实在查不出太子遇刺一事究竟是谁所为!”
康熙挥了挥手,道:“罢了!今日不谈这个。”
温皙立刻插口道:“那就谈谈,胤祄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吧?”
胤禄闻言,顿时露出惊讶的目光:“额娘还不晓得吗?”
温皙不禁皱了皱眉头,好像胤祄中毒的原因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似的。随即胤禄便被康熙狠狠瞪了一眼。“你十八弟才刚没了,不许谈这个!”
胤禄忙垂下头去,走到温皙身旁道:“额娘节哀,儿子和十七弟以后都会加倍孝顺额娘!”又顿了顿道,“额娘,您。。。您把十八弟抱哪儿去了?虽说木兰天冷,只是都过了这么久了,十八弟总要。。。”有些话。他说不大出口,十八弟总要入葬的。时间长了遗体腐烂可就不好了。
温皙立刻怒视道:“这个你不用管!”
胤禄急忙垂下头去,不敢多嘴了。
温皙声音坚定道:“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下毒毒害胤祄的?!胤祄又怎么会中毒的?!”
胤禄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自己的额娘,最终还是忍不住道:“额娘,此事怪不得皇阿玛!十八弟原本是大好的了。可是您派小格子送来了那些药。。。十八弟吃了之后就——”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声音立刻激愤无比:“我送的是雪莲丸,祛毒最有效,怎么会——”
胤禄急忙道:“额娘,您送的药自然是好药。只是半路上是经过旁人的手。。。”胤禄心中也在叹息,若非是额娘叫小格子送来的药,皇阿玛也不会半点也不怀疑,也不叫人试药,就直接给十八弟吃了。
康熙只得吩咐李德全,命他取来了那瓶剩下下的药。
温皙看着眼前的珐琅彩小瓶子,皱着眉头道:“我当初交给小格子的是一只青玉瓶子!”雪莲的药性容易散发,只有用玉瓶才能长久保持其药性!
康熙道:“朕已经着人严审了,小格子承认,在路途中不小心将玉瓶子打碎了故而换了这个瓶子。这个珐琅瓶是金胎的,太医鉴定后回禀朕,金胎中掺入了大量的鹤顶红!”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是谁做的?!小格子是可能害胤祄的!”金胎中的毒性,自然会渐渐渗入瓶中的药丸中,温皙该庆幸,幸好雪莲丸本身有解毒功效,胤祄服下之后才撑了一段时间!也幸好雪莲丸在瓶中装的日子不算太长,鹤顶红服用得不是很多!否则温皙就真的来不及救他了!
“小格子呢?!为什么我上次来就没看见他?!”温皙急忙扫视了一眼周围。
胤禄回答道:“额娘稍安勿躁,和十八弟有关的所有人都拿下审问了,小格子自然不能例外。他现在不方便给额娘回话。”
温皙顿时明白,小格子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过刑也挨过了,想必伤得不轻,幸好他是忠心耿耿的, 否则就不只是受刑,只怕连小命儿都保不住了。
温皙道:“小格子虽然粗手笨脚,但还是忠心的。。。”温皙脑中随即转了起来,她突然想到了,小格子是跟着陈喜一起回来的,还有康熙亲手写给温皙的第一封信,蜡封有问题,她突然叫到:“陈喜!陈喜有很大的嫌疑!皇上,一定要拿下陈喜拷问。”
胤禄讷讷道:“额娘,陈喜已经无法拷问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道:“就在你来的那一日,陈喜便服用鹤顶红自尽了!”而且,还是在见了太子,私底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只是这些话,康熙咽了回去。
“又是鹤顶红?!”温皙恨得牙齿咯噔响。
“启禀皇上,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求见!”守在帐外的太监跪奏道。
札萨克多罗郡王,便是乌尔衮,康熙的女婿,如今只报了他一人求见,而非和荣宪公主一起来,便是为了政事。温皙自然不便在场。
胤禄近前二步,一手搀扶着温皙道:“这几日,额娘也累着了,不如先去皇阿玛后帐歇息一下便。”
后帐便是御帐的后寝殿,是康熙歇息的地方,温皙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隐约是李德全引了乌尔衮入帐,行礼之后,乌尔衮禀报道:“皇上,这几日科尔沁亲王频繁出入太子营帐。。。。”
说的不过是些举报的话,言及太子和科尔沁来往过密,和蒙古许多王公来往甚密等等,一一列举,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自然了,也说了太子曾经拉拢乌尔衮这个札萨克多罗郡王,乌尔衮不为所动。想也知道,乌尔衮的可是有自己的亲大舅子,怎么会轻易投靠了太子,何况太子如今岌岌可危!
胤禄低头凑到温皙耳边,恨恨道:“额娘,乌尔衮野心非小!”
温皙微微嗤笑,蒙古虽然兵强马壮,可是无奈如一团散沙,乌尔衮再有野心有什么用?!他不是铁木真!统一不了蒙古,只要蒙古不统一,便永远威胁不了大清!
“我问你,太子遇刺,真的丁点也查不出来吗?!”只要做了什么,就不可能不留半点马脚,除非是他本人自编自导的!
胤禄冷笑道:“是出手的人太多了,儿子虽查到一些,但是无凭无据,又怎能诬陷兄长们呢?”此次木兰,纵然他们的目的是太子,但是却拿十八弟为工具,想到此,胤禄的拳头骤然攥得发白。
兄长们?看来是有野心的几个都出手了!
胤禄道:“太子见皇阿玛疼爱十八弟更盛于他,故而心有不甘,私底下叫科尔沁安排了几个人,要自编自导一场刺杀!借此亦可嫁祸旁人头上!却不知,玩火**,被真的想要刺杀的人捉住了空子!太子那日能活着回来,的确是命大!儿子查到,大哥出手了、三哥出手了,八哥九哥也似乎也掺和了一脚,似乎都想趁机要了太子的命!”
温皙随即问道:“四阿哥呢?”
胤禄冷笑道:“额娘可别觉得属四哥最安分,这么多哥哥,就属他最聪明,什么也不掺和,躲在太子身后,等着渔翁得利呢!只怕太子策划假刺杀,就是他出的好主意!”
“陈喜背后的真正的主子。。。你查到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