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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又哪知皇后和太子的打算,他们只知道事情挺戏剧化的——原本谢氏一族是匪徒,最后还成了大功臣。
但无论如何,太子妃和琉璃公主落入匪徒之手达一两月之久是事实,其中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这才是百姓关注的重点。
世人皆以为,太子妃和琉璃公主均生的貌美如花,匪徒亡命天涯,只怕不会放过这两朵娇花,该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该糟蹋的地方不会少糟蹋。
言外之意,太子妃和琉璃公主皆以失贞。
尽管太子妃和琉璃公主所遭受的一切叫人同情,但一码归一码——同情归同情,周驸马家的事他们管不着,因为那是周家的事,但太子妃以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国母,本身的品性要过硬,最好完美到无一丝让人可诟病的地方。
被人掳走了这么久的太子妃,清白已遭人质疑,还怎么能当太子妃呢!
若太子实在爱之宠之,再加上东陵燕然是东陵国的郡主,不好得罪东陵国,让她做个太子侧妃和夫人也未尝不可,只是这太子妃的宝座嘛!就要另择贤能敏慧的大臣之女来任之。
只不过这毕竟是皇家之事,皇上和太子都还没有做出决定,百姓也不好妄议皇家之事,于是一个个都在静观其变,拭目以待。
此刻德公公之所以说这些话,其实他自个也底气不足,无非是尽可能的在宽东陵燕然的心,希望她往好处想,实际上也在宽自己的心。
这些事,东陵燕然心知肚名,不过此事要是放在以前,她必是如临大敌,十分紧张!可自从知道谢静羽才是苏王妃的女儿,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之后——做不做得成太子妃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当务之急,是要怎么掩盖住这个事实,别让此事浮上水面,为自己尽量挣得一线生机。
于是她对德公公笑了笑:“本太子妃说的不是这个,其实出了这种不幸的事,我也有自知之明,这个太子妃……早晚不是我的,我亦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德公公忙道:“好端端的,太子妃何必说这种丧气话,这不是还有郦王和苏王妃么,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定会帮助你的。”
“郦王和苏王妃啊……”东陵燕然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苦笑。
实际上,从拦截了顾还卿传给郦王的飞鸽传书那一日起,她就知道此事早晚包不住——顾还卿都知道了,那等于姬十二和谢氏的人都知道了,她拦得了一时他们的飞鸽传书,却拦不了一世,郦王和苏王妃迟早都会知道实情。
拦截飞鸽传书,实属意外。
——那日,郦王拿到飞鸽传书,刚拆开尚末来得及看,正好有大批刺客来行刺,郦王拔剑与刺客相斗,她正好在旁边,担夺去,她便拿在手中。
只扫了一眼,她就发觉大势不妙!
再一看,果然是一封揭穿她身份的书信。
睛天一个霹雳!她还以为此事除了花非花,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孰料姬十二和顾还卿他们竟然知道了!而且他们都怀疑她才是那个真正杀死谢静媚和那个扫地婆子的凶手。
这个时候,她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事情纸包不住火,她当初何苦冲里冲动的设计陷害谢静羽,并连杀两人,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
她当初要是肯早点说出实情,以顾还卿和郦王的为人,他们也不会慢待和轻视她,只是没有了那层风光无比的身份——再也不是东陵的燕然郡主了。
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她目前还是大越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但她的母亲却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她的父亲夜璟早死了不说,还是与黛宫主和顾还卿有仇的夜氏中人!
她觉得难以接受,她恨!一想到这低贱的身份就会觉得窒息!——这比她当初是凤家女的身份还不如,已低至尘埃。
她不能忍受!何况花非花说过,此事除了他,并没有旁人知情,连谢静羽本人都蒙在鼓里,她大可以继续冒充苏王妃的女儿,得到世人的爱护。
既然无人知情,她又何必留着谢静羽那个危险人物,等她随时随地的来揭穿自己的身份呢?
除掉她,一劳永逸,岂不更好!
有谢静羽在,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她睡不安枕,食之无味,总担心谢静羽会跟她抢现在的身份及一切!
她受不了!
心里的欲念如贪婪的种子发芽,茁壮成长!她宁愿铤而走险除掉她,也不愿留着这个人时时刻刻的膈应自己!
于是,才有了把谢静媚推入水塘之举。
只是她没料到事情会失败,使得她不得不把那婆子杀了。
走出了第一步,后面便顺理成章了——她觉得自己在古禹宫对付不了谢静羽,那上路之后总有机会吧!
殊不知一路上人多眼杂,姬琉璃又与她形影不离,再加上郦王的关注,她竟始终无法对谢静羽下手。
浪费掉了这个大好的机会不说,半路上谢静羽还提出与他们分手,她想一个人四处去走走,待心情回缓,她会到大越去找顾还卿。
郦王苦留不住——人家又不是他的女儿,他也管不着,只好无奈挥别。
这倒给了她一个机会,她立刻命人给不知情的苏王妃飞鸽传书,求苏王妃帮自己除掉谢静羽。
在信中,她把谢静羽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女子,这女子心肠险恶,几次欲置她于死地,还用毒药毒过她,更过份的是,她还想跟她抢太子妃的宝座。
区区一个女子,又是被谢氏放逐的,无背景无身份,无足轻重,于苏王妃这样优越感十足的贵妇人,那是眼角都不会施舍一下的。
杀掉就杀掉,比杀云绯城省事多了。
但没想到这个在苏王妃眼中如蝼蚁一样的小女子,竟非常的难杀,她派出的侍卫俱无功而返。
这惹的苏王妃非常的火大,当下重重地拍着桌子,怒不可遏地喝道:“立刻给玄参阁送消息,不惜一切代价给我追杀谢静羽,不死不休,提头来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苏王妃就不信连久经训练的杀手都搞不定谢静羽。
苏王妃给东方燕然的回函中,写的清清楚楚:“那女子狡猾至极,母妃已命玄参阁的杀手全力追杀,重金悬赏她的脑袋,连玄参都亲自参予追捕她,爱儿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必死无疑!”
她承认,她看到这封密函的时候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王妃这个女人待她非常好,爱她如至宝!为了弥补她,几乎把世上最好的一切亲手送到她的面前!恐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这个女人都不会打个顿,说办不到——做为一个母亲,真是没有话说。
可惜,她爱错了人,也认错了儿……
思及此,东陵燕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德公公十分错愕地看着她,不明白无缘无故的她笑什么,却见东方燕然越笑头垂的越低,她伸手掩着面,竟笑出了呜咽之声:“哈哈哈……呜呜呜……老天爷,你到底要耍老娘到何时?日不死的老天爷,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呜呜呜……”
“太子妃!”德公公震惊不已,优雅而美丽的太子妃竟会说粗话?她……这是在哭泣?!这可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难道事情真严重到已无可挽回的地步?
但下一刻,东陵燕的笑声与哭声却戛然而止,她静静地伏在罗汉榻上,身体没有一丝起伏,满头青丝散了下来,宛若死去了一般。
“太子妃……”
“住口,我没事。”
话落,东陵燕然已面无表情地起身,她光洁如玉的脸上既无泪也无笑,眉目楚楚,却仿若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拂着自己的头发,冷冷地睨着德公公,一脸冷艳高贵地说:“这个世上,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太子妃位如此,东陵燕然郡主的身份亦如此。”
……什么意思?德公公面露疑惑,于是恭敬地向她行礼:“太子妃,恕奴才驽钝,不能……”
“你不必懂。”东陵燕然断然打断他的话,冷若冰霜的一挥袖,她手中赫然多出了一个翠绿欲滴的翡翠玉瓶:“把这个找人送去给太子,别说是太子妃送的,办得到吗?”
她目光睥睨地看德公公,居高临下的姿态如同君临天下的女王,随后便把翡翠玉瓶抛给他。
“办得到办得到。”德公公接住玉瓶,点头如捣蒜,这样喜怒无常的太子妃,叫他打心底里发怵。
……题外话……
看看凤燕然会把太子怎么样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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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别扭(夫妻(1W)()
不久之后,无论东方燕然多么智计百出,多么狡猾心狠,谢静羽乃真正东方郡主的消息还是如火如荼的传开了。
普天下的百姓都惊呆了!
但,所有人的惊都比不上苏王妃的惊!所有人的呆也比不上郦王的呆!
至于苏王妃是怎样的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怎样痛哭流涕的嚎啕大哭;怎样悔恨的恨不得投缳自尽以死向女儿谢罪……还有郦王的各种自责、后悔,以及心疼与难受,这里就不必一一赘述了。
因为,谢静羽失踪了,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玄参阁的阁主玄参——此事有玄参阁的几名杀手做证,铁证如山!
众杀手齐曰:“那日月黑风高,额……不,那夜月华如水,繁星如织,在嘉陵县嘉陵河畔的芦苇林里,阁主玄参抓住了谢静羽,岂奈那一日阁主吃错了药,脑子直接退化成猪——他弃绝妙高深的武功不用,直接和谢静羽滚成一团在泥水里扭打。”
结果扭打来扭打去,众杀手一个错儿眼,他俩都不见了,并奇葩的就此失踪,遍寻不着……
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而且两人的身份又如此玄妙,真是把大家急坏了!
三个月之后,在大家扑天盖地的寻找之下,宫少陵拨得头筹——他找到了谢静羽。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可以说既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又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很快,宫少陵被东陵郦王钦点,成了东陵静羽的郡马。
又是举国哗然,不,全天下哗然!
有人说:“东陵郡主勇气可嘉,为报宫少陵之大恩,竟敢以身相许。”
有人云:“郡主为了报恩也是拼了,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确实,要嫁给宫少陵的女子,那须得有非人的勇气——因为丫的太能“克”了!
万幸这次许是宫少陵的厄运走完了,许是东陵静羽才是他的真命天女——丫的不克了,婚事是前所未有的顺畅,黄道吉日就择在顾还卿和姬十二等人返国之后。
彼时,已是隆冬飘雪,北风呼啸的腊月末了。
那个时候,北苍已在黛女皇势在必得的铁腕之下,被沧月、东陵和南阳瓜分完毕,因沧月国是主力军,沧月分得的那“一瓣瓜”最大,其次是南阳及东陵,最后连大越也得北苍几座城池。
纷纷扰扰,尘埃落定,硝烟战火平息之后,受战火殃及,被涂荼了将近大半载的北苍百姓又开始安居乐业——黛女皇是位很不错的皇帝,她行仁政,亲赋税,任用黄宇为相,政通人和,在沧月宫和轩辕族的倾力辅佐之下,她带领着沧月开始创造盛世繁华!
新年伊始,大越庆隆二十九年,沧月顺昌二年,顾还卿等人终于浩浩荡荡的护送着大批宝藏回朝,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莫影。
算来,离开大越已一年之久,顾还卿的生辰都是在路上过的,再见大越威严宏伟的厚重城门,竟恍若隔世!
顾还卿忍不住矫情地叹息:“弹指间,老娘又老了一岁。”惹得姬十二摁住她一顿好亲,伏在她身上笑个不停。
回朝先去皇宫面圣。
金銮殿上,莫影身着一袭淡雅而低调的服饰,目不斜视,一步步越过文武百官,朝着龙椅之上的庆隆帝缓缓行来,他锦衣乌发,风姿卓绝,丰神如玉的模样翩然若谪仙误坠。
庆隆帝双唇哆嗦,目光贪婪地盯着那张酷似姬十二的俊美脸庞,顿时老泪纵横,心如刀割,瘫在龙椅上哽咽喊道:“儿啊……”
这一声“儿啊”,饱含深情与自责,叫得所有人都觉得揪心!文武百官无不心生恻然。
庆隆帝病了,原本他是满怀激动的要迎出城外——此次不光有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回来,还有无伤和无痕这双小皇孙,怎奈太子姬睿命在旦夕,生命岌岌可危!庆隆帝受此打击,龙体欠安,差点一病不起。
对于姬睿的病,起初顾还卿摸头不知脑,还对姬十二道:“我们都还没有出手呢!这敌人怎么就先倒了,莫不是天意如此?”
姬十二温柔地拥她在怀,抚着她的一头亮丽的乌发笑而不语。
待庆隆帝与莫影团聚,龙体稍安之后,他立刻下旨命护国大将军聂灏领军去讨伐禹国的龙氏父子。
这个时候,顾还卿才豁然明了,敢情……姬睿的事与龙浩父子脱不开干系啊!
姬睿的病着实让人难以启齿——极严重的花柳病!连医术精湛的太医都冷汗涔涔,一脸无地自容。
花柳病,顾名思义,该病的名字由寻“花”问“柳”而来,有的治的好,有的治不好,偏偏姬睿得的就是那种治不好的,且堂堂一国太子居然得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脏病,若传出去,举国蒙羞!
打落牙齿和血吞,肉只能烂在锅里,传出去那是绝对不行的!只能对外宣布,太子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而姬睿染病的起因,也就是祸源,却是龙浩父子送给他的两个美貌女子——这两名女子生得美貌而妖娆,能歌善舞,不折不扣的麻辣美人,姬睿贪鲜,日日与她们寻欢作乐,命她们侍寝,实打实的宠了一段日。
过后便不好了。
那段日子,东宫是“谈虎变色”——举凡与那两名女子有关的人和事,都被疯了一般的庞皇宫屠戮殆尽,斩草除根!
整个东宫血流成河,不知被庞皇后杀了多少人,砍了多少头颅!一时间,富丽堂皇的东宫如同阴森林的鬼城。
庆隆帝也伤心,进献这两名美貌女子的龙浩父子便成了众矢之的,被庞皇后和庆隆帝迁怒在所难免。
顾还卿一点也不同情龙浩父子,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机关算尽,反误性命,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然而,当聂灏带领征讨大军出发之后,她却收到了东陵燕然的一封绝笔信,不……应该称她为夜燕然。彼时,夜燕然已自尽于太子东宫好几个月了。
对于夜燕然,顾还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步错,步步错,夜燕然错的太离谱了,把谢静羽可害惨了。
幸好,一切来得及挽回。
可是,看完夜燕然的遗书,顾还卿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她委实没有想到,姬睿的那个脏病,竟是夜燕然弄出来的,压根与龙氏父子无关。
夜燕然在信中写道:“卿卿,花非花一直没有放过我,死了也未放过我!我知道我辜负了你,辜负了郦王和苏王妃,为赎我罪,我带着姬睿一起下地狱!你莫要在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想起那年在嘉陵救下的那个广袖飘飘,风姿绰约的美丽豆蔻少女,顾还卿不知为何竟恨不起来,反而泪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