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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衫拨弄了一下头顶的花枝,“每一种花开都有自己的宿命,我也只是感叹一下罢了,苏大小姐不必太过在意。花木尊诺而生,守约而死,才是这世间最根深蒂固的承诺。”
“承诺”流烟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了花。
“大小姐?大小姐?是您在这吗?”
郁青衫皱起眉头,“有人来了!”只见花丛外一点灯光向这边移动过来。
流烟点了点头,“是我的丫鬟姚岚,想必是我出来的有一会儿,她担心了。”
“苏大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在下告辞。”郁青衫拱手一礼,转身离去。那潇洒的青色衣摆被夜风吹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愣着?夫人见您不在,都着急了!”姚岚气喘吁吁,“小姐您看什么呢?没遇到什么人吧?”姚岚别有深意的问道。
苏流烟转身白了她一眼,“此时都在参加宴会,我能遇到谁?”苏流烟兴奋的折下花枝,“姚岚,把这木槿花拿回去,今晚沐浴就用它了!”
姚岚目瞪口呆的楞住,“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木槿花了?从前不是”
“从现在开始喜欢的,行了吧?”苏流烟提起裙摆在花丛之中转了一圈,满心喜悦的抚摸那一树木槿
皇后没有找到苏流烟,便提议抽签决定顺序,所以之前已经表演了一轮。羡吟困得直点头,好不容易捱到苏流烟回来,“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好好的出风头的机会都让别人给占了!”
羡吟扬了扬下巴,流烟顺着那目光看去,只见令仪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上,身前放着一架琴。白皙纤细的双手在琴弦上随意一拨,便是一道美妙的宫商旋律
盈盈一握的腰肢束的很紧,便更能体现出她饱满的胸部。在宫灯的照耀下,更是显得面如春水,目光潋滟。
苏夫人回首瞪了她一眼,“烟儿,你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流烟不由撇了撇嘴,“娘!反正有郁大小姐在场,女儿也比不过她,何必去给她做那个陪衬呢?”
“郁家的大小姐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这琴技真是无人能比啊!”昭妃妩媚一笑,“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应该赏赐点什么?”
“你这又是来跟我讨赏,要借花献佛呢!”皇后嗔怪的白了一眼,“娓柒,把本宫那珊瑚手串拿来。”
娓柒似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皇后一眼,也未曾多说便下去拿。
昭妃不由诧异,“珊瑚手串?皇后娘娘,那可是您嘴心疼的宝贝了,自己都舍不得戴。这赏赐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徐惠品连忙站起身走出去,行了大礼跪在地上,“多谢皇后娘娘恩德,只是正如昭妃娘娘所说,这珊瑚手串的确太贵重了,令仪不过是小孩子家,哪里能承受得住皇后如此大恩?”
“哎?夫人多虑了,本宫既然要赏,郁大小姐自然就承受得住。”皇后挑眉一笑,“古语有云:令仪淑德,玉秀兰芳;既富有此好德兮,又申之以令仪;这些都是指美好的仪容和风范的词汇,可见令仪这名字用在郁大小姐身上,真乃实至名归!”
郁令仪脸上绽放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徐惠品也淡笑着叩首,“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将军不过是希望小女能够不负令仪这名字便足矣!”
“夫人客气了!”皇后瞟了眼娓柒手中的锦盒,点了点头。
娓柒走下台阶呈给郁令仪,“郁大小姐,您谢恩吧!”
令仪接过那锦盒像是在拿着什么宝贝,“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羡吟不由一笑,看着在场人表情各异,心里不知道是该为她高兴还是担忧
羡吟走在回去的小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小姐们已经和命妇告别分别前往不同的院落。远远地可以看到徐惠品正在和郁令仪交代着什么,手中那装着珊瑚手串的锦盒很是华丽。
“看来长姐又要变成众人的眼中钉了!”繁枝从身后款款走来,“这一次不知道三姐又要如何应对啊?”
羡吟不屑一笑,“与我而言,这不过是塞翁失马!”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羡吟回到青瓷苑站在夜风之中有些凄然,这里地处偏僻,鲜少会有人经过。上午来的时候就被人刻意分到这里,恐怕正是因为自己那不好的名声。今天似乎发生太多的事情,羡吟有些应接不暇,不过已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怎能松懈?
羡吟拿起石桌上的酒杯,突然目光凛然的飞射出去,“谁?”
月光下雪白的身影一挥袖,便见那纤长的手指稳稳的夹着杯子,“你就如此恨我?”
“我恨的是把我当做棋子,用过之后又不屑一顾丢掉的人!”羡吟目光森然,嘴角挂着冷笑,“九殿下真是好谋划,竟然可以把人卖了,还让人替你数银子!”
“这世上最蠢的人莫过于你,既然我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你又何必那么认真呢?”越少千的神色冷漠,那浩瀚如星河般的眸子犹如冬日,“你达到你的目的,我也在尽量帮你,这不是一桩互惠互利的买卖吗?”
羡吟冷哼一声,“只可惜牺牲的是我,得利的却是你。”羡吟想起那些自己前些日子被他利用的团团转,就不由怒火中烧,“你还要不要再狠心一点?我若是那天毒死,你又当如何?越少千,七殿下的毒分明就是你下的,你又假装兄弟情深的去解毒,就没觉得自己恶心?”
呼——
一阵风扑面而来,转瞬之间越少千已经像上次一样悬在羡吟面前。他捏住羡吟的下巴,目光阴郁,“郁羡吟,我警告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和本殿下合作的合适人选,但却不是唯一的。你若是想死,谁也拦不住!”
羡吟冷哼一声,目光阴冷而决绝,“恐怕你也舍不得让我死!”她暗自催动内力,一掌击出。却不料被越少千遏制住手腕,反遭一掌攻击。
羡吟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恨恨的看着重新坐回轮椅上的越少千,“怎么样?我就说你舍不得让我死吧?”羡吟嘲讽一笑,“皇上在郁家车队中的消息你分明早就知道,那些刺客是你派来的,你为的就是让越平远上当,引起皇上的怀疑。现在皇上定是知道越平远在监视他,对他十分不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越平远的性格是和皇上最像的,他的多疑丝毫不比皇上差。为何他却想都不想的就带兵前去救驾?”
羡吟冷哼一声,“因为他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但却故意往里钻,让下套的人慢慢浮出水面!”
越少千的的目光陡然冷却,眉头微微蹙起,垂下演练思忖片刻。“你怎么知道?”
“呵!当局者迷啊九殿下,若是越平远真的被皇上怀疑,那昭妃势必会得到消息。可是今晚宴会,昭妃却在皇后面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觉得身为一个母亲会对自己儿子的危机视而不见,还能没心没肺的笑出来吗?”
羡吟白了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最擅长伪装的人,也总会露出心底最真实的情绪。昭妃如此谈笑风生,那就只能说明,这根本就是越平远故意的,为的就是看看最后依旧得利的那个人是谁!”
第五十八章 情寄燕南归()
虽然正值盛夏,但是灵山的天气却十分凉爽,想必是周围山水秀丽,树木葱郁的缘故。众人三三两两的朝着湖边走去,一路上彩绸挂满了花树,花瓣飘落在红毯上,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到了红毯的尽头便是今日雅集的重要所在,高高的台阶上是皇上和皇后的座位,再次之便是各位嫔妃。头上搭建了棚子遮住灿烂的阳光,青草为席花香四溢。每一个棚子外都标注着哪家哪府,专门按照座次排位,刚一到那羡吟就眼尖的看到了棚子里的苏流烟。
“你今日可真是漂亮啊!”羡吟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定然不比令仪逊色。”
苏流烟回头一看是她,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是在寒碜我不成?你家姐姐的风姿我可是不比过了,刚刚七殿下见了她差点丢了魂呢!”
“你已经见到他们了?”
“苏华爱凑热闹,吵着要来,我怕她惹事,便跟着提前来了,这一会儿倒是都有些乏了!”苏流烟苦着脸抚了扶发髻上的木槿花,“姚岚,给我换朵新鲜的,这朵都蔫了。”
“是!”
羡吟不由诧异,“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木槿花了?平日只见姐姐喜欢素雅,未曾这般娇艳。不过说实在的,姐姐簪木槿花还真是绝配。”
“你少笑话我罢!我也是簪个新鲜。不过你和昨天比起来,虽然不为华丽,但却显然是用了心思的。”苏流烟别有深意的笑看了她一眼,“是不是今日雅集,你想出出风头了?”
羡吟推搡她一下,“姐姐莫要笑话我,就如你所说,有我们长姐在,哪里有咱们出风头的份啊?”
羡吟今日穿的正是尹之川送来的一身白衣,整个裙摆上都是白色的落花点缀珍珠,在阳光下看起来闪闪发亮。羡吟头上搭配了珍珠流苏步摇,斜插侧首额前。随着步伐摇曳生辉,微微挡住一丝眉眼,倒是生出别样的风情来。
“你也不能这样说,刚刚见到郁令仪我觉得是人间绝色,的确是倾城倾国。可是你的身上却带着几分空灵之气,有着钟灵毓秀的飘逸仙姿。若说她是地上的牡丹,那你便是天上的雪莲,当真不可同日而语。”苏流烟拉过羡吟的手,朝着没人的提防走了几步,“今日你我心知肚明是什么日子,若是妹妹你想脱离樊笼,大可以一展奇才。但是姐姐劝你若非真情至此,也莫要想着嫁入皇族,宫里面的日子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我身为皇后的亲侄女,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好些手段?姐姐是怕你误了终身!”
羡吟看着流烟眼底坦诚的关切和担忧,心里泛出一股浓浓的暖意,泪眼盈盈的欠身行礼。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呀?”苏流烟连忙扶起羡吟。
“流烟姐姐这样坦诚待我,比我自家的亲姐姐都要亲,羡吟如何能不感动?”羡吟擦了擦泪珠,“姐姐放心,羡吟并无入宫之意。只求一心之人!”
流烟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人!”
回到将军府的凉棚之后,繁枝不着痕迹的凑到她身边来,“三姐这是去哪了?刚刚二夫人和父亲告状,好一阵子不高兴呢!”
“父亲也在这?”羡吟有些惊讶。
繁枝摇了摇头,“并没有,只是父亲刚刚来看过,叮嘱今日非同寻常,要二夫人一定看好我们几个,莫出什么乱子。”繁枝递给羡吟一杯茶,“可是我总觉得父亲是有话要和二夫人说的。”
“哦?”
“二夫人,大小姐还没回来呢!刚刚奴婢出去的时候,远远的都看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过来这边了!”颦儿焦急的和徐惠品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徐惠品皱起眉头,梧桐却连忙上前耳语几句。她眉头一紧,却又松开,“我知道了,你去帮大小姐把一会儿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其他的事情莫要管了。”
“是!”颦儿乖巧的下去。
羡吟不由和繁枝对视一眼,“她干什么去了?”
“多半是和七殿下在一起,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七殿下和长姐去了燕南归水榭。”繁枝喝了口茶,又突然想起来,“对了,三姐,这次长姐好像是有备而来,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了!”
“哦?有备而来?”羡吟回想起刚刚苏流烟说见过七殿下和郁令仪,与繁枝说的话不谋而合,看来他们两个正在商量今天的事情。羡吟心中冷笑,任你是有备而来也未必能达成所愿!
燕南归水榭。
郁令仪看着自己倒影在水面上美丽的影子,一条锦鲤游过去当其一圈圈涟漪
越平远站在她身后,两人看着水面相视一笑。“令仪,你真的很美!”
“到底有多美?”
“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令仪转过身看他,一双眼睛情意绵绵,“美到让七殿下愿意娶我为妃吗?”
越平远一怔,缓缓点头,“即便令仪没有这么美,我也愿意娶你为唯一的正妃,可是你明白的!”
他们两个之间还隔着一个郁羡吟!越平远不得不娶她,因为她才是将军府的嫡女,郁遐年的掌上明珠。
令仪的笑容微微僵硬,有些失落的转过身望着湖面上的片片芙蕖,“七殿下,既然令仪让您如此欢心,为何就不能让您心心念念的郁大将军欢心呢?郁羡吟空有嫡女之名,她娘也早就去了,父亲现在对她也不过是一丝怜悯和责任。”
“我郁令仪虽然身为庶出,可却是京都第一美女。更何况我母亲是先和父亲在一起的,父亲对她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可言。只要七殿下取了我,父亲必定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殿下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令仪,你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越平远从背后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你知道父皇最在意的便是嫡庶”
“殿下!”令仪含泪回头,哀怨的眼神让越平远心中一颤,“令仪虽然是庶出,但却才华横溢,姿容出挑,任是京都任何一家的千金也比不上。羡吟虽为嫡出,可从前性格懦弱,如今行事乖张,论才论德,更是声名狼藉。我想只要殿下愿意,皇上难道会拒绝一个什么都比嫡女强的庶女吗?更何况父亲他也不会有任何偏袒”
“令仪!”越平远皱起眉头,“我的心意已决,但我爱的人是你。你若是能够理解我,将来我出人头地,必定许你一生一世。”越平远叹了口气,看着郁令仪一脸苦涩,把她温柔的抱在怀里,“令仪,这些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令仪抱住越平远,靠在他肩膀上默默流泪
皇后苏氏看着前面的越诚传突然停住脚步,自己也连忙停住,生怕失了礼仪。
“皇上,您怎么了?”皇后温柔的问道,“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政务还未处理?”
皇上缓缓摇了摇头,“有什么政务比儿子们的婚事还重要?朕也应该适时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为他们着想了。”皇上微微一笑,看着远处水榭上的两个身影,“那边好像是老七和”
皇后仔细一看,故作惊讶的掩唇一笑,“那不是郁家的大小姐吗?昨天臣妾还赏了她一条珊瑚手串呢!叫什么来着?”
身边娓柒连忙上前提醒,“娘娘,郁家大小姐名唤郁令仪。您还说令仪淑德,玉秀兰芳!”
“哦,是了,这孩子品性极好,是个端庄的姑娘,更是貌若天仙。素有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呼!”皇后瞟了眼皇上的神色,微笑的看着远处那两个相拥的人,“这么一看,咱们老七和郁家大小姐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呢!”
皇上似是含糊了一声什么,没人能听的清楚。他看了一会儿便面无表情的离开,皇后皱起眉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皇上的背影,又瞟了眼那边水榭上走出来的两个人。
娓柒上前轻声提醒,“娘娘,还是跟上皇上吧!”
“娓柒,你觉得皇上刚刚是怎么个意思啊?为什么我就没看懂呢?”皇后有些心虚,“难道皇上不喜欢捞起和郁令仪在一起?”
娓柒抽下头,“奴婢只知道为君者必善心术,若是人人都猜的透皇上的想法,恐怕朝中就无亲疏大臣之分了!至于七殿下和郁大小姐,恐怕皇上心中另有安排。”
皇后皱起眉头,“那这么说来,皇上心里的人选不是她?”
娓柒不知皇后口中指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