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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地道;“奴婢蒙七殿下垂怜;已经是难得的福气;却;没有能够相助七殿下;反而让七殿下蒙了污名;单此一罪;奴婢死不足惜。只是;若是贵妃娘娘当真因此杖毙了奴婢;那岂不是坐实了传言?别人定然会说;七殿下的确宠妾灭妻;因此贵妃娘娘才杖毙奴婢;这样一来;反而让七殿下蒙此不白之冤;因此奴婢才斗胆讲说分明;有冒犯贵妃娘娘的地方;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知道她这番话并非全然真心;定然有讨好卖乖的地方。
但是在皇宫这种地方;并不需要坦诚直爽的人;反而就要这种看得清楚自己身份;懂得讨好卖乖的人因此;柳贵妃听着;倒是对这个袁氏有了几分满意;能够说出这些话;显然也是个有见地的;倒是比李纤柔强了许多;难怪烨儿偏宠她多过李纤柔。
“那照你说;本宫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奴婢以为;七殿下并无宠妾灭妻之举;贵妃娘娘若是着力太猛;反而容易授人以柄;不若淡淡置之;若是别人问起;便可将奴婢方才所说的实情告之。再找个机会;请几位贵妇人到德昭宫坐一坐;奴婢愿意亲自服侍七皇子妃;只要众人看到奴婢的诚心;谣言便不攻自破。”袁华舞知道;柳贵妃问她这话;并不是柳贵妃没有主意;而是想要试探试探她的斤两;便也不遮掩;尽显心机和灵巧。
柳贵妃终于微微色变;这才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因为袁华舞低着头;柳贵妃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见她一身雨过天青色绣荔萝纹对襟褙子;油光可鉴的鬓发上簪着一只金灿灿的凤钗;随着她的跪拜一颤一颤;莫名就给人一种轻盈灵巧的感觉。刚才的二十大板打得不轻;可是她却一声不吭;临危不乱;刚才的言谈又尽显机敏聪慧;却又乖巧柔顺;倒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的模样”
袁华舞心头一震;她从前为了奉迎太后;常常入宫;和柳贵妃照过不少面;如果被柳贵妃认出她来;再问及她为何会到宫中;牵扯到三年前的事情;说不定她设计七殿下的事情就会曝光;毕竟柳贵妃是女人;总比七殿下多几分细心……因此;这两年;她才在蜗居在晨芳阁之中;连李纤柔的面都不照;只想着等到怀有身孕;有了依仗再说;却没想到突然一个“宠妾灭妻”;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不得不面对柳贵妃。
眼下柳贵妃已经发话;她显然不能够违逆;只好慢慢地抬起头来。
触到那张明艳如牡丹般的脸;柳贵妃原本的浅笑顿时凝固;神情愕然。虽然比起三年前;眼前这人多了几分妇人的妩媚和风情;但仍然能够认出;这袁氏分明就是裴府的大小姐裴元舞那年;裴元舞秋猎时触怒皇帝和太后;被遣送回裴府;之后裴府便说她病了;更在也是叛乱后不久“病逝”;为何会出现在烨儿的德昭宫?又为何会改名换姓叫裴元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贵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歹裴元舞也是裴府大小姐;当年誉满京城;烨儿怎么敢如此大胆?而看裴元舞的神情;已经方才的言辞;也不像是强迫;再想想裴元歌之前在太后跟前的行径……柳贵妃眉头顿时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件事如果再闹开;指不定又是怎样的丑闻……
察觉到柳贵妃眼眸的微妙变化;袁华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恐惧;眼前这位贵妃;为了七殿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说不定为了不让她的身份曝光;会除掉她想到这里;袁华舞竭力做出平静的模样;微带惊诧和小心地道:“贵妃娘娘为何这般看着奴婢?是否奴婢的妆容有所不妥?还请贵妃娘娘指点;奴婢无不遵从毕竟;将来奴婢还要在贵妇人面前服侍七皇子妃;若是有所差池;奴婢颜面事小;损伤七殿下颜面事大。”
不动声色地提醒柳贵妃;眼前这场宠妾灭妻的谣言;还需要她平息。
若是柳贵妃在这当口除掉她;传扬出;便正如袁华舞所说的;反而坐实了宇泓烨宠妾灭妻;否则柳贵妃又何至于跟一个宫女过不?
的确;眼下这场宠妾灭妻的是非;还需要袁华舞来演……可是;如果来的贵妇察觉到袁华舞的身份;说不定会引起另一场流言蜚语……不过;而裴府也早已经向皇帝言说;裴元舞病逝;若再反口;那他们先是欺君之罪。只要苦主裴府不开口;咬定了是容貌相似;最多传一阵子流言也就罢了;说不定反而能盖住“宠妾灭妻”的话题……
柳贵妃在心底权衡着轻重;缓缓开口:“你的妆容没有问题;是你的模样很像一个人;让本宫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你可知道当年名满京城的裴府大小姐裴元舞;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袁华舞心中一顿;随即敛容道:“奴婢曾经听过裴大小姐的名字;不过裴大小姐是裴府的千金小姐;其实奴婢卑贱之躯所能比拟的?何况裴大小姐在三年前已经病逝;又怎么会和奴婢有关系?”
很好;还算聪明识趣。
柳贵妃点点头;这样看起来;裴元舞想必是和裴府有什么龃龉。不过既然她也不承认自己裴元舞的身份;事情会更加顺利些。现在还是先将宠妾灭妻的事情压下来;日后再慢慢决定如何处置袁华舞吧?毕竟;小小的侍妾而已;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捏死她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轻而易举?
“那就好;如今你好歹也服侍了烨儿一场;若是做得好;等这次事了;本宫就给你过了明路;正儿八经地封你做侍妾;也免得总是没名没分地呆在晨芳阁。日后对七皇子妃晨昏定省;不可有逾越冲突之心;只要你乖巧明事;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知道吗?”刚才吓得袁华舞心惊胆战;这会儿柳贵妃又许以前程;又拉又压;刚柔并济;正是用人的手段。
袁华舞面色欣喜:“多谢贵妃娘娘;奴婢定然不敢逾矩”
“华舞这个名字不好;从今往后;你就叫初袖;袁初袖;是柳府送进宫的宫女;所以不要给本宫丢脸”元华;元舞;这个名字太过明显;容易招人疑心;柳贵妃便将这个名字改了;避免让人想起裴元舞来;同时也将袁华舞的身份改换到柳府名下;以免有心人追查;查出破绽来。
至于在皇宫里的籍册;修改这些;对柳贵妃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袁华舞又惊又喜;虽然说“裴元舞”已经病逝;但她的身份一直是隐患;让她不得不深藏身名;不敢有丝毫的举动;以免被人窥破行迹。但现在既然柳贵妃开口了;自然会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不会让人抓住丝毫把柄;这样她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德昭宫;不必再躲躲藏藏……而且柳贵妃说会给她名分;虽然只是侍妾;但以她现在的得宠;只要能够怀有身孕;剩下男嗣;将来必定辉煌灿烂
“多谢贵妃娘娘恩典;奴婢肝脑涂地;亦不能回报娘娘的深恩”
柳贵妃点点头;转身离开;只给王茗泉留下了一句话:“等七皇子妃回来;让她到本宫的沉香殿;本宫有话要跟她说”处理完这个袁氏的事情;接下来就该轮到李纤柔宠妾灭妻;若不是李纤柔频频到春阳宫;对裴元歌诉苦;透漏了行迹;又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谣言?这个李纤柔;必须要好好敲打了
等到柳贵妃离开;袁华舞;不;现在已经改名袁初袖才拖着伤体;慢慢地站起身来。
柳贵妃不在;她自然不必再遮掩痛色;秀眉紧皱;面色微白;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不过;现在有比这杖责之伤更重要的事情……袁初袖微微转头;淡淡地凝视着旁边的王茗泉;只笑不说话;许久才冷冷地道:“王公公”
轻飘飘的一声;似乎有着就百曲千回的冷冽;王茗泉吓得身体一颤;忙跪倒在地。
“袁姑娘恕罪;袁姑娘恕罪;刚才贵妃娘娘吩咐;奴才也不得不从命啊袁姑娘这样通情达理;定然也能明白奴才的难处不是?”这些年来;袁初袖算是七殿下宠幸时间最长的女子;因而虽然没有名分;王茗泉也不敢怠慢;甚至看待她比李纤柔都高了许多。刚才想着贵妃娘娘发话;这袁初袖必死无疑;因而也就跟着怠慢起来;下了狠手;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袁初袖居然还能反局;甚至让贵妃娘娘为她赐名;给她名分;只怕日后这位袁姑娘会更加了不得、
他刚才的行为可就狠狠地得罪了这位袁初袖姑娘;因此王茗泉吓得有些震颤。
“我自然能够了解王公公的难处;我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不算什么;但下次若是七殿下心爱的宠妾遇到这种事情;王公公最好还是请人告知七殿下一声;也免得宠妾有了意外;七殿下恼怒;王公公你也要跟着遭殃不是?”袁初袖微微扬眉;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寒意。
“还是袁姑娘聪慧;奴才就没想到这法子;以后定然不会再让袁姑娘受这样的委屈”王茗泉讨好地道。
知道这王茗泉现在定然害怕她在宇泓烨面前说话;而且;她方才在柳贵妃面前扭转局面;想必也对王茗泉有所震慑;暂时一段时间;他不敢对自己无力。袁初袖想想自己毕竟还只是侍妾;身份卑微;日后要仰仗王茗泉的地方不会少;也不好在这时候将他得罪狠;震慑一下也就是了。毕竟;如今德昭宫还有一位七皇子妃;这才是她真正要防备注意的人。
想到这里;袁初袖微微呻一吟一声;面显痛色。
王茗泉会意;忙让人抬来春凳;让袁初袖趴在上面;盖了薄被;又命人请信得过的太医;极为殷勤。看这位袁姑娘的手段;以及在七殿下心中的地位;将来身份定然不会寻常;不趁她现在卑微的时候献殷勤;更待何时?
李纤柔丝毫也不知道袁初袖的事情;刚从春阳宫回到德昭宫;就听到王茗泉的传话;急忙到长春宫过来。
进通报的宫女迟迟不出来;李纤柔也只好等着。
六月下旬;已经进入三伏天;天气炎热酷暑;李纤柔虽然站在门檐底下;有些微凉荫;却也不好受。尤其站久了;身体慢慢僵硬起来;就越发难受。但李纤柔也不敢乱动;柳贵妃这明显是在晾着她;想必是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柳贵妃;再想想最近京城和皇宫传得沸沸扬扬的宠妾灭妻;李纤柔心中便有些明了;不由得觉得委屈。
这宠妾灭妻的谣言;又不是她放出的;柳贵妃为何怪罪到她身上来?
何况;她也是受害者这些谣言传到李府;原本因为她嫁给七殿下而敬畏仰视她的那些人;似乎又因此膨胀起来;进宫看她的李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她只会在他们李府摆弄威风;却被一个侍妾欺压得难以翻身等等;冷言冷语直戳心窝……原本被袁华舞压了一头;她已经很不忿了;如今又被李府知道她的真正状况;越发内外交迫;让她心急如焚。
就在李纤柔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化石的时候;柳贵妃终于命人传她进。
沉香殿的四角通风处;摆着四座雕刻成亭台楼阁的大冰山;随着屋外轻风地吹入;带着冰块的凉意弥漫在正殿之中;沁人心扉。被屋外暑气一侵;李纤柔蓦然进入这般凉爽的正殿;反而觉得有丝丝冷意;忙上前福身道:“妾身见过母妃。”
柳贵妃却并不答话;似乎没有听到。
柳贵妃不答话;李纤柔自然也不好就此起身;只能维持着福身的姿势;原本在外就站得僵硬的腿这样一直弯着;很快就支撑不住;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李纤柔吓了一跳;忙站稳身体;重新维持好福身的姿势;额头黄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
柳贵妃眉头紧皱;终于还是道:“起来吧”
“谢母妃”李纤柔站起身来;仍然低着头不敢说话。
柳贵妃淡淡地道:“都是自家人;本宫也就不兜圈子了;李纤柔;这些日子;宫里宫外传着七殿下宠妾灭妻的流言;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是”李纤柔忙道;“但这谣言与妾身没有丝毫关系;绝非妾身所言;还请母妃明鉴”
到这时候不想着怎么替烨儿化解这场劫难;反而先想着开脱自己?这个李纤柔;身为七皇子妃;却连袁初袖那个没过明路的侍妾都不如;不管是心机手段言辞;还是对烨儿的维护程度。柳贵妃原本刚刚消下的怒火顿时“腾”的一下又涨了起来。
“与你无关?若不是你日日频繁登门春阳宫;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出来?若不是你整日里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别人又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的谣言?如今烨儿被弹劾宠妾灭妻;你却说这件事与你无关?”柳贵妃冷笑;声色俱厉;一口气说完这些;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平静;“说吧;你为何那般频繁地登门春阳宫?烨儿让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纤柔微微咬唇;她固然不敢招惹柳贵妃;但更怕七殿下。
“哼;你不说本宫也知道烨儿娶你;不就是因为你是裴元歌的好朋友吗?烨儿还是对那个女人不死心;所以让你频繁登门;故意打扰他们夫妻相处;是不是?”柳贵妃咬牙;字字如冰;“李纤柔;本宫已经不指望你能够像裴元歌那样运筹帷幄;帮烨儿打理内外;但至少;你能不能够识点大体?裴元歌是烨儿的弟媳;若是闹将出来;烨儿会彻底名誉扫地;你到底知不知道?非但不规劝着烨儿;反而帮着他胡闹;你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是不是?”
柳贵妃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重话;李纤柔吓得急忙跪倒在地:“妾身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见她这幅模样;柳贵妃心中就窝火;“柳府寿宴;你带着裴元歌悄悄离开;随后裴元歌和宇泓墨回;你却告病先回了德昭宫李纤柔;你能不能告诉本宫;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以为本宫是傻子吗?”说着;抓住身边的白底青花瓷茶壶;狠狠地摔了过。
茶壶在李纤柔身前摔碎;飞溅的碎片;连带着滚烫的茶水;落在李纤柔的身上;手上;狼狈不堪。
李纤柔不敢躲闪;却也不敢说话。
“李纤柔啊李纤柔;本宫真恨不得杀了你”柳贵妃恼怒地道;她这没有见过这般愚钝的女子;就算她帮着烨儿得到了裴元歌;对她又有什么好处?烨儿对裴元歌那般上心;若真得手;往后还有她李纤柔的地方吗?偏偏这样愚钝的女子;却是烨儿的正妃早知如此;就不该由着烨儿胡闹;她该亲自为烨儿挑选一位正妃才是
说到底;还是李树杰那家人;把好好的烨儿教导成这般模样;连正妃事关重大都不知道;竟然如此草率而为她绝对不会放过那家人的
“算了;跟你发脾气;本宫也是白费力气;这桩事情本宫来处理;你;要全盘照本宫的话做;若是再有差错;让这件事不能够圆满落幕;李纤柔;本宫往后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贵妃冷冷地威胁道;末了又道;“还有;那个袁氏;本宫已经给了她体面;让她过了明路;往后她该到你跟前请安问好服侍;一应都不会缺;你最好不要再闹出争风吃醋的笑话;给烨儿引来闲言碎语下吧”
听到袁华舞非但没有因为这件事受连累;反而因此在柳贵妃面前过了明路;李纤柔愕然。
但很快的;她便压下自己的情绪;默默地退下;回到了德昭宫。
如今;德昭宫内;袁华舞这个威胁从暗地里转到了明地里;七殿下一心想要她帮忙得到裴元歌;而柳贵妃刚才却威胁她如果再这样做;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这漫天谣言的皇宫;已经知道实情的柳府……李纤柔伏在桌上;忍不住失声痛哭;实在无力面对如此纷乱错杂的局面。
内忧外患;她究竟要怎么做才好?她能怎么做?
接到柳贵妃请贵府和名媛入宫赏芍药花的帖子;裴元歌微微一笑。
以柳贵妃这些天的动静来看;显然是打算冷处理“宠妾灭妻”一事了;这次又请贵妇名媛入宫;只怕多半要在众人跟前上演德昭宫妻妾和睦的局面;同时也为柳贵妃在宫内挑个好帮手;毕竟婉妃被打入冷宫后;柳贵妃在后宫便再也没有可用的人;光跟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