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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诧异地问:“怎么了?”
“王爷不相信我么?”顾九九眼中隐隐含泪,“王爷不肯相信他们对我不利么?”
景王顿了一顿,答道:“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你不利,你就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了。而且,你既然早知道,何必拖到现在?早早地离开,向人求助,不是更安全吗?”他神色略微柔和了一些,温声说道:“姑娘,你想太多了……”
顾九九摇头,泪水流下:“不是的,不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肯信我?为什么不肯信我?”
在这个世界上,她投入感情最多的就是顾家和景王。顾彦琛认了她,却不能兑现承诺。顾尚书亦然。而景王,不肯相信她。
——不止是不信,从相认到现在,他从来就没给过她承诺。她依然在九里巷,诚惶诚恐,像是妃子等君主临幸那般期待他偶尔的到来。
他们之前的白首之盟呢?他赠她夜明珠,他请求赐婚……他都忘了么?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因为她的容貌?
景王浓眉紧蹙,将帕子递给了她,低声说道:“九九姑娘,你冷静一些。不是本王不相信你,只是你说的委实匪夷所思,教人难以相信。罗员外夫妇待你,不逊于亲生父母,你这样揣测他们,未免,太让人齿寒。”
顾九九刚刚接过的帕子,又掉到了地上,她面无表情,白皙的脸颊上是尚未干涸的泪痕:“原来,你是这么看我……你是这么看我的……”
她活了两世,只爱过这么一个男人。然而在他眼里,她却丝毫不值得信任。
她眼神空洞,景王竟有点不安。他连忙说道:“不是,本王是说……”
“王爷什么时候娶我?”
“什么?”景王一愣,心里莫名一慌,“姑娘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从来没想过是不是?”顾九九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来。她苦笑:“我为了你,从白水镇来到京城,千方百计与你相认。甚至为了能有个跟你相配的身份,我还,我还……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妄想高攀……”
她笑着笑着,眼泪却顺腮流下,爬满了脸颊。
景王听在耳中,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惭愧,又有些不赞同。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等她平静了一些,才说道:“顾姑娘,这件事不急。父皇答应了本王,婚事可以等到三年后。本王并不是……”
“不是什么?”顾九九看着他。
并不是不能娶你。只是,你这个样子,让我犹豫。
景王按了按眉心:“不要多想了,你需要好好养身体。先把身体养好,再考虑别的。本王还有些事,就先行离开了。”
他转身欲走,衣袖却被顾九九捉住。
她苍白的手指印在他玄色的衣袖上,越发显得手指苍白纤细。
“你,真的不肯信我?”顾九九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情绪。
景王无奈,小心抽。出了衣袖,尽量温声说道:“你不要多想,本王没有不信你。”他抬腿离开。
顾九九一颗心如坠冰窟。说到底,他还是不信。
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世上竟无她可以信赖之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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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离开后,罗太太进来探视顾九九,见她眼睛红肿,不由得暗暗心疼。罗太太亲自打了热水,给她净面,安抚她睡下。
从顾九九房中走出来,经冷风一吹,罗太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不对,王爷和失去记忆的碧玉能有什么话说,会让她哭成这样?一个念头蓦然浮上她的心间。
那不是碧玉,那是顾九九。
她待要转身回去质问,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她的猜测是真的,她又能怎样?受了伤,碧玉都没回来。这姑娘身体上的伤没好,难不成要她再受伤一次?
她不敢深想下去,离开家,悄悄掩了门,径直去妹妹家里,寻外甥孙二。
孙二先前已经知道了表妹出事,姨丈姨母说的含糊,他只当是一场意外,也没多想。今日听姨母提起,才惊觉中间另有隐情。他一面安抚姨母,一面随她前去一看究竟。
然而,顾九九竟不见了,随之不见的还有她的一些衣物细软。小丫鬟犹在院子里,听闻小姐不见,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告罪。
罗太太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孙二连忙掐人中,揉虎口,好一会儿,姨母才悠悠醒转过来。他教小丫鬟看护着姨母,自己则回家唤人去寻找表妹。
京中户籍严,表妹又是一个柔弱女子,按说应该很好找才是。可是,直到天黑都没一点消息。
孙姨丈是把总,也叫了几个兄弟,帮忙寻找,可惜一无所获。
罗员外夫妇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经孙二提醒,才想到去向景王求助。
景王得知在他离开后不久,顾九九就不见了,心知是自己的缘故,心下难免有些歉疚。他忙带人去寻找,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找出来。
景王身为皇子,手下能人极多。可惜,找遍京城,都没见到那位顾姑娘。
罗员外夫妇不得不接受了她出走的事实,自责伤痛,甚是不安。
景王叹了口气,委婉告诉他们那是没有失忆的顾九九,而不是他们的女儿,希望可以减轻他们的伤痛。至于顾九九,大概是去她想去的地方了吧。他会努力找她。
接下来的日子,景王的确是不遗余力寻找顾九九,甚至是连杏花巷顾家,都派了人去查看。可惜毫无收获。顾九九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不见踪迹。
不但是他,就连罗员外夫妇都不得不死了心,只当是女儿在白水镇时就已经死了。老两口这半年来心力交瘁,似是老了十岁。
在此期间,顾家一直忙着顾嘉梦的婚事,顾尚书对顾九九的警惕畏惧之情又降低了不少。他忙碌之中,对顾九九出走一事,竟一无所知。
……
很快到了三月,婚期将至。
顾嘉梦准备好了一切,期待而焦灼地等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婚礼前一天,她的一些妆奁就被送到了东宫。姚氏拉了她过去,细细叮嘱一些话题,唯恐大婚当天事情太多,会疏忽这些。
顾嘉梦犹可,姚氏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拉着顾嘉梦的手,语带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这十多年来,姚氏对顾嘉梦并不大上心,但是看到即将出嫁的顾嘉梦,她仍是感慨万分。
顾嘉梦也有些心酸,到了明日,她就是姬家妇,而不再仅仅是顾家女了。
姚氏收了眼泪,又细细叮嘱了一遍,确定顾嘉梦已经记住,才教她离开。
姚家四姑娘送的添妆之物是一枝沉甸甸的金镶玉双股钗,样式新颖,分量极足。
顾嘉梦连连道谢,见姚四姑娘欲言又止,她心下奇怪,却什么都没问。
黄昏时分,顾彦琛竟然回来了,风尘仆仆,一脸疲态。
数月不见,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眼神沉静。他是特意从江南赶回来,祝贺妹妹大婚之喜的。
顾尚书允许他回来的时间很短,待妹妹大婚后,他就还得去江南的。
兄妹相对,两人不由得都想起那年的九月初八,也是为了一个跟妹妹有关的日子,他一路赶回,马不停蹄。
如今一晃眼,妹妹就要出嫁了。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他之前的确有不对之处。
不管以前怎样,妹妹现下是要出阁了,而且是嫁到宫中,嫁给高贵出尘却不得宠的太子。期间种种,一言难尽。他这做兄长的,未必能照顾得了她。他只能希望她夫妻和美,一生顺遂。
顾彦琛在江南拜了吕先生为师,那吕先生除了学问高,在雕刻上也有一手。顾彦琛幼年也曾学过雕刻,经名师点拨,手艺精进。
他送给顾嘉梦的是一朵玉雕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顾嘉梦接过,道了谢。
正说着,外面突然一阵喧闹。顾尚书使了人唤了顾彦琛过去,不让他打扰顾嘉梦。
因着明日会很忙碌,顾嘉梦早早就沐浴歇息了。不过,只要一闭上眼,她面前就会出现大婚的场景,铺天盖地的红,他含笑望着她。
她心跳加快,晕生双颊,捱了好久,才堪堪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一个接着一个,有喜有悲,似是要将她一生度尽。
她醒过来时,外面还黑沉沉的。她愣怔了一会儿,想到今天她就要出嫁。她一时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她不过是静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唤她起床。嬷嬷、全喜婆婆、丫鬟仆妇挤在她房中,给她沐浴捯饬。
顾嘉梦任由她们摆弄,将羞意都藏了起来,分外配合。
她沐浴了三次,白皙的肌肤隐隐透着粉色,娇美可人。
她依照嬷嬷们的吩咐,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她们将她如瀑的秀发梳起,念着古老而好听的歌谣,一声一声全是祝福。
梳好发,有嬷嬷为她上妆。她肌肤莹白,皮肤光滑,稍用些胭脂,愈发显得光彩照人。
在场不知是谁夸赞了一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顾嘉梦只微微一笑。
终于戴上了凤冠,换上了繁复华美的嫁衣。顾嘉梦心神恍惚,如在梦中。
与她交好的几个姑娘陪在她身边,说着不重样的祝福,更有泪窝浅的,直接眼圈红红的。
嬷嬷忙道:“不要招小姐哭,仔细花了妆。”
众人这才换上了笑颜。
许是怕她紧张,小七悄悄站在她身后,低声跟她一些闲话。
“昨日府里来了个姑娘,高个子,使鞭子,是打进来的。进来就问,你大哥在哪儿。凶巴巴的,一看就是练家子,恨不得要杀了你大哥的模样。她半边脸很好看的。可惜那半边脸上有疤……”
顾嘉梦听了也只是笑笑。小七极擅长打听消息,她说的多半是真的。不过,那又怎样呢?大哥的事情,终究是大哥的。
不过如此一来,她倒是比之前心静了很多。这不是梦,是真的。她的确是活着,还正要嫁给她想嫁的人。
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喧闹,想来是迎亲的队伍。顾嘉梦又紧张起来,猛地抓住了小七的手。
小七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别怕,过了今天,你就能永远跟他在一起了。我也能回去了……”
自太。宗皇帝以来,本朝皇子娶亲,皆是皇子亲迎,以示尊重。——据说是白皇后提议的,以期将来夫妻相敬如宾。
姬央一大早就去向太后与皇帝并先皇后费氏的灵位行三跪九叩礼。待皇帝点头发话后,他便带着年命相合生辰不忌的属官以及浩浩荡荡的卫队前去迎接新娘。
太子娶亲,是一桩大事。迎亲的队伍本是之前就安排好的,但是今日无事的信王英王景王以及年纪尚幼的泰王都兴致勃勃,随他一道前来。
从皇宫到顾家的道路,早就被清理了。迎亲的队伍一路顺畅,很快到了顾家。
站在顾家门口,一向从容淡定的姬央竟然微微手抖。眼尖的信王看到,笑着揶揄了两句。姬央只笑了一笑。
……
顾嘉梦向顾尚书和母亲的牌位以及姚氏跪拜行礼。
顾尚书倒还镇定,姚氏却哽咽了,含着泪劝诫了两句,再也说不下去。
顾嘉梦按照嬷嬷之前说的来应对,眼睛一热,泪水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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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过父母,聆听教训。顾嘉梦又依照女执事所言,静静地等待太子亲迎。她知道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却不知具体如何。耳旁听谁隐约说着:“殿下进府了。”“已经到中堂了呢……”
顾嘉梦手心微微有了汗意。他要来了么?她的房间里有不少女眷,你一言我一语,乱乱的,她却只听到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
约莫过了半刻钟,顾嘉梦被两个女执事引领着离开闺房,缓步前行。她心里明白,这是中堂的右侧。继母姚氏站在她身前,轻轻安慰了她一句,要她莫紧张。
她微微笑了一笑,尽管姚氏看不到。
顾嘉梦此刻耳朵异常灵敏,度其声,知道是内官捧雁上前,太子奠雁于案,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不安。她要嫁给他了呢,他就在离她不远处啊……
心头如小鹿乱撞,执事者何时撤下了案,她都不甚清楚。
再回过神时,太子已经到了中门外,女执事恭敬地请她上轿。她心下了然,依言
坐着女轿夫抬的软轿出中堂,至中门。
此时太子妃的仪仗已经停到了中门外。
“请太子妃下轿。”随着主婚者的声音响起,太子亲自上前,启了软轿的轿帘。
顾嘉梦端坐在轿中,隐约瞧见搭在轿帘上的修长的手指,心里一动,蓦然记起初见时在慈恩寺,游魂状态的她变换各种姿势,想看他手心里的痣。
或许缘分在那时就已种下。想到自己那时的傻样,她竟低低笑出声来。
幸好旁人离得远,并不曾听到。可轿外的姬央听得清清楚楚。他挑了挑眉,低声道:“好姑娘,下来吧。”
顾嘉梦的脸腾地红了。他,他竟然在这里,叫她好姑娘!万一给旁人听到,她羞也要羞死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机械地按着规矩,一步一步,不敢有丝毫懈怠。
等仪仗队走出了很远,顾嘉梦才惊觉,她这已经是离开了家门,要嫁人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很开心的事情,可是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不知不觉间,队伍竟然已经到了皇宫。
顾嘉梦心里微感慌乱,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些奇怪的情绪,尽皆赶走。今朝入了宫门,成为他的妻子,今后自当与他休戚与共。
剩下的环节繁琐却极为重要。交拜,合卺……顾嘉梦小心翼翼,谨慎对待。
很奇怪的是,她记得本朝规定,太子大婚行交拜礼时,是太子先两拜,太子妃回以四拜的。怎么今日并非如此,是她糊涂了么?
合卺用的酒清甜,不若想象中醇厚。顾嘉梦暗暗松了口气,只可惜她不善饮酒。待合卺礼行毕,她的脸颊已经热腾腾的了。
还好,在她累得力气全无之前,婚礼结束,她终于可以如愿沐浴,换上常服了。
在她还是游魂的时候,她常在东宫,是以此刻,置身在东宫内殿,她慌乱烦躁的心,竟渐渐安稳下来。
记起前尘旧事,她唇畔沾染上了一丝笑意。那时她哪里会想到,有一日,她会和他结成夫妻?
酒意上头,上下眼皮直打架,身上也有些燥热。她强撑着才没有睡过去。默默在心底记了一段佛经,她才勉强压下了汹涌的睡意。
太子大婚与常人不同。虽然庄重,却远不及民间随意热闹。姬央在东宫前殿接受了众人的祝贺。来贺者除却皇室宗亲,多是翰林士子。
太子主持编纂文典已有数年,身边的读书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大儒。他的地位尴尬,与他亲近的多半也知道。甚至他今日成亲,在不少人看来,也颇不如意。诚心道贺的多,惋惜喟叹的也不少。
众人感慨万分,而姬央早寻由头去了内殿。
甫一看到脑袋正一点一点的顾嘉梦,他微微一愣,知道她是累了。他挥手令一旁正准备唤醒顾嘉梦的宫女退下,将步子放轻,缓步走近。
“殿下!”顾嘉梦听到声音,猛然惊醒,站起身来,“我,妾……”
姬央笑笑,摆了摆手,低声说道:“累了一天,你先歇会儿吧。”
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