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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那两年,她和顾家上上下下都很和睦,因为她有原主的大部分记忆,她也把顾家当成自己的家,把顾氏一门当成自己的亲人。她怎么忍心看爹爹和哥哥难过?
顾九九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她,已经换了一副身体,成了罗碧玉的她,该怎样与哥哥和爹爹相认?
他们能认出她吗?他们会相信她吗?
她恨不得当即生出双翅,飞到父兄面前,与他们相认。可她眼下这副形容,贸贸然说出来,谁会相信?只怕还会伤了罗员外夫妇的心。
她攥紧了拳头,心说,不怕不怕,她现在快到京城了。届时她和他们同在京城,何愁没有相见的机会?只消说出往事,他们也就信了。
她要相信爹爹和哥哥。
只是,她尚需好好思量,从长计议,务必使他们第一时间便相信她就是她,是他们熟悉疼爱的那个她。否则的话,她日后无论说太多,恐怕在他们眼里都是狡辩。
罗碧玉的姨丈在京城做把总,秩比正七品,虽然京城遍地是权贵,七品小吏不算什么。但是在来自白水镇的罗员外夫妇眼中,这已经是顶大的官儿了。
颤颤巍巍,多方打听,才找到这位姓孙的姨丈家。
罗太太与妹妹小陈氏多年不见,甫一厮见,便抱头痛哭。旁人劝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劝解开来。
小陈氏问起情由,罗太太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大骂刘志高忘恩负义,哭女儿命苦,白水镇竟是住不得了,只能到变卖家私,到京城来投奔妹妹妹婿。
小陈氏听得直掉泪,一把拉了顾九九过来,心肝儿的一阵揉搓,末了又安慰姐姐,只管在京城住下,姐妹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罗员外夫妇第一次进京,两眼一抹黑,有个熟人照应也好。他们打算先在妹婿家借住几日,同时相看房子。好在他们手里有些积蓄,就在妹婿家附近或买或赁,找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长居妹妹家里。
罗家已经找到妹婿一家,王镖头师徒任务完成,交割干净,告辞离去。
小陈氏设宴招待姐姐一家,又唤儿女来见姨母姨丈。小陈氏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子已经成亲,次子与罗碧玉同龄,只比她大了几个月,一见到她,耳朵根都红了。另有小女儿孙萍,比碧玉还小了两岁,尚未及笄。
两家是至亲,多年不见,也不必避嫌,索性一起坐了。
顾九九到了京城,一心记挂着她在顾家的父兄亲人,难免有几分郁郁不乐,偏又不能显露出来,只得含糊应着。
至于那个姨丈把总,一看就是个粗俗的武人,大嗓门,问东问西,当着她的面就说给外甥女找个贵婿。她心里厌烦,但也知道他是好意,不得不得体应对。
在宴上,她竟偶然得知,这位孙姨丈和京兆尹孙大人连了宗。她心中一喜,京兆尹,孙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出事时,哥哥顾彦琛正和孙家的二姑娘议亲。她顺口问了一句,孙家二姑娘许的人家,可是顾尚书家的公子?
罗员外夫妇俱是一怔,手里的箸都停了下来。
孙姨丈点头:“是极,是极。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是粗人,识字有限。
顾九九缓缓捂住了胸口,眼眶微湿。她竟是以这种方式得知他们的近况,她有心多问两句,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听说表妹孙萍与孙家的几个小姐还算熟悉,她只能盘算着日后慢慢询问。
不管怎样,她总归是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她和他们的距离,其实也不算很远。可是,要怎样才能更近一步?要怎样才能找回她的亲情爱情?
夜里躺在床上时,她无数次地回想起她还是顾嘉梦时的点滴,早知今日,她那天就不该去上香。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她也不求别的,只求能与她在乎的人相认。
……
婚约解除了的顾嘉梦略略心安,饶是每日里只能在佛堂礼佛,她心里也是欢快的。起初,她还担心她退婚的事情,会影响家中父兄以及两个妹妹将来的婚事。还好皇帝又赏赐了顾家,以显示顾家恩宠未断。她也能放下心来。
她本性喜静,独坐佛堂也不是不能忍受。为亡母念经,为家人祈福,同时希望佛祖庇佑太子殿下一世安康。
有时,她也会翻看太子所赠的白皇后手札,遥想那个女子当年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等过两年,她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也许她会像白皇后那样做她想做的事情。她也许不能著书立说,但她能把一些对的东西给想法子传下去。
她今年十六岁,她还年轻。
第56章 半夜有贼()
顾嘉梦长居佛堂,不愿让小喜儿相伴,索性回了继母姚氏,要她对小喜儿另行安排。
姚氏看小喜儿年纪尚轻,恐难捱佛堂清冷,又没到放出去嫁人的年纪,便把小喜儿调到身边,就当多个人手。
顾嘉梦对此并无异议,倒是小喜儿依依不舍,很是担忧小姐。
所谓的佛堂其实也不过是在顾嘉梦的小院子里选了个房间,布了佛龛。顾嘉梦除了茹素,一切供应同往常并无两样。
顾嘉梦心里清楚,这样的日子她不会过太久,等风头过去就好了。
是夜,月色入户。
顾嘉梦模模糊糊似睡非睡,正要沉沉睡去,忽然听到窗棂有细微的响动。
她心中一凛,睡意全无。因为她礼佛要清静,她身边侍奉的人并不在侧。她摸了枕畔的簪子,握在手中,披衣下床。
她正要扬声唤人,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跃了进来。
“来……”她刚一开口,那身影就瞬间窜至她面前,一把掩了她的口,悄声道:“噤声,是我!”
顾嘉梦大骇,手中的簪子已抵向了那人腹部。这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半夜潜入女子房间的肯定不是良善之辈。
顾家高墙大院,有门房,有会武的家丁。她住在后院,居然还有人能潜进来。这人肯定不容小觑。
将那夺命三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顾嘉梦惊慌之心渐退,心里也有了些许底气。
“别怕,是我。你松开手,你别叫。”那人声音压得很低,语调含糊。顾嘉梦记忆力极好,她在心里细细搜索了一番,却无半点线索。但是他既然能说出“是我”这样的字眼,必然是她认得的人。
可是她认识的人里,绝对没有品德败坏到半夜潜入女子房间的登徒子。
顾嘉梦心头气恼,然而顾惜名声,又不能惊叫,只得点了点头。
那人松开了手,顺手扯掉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借着从窗子里钻进来的月光,顾嘉梦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看模样,并不算丑,只是眼中隐约闪露着凶光,让她难以生出好感。
这个人,她并不认得。
不过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这是顾九九的故人。
那人瞥了一眼抵在自己腹部的簪子,桀桀而笑:“好狠的小丫头,亏我还放心不下,特意来救你。”
“我不用你救。”这人来救她,不会以为她是被困在佛堂的吧?
“小丫头别逞强。”他似乎丝毫不把她的簪子放在眼里,“我且问你,除了退婚,那个景王,可曾为难于你?”
完全不知道前情的顾嘉梦一头雾水,只含糊答道:“婚都退了,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为难我做什么?”
“果然是因为我的缘故吗?这姬然也太不算男人了!”那人恨恨地骂了一句,“男人自己无能,却要女人背负罪名!”
顾嘉梦垂眸思索,实在是想不出眼前这位是谁,和顾九九又是如何认识的。在她那个极长的梦里,仿佛并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男人无能,却要女人背负罪名?景王姬然自从开始办差,到后来继位为帝,鲜有败绩。无能之说,从何而来?
她心里灵光一闪,有了个极为胆大的想法,这个人总不会是从景王手上逃走的何亦远吧?
她回到身体后,听身边的人提起,顾九九在上香的时候,遭钦犯何亦远劫持。景王无法,只得看着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脱。
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件事,能证明景王“无能”吧?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他伸手拍拍她的头,“你那日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呢。”
他的手刚伸过来,顾嘉梦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低头看看手上的簪子,她迟疑着又上前。恩情?什么恩情?
“何亦远?”她低声问道。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真个是傻了不成?前两次见你时,你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劫道时,遇到一个小姑娘,说话的样子,跟你可是一模一样。要不是知道你没出过京城,我还以为那是你乔装打扮的呢。”
顾嘉梦只听到了“劫道”两个字,心说,果然是个强人。只是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和顾九九颇为熟稔。顾九九行事堪称完美,怎么会与强人有所牵连?
她低声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帮过你。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传出去于礼不合。阁下还是速速离去吧。”
这人能不惊动任何人潜入顾家大宅,准确地摸进她的房间。她自忖绝非他的对手。如果惊叫,恐怕闻声而至的人还没赶到,她就没了性命。她眼角的余光从他腰间的匕首上划过,暗暗思忖着自己与他争斗,活命的机会有几成。
她极力压抑着的不耐的情绪还是没能瞒过他的耳朵,他语气古怪;“怎么?你这是在赶我?怪我毁了你的好姻缘?枉我听说你被退婚,被关在佛堂,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回来,想……原来,你一点都不稀罕……”
他原以为她是因为帮了他的缘故,才得罪了景王,被他寻了个由头,强行退婚。他自认为做事道义,不忍心看一个弱女子因他之故,被羞辱被欺负。
顾嘉梦听得莫名其妙:“我的婚事与你何干?”明明是她自己想要退婚,才求了景王同意,耽搁了数月,婚事才退掉,与他有何干系?
“你……”他咬牙道:“原来是我想多了,只当你被软禁起来,天天以泪洗面,想带你离开这儿……”
顾嘉梦的手微微抖了一抖,不过是退个婚罢了,哪里就值得以泪洗面了?
“阁下也看到了,我很好,那么,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她的声音已经隐隐发颤。
他一噎,看了看她手里始终不肯放下的簪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原本也是官宦子弟,现在虽然落草为寇,但是身上的傲气,并未减去多少。见顾家小姐没有求助他的意思,他也不愿再多待下去。
深深地看了顾嘉梦一眼,他几步窜到了窗子边,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当啷一声,顾嘉梦手里的簪子落在地上。她紧了紧身上披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闩紧了窗,重新躺倒床上。
夜很静,她也困极,脑袋疼得厉害,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心中划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翻来覆去,直到拂晓时,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顾嘉梦早早地去见了大哥顾彦琛,托他做两件事,一是将她房间的窗子钉死。二是,请大哥帮忙到官府报案。
她知道何亦远这个人,身上背负着几十条人命。即便他不是何亦远,一个劫道的强人,也非善类。
顾彦琛大惊,忙关切地问她,可曾受到伤害。
顾嘉梦摇了摇头,那个人大概是看在了顾九九的面子上,才会如此。他担心她的现状,她却要人去官府报官捉他。说起来,她的确很不厚道。
顾彦琛待听得她的猜测后,神情凝重:“妹妹是女儿家,名声要紧。这事交给我就好。妹妹不必担心了。”
他想,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何亦远。何亦远是杀人狂魔,而九九处事向来很有分寸,怎么可能与他有牵扯?
第57章 街头偶遇()
然而歹人入室,还是应该重视起来的。只是事关妹妹名声,不好说歹人进了她的闺房。报官时,顾彦琛只说歹人入宅,惊动了家丁,就逃走了,还好家中并无财产损失。
又两日,含山公主亲自上门,赠给顾嘉梦数卷经文,并一些玉器。
顾家连连道谢。众人皆知,含山公主自驸马祁瑞过世后,闭门三年不出,为亡夫抄写经文,想来对佛法有一定了解。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能登门探视,足见皇家对顾家恩宠未断。
公主只软语宽慰了顾嘉梦几句,少坐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顾嘉梦与公主无甚交集,心中明白公主探视是受人所托。这经文上的字她再熟悉不过,确然是出自太子殿下之手无疑。
他还在卷尾说道,佛经读一读也就罢了,切莫移了性情。如有事,尽可使人去慈恩寺找弘明法师。
顾嘉梦抱着经书,微微含笑。也许撞上她这个一个小鬼,于殿下而言,只是一次偶遇,一次伸手;对她而言,却是她黯淡人生中最耀眼的光芒。
她想,哪怕是为了这一道光亮,她都应该努力成长。
她不能一直被别人的光彩所掩盖。
……
顾家小姐在佛堂里吃斋茹素,修棋艺,练绣工,研究为人处世之道,弥补自己的不足。
同在京城的顾九九,则与表妹孙萍一起出了家门。
这是她进京以来,第一次出门。罗员外夫妇只当她人生地不熟,却不知她曾在京城待了两年。顾九九几次提出想到外面走走,都被他们拒绝。
在白水镇时,女子抛头露面的也不少。罗家都算是讲究的了。到了京城才知道,大户人家的女子,规矩多得吓人。
罗员外夫妇不放心女儿外出,还是孙萍力邀,他们才允了。毕竟初来京城,女儿所需之物太多,不能总借孙家的。女儿自己用的东西,自己置办会更合适些。
顾九九这才得以出门。
坐在马车里,听外面人声鼎沸,她恨不得立刻见到家人,告诉他们,她回来了。
孙萍小姑娘心性,喜欢胭脂水粉,直接让车夫驾车前往碧玉轩。她拉着顾九九的手,笑道:“表姐不要看它的名字不好,碧玉轩的胭脂水粉,可是京城有名呢。”
顾九九只笑了一笑,孙萍哪里知道,以前的她根本看不上碧玉轩的胭脂水粉呢。她的那具身体,天生丽质,无需胭脂点缀。有时她为了增些丽色,亲自写了胭脂方子,教丫鬟们去做,绝对不伤肌肤的。
“表姐是不喜欢这里的名字吗?”
“有时间,我给你写个胭脂方子,保证比这里好。”顾九九笑了笑。
孙萍心说,碧玉轩都是顶好了,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的?表姐是初到京城,没听过碧玉轩,才说这样的话。但是那是她表姐,她也不想驳了她的面子,只笑道:“多谢表姐啦。”
两人下了马车,进了碧玉轩。
碧玉轩的女客很多,孙萍和顾九九的打扮不算出众,隐在人群里。
顾九九见客人里面,有几个熟悉的身影,都是她见过的。可眼下,对面不相识。她不免心中怅然。
孙萍给两人都买了胭脂,姐妹俩相偕离去。孙萍抱着胭脂盒,心里乐滋滋的。心情甚好的她,还悄悄掀开了帘子,观望着外面。
顾九九伸手拉她,低声道:“放下帘子!”
这一下不要紧,马车外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让她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喃声道:“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