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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身影们悉悉索索的又动起来,有序且无声的将一本本奏折摊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被喊做大人的那道身影,独自踱步到殿门前,目光投向悬在天边,即将落下的红色火球,良久不语。
大顺,病入膏肓了。
。。。。。。
。。。。。。
“这位小哥,敢问一句,怀庆府怎么走啊?”
“怀庆府?沿着沁河向东,再走八十里地就到了!”
“好嘞,谢谢小哥啊!……那个,您这里有吃食卖么?”
“吃食?”
野店的店家朝门前的孩子看了一眼,见他一身灰头土脸,却在腰间别了个不小的钱袋子,也摸不清是什么路数,“粗饼,锅盔馍要么?”
“行行行,是吃食就行。”孩子笑嘻嘻的迎上去,从口袋里摸了把铜钱递过去,店家接过后掂了掂,进屋不一会儿端了张大饼出来。
“天冷,饼冻的硬,想吃用热水泡开。井里有水屋后有柴。”
“恩,我自己招呼就行,您忙您的吧。”
道了声谢,孩子也不嫌自己手脏,当即打开包裹,将面盆大的饼掰成块包了进去,看到饼里掺杂的薯块,麸皮时,全然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包好之后对着店家一笑,转身沿着店家指的路又走。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古人诚不欺我。”
手里拿着块干饼,边走边啃的发表着感慨的人正是姜黄无疑,五天多来,他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就是赶路,鞋已经走烂了七八双。
沿着河,有路,有人家,速度自然也不慢,八百里地的距离在他脚下,并没有什么坎坷可言。除了跑一段需要停下来倒掉黄土以外。
“那个什么,小祭啊,你看你就没个什么贴心的功能么?什么飞行模式啊,遁地模式啊,或者视频模式也行啊,你起码让我看看东莱学府变什么样了啊。”
祭典自空中幻化而出,语气不善“再称本典‘小祭’,本典拿你炼丹!”
“切,真傲娇,那叫你什么?祭典祭典,搞得那么没新意……对了,你不是能存我这具身体么,那你是不是能存别的东西?干粮啊,包裹啊之类的。”
“……”
姜黄见祭典半天没反应,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我靠,你有这功能不早说?!你早这样我能省多少祭器,多好的八品灵石祭戒!我就换了三双鞋和俩锅盔!”
“……你又没问。咋?换少了你还不乐意了?你还想换个小媳妇?”
“哎!我!……哎呦我的亲娘哎,我咋就被你俯身了,麻溜的给我说清楚了你还有什么功能?”
“你给我塞俩晶石,我能让你打五分钟无线电。”
“我去你妹的!你当自己是投币电话么!1617年你跟我讲无线电?我打给二百五十年后么!”
“发电报也行。”
“你给我滚!!”
一声咆哮之后,姜黄似乎不解气的又吼了出来
“你当这是十九世纪吗?!!无线电?电报?电磁感应理论还没建立呢!你是祭典你不是大英帝国百科全书!你是不是把我看得那本《工业史》复印进去了?!”
“没,正在看《世界经典物理学简史》,我认为莱布尼茨的乐观主义很适合现在的你。”
姜黄一蒙“什么玩意儿?”
“他说,我们的宇宙,在某种意义上是上帝所创造的最好的一个。”
“哎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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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送别()
两日后。
启程北行的日子终于到了,东来府仿佛陷入了莫大的悲哀之中,整座城一丝往日的喧嚣都看不到,就连平日里生意最火爆的店铺,今日也关了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送别的队伍排出城门老长,由于不是寻常兵役的原因,领队的人马显然也不怕耽误这会儿工夫,集成行军阵列离开城外一里处,黑色的甲黑色的装束,军容萧杀。
“爹,娘,我会保重自己的。”
“娃儿啊,一定要回来啊!”
“娘,呜呜呜……”
送别的队伍传出稀稀拉拉的哭声,人群缓慢的朝着军阵的方向挪去,不时有崩溃的哭声传出来,安慰声随后便会响起。
“爹,娘,何大叔,你们不要送了,我肯定没事的。等退了金人,我就回来了!”小芷云站在队伍当中,身边围了一圈人,其余要被送去戍边的家庭看到这般阵容,怎么也不理解这小姑娘为什么会被选中。
钟敬天,洛名扬,曾经的霍馆主,还有武院的何教习。
县令大人都要礼让三分的吧。怎么会要不来一个名额?
“芷云啊。”
钟敬天作为霍芷云的师傅,也正是由他提出父债子偿的建议,此刻看着霍芷云,心中烦乱的很。
“遇事莫要急出头,你善与制器,莫要上阵,莫要顶撞上官。两年之期,我定然说服院长调你回府城。”
“钟院主,您放心吧,芷云谨遵教诲。”
钟敬天点点头,接着从袖笼里拿了只短棒出来,打磨的很精细。
“这是我受姜黄启发做的短铳,大致能连击三十余记,尾端灵石若是用尽,换掉便是。你且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说完,将短棒递给小芷云,简单的说了用法。
小芷云收好短铳,朝着钟敬天恭敬三拜,她清楚钟敬天的好意,也更加明白了大恩不言谢的道理。
“多好的娃儿啊,一个个都走了,哎……芷云,这两条链子你带上吧,”
洛名扬从怀中拿出一只布包来,递给芷云。“那片苦寒之地,长年冰雪连天,这两链能助你调水运冰,虽只能用作片隅之处,但也聊胜于无吧。”
“洛,洛斋主。”小芷云有些受宠若惊,这副手链算得上是洛名扬的宝贝,上面串着六品灵石七八颗,拿来保命?怎么也比她的命要重要啊。
“拿着!”洛名扬将布袋硬塞给小芷云,接着别过头去,挤了挤眼。
“谢谢洛斋主。”小芷云不得已接过布包,心里忽的对北行感到了一丝惧意。
一旁的何川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递过一只葫芦,沉甸甸的,已经被药丸塞满。
“等姜黄回来,我会将你的书信给他,在那边若是遇到战乱,能跑就跑!切记!”
小芷云接过葫芦,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何川的话在,她心里忽然有了底,相信即便是去了那苦寒之地,也不会太过艰难。
“谢谢诸位了,谢谢诸位了!”霍馆主跟在她身后抱拳一一致谢,虽然他免受了阶下囚的命运,可是也沦为了寻常百姓。
武馆与家里的积蓄随着王家的倒台,统统离他而去,此刻留在他身边的人也要远赴北地,一时间心中失去了最大的支柱似的,令他失意至极。
“霍馆主莫要客气,人孰无失意之时?且等这阵风波过去,再从长计议不迟。”
洛名扬同霍馆主算不上熟识,话语之中自然多了一分客套,只是在这种场景下,确实不是安抚人心的好时机,草草的说了两句后,话题又转回到小芷云身上。
霍夫人用手绢抹了抹泪痕,看着女儿。
“去宁远山高水深的,食肆倒是有专人操办。就是你这孩子,还未出过这般远门,磕磕碰碰的,为娘这心……”
“娘,您放心吧,我会顾好自己的。”小芷云看着娘的眼泪落下,整个人也跟着揪心起来,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强打起笑颜安慰到。
“好,好,一定顾好自己啊!”霍夫人用手绢掩住口鼻,不想叫女儿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此时,一声马嘶长啸而起,不远处的黑甲卫已经开始调转马头,凌冽的大风吹过军阵,披风猎猎作响。
“呜呜呜……娘……爹……”
“孩子啊……”
送别队伍之中立刻爆发一阵哭声,孩子的声音还不算大,真正揪心的,还是父母的哭喊。
黑甲卫中一骑驾马奔来,
“再有一刻启程,闲杂人等止步!新役出列!”
人群再一次爆出不舍的哭叫,只是有了黑甲卫的干预,人群不再撕扯成一团,渐渐分成了两个部分。亲属一边哭嚎的声音怎么也停不下来。
“随我走!”
黑甲卫一声令下,调转马头朝着军阵而去,四架马车停在路旁,外表蒙着的粗布看上去,仅仅能挡下些寒风。
“哒哒哒……”
城内响起马蹄声,极快的频率击踏在石砖上,引得黑甲卫扭头看去。
黑衣,黑甲,黑马。
束起头发的女子提着马缰,俯低身子直冲而来。
“等一等!”
声音先一步而到,黑甲卫闻言皱了皱眉,握紧手中长刀。
“吁……”
女子勒紧缰绳,不见怎么用劲,身形从马上一跃而下,干净利落的身手令黑甲卫眼前一亮。
她展颜一笑,看着站在祭师队伍里,大张着嘴的霍芷云。
“呼,起晚了。不过还好没耽误。”
“静初?你来此作甚?”洛名扬心中升起不好的预兆,静初这幅打扮,马后驮着的行李无一不再向他传达着一个信息。
“去北征。”
“你胡闹!”洛名扬一声咆哮出来,身边众人顿时一惊。
“北征企同儿戏?由的你任性?”
他这话说完,钟敬天也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盯着一身戎装的洛静初,似乎想要揣摩她的用意。
洛静初笑笑,没有反驳洛名扬的话,而是款步走到洛名扬身边,露出一副歉意的笑容。
下一刻,伸开双臂揽上洛名扬的肩膀,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女孩渴望父亲的安慰一般。洛名扬被这一抱,显然愣在了原地。
“我会想您的。。。”
“什,什么?”
“啪!”
洛名扬的身子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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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黑甲卫()
北征的队伍已经从地平线上消失,驻留在城门前的人群依旧保持着离别时的样子,似乎这样的遥望能够缩短出征人的归期。
“这孩子,从哪学的这手段呢?”
钟敬天扶着瘫软的洛名扬,眼睛盯着视野尽头的位置不知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同样这幅模样的,还有一旁的何川和芷云爹娘。
堂堂武院教习,东莱府数一数二的武师,用这般手段。。。
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军机耽误不得,也许是最好的法子了吧,只不过苦了洛斋主了……”何川的话声响起,众人纷纷点头。
说的也是,刚才那种情形,哪有时间容她解释什么。只不过就这样离开,武院的摊子谁来收拢?
这妮子,真是让人拿捏不透。
钟敬天无奈的摇摇头,“唉,算了,去就去了吧,学府那摊子再找别人顶起来,起码有她和芷云一起,周全不少……回去吧。”
“洛斋主这……”何川看着还倒在钟敬天怀里的洛名扬,出言提醒道。
钟敬天微微一笑,“算了,现在解开,你是想让洛老再将她追回来?……回去再说吧。”
“也对。”
大风凛冽,亲友回返。
车马留下的印记很快掩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
“宗主,小姐回来了!”
“哦?”岳松涛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书。“几时回来的?”
“才到,吵着要见您!”
“知道了,这就去。”
屏退下人,岳松涛起身朝外走去。婉卿这个时候回来,是遇到什么事了?
“爹!”一声少女特有的清脆声音响起在大堂,小婉卿一身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的样子,令岳松涛心中一松。
至少女儿没事。
“爹!芷云她去北征了,您知不知道!”
小婉卿肚子里藏不住话,见到父亲进门,张口就倒了出来。
岳松涛闻言一怔,进了正堂落座。这才接过话头。
“不应该啊……你霍叔叔虽然因王家牵连,可是按他们霍家在东莱府经营的日子来说,也不至落得这般下场吧……你是听谁说芷云去了北地?”
“是,是芷云她自己说的,爹,您快帮着求求情啊,那里兵荒马乱的,芷云去那里太危险了!”
“别慌,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岳松涛凝视着地面,将脑海中的回忆重新梳理起来。
去年七月,菁盟意图控制学府时,汤芝青当众说出王家里通外敌,使得与王家有牵连的势力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抄家的抄家,罚没的罚没。这里面就有霍家的一份子。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件事过后,官家倒是没怎么难为人,像是霍家这样略有瓜葛的,捐了家财保住身家性命是很容易的。
可是这样说来,又怎么会责连后辈?
芷云被遣去北征?他霍家就她一个孩子,老霍怎么舍得的?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朝着这个方向想了一阵儿,岳松涛摇摇头。
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之前,凭空的推断站不住脚,芷云在那之后露出的炼器方面的天赋与造诣,也可能是她被选中的原因。
这次北征非同小可,金人定了国号又建了八旗,怎么都是一副即将犯境的样子。这样推断,大顺这边储备些祭器与炼器师,怎么也说得过去吧?
应该……不到最严重的地步吧。
想到这里,他对着站在那边兀自打转的女儿说:“你莫要担心,我书信一封送与弘祖院长,问问究竟是何原由。”
婉卿听罢,张口就想说来不及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若是父亲的书信真的管用,那芷云不过是跟着北征的队伍去一趟北地,也许北地都到不了就能回来,自己又何必操心这几天的危险?
于是她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岳松涛,一动也不动。直到将岳松涛看的起身去了书房,她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芷云啊,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皱着小脸冲天望了望,小婉卿的脑海里又一次想起了另一个身影,如果他在学府,肯定有办法阻止芷云去北地的。
那个人,真讨厌!告辞的话也没有就消失掉了。
等你回来,我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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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征的队伍靠在路边,缓缓停了下来,领队的黑甲卫下令就地扎营,接着整个队伍变动起来,即使是在毫无战事的情况下,也本能似得围成了防御阵型。
马车聚拢的小营火旁,芷云坐在洛静初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静初姐,你就回去吧,我在这里真的没事的,你看这些……”
洛静初:“吃咸饼还是甜饼?”
“额,甜的吧,不对不对,静初姐,你看我在这里吃得好穿的好,真的没有危……”
洛静初:“菜头还是糖蒜?都来点?”
“啊?哦,给我一片就好啦,哎呀!静初姐!你不要打断我!”
洛静初:“好。”
芷云愣了愣,接着一阵抓狂,过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那个,对了,静初姐去了北地的话,武院可怎么办啊?”
洛静初:“关不了。”
“额……”
小芷云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对话方式,总感觉自己每句话问完,静初姐的几个字就能让她崩溃,尤其是在说到劝她回去的话题时,这样的感觉尤其明显。
算了,不说了。
还是吃我的饼吧。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