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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襄阳看了一眼韩重手中的断刀,开口问道:“你的师父是谁?”
韩重没有说话,心中惊骇大将军未下马便将自己逼入如此狼狈的境地,不过也激起了血性。深吸一口气,手持断刀继续前冲。
而此时在城墙之上。李慕白静心望着城墙之下的一战,虽然神往大将军所说的太平盛世,但是他对天下归属和走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他在乎的是剑。低头看了一眼玉宝,玉宝便心有灵犀走到他的面前。
“玉宝,城下一站你要好好看。不要在意那些声势浩大的招式,而是看落叶而知秋的去观察气息游动。到了城下两人的境界。招数和招式只是外在附庸,气息流转方才是关键。”李慕白轻声说道,“嗯,也许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名字叫地瓜的少年,他是天生剑胚,万剑共主,和剑亲近,有共鸣,用剑圆润,招式源远流长,那是天赋使然,你以后也许会和他相遇,记住遇到了,莫和他挣招式,而是要拼气息的悠长,那才是后天勤奋释然。”
玉宝点点头,望向城下的烟波流转,韩重每向前踏出的一步都如同洪钟大吕,气息流转的极快,好像刚刚入海的大江大河,其实越来越强,而大将军坐在马匹之上,气息流转却极慢,远不及韩重那般奔腾不息,可细细看去,大将军的气息如海,雄浑不见底,即使局部翻腾,也是卷天巨浪。
韩重手中断刀稳如泰山,依旧大开大合,轰然出声,撕裂空气,大将军只是出手轻弹,断刀就不得近身。
剑痴少年眯眼望向城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果真举世无双,天下无敌啊,即使现在出手,也不过是死透的下场。”
虽是这样说着,但是却没留在城墙之上,人未动,剑已经出鞘,左右腰间两把短剑出鞘而飞,御剑三尺之外,背后左右两剑闻风而动,自行出鞘,剑身自鸣,最后便是和他身子等高的一把大剑,束在身后,被他握住剑柄强行拔出剑鞘。
五把剑长短各异,但是各个煞气十足,特别是最后一把巨剑,更是血煞浓厚,少年是在强行驾驭,青红色血管暴涨,黑发后飘,衣衫猎猎作响,如同一株已经绷满劲力的大弓,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练剑有些已经定性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切不可被剑压制,讲究一句剑随人动,而不是人随剑走,剑痴少年反其道而行之,走了一条异常凶险的道路,平日里都是强行压制身后五把剑,而偶尔也会泯灭自己的意识,被身上五八件牵使驾驭。
弓满必断,在临近即断未断开的临界点,少年和五八剑恰如弹射而出的弓箭一般,骤然炸出,带起一阵大风,扎向夏侯襄阳。
大将军一掌逼退韩重,抬头望向越来越快,而且越来越近的少年,眉头更皱,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头,不过不是夹住来势汹汹的一剑,而是轻轻点在那柄巨剑之上。
空气之中发出一声泉水击石的清脆响声,荡漾出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气浪滚滚,纵横交错,切割大地,切割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而剑痴少年另外四把剑在大将军周身划出一道道弧线,如同四只翻飞蝴蝶,在间不容发之间,骤然一同袭向大将军,有扎,有撩,有刺,还有抹……
叮咚咚,叮咚咚,翻飞利剑如同刺在了一张看不见的天地屏障之上,迅猛却近不了大将军的身体。剑痴少年在用银针刺画卷,无论如何都刺透不了这张天地之间的画卷,两人高低立判,所以他在实验,寻求其中相对薄弱的地方。
在大将军和剑痴少年之间的那把巨剑崩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双眼血红的少年沉声冷喝,堪堪向前近了三寸,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韩重沉吸一口气,手中断刀一声悲鸣,一两步便来到了大将军身前,双手握住古朴的刀柄,浑然天成的一刀挥出。
大将军伸手举抬,单掌轻轻一握,那把断刀刀身便被稳稳握住,身体还在空中的韩重大喝一声,气息外泄,用尽全力向下压去,可是却步步维艰。
无论是和洪公公势均力敌的韩重,还是在风雪中向着李慕白递出一剑的剑痴少年,都是名副其实的高手,韩重气息浑厚,刀法走稳重一脉,势大力沉,以不变应万变,剑痴少年为剑痴迷,身上五把剑更是杀气和煞气并重,两人练手更是百年难遇的场景,可是在大将军身前,竟然还不能让大将军下马。
大将军冷喝一声,一指头轻推,一手轻抬,韩重和剑痴少年便倒飞出去,两人身体在雪地里不断滑行,一手轻揽,如同举杯邀明月,剑痴少年的另外四把剑如同雨打芭蕉、霜打茄子,骤然坠地,斜斜插在地上。
韩重以刀插地,止住颓势,身子堪堪停下,体内气息如同河流流溢,奔流不止。
剑痴少年一张拍地,身形在空中翻飞,如蝴蝶一般落地,嘴角溢出鲜血,手中巨剑闻到血腥味道,一丝猩红色剑气顺着剑身攀爬,欢快的想要反噬少年。
少年冷然一笑,一手猛然拍在剑身之上,巨剑之上的猩红色剑气,顿时四散而飞,不见了踪影:“就你这狗东西也想造反?”
先前一剑是剑控制他,而此刻他已然强行镇压下巨剑,换作他驾驭剑,缓缓闭眼,再睁眼,他的眼神深处露出一丝一闪即逝的银黑之色,眼睛越发的明亮:“那就死在这吧。”
大将军望向两人,望了望上京城的方向,语气冷漠的说道:“但是单个修为,你们俩已经超过了你们的师父,仅以修炼方式而言,你们俩不该死,但是你们的师父该死。”(。)
第025章 请大将军下马()
剑痴少年一手猛然拍在巨剑之上,猩红色剑气顿时四散,缓缓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深处一抹银黑之色一闪即逝,眼睛越发明亮:“那就死在这里吧。”
一句话之后,插在大将军周身的两短两长的宝剑一声声清脆鸣叫,感应到少年决心,顿时剑气萦绕,如同游龙流水,瞬间暴涨三尺,而他手中的巨剑更是剑意更是强盛,层峦叠嶂,在方萃天地之间恣意纵横,沉声冷喝,双手握剑,横剑挥舞而出,一抹流华横扫而出,如同新月冒出云层,一股薄薄的淡然月色倾洒而出。
这一抹月色光华和长短不一的宝剑遥相呼应,如同一把钥匙插入锁孔之中,完全温和,本就强盛的剑气逆流而上,节节攀升,直到云际之上。
一座由剑气组成的大阵牢笼在惶惶天地之间铸造而成,将大将军围困其中,牢笼之中的剑气纵横捭阖,相互叠加,切割万物,暴乱的剑气无规律的切割,远远望去那一处的空间被剑气割裂,光线照射进去,被反射、折射不断改变着方向,身处其中的大将军身形似乎被切割成千百万块。
李慕白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赞叹道:“好一招天地牢笼,剑气之强盛远超剑阁四大护法,隐隐盖过左右供奉,堪比赵剑尘,已经稳稳到了九天仙人境界。”
一剑过后,剑痴少年猛然跺脚,剑随人动,人在前,剑在后,毫无征兆的一头扎进那座牢笼大阵之中。那座大阵不禁囚禁对手,也是他自己的牢笼,他要在方寸之间分出胜败生死。
众人已经看不到大将军和剑痴少年的身影,李慕白、洪公公和背负一剑的零零七同时闭上了眼睛,远处一战已经不能用眼睛观看,而是要用心去感受。
在那方寸天地的牢笼之中,大将军不动如山。周身剑气切割。却近不了他的身体,剑痴少年双手相互交叠,整个人变成了一把剑。如同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义无反顾刺向大将军。
大将军面无表情,静静等着少年的至强一剑,两者终于毫无声响的相遇。少年的双手刺到看不见的屏障之上,两者相互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少年的剑气越来越强盛,大阵无数道剑疯狂
“咔嚓”一声,大将军周身似乎有什么被敲击碎了,少年的双手向前走了三寸离着大将军越来越近。不过也已经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少年脸上却露出一抹诡异的血色笑容,那柄随后而至的巨剑扎入他的身子。慢慢推进,不断吸食着他的气海真气。然后贯胸而出,血染巨剑,煞气浓重如泥泽,漫天囚笼剑气如同百川入海,纷纷涌入巨剑之中,刚刚被切割成无数碎片的空间顿时清晰明确。
这才是他的杀招,这才是他的玉石俱焚。
天地囚笼和化身为剑都是障眼法,透体而出的血色巨剑才是他的后手。
那柄巨剑吸食了他的精气神,又纳入漫天剑气,携带无上血煞,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像是驰骋在天地之间的一匹野马怪兽。
少年的双脚猛然踹出,踹在了剑柄之上,血色巨剑得到助力,速度更快三分,他咧嘴一笑:“都结束了。”
这一抹笑容在脸上还没有荡漾开来,他整个人猛然一僵硬,不远处的大将军伸出一张手,缓缓前伸,这一掌分明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却感觉有一张大手从天而降,遮天蔽日,轰然砸向自己,这一掌实在太过震撼,遮挡了任何光线,寒冷如影随影,瞬间将他包裹起来。
少年一瞬间茫然,便看到大将军那一掌迎面对上血色巨剑,血色巨剑剑尖瞬间分崩离析,在悲号之中血色巨剑想要自行后退,却被大将军猛然抓住,悲号更悲,整个剑身瞬间炸碎,变成一点点的光点,纷纷落地。
大将军的一掌似有魔力,少年的身子突然被吸了过去。
下一刻,安坐马上的大将军一手扼住剑痴少年的脖颈,轻轻提在空中,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美好的年华,本应该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中。”
这一句话像是一根刺一般的刺透了少年的某根神经,他没有听出大将军话语中的惋惜,却觉得是嘲讽,一丝愤怒突然溢上心头:“你竟然没有下马?!你竟然没有下马?!”
我最强的一剑,竟然没能让你下马!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浑身的气息疯狂涌出来,毫无章法涌向大将军,却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丝毫不能近大将军的身子。
韩重拖刀赶来,大将军随手将剑痴少年一丢,便和韩重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后掠,掠行百步方才止住。
大将军驱马前行,抬头望向城头:“还剩一个时辰,婉儿姑娘,老夫攻下上京城,必定先去林家小院,讨要刚刚说好的那顿饭,那壶酒。”
赵硕双手紧紧攥住,韩重和剑痴少年两人竟然不能让夏侯襄阳下马,高深莫测已经不能形容他的身手,看样子自己还是低估了夏侯襄阳,他沉思一番权衡利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几番心思翻转,他将目光投向了身旁不远处的李慕白,若是说有人和夏侯襄阳交过手,并且未败,那么只能是这位白衣胜雪的剑客了。
大将军还在前行,这时身后背负一把剑的零零七回想起离开左帐王庭之时,陈诺诺曾经叮嘱他不要让大将军入上京城,伸手取下那柄剑,轻轻褪去外面的包裹物,露出古朴的剑柄和略微弯斜的剑身。
这柄剑不像是中原铸剑,直上直下,讲究一个方直,而是像是匈奴骑兵所使用的弯刀,刀身有一个弧度,零零七一手握住剑柄。一手轻拍城头之上的砖瓦,整个人从城头之上跳了下去。
他不知痛觉,不习轻功,只有一身从赵剑尘那里学来的独孤九剑,人在空中,双手持剑扎入城墙之内,借助手中剑止住下坠趋势。如同羚羊飞渡。在城墙之上滑落到城门之前,猛然前冲。
手中剑沿着一个蜿蜒曲折的轨迹行动,而他本身脚下也踉踉跄跄。一步三摇,两步并作一步,看似极慢,极怪。可是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和大将军百丈距离瞬间不到三丈。悍然递出一剑。
大将军眯眼,再次屈指一弹,剑身骤然弯曲,划出一个弧度。零零七没有去强行控制剑身,反而随着剑身的弧度借力打力,决然弃剑。人在空中也划出一个弧度,来到大将军身侧。那柄剑离手旋转,鬼使神差又回到零零七的手中。
大将军轻咦了一声,零零七已然又刺出一剑。
分明刺出一剑,但是到了大将军眼前,突然变成了三剑,分别刺向大将军的一双眼睛和心头,大将军嘴角不觉翘起,轻叹一声:“有趣。”
用剑不外乎于剑意、剑气和剑招,像是李慕白和赵剑尘更加在意剑意,在乎一剑刺出之后的心中无憾和酣畅淋漓,或者突发杀机的内含玄机,所以李慕白去极北观沧海和罗布泊前万剑融成一剑都是意气的转变,赵剑尘的天地、云海、日月、天下,以及后来问剑大将军的混沌更注重意气。
而像是地瓜和剑痴少年都是剑气雄浑的人,地瓜又有所不同,天生万剑主人,和每一把剑都心心相通,剑意的修炼本就如同万花筒一般绚丽多彩,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剑气之上多下功夫。
剑痴少年和身上五把剑的对弈便是剑气孕育的最好证明,剑气牢笼,和最后透体一剑都算是剑气运用的极致。
只是可惜对面遇上的是无敌的大将军夏侯襄阳。
唯独剑招容易被人遗忘,虽然来自东瀛的那位剑圣大人坂田银时以剑招闻名,但是若是真的追根溯源,坂田银时的拔刀式,更是像五分剑意,四分剑气和一分剑招的结合体,如此看来,即使东瀛剑道也将剑招放在了最后一位。
李慕白教玉宝学剑,先学写字和划圆,并不在意剑招的教授,便是天下学剑之人的共同认知,循规蹈矩的剑招是学剑的下下策,剑招千变万化,用没有穷尽之时。
而零零七的独孤九剑却别有洞天,招式零碎随意,毫无章法可循,剑不离身是学剑的又一原则,即使御剑而飞或者千里之外飞剑斩头颅,剑客和剑之间也有抽丝剥茧、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零零七的剑离手是完全阻隔,两者之间毫无联系,所以那柄弯刀似的剑在离手之后,又神出鬼没如同燕子归巢一般出现在零零七手中的时候,大将军方才忍不住轻咦一声。
独孤九剑是赵剑尘所创不假,可是那是他醉酒之后,迷糊懵懂之中,摒弃剑意和剑气,独独从剑招入手创造出来的,日后虽然惊叹这套剑法的玄妙,却也从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那与他的剑道完全背道而驰。
大将军再次曲指轻点,虽然一指头点下,却也一分为三,分别点向三剑,手指所到之处,剑影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三道剑都是虚影,而零零七出现在马匹之后,一剑刺向了马匹的屁股。
大将军气势之强堪比日月,俯瞰众生,零零七知道轻重,并没有不知深浅的和大将军一争长短,而是要请大将军下马,减弱大将军的气势。
这一剑出其不意,也扎得真实,马匹吃痛,一声嘶鸣,仰天长啸一声,发疯撒野,后蹄子猛然后踹,然后发生了一幕众人都想象不到的滑稽可笑场景,马匹的那一蹄子又快又准,结结实实踢在了零零七的身上。
此时,大将军已经凌空飞起,马匹脱缰飞奔而出,挨了一蹄子的零零七啊了一声,整个人很倒霉的被马缰绳缠住,然后突然被拖倒,随着马匹飞奔出去,身子在地上不断被拖拽,零零七似乎还挣扎了几下,双手不断扒扯,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马匹一骑绝尘,拖拽着零零七的身子,在城墙之前划出横七竖八的线条,城墙之前地面并不平坦,所以零零七的身子也跟随着不断浮动。
城头之上众人看到此等场景,第一感觉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