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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儿，你也了解苏云裳。她骨子里的倔强，比你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她走到今天，全都是她心甘情愿！”
苏澈想起秦锦白被人揭穿传位诏书造假之后，被秦锦离打入天牢。那时候朝中动荡，本来秦锦白是要处死的。不知他跟东方太后达成了什么协议，东方将军府竟然一力保下秦锦白。
而当时的秦锦离刚刚登基，地位不稳，只能作罢！
秦锦离下了旨：把秦锦白发配边疆，把苏云裳送回苏将军府，把赫连昭送到皇觉寺。
可当时的苏云裳说了什么来着？
他隐约记得那个晚上，在秦锦白即将被流放的前一晚
苏云裳跪在苏博仁的院门前，一跪就是一夜。天明时分，苏博仁从院内出来问苏云裳，她是不是一定要跟着秦锦白。
苏云裳说：如果她跟着秦锦白，那她依旧是秦锦白的妻子。如果她回了苏将军府的话，那她就只是苏大小姐了。
当时苏云裳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苏云裳的表情。
但他能清楚看到，苏博仁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隔了很久很久，苏博仁才应了一声：“好。”
也就是这一声“好”，导致苏云裳走到今天。如果苏博仁不答应她，如果苏云裳的心不是那么坚定，不是那么深深、深深爱着秦锦白。也许她能有一个稍微美满的结局。
哪怕像苏曼舞一样，失去了孩子，被秦锦离狠狠抛弃。
哪怕她至今孤家寡人
最起码她身边的苏博仁是真的疼爱她，最起码苏将军府会无条件接纳她。
而不像苏云裳，四处奔波，一度甚至要以别人的身份活着；一度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苏澈的目光放得很远，声音坚定：“如果大姐姐逃过这一劫，这一次我就放了他们。如果她不幸因此殒命，我要让秦锦白给她陪葬！”
苏云裳至死都想跟秦锦白在一起，如果她死了的话那秦锦白一定不能活！
苏芷拍拍他肩膀，“二姐跟你的意见是一样的。”
苏云裳如果不幸死了，那秦锦白绝对不能留。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他深深负了苏云裳两次，黄泉路上，他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赎罪。
苏澈认真“嗯”了一声。
远远有脚步声传来，他单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再站起来，已经又是朱雀营的少年将军，威风凛凛。
来禀告的人是朱雀营的小兵，他端端正正给苏澈行了礼，尔后才说正事：“苏将军，大小姐的情况不好了，镇国王爷让你跟二小姐赶紧回去，早做定夺。”
第509章 秦锦白，我要杀了你！（）
姐弟两人齐齐赶到，产婆告诉他们：苏云裳已经没有力气生孩子了，军医命人熬了醒神的汤药给她，可惜根本不管用。苏云裳一直过渡地消耗自己的精力，拖着疲惫的身体强行怀孕，再加之今日失血过多，已经呈现出一个半昏迷状态。产妇跟孩子中选一个，如果现在把腹中胎儿强行按摩推出，很有可能胎儿会窒息，但产妇还有一线生机
闻言，苏芷冷冷看了守在一旁的秦锦白，转身进入帐篷。
这是朱雀营的边缘，这帐篷原本是一些小兵居住的，所以格外的简陋。那倾国倾城的人就躺在粗布被褥上，双眸紧闭，绝美的脸因苍白而显得有些不真实，烛光之下，甚至能看出她脸上微微呈现出来的青筋。
原本生龙活虎的苏家大小姐，如今是奄奄一息的三皇子妃。
苏云裳的身体底子是很好的，可惜这一段亡命天涯的日子彻底熬坏了她。别的孕妇都养精蓄锐，每一天都过得滋滋润润，唯有她，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
每一天都要为秦锦白操心各种事，为他算计所有人。
她能撑到今天，已经算是韧力惊人。
苏芷给她服下一粒水韵丹。
当初秦清墨炎寒之毒发作，她给秦清墨的也是水韵丹，安神养气，对如今的苏云裳应该有用。
时间点滴过去，不知何时，产婆已经进来，她看着有细微动作的苏云裳，觉得不可思议！她的脉象已经很弱，怎么还会醒来？“二小姐给她吃的是什么？神仙药似的！”
苏芷苦笑，什么神仙药，只能保她一时而已。
白得惊人的手死死抓着身旁的苏芷，苏云裳声音里尽是绝望，“他呢？”
“帐外，还没死。”苏芷出奇地冷静。
咬得死死的双唇忽然松开，她松一口气，“我以为你们会杀了他，我以为”
他活着就会来看我。
美丽的双眸忽地蓄满了泪水，有一种叫绝望的东西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不要浪费力气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把孩子生下来。苏云裳，你的孩子如果生下来，我就放你们两个走，如果生不下来，你们都得死在这里！”苏芷招来产婆，低声嘱咐几句话，说完就要走。
也许母子之间真的有感应这一说，光从苏芷这一番话，她已经感应到腹中孩子拼了命想出来的冲劲。
在那人离开之前，苏云裳忽地拉住她，“苏芷，如果真的要两个人之中选一个，请保住我的孩子。”
一个身体虚弱的人哪里是苏芷的对手？
她轻而易举挣脱了那无力的手，至于苏云裳的话苏芷道：“人在朱雀营，我说保谁就保谁，苏云裳，你有力气还是留住自己的性命！”
从夜晚，一直等到天空微微泛白。
除了苏云裳一声比一声凄凉的呼喊跟产婆鼓励的话语以外，没有任何人说话。
一行人在这里干巴巴站着，心思各异。
产婆忽然走出来，苏澈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生了吗？”
产婆拧着眉，看看苏芷，仿佛对她的药感觉失望，苏云裳才挣扎一个时辰，就没劲了现在跟之前一样，又变成半条命，怎么生？她道：“二小姐，你那些保命的药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你就给产妇服下吧！”
“是药三分毒，她如果再服用刚才的药，恐怕那半条命也没了。”要安神养气，也得要苏云裳有气可养！如今她只有出气的份，再把她体内所剩不多的精力凝聚起来，她立即就要死。
产婆觉得可惜，叹了口气，“那就只能保一个了，保谁？现在不比刚才，你们要早些决定。”
苏芷敛眸，深深呼吸一口气。
“大人！”
“孩子！”
两个声音同时落下，苏芷冷冷看着说话那人，气氛异常紧张。
秦锦白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孩子。”
轰一声，天崩地裂！
秦锦白要保孩子，他要杀了苏云裳！前一世里，苏云裳也是死在苏芷的面前，那时候苏芷双手被反绑着，跪在斩首台上，她早就被赫连昭隔了舌头，甚至连呼喊都做不到。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哭，不停流泪，尔后眼睁睁看着苏云裳的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前世今生，她早已经分不清楚
腰间的软剑瞬间抽出，苏芷直直指着秦锦白，双眸通红，“秦锦白，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语犀利，但动作更快！
她话音刚落，长剑已经直逼秦锦白命门。
这是朱雀营，他的剑早就被秦清墨命人收走了，所以只能躲闪。秦锦白边躲边说：“云裳也会希望留下这个孩子的，苏芷，这是我们夫妻的事！”
“这是朱雀营，你们夫妻没有说话的权利！我苏将军府的人，哪里轮得到你来决定生死？”苏芷像是发狂一样，招招毙命！苏云裳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一句“孩子”便剥夺了苏云裳活下去的机会。
一句“孩子”，仿佛就是前生断头台上那一声“斩”！
苏将军府一百余口人，一个一个死在她面前，有苏将军府的家丁，有苏将军府的外戚，更有苏云裳
苏云裳的死仿佛把她一下子拉回到前生里面，此时此刻的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恨意，水眸被仇恨蒙蔽，前世今生种种秦锦白所负他们苏将军府的怨气一瞬间迸发！秦锦白前世欠她的，欠苏云裳的，还有苏将军府那一百余口人的
她通通都要秦锦白还回来！
锋利的长剑刺入秦锦白胸腔，迅速抽出，随之是第二剑朝他袭来秦锦白很是不敢相信，“小芷，你真的想杀我？”往日的情分，她通通都不顾了吗？
苏芷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我杀的人就是你！”
产婆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目瞪口呆，“那到底要保谁？”先来个人做决定啊！这可是两条性命，刻不容缓，再拖下去就
“大人。”秦清墨冷冷丢下两个字。
他目光胶在苏芷身上。那张午夜梦回经常出现在他梦中的娇颜变了，赤裸裸的恨展现在她脸上，这是他不曾见过的苏芷；若非他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苏芷也会有这么疯狂的一瞬间，不会相信她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她恨着秦锦白。
是因为爱过吗？
到底是多爱，才会到如今还深深恨着？
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合拢，拳头紧握，他倏地叱喝一声：“阿芷！”
第510章 血海深仇（）
苏芷沉浸在自己的前世的痛苦里边，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自然也听不到秦清墨那声冷斥。手中的软剑仿佛有生命一样，秦锦白每退一步，它便逼近一步，锋利的剑尖对着他，狠毒嗜血。
手中没有防身武器，秦锦白躲得十分狼狈。
如今的苏芷变得他一点也不认识，仿佛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浓得化不开。甚至乎，秦锦白隐隐有一种他杀了苏芷全家，苏芷是来为家人复仇的错觉。明明那是苏云裳的选择。
艰难躲到树后，秦锦白喘着气：“小芷，如果你不同意我的选择，你大可以给产婆说选择云裳，没必要拿剑尖指着我。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都是云裳自己的选择。”
虽然苏云裳从没跟他谈过自己的生死，但是依秦锦白对她的了解，她是愿意为腹中孩儿付出生命的！
苏芷杀红了眼，软剑从树干上扫过，直直把树干都削开了一半，可惜软剑威力不够，否则依照她这劲头，绝对能把这树木砍断。她冷冷勾唇，“苏云裳的选择，那也得是苏云裳亲自跟我说，秦锦白，你算什么东西？”
秦锦白一窒，长这么大，跟他这样说话的人不超五个，苏芷算是其中一个。
“小芷，我再说一遍！我跟云裳是夫妻，我们夫妻的事”
“这是朱雀营，是我苏将军府的营地，她是我苏家大小姐。你一个落难皇子连自己都保不住，还妄想她拿命换你的孩子，秦锦白，你可真自私！”可惜，苏芷不会把这样的机会给他。
“那也是云裳的孩子！”秦锦白立即反驳。
苏芷目如寒冰，“只要保住她的性命，她可以有很多很多孩子！你秦锦白的孩子，不要也罢！”
话落，她不再给秦锦白开口的机会。
软剑带着风刃，追着他而去。
人在逃亡的时候，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这之前，秦锦白从不觉得自己可以被一个小小女子追这么久，更不觉得自己能够一个人逃这么久，浑身都徐软无力，但是他双脚就是不能停下。
那锋利的软剑就在他身后，只要一停下，那软剑就会刺穿他的心脏，送他下地狱。
他跑得累，苏芷追得也累。这里是密集的树林，秦锦白专门在树木间穿梭，她追追停停，上好的轻功得不到发挥，早已经气喘吁吁。苏芷忽然停住，赤红的双眸紧紧锁着前方的人，一只柔荑，忽然探入袖中
身后的声音停止了，秦锦白松一口气，在她的不远处停下。但他这口气才松下去，立即又提了起来！
因为苏芷从袖中拿了短笛出来！
秦锦白跟苏芷相处过一段时间，很清楚她身上藏着无数东西，疗伤的圣药，致命的毒药，保命的口琴，索命的短笛。而这四样东西，秦锦白曾经有幸得她拿过两样对待，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皇子，并不起眼。
他跟苏芷偷偷到外头游玩，却遇到埋伏，当时秦锦白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想要英雄救美。一直让苏芷先走，自己却负了伤而苏芷就是在那个时候把口琴拿了出来，以一曲赶走所有人，还用药给他治了伤。
而如今她拿的是短笛。
刚刚被她刺伤的地方愈发的疼，鲜血已经止住，疼痛却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一颗心仿佛被她徒手撕成两半。只有捂着伤口，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秦锦白怔怔看着她，“小芷，你真的那么恨我？”
恨到，不惜折损自己的身体，也要杀了他？
前生断头上的那片血海仿佛全被她收入眼中，水眸中的血雾越来越浓，苏芷很认真点头，“是。”
从重生回来第一天，她就巴不得秦锦白死！立即死！
初时是能力不足，不能动手。
后来是因为相隔太远，不能动手。
如今往事因苏云裳的一条命被重新揭起，血淋淋的，让她不能不动手！
秦锦白双手握着拳，死死克制着。他看着远远而来的秦清墨，坚定道：“可我不能死！”杀了董妃，杀了懿文帝，秦锦白从一无所有的皇子一路走过来，早已经不能回头。
他当然不能死！
痛又如何？难受又如何？他都要忍受着！
“站住！”苏芷下意识就想追。
身后的人眼明手快，紧紧扣住她，“阿芷。”
这力道大得她挣脱不开，苏芷回头瞪了他一眼，“放开！”
“苏澈这边有麻烦了。”秦清墨道。
一句话，让她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寒冷刺骨，瞬间清醒。
恨是因为苏云裳，因为前生；醒是因为苏澈，因为要护住现在护着的人。
苏芷讷讷着：“澈儿怎么了？”
“方才你追秦锦白的时候，朱雀营的士兵来报说周副将的人有异动，近三成的朱雀营士兵反了。”秦锦白说要保孩子，苏澈也愤怒异常。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帮着苏芷，把秦锦白给杀了；但却因为朱雀营的事耽搁下来。
“反了？”苏芷有一瞬的迷惑，片刻之后她又领悟过来
秦锦白深夜赶来，定是跟周副将有约，而前来赴约的人却是苏澈，还有周副将身边的欧阳策。这么想来，苏澈是收买了欧阳策，让欧阳策把秦锦白骗过来。周副将定是被苏澈给关了起来，而他出事之前肯定给自己的下属交代过什么，在他失踪之后的第一时间，他的人就反了！
苏芷看着秦锦白逃跑的方向，冷声道：“秦锦白以自己为诱饵，把我们引到朱雀营，原本是想周副将的手把我们困住。就这样让他逃走，真是不划算！”
秦清墨细细凝着她，她光洁的皮肤上还有剧烈运动后留下的嫣红，双眸中的血色散尽，水眸中碧波荡漾，看不出曾存过的恨意。他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却又不能在这样不合事宜的地方提起。
微叹一声，秦清墨道：“他也讨不了好处。阿芷，如你之前跟苏澈说的一样，就放他一次吧！如今周副将的人反了，军心溃散，秦锦白不能出事，否则，那些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对苏澈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苏澈刚刚接管朱雀营，如果有三成的人忽然造反，跟朱雀营的人作对，这后果伤的就是朱雀营的本身了。
第511章 还有后招，狠毒！（）
秦清墨一人掌管两营，这样的人物出现在朱雀营，自然是人人避畏的对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