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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宫比往日热闹了些，因着东方皇后下令让太医来为董美人诊治，所以苏云裳跟苏芷同来，守卫没有阻拦她们。
桌上放着各种东西，看样子像是秦香瑶来过。
为董美人诊治的太医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宫女在喂她服药。
苏云裳挥手，遣退那个宫女，自己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着董美人。
苏芷坐得远远的，饶有兴致看着两人。
一碗药下肚，董美人的起色好了许多，她声音十分嘶哑，估计是伤到了喉咙，锐利的眼盯着苏芷：“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有没有人在你的药里下毒呀！你经常命人在皇上的药里下药，难道就不怕别人效仿你吗？”苏芷语气淡淡的。
董美人一怔。
刚转好的脸色又白了两分，她挣扎着起身，想把那个药碗端过来一看究竟。
苏芷唏嘘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曾经盛宠一时的董妃娘娘，如今竟然落魄成这个样子！
苏云裳按住她，轻声道：“苏芷跟你开玩笑的，母妃，你不用当真。”
如果真有毒，苏芷就不会让她喂了。
董美人似信非信，“真的？”
“当然是假的！你难道不觉得心闷吗？那是毒气攻心”
苏芷话没说完，董美人倏地坐起来，双手扣喉，欲把刚刚喝下的药物全部吐出来。
那头的女子眼中明显带着笑意，依照苏云裳对她的了解，怎么不知道她在戏弄董妃呢？往日她在将军府戏弄苏曼舞，便是这副神情苏云裳叹口气，“母妃，她真的在跟你开玩笑。”
董美人的动作慢下来，她也发现苏芷的笑意了。
一股怒火从心头烧起，董美人把药碗打翻在地，冷声叱喝：“苏芷，你好大的胆子！”
“不比董妃娘娘的大，胆敢谋害当今天子。”苏芷飞快接口。
论口才，她不输别人的！
世人都知道董梦妍被懿文帝从日清宫赶出来，从四妃之一降为末等美人。而如今苏芷旧话从提，她是在嘲笑她吗？
董美人细细打量她，说出的话意味深长，“你以为我董梦妍会就此认输吗？”
“娘娘还有什么后路吗？如若有你何必闹成今天这样？”苏芷冷冷看她。
“哈哈！”董美人大笑两声，苏芷这种丫头真是好骗！竟然相信表象？难道她不知道，表象是可以装出来的吗？只有假装自杀，东方皇后才会派更多的人来保护她，穆贵妃便找不到机会杀她。
这才是她保命的办法！
“你以为，我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吗？穆庭庭那个贱人，她以为她的秦锦离能顺利登基吗？哪怕我死，我也不会让她达到目的的。”
苏芷眼神微妙，这董美人果然什么都知道。
才一激她，她便什么都说了！
心中的猜测已经证实，苏芷没了继续旁敲侧击的心思，她看着桌面那一堆堆礼品，“想必，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有什么消息可以传递给董妃娘娘吧？娘娘对外界真是了如指掌，一点都不像被打入冷宫的样子。”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董美人也不介意再让苏芷知道多一些。
反正，她已经没机会在秦锦离面前争了。
“当然！若不然本宫在这后宫十多年是白过的吗？”连这点渠道都没有，她董梦妍怎么能爬得那么高？美眸轻轻一扫过苏芷，她说：“苏芷，云裳能把你带来，想必是很信任你的。你要不要跟我合作？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你。”
苏云裳低着头，果然，只有董美人才知晓她的心思。
把苏芷带进宫，一来能给她壮胆。
二来拉拢苏芷才是她的目的！
至少，她要给人营造一种她已经跟苏芷合谋的感觉。
“你知道的东西，我没兴趣。”苏芷轻声回绝。
“有一个东西，你一定感兴趣！”董美人轻启朱唇，她勾勾手，让苏芷凑到她身边来，说出的话轻又轻：“你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派人保护我吗？你又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是穆贵妃要对我下毒手吗？”
“你知道红韵怎么死的吗？”
她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这些问题，苏芷很想知道。
但是并不是只有董美人知道答案，只要废一些时间，她自己就能查出来。
所以她不心动。
董美人一狠心，咬着牙说出一个答案：“因为皇后娘娘有把柄在我手中，为了那个把柄她可以付出一切！”
这时，不止苏芷惊讶。
就连最靠近董美人的苏云裳，也僵直了身体。
“母妃”这些事，董美人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啊。
董美人勾了勾唇，苍白的脸上尽是得意，“当年本宫跟皇后娘娘一同诞女，本宫生下香瑶，而皇后娘娘的绣绣公主夭折！全是本宫做的！你们说，皇后娘娘会不会为本宫所用？”
苏云裳默了。
后宫残忍，她早已经知晓。莫说东方皇后跟董妃斗法，就是姐妹相争，也属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十多年前的董妃已经能跟东方皇后抗衡了！
那她这些年来，势力该是多大？
苏芷则沉浸在她抛出的问题里。
按理说，东方皇后知晓董妃把绣绣公主杀了，理应恨她入骨才是！
怎么可能会为她所用呢？
除非
除非绣绣公主根本没有死，她被董妃藏起来了！东方皇后心急，她想要这个公主，想看到这个公主，才会屈服在董妃的奸计里！
她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你竟然敢残害帝姬”
“这有什么？皇上子嗣这么少，你不觉得奇怪吗？”懿文帝有八子。秦锦玄平庸，二皇子久病，三皇子秦锦白，四皇子夭折，五皇子早早被发配到封地里，鲜少回秦城。
六皇子秦锦离，七子左手有恙，八子年幼。
算下来，正常的人只有秦锦玄，秦锦白，秦锦玄跟年幼的八皇子比较正常。
第323章 你舍得让她这么难过？（）
相比其余国家，其余皇室来说，懿文帝只有八个子嗣，这样的情况太不正常了！
更何况，偌大的大秦王朝里，优秀的皇子只有两位
是其余皇子太愚钝吗？
不是！
苏芷猜，久病的二皇子，早早被发配到封地的五皇子，左手微有残疾的七皇子，这些人都是有野心的！但因为母族势力不强，没有当初的董妃得宠，又没有秦清墨在背后扶持，所以都选择了相应的措施来保住性命。
毕竟
相比早早夭折的四皇子，久病或者左手稍有残疾都不算什么，命最重要！
只要有命，他们起码还是一个亲王，称霸一方。
清亮的目光看着董美人
董美人轻轻一笑，“你猜对了！不过这些事不是本宫一个人做的，你所交好的皇后娘娘，最近春风得意的贵妃娘娘，也是主谋之一！”在后宫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
数十个，甚至数百个男人争懿文帝的雨露，若没有手段，那就活该白白送死。
董美人一点也不可怜那些人。
“怎么样？你想个本宫合作吗？”
“不想。”苏芷摇头，她跟东方皇后只是点头之交，帮东方皇后，只是想推秦锦离上位而已。
她没有义务再帮东方皇后寻找她的绣绣公主，所以董妃提出的条件对于她来说一点诱惑都没有。
“你想清楚了？”这个答案是她意料之中，董美人并没有惊讶。
苏芷点头。
她又继续说，“难道你舍得香瑶就这样难过？”
苏芷对秦香瑶的好，她也不是不知道。
苏芷勾了勾唇，语气淡淡：“让香瑶难过的人不是我，而是娘娘您。香瑶早已经是万千宠爱的公主，不管是三皇子登基还是六皇子登基，她公主的位置都不会变。倒是你，因为你的残忍，把她推到爹不疼娘不爱的位置！因为你皇上疏远了她，她伤心，难过可她每天还要到你这里强颜欢笑，陪着你解闷。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因为对比香瑶公主来说，你疼三皇子远远大于疼她！”
种种事情看下来，董梦妍最爱的人是她自己。
为了她跟秦锦白的所谓大业，把秦香瑶至于那种不堪的境地！
董妃这个母亲，一点都不及格。
秦锦白是她养子，难道秦香瑶就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为了秦锦白，董梦妍做尽坏事，一点都没考虑过秦香瑶的感受
苏芷是真的心疼秦香瑶。
“苏二小姐在胡说什么呢？香瑶当然是本宫的孩子！本宫的孩子福大命大，生来就是龙女，享尽人间繁华！哪里像什么绣绣公主，没有那个命，就别投胎到宫中来，连自保都做不到，还生什么孩子呢？”说着，董美人轻轻笑了出声，“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看管；香瑶以后就能明白我这样做的苦心。她会理解我的！”
苏芷简直无语，眼前这人已经完全走火入魔。
在她心中毫无亲情，毫无感情。除了皇位以外，董梦妍已经看不上任何东西！
跟这样的人聊天，只会气到自己。
她朝苏云裳看一眼，“告辞！”
“慢着！”苏云裳没开口，说话的人是董美人，她撩开被子，站起来，“我都已经开诚布公跟你说了，苏二小姐，我这船你上了，可是下不了！”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好笑极了，话是董美人自己说的，她又没有强迫她说。
难道她听了之后，就一定要跟董美人同流合污吗？
水眸朝董美人睨去。
她挺了挺胸膛，仿佛在说：是！听了她董梦妍的秘密，那就是必须是她董梦妍的人！
除非苏芷找死！
苏芷偏不信这个邪，她迈开脚步，大步踏出房门。
“啪啪！”两声击掌声响起，两个黑衣人从屋檐无声无息飘落下来，拦在苏芷面前。
苏芷“嗤”了一声，她转身看着董美人，“光天化日的，娘娘的人竟然身穿黑衣，这等级也太次了吧！夜行衣是因为穿梭黑夜，掩人耳目才穿的。如今正是大白天，还不如一身太监服来得顺眼！”
起码穿着太监服不会让人怀疑，这一身夜行衣么不怀疑才怪！
“次不次，要尝试过才知道！”董美人笑容阴险，这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平日她都是靠这两人跟外界联系的，从没出过岔子！如今苏芷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就能解决掉她。
“苏二小姐，本宫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一下。若答案不如本宫的意那可怪不了本宫了！”
“我的答案？”苏芷眨眨眼。
董美人点点头。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瓶，在手中摇一摇，“答案很清楚，董妃娘娘要不要尝试一下？刚刚那碗药的毒，可远不及我的天灵散厉害呢！三步之内他们解决不了我，我可不会救你们。”
说着，苏芷轻轻打开瓶盖。
“慢着！”董美人连忙喝止住她，真是失算，她竟然忘记了苏芷的身份！
红韵跟她说过，苏芷最近一直跟着红颜阁的冰竹长老研毒，这天灵散她从来没听过，不知道毒性如何？
像是知晓董美人的顾虑，苏芷倾手，把天灵散洒了一些在空中
这是在灼粉上提取的精华，不过相比于最纯粹的化尸粉，天灵散中加入了一些别的药材，没有化尸粉的烈，却更绵长！
那天灵散像是有生命一样，朝着其中一人的手拂去。
那人吃痛，手中长剑落地，“啊，我的手！”
只见那带着黑布手套的手慢慢渗出血水，一滴一滴，血腥刺鼻；而碰到天灵散的长剑，正慢慢在腐蚀，刚才还银光闪闪的长剑，片刻就变得锈迹斑斑，成为废铁。
腐蚀，让人饱尝痛苦，又不像化尸粉一样把人化为虚无，夺人性命！
这是苏芷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天灵散的威力！
她把瓶盖盖好，面朝董美人，“我可以走了吗？”
董美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战争，心中震惊无比。她说：“苏芷，你伤了我的人，就这样走吗？”
第324章 镇国王爷走了（）
“苏芷，你伤了我的人，就这样走吗？”董美人的声音带着丝丝怒气。
苏芷凝眸看着她，不语。
她眼神清澈冰冷，犹如那天山上刚刚融化的冰水。见多识广的董美人一下子被她震慑住了，她讷讷道：“至少，你要把这毒给解了！”得不到苏芷，总不能折损一人吧？
苏芷低头那人一眼。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人便是当初她在秦锦白身边帮助红韵的人。
助纣为虐，罪有应得！
她道：“没有解药。”
“你”董美人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气得一双眼都瞪圆了，“没有解药不让走！”
“娘娘想把另外一人也弄成这样吗？”苏芷下意识摇了摇手中瓷瓶。
另一人闻言，立即闪身，躲得远远的，让出一条路给苏芷。
开玩笑，这根本不像毒，就好像火烧一样，皮肤都烂掉了，要怎么解毒？
苏芷勾勾唇，“要解毒，也不是不可以，把他一只手剁掉，就不会继续腐蚀下去了。”
话落，她大步迈出房间，再没有任何障碍。
“天灵散伤人无形，这样的毒药以后还是少用为妙，免得伤到自己。”才走出没多远，叶臻忽然从墙角跳了下来，对她道。
在他背后，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正卑微低着头。
苏芷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比你早。”叶臻指指逍遥宫，立即表明态度，“我不是在监视你。”
他原本是想监视董妃的，没想到却碰到苏云裳带苏芷前来
“那她呢？”苏芷可没忘记，天叶身上还有一个擅改药方的罪名，红韵死了，不代表懿文帝不会追究了！只要他病情稍好一些，这天叶还是难逃罪责。她挑了挑眉问，“将功赎罪？”
天心愣了愣，低着头道：“苏二小姐，奴婢叫天心，是天叶的妹妹。”她们是双胞胎，所以长得很像。
苏芷：“”
为何叶臻进城，她从没见过这个叫天心的人？
叶臻没心思跟她解释，他伸手，淡漠语气中带着强势：“把天灵散给我，这种药，你不能有。”苏芷永远不知道，刚刚叶臻得知她拿出天灵散时，内心有多紧张！
就像刚才，如果那人早有防备，用内力把天灵散驱散到苏芷身上，她要怎么办？
那样高度腐蚀的伤口，哪怕愈合，还是会留下伤疤。
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若身上有疤痕该是多么遗憾！
“为何我不能有？这是我自己练出来的药，凭什么给你？”苏芷把天灵散藏起来，这是她花了好多灼粉才研制出来的新药。
这才第一次用！
其实刚才，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对付那两个人，一些软骨粉就能办到。不过董妃的口气太过咄咄逼人，苏芷想一了百了，索性在她面前露底，免得她以后还不自量力想要威胁她。
叶臻沉着脸：“凭天灵散是我南疆的药物，苏芷，你要继续带着它吗？”
要知道，董妃可是曾经跟红韵有过接触，对南疆她并不陌生。
天灵散，她只要一问梁御医，便知道出自哪里。
苏芷犹豫着，坦白而言天灵散她并不需要。
很多毒药都能杀人于无形，比天灵散更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