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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轻轻向左侧移动两步，不露痕迹却恰到好处避开这个打开了闸门般向外汹涌倾泻不明浑浊物体的家伙，然后一脚踏在雷子的肩膀上，重重将他踩倒在地，似笑非笑望向不远处满脸惊愕的大秃。
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冷天只穿着一件褂子，粗壮的膀子露在外面，但原本嚣张的模样已经完全不见，更神情凝重地停下脚步。
第十二章 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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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昏暗，再加上两者之间的距离，大秃看不太清楚李杰的表情，但却有一种莫名清晰的感觉，对方那种浑不在意的态度。
在李杰的脚下，雷子涨得满脸通红、全身颤抖着，手臂撑在地面，拼命挣扎想要重新爬起来，却被那看似轻松的一脚牢牢踏住，完全无法抬起半分，手脚舞动像是一个倒扣的王八，显得有些滑稽。
但在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小武虽然因为胃部遭到重击剧痛而呕吐，不过毕竟年轻体质好，恢复得也非常快，强撑着站起来却看见自己的表兄被李杰踩到地上面色通红，不由得血气上涌一把抓起手边的铁链再次舞动起来，眼中闪烁凶光，下手狠辣完全不留余地。
“老子x你……呜！”
可惜他口中的污言秽语只得骂出几个字，就再也无法说下去，转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因为李杰眼中寒光闪动，手臂以快得无法形容的动作伸出，准确而灵巧地抓住空中舞动的铁链，继续向前，夹杂着冷风直接贯入小武的嘴里。
冰冷、生硬、拇指粗细的大铁链子被硬生生塞进嘴巴的滋味，一定没有几个人尝试过，这些坚硬到可怕的物体粗暴毫不停歇地欢快撞击在小武的嘴里，将挡在前进路径上那一颗颗牙齿全部撞到折断。更因为体积太过庞大，将他的嘴巴几乎撑到极限，隐约能够听到下巴碎裂的声音。整个人更是猛地飞了起来，就像高速冲击脑袋撞到栏杆上，以一个违背物理规律的怪异姿势打横腾空，紧接着狠狠落到地上，脑后壳与水泥地面撞击的声音沉闷而可怕，在原本寂静的夜空中传递开来。
“呜……呜……”
小武原本算得上高大的身体因为剧痛蜷成一团，口中发出呜咽不成声惨呼。很快声音就低落了下来，前后双重的恐怖打击显然已经将他摧残至重伤。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大秃脸色苍白。脑门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他跟雷子小武两兄弟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这两个小青年从十来岁就在街面上晃荡。动刀子群殴根本是家常便饭，被人开瓢捅刀子，打断仇人手脚、重残甚至夺了性命的事情也为数不少，都有过单挑数人的战绩，绝对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吓唬人的小混混，结果却在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年轻人面前不堪一击，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让他联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勉强吞咽着口水，犹豫片刻之后才试探着出声道：
“这位兄弟。未免出手太狠了点……”
“王八蛋，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沙井！杀你全家！”
雷子亲眼看着小武重重摔倒在地，满嘴塞满混杂着红色血液的铁链。已经开始翻白眼，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目瞠欲裂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反手抓住身上李杰的脚踝，变得疯狂而歇斯底里起来，显然已经有了拼命的打算。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李杰根本懒得低头看他，只是继续用踏着的那只脚向下压了压。一阵令人牙齿发麻的声音响起，直接将他的肩胛骨踏碎。
“啊！！……”
惨叫声刚刚响起，却又戛然而止，因为李杰嫌他太吵，脚尖灵巧至极地挑起另外一条铁链，直接堵住了嘴巴，和小武一个待遇。
“雷子！小武！听秃哥的，别反抗，咱们今天认栽了！”大秃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却又无奈松开，露出一丝惨然苦笑。“这位先生，我大秃今天眼睛发浑，撞在你手上，不怨什么，只怪自己没眼力。你有什么要求，能办到的绝不含糊，给条活路走。”
李杰眯了眯眼睛，这个看似凶悍的大秃明显不是善茬，却轻易摆出一副光棍任凭摆布的样子，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就这样放弃了？你们应该还有不少人手吧，也许一拥而上有机会对付我，不想试试吗？还是——你知道些什么？”
他看似平淡的语气直接摧垮了大秃心里最后一点犹豫，让这个光头大汉浑身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某些可怕的记忆，听到这句问话反而一言不发，露出心有余悸的模样。
“下颌骨粉碎，肩胛骨断裂，体内大出血。看起来不算太严重，估计能够坚持多一会，不过如果拖久了，救回来也是个废人了。他们两个刚才对我不太尊敬，而这样的惩罚似乎还不太够。所以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乖乖把知道的说出来，也许我会心情好上一些放过你们。第二，就是我让你们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李杰察觉到他似乎有所顾忌，并不催促，只是继续用平淡语气说着让大秃浑身作冷的话。然后轻轻用脚在雷子的衣服上蹭了蹭，好像在擦拭鞋子沾上的污渍，却让伤处被挤压的雷子全身剧烈颤抖，再度发出闷声惨呼。
这放大的沉闷呼声尽管由于嘴巴被堵住并不响亮，听到大秃耳中却心惊肉跳，特别是李杰这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好像不是在折磨别人，只是真的在擦鞋子一样平静，再度应证了他的猜测。
一定是那些怪物一样的人！
他真的会杀光我们！
“我见到过两次，都是这一年发生的。那些人就像机器人一样，面生得很，普通人根本打不过。林旺的黑奎他们，出动了五六十人，七八把喷子，清一色大砍刀，没用！那么多人……就像豆腐一样。被一个人直接趟平了，那时候我们只是看热闹的……”
尽管有些吞吞吐吐，不过大秃还算是识相。说得比较详细。而李杰显然对那些细节兴趣不大，只要确定这是一个明白人就好，直接打断他道：
“你知不知道沙井哪里有这样的人？”
大秃再次咽了口唾沫，他很想强作镇定，告诉对方自己并不知道，不过这个谎话却完全不敢说出口。哪怕自己也曾是横行一时，手底下不少恶迹的老油条。他却完全兴不起反抗之心。只有亲眼目睹过那些非人般的战斗力，才明白是有多么可怕。在里面蹲的时候。大秃也接触过几个连环杀人犯之类的角色，虽然也足够心狠手辣，但与那些人完全不同。
他们出手的时候，最少都是重伤重残。很多人都是直接挂掉，手段残暴可怕，却有种骨子里透出的漠然。不是凶狠、阴毒，也没有装腔作势的威吓，就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样，总是那么轻描淡写，手段却直接、干脆，毫不犹豫，好像折在他们手里的。根本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所以他不敢赌，看着李杰再次抬起的脚尖，只能猛不迭地点头。生怕动作慢了。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下面这是你要做的——带我到你知道的地方去，只要我找到了想找的人，你就可以离开了。放心，我对你们毫无兴趣。”
李杰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真的直接转身。开始继续向深处走去，似乎完全不担心大秃溜走。
而大秃虽然脚底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却半点心机不敢耍，老老实实跟了上去，只是没忘了喊一嗓子，让人把两个倒霉蛋救起来。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拐角，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正拼命捂着嘴巴，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般庆幸。
沙井虽然是从沙井路进来，却并不只是一条路。
这个占地极广的区域，内里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挤满了随意搭建的古怪建筑，至少聚集了超过数十万人口。曲曲折折、迷宫般的路径令人眼花缭乱，如果有冒失的初来者闯进来，绝对会迷失其中。也许过了几天，某些地方又会多出一具无名尸体，或者干脆彻底消失掉。
能够有一个地头蛇带路，无疑要便利许多。
始终走在前面的大秃显得异常老实，没有半点小动作。只是时不时地，他不得不大力挥手，呵斥开一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想要套近乎的各色人等，以及某些打着呵欠拼命陪笑的瘾君子。
如果是以往，大秃可能心情好还会搭理一下他们。但这个时候，他只能不断偷瞄身后李杰的脸色，见他没有表示不满，才带着几分庆幸让这些不识相的家伙滚蛋。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李杰可以清晰感应到许许多多躲藏在暗处的鬼祟目光，以及细碎的密语交谈声，不过都是些普通人。这些人显然非常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哪怕是先前短暂的交手和雷子小武的惨呼大骂，都没有半条人影出来看热闹，似乎完全听不到。大概类似的事情在这里面已经司空见惯。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能够在沙井这样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多半都有点眼力劲，看到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大秃，估计也猜测到李杰的不好惹。
既省了他的小麻烦，也免去了自己的苦头。
大约二三十分钟之后，大秃终于停下了脚步，压低嗓子忐忑道：“应该就是前面这一带了，原本是卖货的地方，但现在附近有些实力的大佬都知道避开这里走。已经几个月了，一般人根本不敢到这块来。”
李杰上前几步与他并行，然后抬头望向前方。
沙井大部分区域都是平房、木屋或者两三层的破楼居多，而眼前这块居然有很多七八层往上的高楼，就像是美国那些几十年前的旧居民区一样。通过楼房的间隙，隐约还可以看到大块的空地，杂草丛生、废弃物堆积。
大秃似乎生怕他不相信，显得有些紧张，急忙解释道：“这里属于几十年前最早开发的地方，后来慢慢外来人口多了，住的人也就少了，又没人管，日子长了就空出来。沙井这样的地方还有几处，都是有年头的位置，一般人不太敢进去，比其他地方更乱。原本这里叫簋楼，现在传来传去，因为读音差不多，大家都叫这地方鬼楼。”
李杰知道他没有说谎，因为随着自己的思感发散开来，附近近百米的区域所有动静，全部涓滴不漏地接收到了脑中，就像眼前的整个世界陡然从平面变成立体，生动而鲜活。
而在这期间，他已经能够若有若无感应到一些比普通人类强大许多的气息。如果说像大秃这样健壮的成年人气息是1的话，那么个别气息已经能够达到10以上的标准了，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这个动作立即让大秃如释重负。没事的时候，他是不敢来鬼楼这些地方的，特别是年纪大了之后，更加看重自己的小命。现在眼前这个古怪的年轻人示意自己滚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弓着身子，打了个哈哈，低声说了几句“谢谢，谢谢。”没有半句废话，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十三章 废弃花园与旧识（）
（书评区留言我每天都看，但一一回复实在没有时间，抱歉，只能尽量回答。）
比起沿途那些狭窄凌乱、污秽不堪的区域，这个被称作鬼楼的地方反倒要更加安静，连那些偶尔的犬吠或絮絮低语声都没有，更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隐约透出些微光亮。
这种无声的沉寂与冷清，足以让胆小的人手足发凉，驻足不前。在李杰的感应之中，却完全不同。到了这里，他已经可以完全凭借感知行动，轻车熟路般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鬼楼的深处。
不过这一次，终于不再向先前那般如入无人之境，毫无阻碍了。
其实，这句话也不太准确，因为直到此刻，李杰心中已经如明镜一样确定无疑，这个被唤作鬼楼的区域，就是恶魔们在沙井的聚集地，至少也是重要聚集点之一。在这种群狼环伺的地界，几乎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多半是一个人类都不会存在，就算偶尔有个别冒失鬼闯入，也会很快销声匿迹，称为无人之境半点也没有错。
而相应的，自然就有非人类的存在出现了。
“蓬！”
沉闷的声音响起，泥石飞溅。
一个如山般魁梧的男人显露身形，直接从旁边一栋废弃高楼的暗处跳了下来，三层楼近十米的高度，对他而言却好像只是跨下一个台阶那样轻松。只是由于他的身躯过于庞大，坠在厚厚的草地上，才发出那声响动。
鬼楼区并不都是水泥地面。到处都长满了齐膝高的杂草，灰黑色的土壤和废弃的砖石遍地，而此时在男人的脚下，两个清晰的浅坑出现在地上，甚至还有半截踏碎的灰砖，显示出在重力吸引下这一跃的强劲力量。
一百九十公分的李杰已经足够高了，这个留着一头短寸的男人却生生比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身材更是直接让人联想到美国职业摔跤赛场上那些人形猛兽，甚至还要厚实得多。
“我是驻守者奥托。你来参加今天的密会？”
这个外形魁梧的大汉发出瓮声瓮气的询问，看到远比自己瘦弱的李杰，却没有半点张扬嚣张模样。
因为在他粗浅的感知之中，眼前外表平常的年轻人完全看不出深浅。气息虽然并不强大，却沉凝浑厚，似乎被层层迷雾掩盖深藏，难以窥尽全貌。类似的情形他今天已经遇到过不少，都是一些实力不弱的恶魔，自己未必惹得起。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只是以防万一有不长眼的人类误入而已，对于真正的同类，他可管不着。
李杰注意到这个低等恶魔的态度。对于一个侵入领地的陌生来客，居然没有丝毫戒备警惕，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绝不正常的情形不禁让他心中一动，立即平静回道：
“没错。”
“继续向前就是。”
大汉奥托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再追问半句，用与魁梧身形极不相称的敏捷向废弃楼房跃去，在垂直的墙体表面几个攀升后，就闪入一个残缺的豁口。缩回了暗处。
这例行公事般的情况不禁让李杰心中好奇更盛，对方显然接到命令。只需确认自己的恶魔身份，就给予放行。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里本来就对恶魔的出入不加限制，是无主之地。
二就是今天有什么大规模的集会，允许其他恶魔进入，甚至本来就是为附近所有恶魔召集的一次活动。
对比先前驻守者奥托提到的“密会”一词，多半就是第二种了。
小小插曲过后，李杰继续向前深入，深夜独自穿行在幢幢废弃的楼宇之间，几乎没有多少光亮，寒潮雾气弥漫四周，朦胧安静到有些阴森可怖，只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呼吸与脚步声，确实容易让人以为误入鬼蜮，这大概就是被唤作鬼楼的缘故。
但在李杰的感知当中，已经出现了高度密集的强大气息，数量之多超乎想象，仅仅粗略估计，可以确定超过三位数，即便大多数都是低等恶魔，也足以令人侧目心惊。
这些气息显然全部集中在一小块区域之中，随着逐步靠近，李杰可以清楚看到，在前方七八栋临近的楼房之间，有一片偌大的荒废空地，杂草丛生、还有茁壮树木生长，空地中央是一个小小的废弃喷泉，和花坛状环绕的圆形锈迹护栏。
可以看得出，大概是某个时期废弃的小区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