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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人!你来的正好!你说说看,这天地是个什么形状?”自打于成龙进了门儿,胤礽就瞧见了,见他行了礼就自己退在一边儿一脸的愁眉苦脸,也不说话,自当又是来发牢骚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来办,也就没急着理会。这会子跟邬思道掰扯不清,想起旁边儿还有个于成龙,就揪着他也来问上一问。
“……这《吕氏春秋》中曾说天道圜,地道方,圣王法之,所以立上下。且夜观星幕天似穹庐包拢四方,想来,该是天圆地方的吧……”于成龙心里憋闷却也得回答,心道管它方不方圆不圆的,若是等老百姓都知道没粮食了,闹出乱子来,只怕我能看见的就是四四方方的棺材板儿了。
“迂腐!守旧!!这就是思想狭隘,眼界不宽!你们可能想象日后会有能够带我们上天入海的机器,可知会有探测宇宙洪荒的可能?唉~算了!连抽水马桶估计你们都想不明白,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胤礽摇头晃脑自古嘟哝一番,到是叫邬思道和于成龙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心说这贝勒爷不会是魔怔了吧……。什么上天入地的,莫非是地藏王??
“咳咳~~贝勒爷…微臣有事要秉…”于成龙看了邬思道一眼,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胤礽正沮丧着,听了这话,方回了些神色,看了看邬思道,“邬先生不是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于成龙吞了吞口水,稍迟疑了下,启口道“贝勒爷,城中粮草不济,咱们再这么接济招安下去,只怕是要穷途末路哇!”于成龙这回也没拐弯儿的说,索性用了个很严重的词儿。
胤礽心里也不是不知,自己原先所定战术无非是当年八路军打小日本儿的政策,先笼络地方集散力量,再践行渐施,慢慢的将白衣教逼到一处,再行穷追猛打。
可胤礽忽略了台湾郑家的基础,他们也不是傻子,虽然上回的海战遭了重创,可眼见这样的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他们岂有放弃的道理,愣是连渔船都充作战船,专拣胤礽出兵剿匪的时候儿时不时的跑到内海沿岸地区骚扰滋事,弄得施世纶见天儿能骑着马在还防线上跑个来回的,搞得那些兵卒也是苦不堪言。
也就是仗着武器稍微强大一些,这才不至于吃什么亏,否则,照他们这样的散乱无章的打法拖下去,真真是要把胤礽活活拖死了。
胤礽半天没有吱声,于成龙不敢抬头看,邬思道却在一边儿看了个满眼,这些日子胤礽真是什么事情都对自己没有隐瞒也不避讳,所以即便是施世纶于成龙这样亲身参与其中的官员们不怎么清楚的内幕军情,邬思道也能听个全本儿,胤礽的担心他是知道的。
其实这几日邬思道筹谋再三也已经为胤礽想了一条计策,只是这计策不到非不得已他却不愿告诉胤礽。一来他想看看这个传说中似乎如有神助的前太子这回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化险为夷,二来吗,这主意它对不起四爷呀!要非心存国家兴亡之心,且这前太子似乎对自己报以知己之意,他邬思道也不会这么干!
“陈大人跟八阿哥是皇上委派下来的钦差,但凡这样的事儿,没有不取陈奏的道理,你都与他们说了没有?”
于成龙老脸一红,虽然这上陈实情也是本分,可怎么这会子从贝勒爷嘴里听着,就好像我于成龙多鸡婆,去打小报告一样。虽然明着不好听,可他也没说错,这事儿自己是曾去找过陈廷敬跟八阿哥胤禩
。
本以为这两人也会同自己一样着急,不求他们能实打实的把问题解决了,可好歹也能帮着自己说上句话吧!可谁承想,那个陈廷敬还好说,听完自己的陈述看了粮仓账册之后,皱着眉头静默了好久,最后说要去上表万岁爷,过几天给自己答复,话说这话还是他五天前说的,昨儿个硬着头皮再去,就被挡在了驿馆外头,说是陈大人去仙游巡查去了。
这八阿哥更绝,心不在焉的听着自己说完了事儿,摆着同往日一样的温雅笑容,一笑很倾城的甩了一句话“这事儿我说不上话啊,据闻这回筹措的粮草便是从仙游第一贪腐那儿追缴来的!我虽对福建了解无多,也不知道这福建各处的官场中谁是清官谁是贪官。不过,我二哥的意思,叛军攻城之时所杀的,不都是贪官污吏吗!眼下咱们也算是频传捷报,攻下一城就缴没一处贪官污吏的脏银,想必这仗就是再打个一二十年,估计也是不成问题的吧!!”
这位八阿哥说完这话,拎着副钓竿儿,只留给于成龙一个华丽丽的背影,就悠然见南山去了。只剩下于成龙在原地干喘了半天。摸不清楚这八贝勒爷是不是再给那些贪官儿鸣不平,还是随口说着风凉话呢!福建要真都是仙游柳道和那样能力的贪官,那这福建不用什么郑家跟白衣教来捣乱,只怕早就水深火热了!
于成龙左右为难,总不能说自己找过这俩人,一个写折子告你去了,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勤等看笑话儿呢吧!
胤礽看着于成龙面红耳赤的模样,想想也知道这斯去过是没跑儿,只是这俩人自然不可能会给他什么解决的办法,说不定还冷嘲热讽了一番,不然也不必这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来。
正说话间门口儿李卫跑了进来,原来是胤禩跟陈廷敬两个一起过来了,邬思道不在乎于成龙在不在场,可对于胤禩这个皇八子还是有所忌讳的,听罢他们来了,起身跟胤礽告了辞,一瘸一拐的朝后堂去了。
要说这陈廷敬,在京中的时候儿那也算是眼高于顶了,即便是对于阿哥们的有意招揽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从来不曾理会过,其忠心的程度不敢说,只是像陈廷敬跟张廷玉这样的臣子,自是有他们的聪明之处。
可是到了福建以后,陈廷敬越发的觉得孤独了,他本心是想过来帮衬着胤礽这个康熙打心眼里就喜欢的儿子来谋事。可惜到了此处才发现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位贝勒爷行事作风自己这把老骨头根本不敢苟同,不得已也只得中日闭门不出,一心一意充作康熙情报第一手中转站站长,每日里都拿着个笔杆子奋斗,乐此不疲。反倒是这个平日里不怎么乐意亲近的老八胤禩,还能站在自己一边儿说上几句话,这也就不由得二人最近走得近了些。
“八弟跟陈大人来的正好,于大人正与我说着福州城粮草的事儿,这回八弟跟陈大人过来,皇阿玛不是给了银子了吗,八弟看看是不是寻个时候,到邻县去买些粮草。”
胤禩淡然一笑“二哥说这事儿,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皇阿玛交代了说是将这些银子用在兴建船厂上,没有皇阿玛的旨意,谁也不敢妄动啊!陈大人您说是不是?”胤禩纤白手指拿起桌上的青瓷小杯,笑的很温煦。
这话他倒是说得不错,康熙的折子里却是这么说的,胤礽也是气结,陈廷敬历来唯康熙马首是瞻,他本就不赞同胤礽这种以德而治的法子,这会子说不上是不是乐见胤礽吃瘪,竟也跟着胤禩点了点头。
胤礽气结,这就是官僚主义啊,以前没他们在,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现在说好听的是康熙调任他们俩过来帮衬着自己打理福建的民政事项,倒像是给自己装了两个监控探头儿,反而事事掣肘,难以施展
。
“二哥,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二哥还记得那些各县官员吗!前些日子不知道得了哪儿的道儿,也随着逃难的百姓混进了福州城,丢城弃官的也不敢来见二哥。
变着方儿的寻到了我那儿,也算是表明了心智。况且二哥在这件事儿上有欠妥当,他们既然能逃过一劫,也说明命不该绝,按说惩处是应该的,只是也没有就这么罢免了他们的道理。
我跟陈大人商量着,不如复了他们的原职,叫他们各自出些银钱,表表心意,城岂可无官呐!一来这也是帮着二哥解了个燃眉之急,二来吗,也是省下日后因此再出了什么乱子,万一他们伙起来闹到京里头,皇阿玛那儿也不好交代啊!”
好你个爱新觉罗胤禩,你这是替他们来说和来了,瞧见又把那几座城抢回来了,那些狗官心痒了!你胤禩权且充作好人,到我这里来做说客,成了都是你的功,不成的话,看来你今儿所说的这些罪将来都是要往我这儿安的了是不是!左右都是你落好!我胤礽岂不是成了玩笑,里子面子都没了,日后说话行事还不都成了放屁!
胤礽拧眉不语,背手在院子里走了两趟,胤禩的这番说话,陈廷敬跟于成龙眼见都很赞同,自己此刻如若不允了,却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何况此时正是非常时刻,粮草也是个大问题,搞不好闹出乱子,自己这黑锅就背定了!
胤礽来回踱了几步,未防胤禩瞧出慌乱,故意走得缓慢,心里自在计较。
“他们能捐多少银子?”胤礽当初打算叫这些官员自生自灭去,没成想竟能叫他们逃出升天,眼下胤禩又说他们能拿出钱来。捐的少了,自是没脸叫这老八跑来做这说客,可若是连逃难出来的县官儿都能凑出战备的军饷粮草来,这岂非是变相的表明了他们是一群贪官!到时候就算治他一罪,他们也屁不敢放一个。
胤礽面上并没多少慌乱,反而还带了几丝笑意,胤禩看的一愣,刚想回答,却也想到了这处,胤禩不是笨蛋,这挖坑自己跳得事儿,他还轻易不会去做,稍稍迟疑了一下“多少是份儿心意,能拿出多少来,他们也不曾与我说明白,我也不好说!”
想把自己摘出去?晚了!小样儿,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既然你不会挖坑自己跳,那就让二哥给你挖!
胤礽一笑,心里有了主意“可想也是,逃难出来的,身上能有多少?再者说叫他们这些个外城的官员捐银子,咱们又岂有坐看的道理,不若这样,李卫!!”胤礽仰脸朝院外头唤了一声。李卫想来就守在门口儿,胤礽话音刚落下,他人已经闪身进了院子,几步走过来“爷~”
“去客栈里头把邻县的那几位官爷都请来,我有话要说!”
胤禩一见这阵势,心里不知道胤礽要搞什么东西,加上这小子招牌似的一笑,就更是没底,也唯恐这帮城府不深又急于表现的杀才们说错了话,坏了事情,这一见李卫领命出去,也就起身想要告辞回去,甭管怎么的,也得抓紧嘱咐几句啊!
“八弟跟陈大人还没用膳吧!都快近午了,都别回去了,于大人也一起,就在我这儿将就一餐!”
“这…。”
“那就谢贝勒爷了!”陈廷敬倒不客气,一来见罢官一事有缓和,心里也是高兴,二来也是好奇胤礽想要干什么,倒是一扫了这几日的阴霾,已是先一步拉了于成龙转到一边,又问上了正事儿。
第158章 爷您高()
胤礽忽然的宣昭;这些个落难官员心里没底但也不敢不去,索性这福州城内繁华地段儿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这些贪官虽然落了难;但也绝不会像寻常老百姓那样弄个偏僻的小院子住住了事儿。依旧出手包下了城内数一数二的客栈,把个客栈后院儿生生的变成了老干部疗养中心;这事儿也让胤礽着实的看不过眼儿。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满处的找;没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儿,堂下头就已经跪了八个被胤礽免了官职的弃城逃官。
胤礽几个在堂后吃的满嘴流油,除了老八胤禩漫不经心以外;就属胤礽跟陈廷敬吃的欢实。一顿普通的午饭下来,竟吃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这几位满脸欢颜的来到了前堂,这些自认有罪的弃城官员们才收了忐忑;可一个个的竟莫名的抖了起来。老八原想在上座的时候儿偷偷递个眼色,打个手势什么的,这下也都没了辄,瞧着下头跪了一地抖得筛糠一样的几人,哀声叹口气,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胤礽黑绒皂靴在地上趟了这么一趟,李卫则随在一边儿挨着个儿的把这些人的品级姓名所属州县报了一遍,叫这几个当官儿的听着着实的讽刺,索性胤礽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么走了一趟就回了上座
。
屋内氤氲着清茶的香气其中也夹杂了些许的臭汗味儿,屋子里除了啧啧的咂水声时不时的响上一响,便没了别的声音。
陈廷敬跟于成龙虽然对这些落跑的官员没什么好感,但也总是考量着福建官场大方向的影响,本想在开场的时候儿先替这些人说上几句,反正胤礽这位皇子都已经松了口,这个顺水人情送出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儿,眼瞅着这位贝勒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始终没有叫那几个人起身的意思,善于观人面相的陈廷敬也见出了胤礽眉宇间的厌恶之意,索性闭上了嘴,静静的坐在一边儿察言观色。
“都到齐了?”又过了半晌,胤礽咽下一口茶,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不过总算是开口说了话儿,这屋里的气氛也是一下子就活络起来。
“嗻~”下头齐刷刷的一声应,虽是出自六人之口,但音量却不大,听着倒是还不及胤礽咂茶品味儿的动静儿大。
胤礽眼皮子撩了撩,见几个下跪的无不是白白净净,光光滑滑,相形那些饥民乃至为驻守福州昼夜难得歇息的施世纶等官民,对比鲜明,心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轻哼一声,面上却带着笑。
轻轻一瞥端坐一旁正自闲适的老八胤禩,嘴角一扬,勾了一抹淡笑。
“八爷跟我这儿一再的保举各位,想想各位也都是在福建各省县为官多年的老资历了,眼下咱们收回了城池,一切百废待兴。
当初呢,也是本贝勒一时不觉,只想着怎么输送灾民百姓,竟是忘记了安排各位大人的事,也是本贝勒的失察,好在各位大人在这场战事之中都安然无恙,想来也是天意要各位大人继续为我大清鞠躬尽瘁呀!”
胤礽这话一出,在内的诸位不觉暗暗出了口气,老八胤禩也是顿了顿,暗自的放松了一下。想想自己这回也的确是急于求成,给胤礽来了这么一个趁乱插秧逼他就范,可这硬碰硬又直接的罪人的蠢事儿量他胤礽也不会当堂就变了脸面,混了这么多年了,这点儿担待还是有的,要说是在从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儿,自己将他这一军,只怕他真会当场翻脸,可是现在的胤礽,胤禩笃定即便是他就此把自己给恨上了,他也在堂上闹起来!反正自打那把胤礽特制的大折扇一送来,老八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跟他死磕的想法了!能这么近距离的欣赏着这个二哥吃瘪内伤的样子,于老八来讲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儿了!
“只是…当初递上去的折子想必已经递交了皇阿玛预览,关于各位大人的事儿,可能皇阿玛起了些误会呀……”
这误会不是别人造成的,正是不久前胤礽彻查各县乡的时候自然是翻出了不少的烂帐,气头一起,一纸奏折就把这几个人给参了,只是那个时候,这几个人散落民间,不知道下落,否则也早就叫随后而来康熙朱笔御批的四个字“酌情而定”给发落了。这祸头正是胤礽自己,此刻他兔死狐悲惺惺作态的样子,看的下跪六人牙齿和血吞,老泪往心里流,嘴上却不得不说着“奴才有罪!”这等谦卑的话语。
“唉~各位大人也不必如此,办法吗也不是没有!”胤礽此话一出,下跪的六个连忙仰首睇看。
胤礽不失时宜的抿了口茶“将功抵过!”
“将功抵过?不知道贝勒爷要咱们怎么个补法啊……”六人之中不知道是哪个,跪的最靠前的一个白须老头儿浑浊着老眼抬头看过来,神色很是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