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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着魔了一般，皇甫明就那么跟着脚印，追寻着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笑声，踩着一双棉拖鞋，身披单衣，宛若雪中的行者，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了小区，沿着城西的一条马路，自顾自低头地走了将近两公里。
直到来到那条小巷，那条曾经在几天前的新闻中报道过，出现外国人头颅至今悬而未决的凶案现场。一条两旁都扎满了古老建筑的青石砖小巷。
他的全身上下都开痛苦起来。诡异的，在接近零下的雪天，无端蔓延在他手臂和背部的痛楚却是灼烧地痛。皇甫明顿时从迷茫的状态惊醒过来，感觉自己的手和背正在熊熊燃烧着。然而，当他端倪过手臂细细一看，手臂却因为寒冷而苍白地一片。他的右手指触摸着左手臂，指尖传来了渗人的凉意。但是手臂本身传来的感觉却是滚烫刺热的。
这时，他的小腹也开始绞痛起来。就像一把刀子，在他的肠壁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刮割着。旋即，胸口也开始胀痛……到了最后，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疼痛着，而且还都是不同样式的痛。灼痛，绞痛，刺痛，胀痛，寒痛——各种各样的痛楚就像不同的乐器合奏而出的交响乐一般，让他苦不堪言。
无穷无尽的痛楚让他想起了死亡，也只有死亡才能摆脱这样的痛苦。
他痛得半跪在小巷泥泞的雪水中，丝毫没有看到小巷的远处，一个女人穿着黑衣服，打着油纸伞，颇有玩味地看着他，缓缓地踏雪而来。
直到最后，岑思甲走道了他身前，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欣赏着他被折磨的样子，抿嘴轻笑不止。
“你让师父我很失望。”岑思甲说道，口吐出一口白色的氤氲。
皇甫明痛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资质不错，就是太懒。”岑思甲打了一个响指。那些痛楚忽然无端地消失。这下，皇甫明反倒抱成一团，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我用这种方法，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继续学了？”岑思甲有些愠怒道：“刚才这一招就是幻家的幻痛＇A1＇法，要是你按照无字天书的进度学，今天早就应该能学到这一步，乃至破解之法也能明白，也不至于遭受这番罪恶。”
“我不想干了。”皇甫明嘴唇发紫，哆哆嗦地说道，“我根本不是学驱魔的料。”尔后，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岑思甲一眼，轻声说道：“把林朝妃还给我……”
“你还和我讲条件？”岑思甲笑道，“难道你就不知道吗？林朝妃已经在为师的收妖伞里灰飞烟灭了。”
“不可能……我听到了……”皇甫明辩解道：“她笑了。”
“傻徒弟！师父我能制造幻痛，何尝不能制造幻听和幻觉。不这么做我怎么把你引到这个地方来。”
“这种笑声只有她才能做到……”
“真是服了你了。”岑思甲翻动着白眼，拿皇甫明没办法。一番思索之下，她口里嘟囔着“真是真爱无敌”，一边兀自丢下一个瓶子，上面写着一个封字。
皇甫明如获珍宝一般，不顾一切地将它抱在怀中。
“今天子时，在你房间东北角准备一个水盆，装满水，把封魔瓶浸到水下，然后打开封印。”岑思甲解释道，“我就是不明白，一个死人的鬼魂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人类的感情你当然不懂。”皇甫明边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诧异地看着岑思甲。
再看看岑思甲，脸庞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尔后她用自嘲般的语气说道，“真是不得了啊皇甫明，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连我不是人类的事情都知道了……”
皇甫明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回应。所幸，岑思甲倒也不在意这些，手一挥，大度地说道：“没错，我是魔族，完全不属于这个人间界。”旋即，岑思甲带着玩味的语气盯着皇甫明娓娓地说道：“我也的确不懂你们这些人类。真是有意思，明明脆弱无力地像芦苇，寿命短暂地像是蚍蜉，无力渺小地仿佛风中细沙，海中水滴，可是野心却盖过了天地。”
“这些叫梦想吧……”皇甫明低声嘟哝一句，不知道岑思甲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说这一出。
“梦想，理想，喜欢，爱慕，目标……都可以这么说。这大概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追逐自己所爱。这往往是你们悲哀的源泉，明明没有相应的力量，却总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可以得到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梦。大不分人类耗费一生都在自我幻想的沙漠中，朝着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前行，前行，再前行。直到短暂的生命枯竭，沙漠的炙热与狂风吞噬着你们残躯。可是就算死去，你们也依然朝着远方的梦伸出那只手。那只被风蚀殆尽的枯骨，最终变成了指向末路的路标。你们的后人依然不会悔改，一群又一群地沿着前人的脚步，踏上不归路。”
“可是……”皇甫明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的语言苍白无力，对她所说的无从反驳。
“我们羡慕你们。你们却拥有自有。自由地选择死亡的道路，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信仰，无论善恶，无论神魔。”岑思甲无奈地一笑，“简直就像是嘲弄是吧？人类选择相信神或是魔，黑暗中的明灯也好，光明中的阴霾也罢，你们坚信着神或是魔作为你们精神的蜘蛛。可是拥有无上力量的神魔，自己却没有自由，反而羡慕仿佛蝼蚁的你们。”
“这难道不就是一座围城么？”皇甫明陡然想到那部小说，无意中感慨道，“外面的人羡慕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也羡慕外面的人。”
“但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啊！”岑思甲说道，“神们自己，魔们自己，就像是黑白围棋上的棋子，被命运和概率所操控……罢了罢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你给师父老实说，幻家的驱魔精髓，你到底还想不想学了？”
皇甫明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在驱魔人的道路上走下去。他撇了封魔瓶一眼，又看了看岑思甲。后者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的回答。
“尽力吧……”思来想去，他也只能这样说道。
“那你得加快速度了。”岑思甲边说着，指着昏暗的天空，“给你学习的时间可不多了。你看看这个天象，一看就知道好日子要到头了。”
“这个天气，和好日子又有什么关联？”
“徒弟你难道还不明白？”岑思甲哭笑不得，“我们驱魔这个行当是有平稳和混乱时期的。合则乱，乱后合，周而复始。之前还算平稳，不过当大魔出现以后，混乱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要打仗？”
“有很多驱魔人将会死去。”
第104章 代理人（）
按照现代时间换算，所谓的子时便是指23：30至凌晨1：30之间的两个小时。只不过诸子百家的成员还保留着古时候的习惯，有时会用天干的12个时辰来计量现代的时间。这还是皇甫明通过网络搜索所知道。这种怪异的时间计算方法让他有些不适，不过在这个特别的晚上，解除封印的时间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
像是如获珍宝似地，一回到家中，他就接了一盆清水，放在了房屋的东北角。巧的是，岑思甲所说的东北角正好是房间中厨房所在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说现在的房屋布局也遵循着古时的风水排布，东北角位置代表艮山，是一个阴位。
他将瓶子小心细细地放入水中，像是处理爆炸物一样。令他吃惊的是，这个看似玻璃制的所谓封魔瓶竟然在水中化开了，似乎是糯米或是其他融水的材质所制。封魔瓶在水中上下沉浮了一会儿，便完全融化，一整盆清水上漂浮着油腻腻的油脂。
那副藏在在瓶子中的画卷舒然地展开，画中的林朝妃的全身象，伴着水面的波澜缓缓扭曲着，初看起来就像是风中摇摆的一面旗帜。
没有声音也没有幻象，水盆中的波澜逐渐衰弱，最后平整如镜。皇甫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等待许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厕所窗外，更加猛烈的寒风呼呼地吹动着门窗，宛若一声声嬉笑在他耳边回响不止。
皇甫明探出厕所，就看到客厅中的时间上显示着，现在只不过晚上八点半左右。离所谓的子时还有将近3个小时。
又是在焦急中的半个小时过去了，皇甫明半蹲在厕所中，整个人都要冻僵了，水盆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在这期间，他内心的期待被消磨殆尽，转而一种又被岑思甲戏弄的想法油然而生。
晚上9点半，他陡然想起或许有一样东西可以给他解答。抱着试试看的心里，他翻动着卧室大床的被褥和枕头。果然不出他假想的，那本无字天书出现了。枕头下的这位置就好像是它的家似的，无论如何，皇甫明总能在这里找到它。
书中写着一行字，似乎是岑思甲早有预知似地，皇甫明不由得哑然失笑。他还是太急了，以至于忘记了所有流派驱魔仪式中最重要的两个因素：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点。
书上写着：“还没到子时，急什么？”工整浮现出的字体就像是岑思甲亲身实地的当头棒喝似地。
还有漫长的2个小时，他决定找点事情做，这样不至于让等待的过程太无聊。正想着，他一眼就瞟到了床头柜的那台雪白色的手机。
那还是在一个月之前，尹凡所留下的遗物。事隔一个月，皇甫明依然没有参透这台手机的秘密。他曾经多次反反复复地破解手机，每一次都能找到更多令人咋舌的秘密。并且这些
手机中的秘密，大多都和那台服务器中的隐藏分区有关。他上次就发现了，针对服务器隐藏分区中的各种加密文件，手机的存储卡就像是一个钥匙环，储存有针对解开不同文件的唯一秘钥。想必也只有拿着手机的人才能打开那些文件。
文件中，1843号文件，关于时间旅行的技术介绍，只是那些文件中无数超前人类科技中的一支。还有更多个的，几乎是上万个文件被他挨个访问过去。每每看到这些文件，皇甫明总有一种置身于未来时代的错觉。那些文件就像是未来科技的百科全书，几乎没有一项技术是当前人类文明所能企及的。例如，在编号为16XX的几份文件中，详细记录了反物质能源的供能装置。在编号为60X的几份文件中，人类尚未破解的人工智能的技术瓶颈，文件却已经给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这些文件中，单独拿出任何一份，都足以让解读文件的人荣获诺贝尔奖。
更有意思的是现在看到这份，编号为184D的文件。皇甫明不知不觉中又坐上了电脑，将这份文件解密，利用各种软件工具开始解读起来。
上面介绍了一种名为“代理人”的技术。代理人技术可以将生物体的脑电波状态以数字信号的形式进行储存。尔后，技术又利用量子通信的方式将脑电波数据传送到另一个接收端。远端的那个接收端接受到信号之后，反过来将信号翻译，加载到另一个生物体的大脑中，并覆盖其原有的脑电波状态，甚至改变其神经元的排布，让被加载的生物体大脑充放电状态和被代理人同步。
按照人类的说法，通俗地说，代理人技术便可以复制一个人的灵魂——思维、记忆和心理特征——投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皇甫明想了半天才思考出一个可以理解之的模型。这就好比将人比作计算机，躯体就是计算机的硬件系统，心脏是供电装置而大脑就是数据处理芯片。而人的灵魂便是处理芯片所加载的软件。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每个人无论从身躯还是灵魂来说，都存在着差别。尤其是软件一块，一个人的思维、记忆和心理特征就像是软件运作过程中所产生的独一无二的数据。而代理人技术则是直接将一个计算机的软件和数据直接拷贝到另一个计算机上。
这还没完，184D号文件不光解释了代理人技术，在文件的末尾，皇甫明还看到一段信息。这下他总算有些明白这项技术是用于做什么的了。这项几乎是用于实现代理人技术的技术，在现在的人类科学范畴中也有存在，只不过实际应用情况，没有这些外星人来的熟练和广泛而已。
试想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人，硬件功能齐全，但是其软件数据和软件却是空白一片。一台完全没有数据写入的计算机？
文件阐述了一种方法，通过克隆人的办法制造出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尔后代理人技术便可以将被代理人的思维直接写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就能实现被代理人的另一个分身，甚至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例如被代理人的死亡——他便可以无限次数地复活。
这已经等同于永生技术了。
他看到这里时，脊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恰在此时，闹铃无端地响起，子时不由分说地到来。房间东北角的厕所中，传来了一声异动。
林朝妃回来了。
第105章 瓶中世界（）
一开始，是在天之大厦的内部。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似地。细细一看周遭，又好像在梦中，你很难看清楚周围物体的细节。无论是走廊还是办公间，全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你又能精确地躲开障碍物，像是被什么指引似地，驾轻就熟地离开大厦，来到这座的表面上看似空无一人的城市中……
但是继续在这座城市中徘徊，你会发现，城市里并非只有你一个飘荡的灵。你总能在某个拐角找到几个双目呆滞的，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自顾自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当你试图和它们说话时，它们只是用奇怪的声音回应你几句，但是你什么也听不懂。
等等，全是魔物么？皇甫明打断问道。
是的，大概全是一些很罕见的魑魅魍魉。有的只有在古书上才能见到。甚至在城市中心，你还能看到一条烛龙。在那幢最高的建筑物上方，头追着尾巴，循环往复地盘旋着。
当然，除了魔物之外，也有和我一样的人类灵魂。他们就好像来自不同的时代似地，无论是穿着还是样貌都和你截然迥异。当你和其中的一个交谈时，他的回应让你一知半解。那是一种上古时的汉语，你只能听懂其中的一部分。
他说话的大意是，此为不周之地，片隅之城却包罗森罗万象。
说话时，你会发现他坐在墙角边，不停地画着一个八卦，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
然后，当你继续在城市中游荡，新鲜感消失之后，你便开始厌倦。你会发现这里简直比现实中的城市还要无聊。空旷的广场，无人的街道，没有太阳却始终明亮的天空，对你来说简直就是一副看了成千上次的图画似的。
然后你就在里面呆了好几个月？皇甫明问道。
不是几个月，是几百年！城市中没有昼夜更替，所有的钟表都凝固在一个时刻，时间就好像和你一样被永远封存。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你度日如年却也如年入日，因为这个城市没有变化，你丝毫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
后来，你快要被这座死寂的城市逼疯，于是决定逃离。你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之前你所遇到的魑魅魍魉总是自顾自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现在的你幡然醒悟，决定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情来。
你到了城市的边缘？
不，完全没有边缘。这个城市就像是移动的监狱，自始至终你所能行动的范围只有那么一小块，大概1平方公里左右。你从天之大厦出发，朝着城市西边移动。你很熟悉这座城市，知道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