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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无限的人（）
那么，无限的人如何死去？
对于他来说，这竟然变成了最迫切的问题。如果说生命是灵魂的监狱的话，那么无限的生命便是灵魂的无期徒刑。他不想自己的灵魂或是思维被无限长地囚禁在这不老也不死的躯体中。他需要死亡来进行跳跃。因为死亡，他可以无限地见到各种各样生命中的记忆、思想和未来。
他继续在记忆之海中搜寻，飞快地掠过位列在时间轴上纵列的每一个思维碎片。无数的瞬间在他的脑海中飘过。他看到了自己漫长地几乎无边无际的记忆中，每每经过数十年，他就要更换自己的身份，改变自己的驻地，甚至不惜谋杀自己的家人来获得新的自由。他存在过各种各样的身份，从古至今。高贵的有骑士、伯爵、大艺术家、大科学家——甚至还当过奥匈帝国的国王。低贱的有渔夫、屠夫、乃至地痞流氓。他几乎体验过人类的任何一种职业或是身份。
在这些生命的背后，无论是意外还是战祸，天灾还是人祸，这些能够轻而易举地终结人类的死亡事件，却没有任何一种能够取了他的性命。死神收割生命的锋利镰刀，对于他来说却好像是纸做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那种规则了。也不知道是祝福还是诅咒，死灵魔法之术，让他的血肉之躯得以超脱物理规则的禁锢。那么也只有魔法能够对他的生命判以极刑。
他最终得出这个结论，他的无限永生因为魔法而起，也只能因为魔法而消亡。
朗基努斯之枪，耶稣生命终结之造物，亦是魔法消弭之终点。
莫名其妙地，他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旋即，整个人忽然猛地一抖，伴着超音速飞机着陆时的颠簸，他回归现实，侧脸一看，看到了舷窗外郁郁森森的草坪。还有远方在氤氲微雨中若隐若现的江南古老建筑。
“先生，我们到了。”他的身后，同行的物理学学徒善意地提醒道。
“这里是……我又是谁？”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像是大梦初醒般地糊涂。
“仙都，克利夫兰先生。”那学徒温婉地说道，对他报以友善的笑容：“这是您梦寐以求的物理学盛典，世界上和您一样顶尖的物理学家们，都来到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哦，对，没错，我——艾萨克·克利夫兰——一名物理学家，来这里参加九国物理学高峰论坛。这就是我，这就是我即将要做的事情！
他幡然醒悟，咧着嘴，像个孩子一般微笑着。
这一幕尽数被他头顶的机舱内摄像头拍了下来，旋即视频数据被复制了两份，一份被存在机场的安全数据库中，另一份则被上传到Z公司服务器的终端中，实时地被播放在了会议室中。
“这就是我们被分到的保护目标了。”尹凡挥动着电光笔，将直播视频暂停，继而他将画面放大，好让会议厅中的另外三人看地清清楚楚。
皇甫明看着这幅画面，心中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感觉。他倒是好奇的是，为什么好端端的项目组会议，到头来还是变成了和驱魔搭上边的保护任务宣讲会。不过在他的两侧，陈弱赢和陆丽娜却不是那么想。
在看到那个人的面容之后，陆丽娜显得兴奋异常。她像是见到了奇迹一般，高声叫了出来，“这是真的吗？这是虚空之求道者哎！”
“很不幸，是真的。”尹凡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承担安保任务的军方、情报机构和以太集团，最后会把这个最重要的人物交给我们来保护。”
“但是在Z公司营业执照范围上，的确有军事安保的范畴。”陈弱赢讥讽地说道：“尹总，您可不要忘了，当初还是你代表公司，向政府申请下来的这个经营范围的。”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我们需要保护这个人把？”尹凡长叹一声，“虽然说人手不足，我一直以为我们被分到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色。”
“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之中最伟大的物理学家。”陆丽娜顿了顿，“也是最让人唾弃的魔法师。”
“我知道人类中，很多魔法师都兼任着科学家一职。”尹凡听时，脸上尽透着诧异的神色：“但是能将最伟大和最恶之名集一生的这个人，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的故事。”
“在文明世界中，他叫艾萨克·克利夫兰。”陆丽娜晃动着手指，指着视频上那张微笑着的男人的脸说道：“但是在西方魔法界，他的全名后面还要加一个魔法昵称——虚空之求道者。”
“艾萨克·克利夫兰·虚空之求道者。”陈弱赢忙不迭地插话道：“驱魔界最伟大的叛徒，魔法界有史以……”陈弱赢思索片刻，想了一个她觉得最贴切的比喻：“可以说，他也是魔法界的许符乙吧。”
“杀了很多魔法师？”尹凡追问道：“大屠杀的制造者么？”
“恶名不是只有杀戮才会产生的。”陆丽娜解释道：“首先，你要知道的是，成为科学家的魔法师，原本就已经被定义成了背叛者。科学和魔法，在魔法师们看来是完全不可的相提并论的两样东西。甚至可以这么形容，魔法对于科学的仇视，比基督教对于***教还要严重。在魔法师们看来，是科学导致了魔法之源的衰退。”
“简短一点。”尹凡听地有些不耐烦。
“你只需要明白这个故事就可以了。”陈弱赢撇了一眼陆丽娜，强势地说道：“这个叫克利夫兰的人，还是魔法师时，名声就不是很好。他研究的是黑魔法，死灵术这种不被正统魔法所承认的魔法分支。后来，他又带着魔法叛逃到科学界。”
“他用魔法创造科学条件，发现了新的微量子。”陆丽娜说，“简而言之，他用魔法作弊了，这才是让魔法界最不齿的地方。”
“我怎么感觉这才是正确的方式呢？”一直默不作声的皇甫明插嘴说道。
“但是如果我说，他所发现的微量子，其实就是魔法造物呢？”陈弱赢瞪了他一样，说道：“他不光用科学亵渎了魔法。对于你们这些信仰科学的人来说，他也反过来用魔法亵渎了科学。”
“等一下，陈弱赢，你是说，他用魔法规则影响了科学规则？”尹凡忽然说道，“创造了不存在的粒子？”＇A1＇
“没错，就是这个叛徒，把科学和魔法之间的界限混淆了。”陈弱赢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简直就是往造物主上帝脸上泼粪！”
第331章 分歧点1（）
火药原本打算通过检查口之后，径直走出机场。然而他却停了下来，坐在自己的黑色行李箱上，嘴里叼着火柴棍，饶有兴趣地看着。
在那里出现了“两支军队”。
以出口延伸到机场大厅为界限，分立的人们正在两侧，相互之间剑拔弩张。竖立在人潮与人潮之间的标语牌就像是这两支军队阵列中的将旗，高高地被人聚在手中，在噪杂鼎沸的人声中星罗密布地立着。围绕在这两支抗旨者人潮之外，毫不知情的过路者越聚越多。他们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趋群的生理本能之下围在队列的外围，不时着驻足观看。
只有抗议的双方明白自己的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冒着被逮捕或是被殴的风险，气势汹汹地看着对面的反对者和他们手中的标语。又在一瞬间，相互之间的谩骂和污言秽语变成了抗议者们彼此之间的箭矢，来回往复地穿梭在人群中。
此情此景，他想起了那段曼彻斯特的过往。足球流氓们聚集在曼彻斯特体育场的外围，分成了黑红两派，彼此谩骂，亲切地问候着对方和对方球队球员的母亲。旋即，又在一声悠扬漫长的口哨声中，黑白两派冲破了警戒线，迎着身前滚滚而来的人潮，不由分说地用手中的啤酒瓶或是扳手，朝着和自己衣服颜色不一样的任何人挥舞而去。
那时，他站在远处的高楼中，一手拿着望远镜，另一只手中正紧紧握着松发炸药的开关。当黑红两派的人潮混成一片人海时，他却开始踟蹰起来。他发现，似乎不要他本人动手引爆炸弹，曼城和曼联两支球队的死忠们就会相互厮杀到死。凡人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哪怕前一秒时，大家同住在一座城市里，谈吐优雅，文明谦虚。然而在下一秒之后，他们就会因为一个完全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东西自相残杀。球队也好，信仰也罢，世界上大部分的战争大抵如此。
现在，在距离爱尔兰将近半个地球的这个东方国，相似的闹剧依然在上演着。要是站在火药的角度，这些人都可以称为的敌人。他们都是科学教的信徒，终身笃信科学原理所灌输给他们的一切，而将神和魔法看做异端。然而在这一刻，他们都可以称为朋友——敌人的敌人——因为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科学理论，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科学家，原本属于同一个信仰的他们，却准备相互之间用原始人的方式来决出胜负。
太奇妙了——火药一撇他们标语牌上文字，明白了大概。这些和他一样金发碧眼的，在这个国度可以称为外邦人的欧美人们，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个国家，只因为他们所诟病或是称颂的大科学家也来到了这座城市。
“他们在争论什么东西？”就在火药的身后，这个国度的两个东方人疑惑地用汉语讨论道。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之争，小姐。”火药回身笑道，用他那一头赤如火焰的蓬松头发示意着，“那就是哥本哈根学派与爱因斯坦学派的争论。”
“爱因斯坦？那也可以争吵吗？”两个姑娘中，矮个的女孩问道。在火药蹩脚的汉语中，她只能听清这个词语。
“或许不是那个爱因斯坦呢？”高个头的女孩反问道，“这个外国帅哥说不定说的是别的爱因斯坦。”
就是那个爱因斯坦哦。火药微笑着转过头来，继续围观着接机口的人们。闹剧进一步升华，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大有近在咫尺之势。在一片惨白的顶灯之下，接机口的大理石地面上印着他们在空中挥舞着的手臂的残影。在人浪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维持秩序的机场保安所拉起的人墙摇摇欲坠，坚固的防线似乎很快就要被撕破。
“各位先生们，请听我说！”在一侧的人潮中，一个中年人站在了立柱上，大声地呼喝道：“克利夫兰的时间体系理论，彻头彻尾就是个骗局！爱因斯坦的量子确定理论，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证明是错误的。他竟然还在错误的道路上研究下去，彻头彻尾也是个欺世盗名的大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被他所鼓舞着，这一侧的人潮高举拳头，掷地有声的呼喊合在一起，顿时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你们看看那些哥本哈根学派的人！在事实面前，竟然开始污蔑爱因斯坦了！所谓的量子不确定理论，说到底也是一条百年的歧途！”顶着对面沸腾的声讨，另一侧的人潮中，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像是冲锋号被吹响一般，让爱因斯坦及其后人的拥护者们也的沸腾了起来。
“歧途！歧途！歧途！”另一种针锋相对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那么似乎不用在机场之外，在这里就能解决了那家伙。望着即将因为克利夫兰的出现而混乱的人群，火药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的面庞上挂着微笑，顺手在口袋中摸过另一包万宝路。打开烟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排着15支画有符文的香烟。
只需要等到他从接机口出现，就能……他心里想着，将香烟叼在嘴边，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
机场内是不能抽烟的，但是不代表不能放火。毕竟在他的嘴边，这只画有火焰符号的香烟也不是普通的香烟。火药曾经用这样的香烟，终结过许多人的生命。
他从接机口出现的话，混乱约莫会持续1分钟，这对于火药来说，时间已经足够了。他在心里暗自计划着，随着咒语生效，香烟将会变成一只燃着魔法火焰的箭矢，直冲人群。第一轮毫无差别的烈焰火矢之后，场面上的凡人将会被清除干净。接下来，机场的安保机制从生效到安保到达现场，又有2分钟的空余。在这两分钟里，利用别的什么魔法，干掉受伤的克利夫兰绰绰有余了。
就算干不掉他——火药抬头看了看人群正上方的监控录像——至少全世界都会知道，他们所崇拜的这位大物理学家，其实也不过是魔法界的人，一个精通黑魔法的“伏地魔”……
直到两个小时过去了，他却没有等到该来的人，飞机没有误点，群情激昂的人们却心灰意冷，逐渐散去。只留下火药自己，尴尬地翘着二郎腿，叼着已经被自己口水浸润的香烟，对着接机口望眼欲穿……
第332章 分歧点2（）
他们说，我发明了时间机器。其实他们不了解我，因为古往今来，不可能有人在不借助任何团队和设备的情况下，凭着一己之力创造出这种东西。乔治·威尔斯所写的那部《时间机器》所说的，那个凭着黑板上的演算算式和几个机械机关就发明时间机器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时间机器的原理之复杂，涉及到人类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最晦涩难懂的数学原理和物理学原理，乃至于伦理因素，都不可能经由一人之力完全整合起来。它就好像永动机，但是它运行的原理又是正确的。它是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它是连吉尔伽美什的宝库中都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时间机器，它是一切矛盾的根源，亦是一切混乱的源头。
“所以按照小说或者电影中的一般规律，你毁了它对么？”坐在副驾驶的尹凡回过头来，一撇克利夫兰，尔后转过头去，带着戏虐般的语气说道：“但是你的确做出了那个玩意。据说有一个录像带，是从你的团队内部流出的。你们在一块空地上放上自动摄像机，又在毗邻空地的远处放上用于对比的电子钟。尔后，你们启动机，一道白光照射下来，摄像机消失了。”
“最后，我们找到根据电子钟中的GPS找到了它，发现它位于几千公里外的一座小岛上，埋在了几百米的底层中，和几只三角龙的化石混合在一起。”克利夫兰笑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因为在那个摄像机中，我们看到了几亿年前的恐龙。”
“这就是你最伟大的发明了，Mr克利夫兰。”尹凡怪神怪气地附和道：“你和你的团队先是创造了一个公式，绕开了量子不确定性效应，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到，这个公式的演算过程简直就像是魔法，等式的两边竟然是对等对称的。”
“然后就很简单了，拥有公式就等于拥有了蓝图，接下来就是按照公式上所提到的物质，利用大型强子对撞机找寻那种微粒子。”克利夫兰回答道，盯着窗外：“这座城市真漂亮。”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那种方法的？”尹凡不解地问道：“除了魔法，我想不到其他的理论。”
“其实不是我想到的。”克利夫兰耸了耸肩，干脆地承认道：“我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徐慧梅。”
“那个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尹凡笑道：“一个用中国名字领奖的德国华裔？但是我记得她当时并不是因为‘逆熵粒子＇A1＇’的发现而获奖的？”
“她当时提出一个设想，光子中可能存在这种无序度为负的奇异粒子，不然光子作为物质，怎么可能质量为零，但是光压又是真实存在的。”
“宇宙中的确不应该存在这种粒子。”尹凡嘟哝着：“这甚至都违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