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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明低头一看，左手紧紧攥着的那张面具，空缺出来的两个窟窿好像还在仰望着他。他忽然颤抖一阵，飞快地丢掉了它。
“怎么回事！”皇甫明大声问道，就算关键的记忆是缺失的，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刚才惊魂的许多瞬间，他的左手并没有拿着任何东西。
“虚虚实实，真真幻幻。”女讲师打了一个响指，瞪了他一样，用命令的语气喝道：“把面具捡起来，然后坐到位置上去！”
皇甫明发现身体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就像是着了魔似地，竟真的捡起了地上的面具，规规矩矩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
“恩，很好，这就是我们幻家的精髓。你现在应该感受到了，无所不能的感觉。”女讲师讲话中，她身后飘起了一只粉笔，竟然刷刷地在黑板上自动写了起来。
“幻家，岑思甲”
工整的狂草书写完毕，岑思甲转过身去，满意地看着硕大的粉笔字，尔后又转过头来，用夸张的手势，环指着整个教室，用敬畏的语气说道：“下面，来膜拜参见我们这一流派的先祖。”
墙壁上挂了几张表了框的画像，在惨白的灯光映射下，那几个历史上的名人——无论是撰写了《孙子兵法》的孙武，还是传奇的鬼谷子先生，以及天才兵法家孙膑——都好像在同一时间齐齐盯着他似的。
皇甫明背后发凉，嘴巴却不争气地抗议道：“这不是兵家么？”
“没错，就是兵家。”
“那为什么叫幻家？”
“我说，皇甫学员，能不能让老师把话说完？”岑思甲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就问你一个问题，同样是鸡蛋，乌骨鸡下的蛋和家鸡下的蛋难道就不一样么？”
“的确都是鸡蛋，但是……你不要转移话题。兵家是古代兵法的开创者，和驱魔有什么关系？这个比喻，似乎类比不当吧？”
“换个名字而已，我们用兵法的精髓驱魔。讲究虚虚实实，大多数时候不诉诸于武力，讲究不驱而降魔。我们用的技巧与法门，都是其他诸子百家所不能企及的。光是这一点，难道你不应该骄傲么？”
“等等，岑小姐，我想和你澄清几个观点。”皇甫明义正言辞地说道：“首先，我不是来学什么驱魔的，我只是个写代码的，跟你们这些疯子一点关系都没。其次，诸子百家又是什么玩意？你在开百家讲坛么？现在是21世纪，不是战国时代！”
“时代不时代的，你纠结这个问题干嘛？”岑思甲清了清嗓子，娓娓介绍到：“你这个家伙看来不太读历史，我们中华文明文化最伟大的时刻，就是诸子百家共同绽放。伴随着千年时光悠悠渡来，九州方圆分分合合，不变的是诸子百家的精神长存。你难道以为现在的中华文化体系里，只有一个儒家么？”
“你不用给我上历史课。”皇甫明大声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百度一搜就出来了，这篇小说的作者也不过是一边百度一边写，哪里不会点哪里＇A1＇。而且，好像你又偏题了吧？中华民族的文化又和驱魔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学员很有趣。”岑思甲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一边说自己不想学，一边又拼命地想知道，中华文化和驱魔有什么渊源。”
“你不要偷梁换柱，这显然不是我的想法。”
“你话中有话，极力否定现实的说辞中，又隐隐透出了你好奇的本质。“岑思甲说时，双手平摊，耸耸肩膀，一副早已洞悉了皇甫明心思的高傲表情，“我这么老道，一下就把你说不出的话语给总结出来了，是不是很厉害？”
“大姐……啊不是，姑奶奶哟。”皇甫明讥讽道，“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听你说什么百家讲坛。”
“你没兴趣，你来这里干什么？大半夜地，你是来约会的么？”岑思甲面色惊变，顿时狰狞地说道：“既然过了测试，你不听也得听。下面，是本系列驱魔课幻家专业系的第一课。”
《论诸子百家与降妖伏魔》！
＇A1＇
第19章 培训后反馈（）
驾驶期间，陈弱赢憋着一口气，时不时地朝着自己右侧望去，当看到副驾驶上坐着那个人，一副耷拉着的呆滞样子时，她更想笑了。过了不多久，宝马车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停滞突如其来，还在发呆的乘客毫无反应，竟直直地撞在了车前的空档上。
最终，陈弱赢忍受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皇甫明只是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面具，任由外面霓虹彩绿的灯光经由它的反射，尽数印入他的眼帘中。
这样过了许久，他总算反应过来，看着身旁发笑中的陈弱赢，一头雾水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陈弱赢几乎要笑岔了气，“这不就是你的选择么？驱魔派系千变万化，你偏偏选择了最神经病的那一支——还幻家哩，你知不知道岑思甲有整整5年都没收过学生，你是她这几年以来唯一的学生！”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皇甫明指着后座的工具箱，“什么都没拿，手里就多了一个面具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我当时拿了什么么？”
“记不起来了。”陈弱赢摇摇头说道，“好像那时，你的确什么都没拿。”尔后，她看着皇甫明，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哎呀，算了，选都选了。那家黄龙大排档不错，我觉得有必要去吃第二次。”
“吃吃吃，你除了吃……”皇甫明说话间，灵光一闪，说道：“我怀疑我被你们下了套。”
“我们给你下套？你这又是从何说起？”
“按照你们的说法，因为我的选择，所以之后的培训内容是按照我的选择来定的，对不对？”
“没错啊，你选什么学什么。”陈弱赢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那不就是了，楼上只有一个老师，只有一个派系。但是我在楼下你的车里，选择还没定呢。并且在这期间，你全程也没有打电话或是发短信微信通知任何人。你们怎么知道我的选择？除了读心术或是预知未来，我想不出别的解释。”
“两个都不是，在你选择之后，楼上的老师也是未知的。”陈弱赢的语气忽然凝重了起来，“这是绝对公平合理的。”
“我看不出哪里公平，简直就像是占卜，完全是荒谬的。”皇甫明言之凿凿地反驳道。
陈弱赢沉默不语起来。宝马车驶上一段高架路之后，猛地加速起来，时速瞬间上了100公里。这时，高架桥两侧的华灯迎面飞来。五彩缤纷的光点交织在一起，好似一条条彩锦在纺车上被拉伸，编制起一副绚烂流光的刺绣画卷。更远处，是城市的边缘延伸开来的一道光的天际线，恢宏壮阔地，仿佛永恒固定在了那里。抬头仰望，夜空因为强光的压抑，竟漆黑地不见丁点星光。
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皇甫明却看到了数不胜数的，半透明的影子，飘荡在空中，仿佛是一条条游曳在海中的巨鲸。他陡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大声说道：“过了，过了，黄龙大排档早就过了。”
“我们不去那里了。”陈弱赢默默话锋一转，默默地说道：“这个晚上，你肯定有很多疑问。看来有些事情，不和你说清楚，你明天都不能安心上班。”
“告诉那个到底是什么原理。”
“驱魔其实不过是巫术的统称。”陈弱赢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骑士团也好，代理人也罢，道家、墨家、幻家，乃至最偏门的阴阳家、法家甚至是魔法、降头术和蛊毒——都不过是不同方法的巫术。就像是格斗有分不同的武术类别，而武术下去，又分成了各种流派。巫术也是同样如此。”陈弱赢想了想，看了一眼皇甫明，说道：“巫术这种行为，或者说古老仪式的方法，也和世界上的许多运动或是技术一样，从事者的努力是一方面，但是更看重的是天赋。人生来就会擅长一种或几种技术，这是上帝埋在我们基因里的命运规律。”
“这个话题有点大。”皇甫明说道，“就简单说一下那个选择的原理吧。”
“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适合从事巫术，这是天赋所决定的。同样，天赋也决定了就算是驱魔师，也有其擅长派系的巫术。因为努力只能决定入门的快慢，而登峰造极的程度却完全要依赖于天赋。你也可以理解这种说法是变相的血统论，不过都是业内所认同的。
也正是因为天赋的重要性，我们这一行十分看重驱魔师入门时的选择。”
“所以你就一直催啊催的？”
“恩，当仪器启动之后，必须在20分钟之内进入空间，不然通道就要坍塌了。”陈弱赢顿了顿，盯着皇甫明说道：“你也经历过了，对不对？那个无限的楼道。”
“那到底是个什么仪器，又是什么技术？”皇甫明更加疑惑了。
“具体的技术和原理我不知道。那是科学的范畴。”
陈弱赢说时，皇甫明哭笑不得。一个驱魔师竟然和他谈论起科学。他还在苦恼中，陈弱赢又补充说道，“原本我们这些驱魔师们，都是靠师傅带徒弟的方法培养新生的驱魔师。那时，虽然我们的师父早就知道了天赋的说法，但是也只能全凭运气，祈祷自己带的徒弟的天赋恰好合适，能够走地更远。而且那个时候，各个驱魔派系之间，因为文化和宗教的原因，完全不了解其他的驱魔者们。”
“但是现在？”
“驱魔公司出现了，作为业务部门，尹凡和他的技术团队还引进了那个技术，好像还有个很长的名字，叫做‘多维平行宇宙量子叠加态观察通道’。你要是懂点前沿物理和微观物理的话，可以找尹凡问问，那到底是个什么原理。”陈弱赢想了想，说道：“像这样的驱魔公司，全世界各地都有，只不过大部分都伪装成了人力资源服务公司。”
这对于皇甫明来说倒是晴空霹雳，他久久地没有从震惊中挣脱。又过了很久，当他看到那座在江面上的跨江大桥时，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大声问道：“唉？我们到底要去哪里？那里是南滨区啊！”
“打消你全部的好奇，带你去看看诸子百家。”陈弱赢一打方向盘，宝马驶上了跨江大桥的引道：“今天凌晨会有一场道家和墨家的驱魔斗法，带你见识见识也好。”
第20章 技能传承（）
凌晨3点的晚上，秋风瑟瑟。
一幢废弃老屋，破旧地没有了屋顶，只有四面残破的土墙。晚风从墙这一头的破口吹进去，呼呼地闯堂而过，又在对面的另一处缺口鱼贯而出。老屋的北面，一口水井潺潺地淌出黑水，循着斜坡流进老屋，穿过厅堂，聚集在老屋南面门前的一杆光秃秃的笙旗下。
就在老屋外围的几百米处，无论是小山坡还是道路边上，穿着宽大袍子的影子随处可见。在唏嘘的月光下，人们望着老屋处，看着旗杆和黑水，又急不可耐地看着远处的道路，张望着来人的背影。
不用任何人说，光是看老屋里外的环境，就知道这个地方诡异重重。再加上观望着老屋情况的人，数量至少上百，相互之间窃窃私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魑魅魍魉的低声细语。如果不是看到这些影子，来到老屋附近的普通人恐怕会吓地落荒而逃。
这简直就是教科书一般的闹鬼场景。然而皇甫明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老屋中的气氛一点都恐怖不起来。
“这是集体围观闹鬼现场么？”皇甫明问道，却看到陈弱赢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后者正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叨叨着，“小声点，等下选手就要上场了。”
“选手？驱魔还有擂台比赛么？”皇甫明不得不轻声的问道，怪异而凝重的语气让他自己听了都想发笑。
“当然不是比赛，不过是意气之争。”陈弱赢指着山岚上的人，“那些人是道家的，各种门派的驱魔师。”她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上的，在道路路基处坐立不安的人们，“那些是墨家的。”最后，她指着第三个方向，距离老屋更远的，在树林中的那些影子，“那些是围观的，什么幻家法家阴阳家之类的。”
皇甫明看的不太清楚，不过隐约能认出他们各个身穿汉服袍子的轮廓。如果这是一场驱魔比赛的话，魔还没出场，现场外倒是群魔乱舞了起来。
“我看这是cosplay大会吧？”皇甫明想起了上半夜时的岑思甲，也是和他们差不多的穿着：“整个就是一群精神病啊。”
“不要忘了，你也是幻家的人了。”陈弱赢指着小树丛说道，“话不要乱说，这些人里面不乏千里眼顺风耳的，要是被他们听到了，把你当成魔来驱。”
“就是莫名其妙嘛。”皇甫明耸耸肩道：“你看这些人，穿地跟春秋战国时代一样地。还真当自己穿上了那个时候的衣服，就是诸子百家了啊。”
“他们的确是诸子百家。”陈弱赢解释道：“上千年的朝代更替和文明发展，诸子百家的一些精华虽然有所遗失，不过主要的驱魔手艺到了现代依然传承。”
《论诸子百家与降妖伏魔》——皇甫明经她一提点，倒是想起来。在培训教室中，被岑思甲不知道用什么邪门歪道的方法定在位置上。他动也不能动，只能尴尬地眨着眼，听着岑思甲单方面的滔滔不绝。
“小子，你知道吗？古代人可比我们这几代人的感官要灵异多了。那是一个人鬼并存的时代，就像是古希腊神话中人与诸神共存的时代背景。神魔在人间与人并存。上到朝堂庙宇，小到黎明百姓，人们在遇到困境时，往往占卜通灵，问苍天问鬼神。”
“你说那是迷信？不不不，那不过是教科书上为了贬低他们的描述。实际上这些历史都是真实存在的。举个例子，就比如在占问鬼神最甚在商朝吧，几乎所有的国家决策，历代殷商君主都是靠占卜决定的。如果占卜不靠谱，商朝怎么可能持续将近数百年而不崩坏。要不是商纣王触怒鬼神，又何来周朝立代时的封神榜一说呢？”
“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呢？哎呀，就说诸子百家鼎盛的春秋战国时期吧，按照当时普遍的文化水平，那些人怎么可能单纯地依靠自身思考，创造出那么多至今也是称得上经典的各类学说呢？那些都是神鬼告诉他们的，才有了那时今日的百家流派。唉，你这是什么表情？鄙视还是不屑？”
皇甫明苦笑着回忆中，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伸进他的后劲，吓地他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仔细一看，陆丽娜恶作剧般地挥舞着手中的冰块。
尔后，皇甫明感觉到有些反胃。这些冰块正是她从已经喝完的一杯摩卡咖啡里拿出来的。
“唉，陈弱赢啊，我跟你说哈，这种荒郊野岭竟然还有肯德基。”陆丽娜转而看着陈弱赢，啧啧称奇道。再看看陈弱赢，眉头紧锁，一脸鄙夷地说道：“你怎么到了这里还要过你的小资生活啊！”
“看戏模式，咖啡，薯条，鸡排，必不可少。”陆丽娜随手递来一个全家桶，“喏，给你们买的，我贴心吧？”
陈弱赢砸吧着最，一只手还是老实地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尔后，陆丽娜一下窜到了两人之间，兴奋地说道：“开始没？”
“这么晚，估计打不到的吧？就算打到了，也没几个司机敢过来。”陈弱赢拆开了一包薯条，蘸着番茄酱，一边说道。
就听到陆丽娜嘴里卡兹卡兹地响，一边嚼着冰块，一边用着大舌头的怪异调调问道：“这两人不会穷到连车都买不起吧？”
“也有可能是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