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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来自房间前门的枪声。
骤然闯入枪手们，先是用霰弹枪打破了宾馆房间的大门。当许符乙从床上坐起时，眼睁睁地看着一颗墨绿色的球体从敞开的门框被人丢进屋中，滚落在床前。
那是一颗震撼手雷。
刹那间，她眼前一片苍白，耳边回荡起比梦中陈嫣非的剑气更为尖锐刺耳的鸣音。强光与尖响之下，她的脑海中只闪过一幅幅师父孤身一人的画面。
旋即，如雨点般齐鸣的消音枪声又将这一幅幅画面撕地粉碎。她又看到眼前黑影绰绰地闪动不止。枪响之间，那些齐齐闪烁的突击步枪枪火照亮了他们。
那是一队来路不明的，全身上下被黑色装甲所裹着的特种部队士兵。从破门到入室，他们没有给许符乙任何的反应时间。数百颗疾飞的子弹，就像是那日真武山上落下的雨点，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
像是雨中枯叶，被磅礴的暴雨所洗礼。一张黄符逆着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无声地飞了过去，然而还没有飞到黑色装甲的士兵面前，便被子弹撕裂成纸屑。
……
师父，你真的很可怜。所以就这一点上，师父，我不能认同你。许符乙心想着。
房间中硝烟弥漫成白雾，在浓烈的火药味之下，破门者在几秒钟之内打光了各自弹匣中的子弹。大概是确信目标已经在枪林弹雨中被打成了筛子，他们开始大大方方地更换各自的弹匣。
“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一名士兵笑道。
下一秒，这句话成了他临终的遗言。白色硝烟中刺来的木剑，洞穿了他的胸口。附着剑气的木剑无坚不摧，刺入时抽出之间，他的胸膛被前后贯穿了一个硕大的口子。他那颗胸腔之中的心脏，被剑气的余威震飞出胸膛时，依然在半空跳动着，丝毫不明白身体的主人早在这一瞬间被击杀暴毙。
飞动的黄符，穿梭的木剑，伴着许符乙残躯中所喷射出的鲜血，反击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弥漫起的硝烟遮住了士兵们的视线，他们甚至不知道身旁的人已经接二连三地倒下。刺鼻浓稠的硝烟中，他们只听到一声声一闪而过的惨叫，还误以为那是床上女人所发出的呻吟。
一直到来袭的特种部队只剩下最后一人。此时，硝烟也散得差不多了。幸存的枪手只看到，满身血舞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前，低头一看，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
她手中的那把木剑抵在他的喉咙上，他被惊地僵住了原地。
“SCP，那英文缩写什么意思？”许符乙微笑着用眼神示意着士兵的右肩，那三个被绘在黑色装甲上的英文数字。
“……是SCP基金会，我们隶属于……战术反应队……。”他支支吾吾地说着，裤裆散发出了一股尿骚味，“我们收容全世界各地的……异常生物……”
“为什么要杀我？”许符乙问道，稍许用了些力，那木剑尖端竟嵌入到他喉头的皮肉中。一些血珠渗了出来，先是沿着木剑逆流了一小段，最后又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执行命令……道家许符乙……不是，是您……在上层人士看来很危险……”他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回答道。
“哦，谢谢。”她说时，猛地一推剑柄。木剑完全刺透他的喉咙。黑衣幸存者发出一声呜鸣，缓缓地在她身前瘫倒。
师父你看，就这一点上，其实你是错的。善恶不在我们，而在于力量的强弱。更强的力量让弱者屈服，于是在杀戮和凌辱之后，弱者被征服，被控制，被奴役。是非曲直，善恶义罪全由强者定义。谁更强，谁就能定义自己是善的。而对于弱者的杀戮，在他们口中不过是伸张正义、替天行道而已。大家都不过是抱着这个说辞，相互杀伐，相互征服罢了。
她又抽出木剑，一甩去桃木剑上的血迹，跨过了横陈在地上的黑色死尸，绝尘而去。
第236章 监控者（）
以太大厦楼顶的这座房间，对于以太集团的高层来说，是所有秘密交换的私密之处。不为人知的可怕勾当在这里被讨论，策划并最终执行。他们明白，一旦房间中的秘密被泄露，会给以太集团的公信力带来毁灭性打击。也因此，出于安全考虑，这间房间每日凌晨都会进行一次例行的安全检查。安全人员将利用侦测设备，几乎是一尺一寸地扫描过整个房间，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类监控设备。
安全人员无法想象也根本不可能想象到的是，这个房间中的墙体、桌子、地面、天花板、吊灯，所有他们能看到的房间中的陈设与装饰，都已经被名为“纳米灰质”的原子造物引擎分解重构，替换成了别的东西。
他们当然找不出任何监控设备，因为包括整个房间在内的所有物体都变成了监视器、窃听器与观察仪。
监听器是被叶奇大大方方地“安装”在房间中的。那日不欢而散的会面时，叶奇曾经将小拇指伸入到鼻孔中，挖出一颗黑黝黝的鼻屎，尔后像是示威般地抹在了身后的墙面上。这一切当然被以太集团的股东们看在眼中，当即，有人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但是他们也没有想那么多。这段小插曲，连尹凡都不曾察觉。
这颗鼻屎中，不光有叶奇鼻腔中被风干的粘液，更有数百亿万个单位的纳米颗粒。会议室中的人们来来去去，却没有任何一位发现这颗鼻屎已经侵蚀入墙体之中。之后，纳米颗粒一路吞噬、分解、再改造，以构成墙体的水泥颗粒与钢筋为基质，将整个房间都改造成以太集团高层都无法想象的东西。
也因此，到了最后，这座房间的被监控窥视程度，已经不止于“隔墙有耳，隔窗有眼”那么简单了。这座以太集团高层认知中最安全的房间，整个墙面——连同天花板和地板在内，都已经变成了巨大的声音收集器和监视器镜面。
监控的过程中，身为监控者的尹凡和叶奇对于房间中的情况，所知道的细节比房间中进行会议的人们还要清楚。
哪怕是微小到可怕的渺小细节。
那房间中的声音，小到哪怕是蚊蝇飞过是的双翅震动，他们能听地一清二楚。那房间中的画面，哪怕是空气中的尘埃飘动，他们也能清晰地观测到。整个房间在窃听器的观察也监听下，在监控者的眼中就好比试验箱。只要他们想，就连房间中的热量分布，引力波动，无线电信号……等等等的数据，都尽在掌控中。
有时监控，尹凡和叶奇双双坐在监控终端前，看着一众以太高层自以为安全地在房间中高谈阔论，滑稽地捧腹大笑不止。
那些人，坐在已经变成压力传感器的椅子上，双手摊在能够感知他们手掌热量与脉搏数据的“红木”桌子上。他们说话时，有将近几百个单位的声音遥感器正在运作。他们的交流、讨论乃至污言秽语，声音被遥感器收集，进一步解离出声波频率。他们互相的眼神交流中，又有将近几百个单位的面部表情捕捉器正在聚焦，将他们转瞬即逝的微妙感情记录分析。
声音，面部微表情，再加上脉搏分析，尹凡和叶奇比房间中的任何人——哪怕是最老奸巨猾的察言观色者——都更清楚地明白，他们之中，谁在说谎谁在掩饰谁在故作姿态，谁说的又是他人听来最荒谬的真相。
最后，无数监控器不负尹凡和叶奇的重望，为他们带来了那场交易的内幕。在这个外表为宫殿的小房间内，来自西方欧美世界的魔物狩猎组织与东方驱魔巨头集团之间不为人知的暧昧交易。
SCP的高层第一次来时，以太集团高层的态度十分暧昧。然而他们之中有没有人能拒绝SCP基金会抛来的橄榄枝。以几十亿投资为代价，SCP将全权授权以太集团，授权其在国内开展包括电信业务在内的诸多建设工程。像是基站建设，数据中心建设以及通信卫星的发射——这其中也包括在位面世界部分的。这次的谈判是一个契机，SCP来时，以太集团大小股东无一不冷眼相待，冷嘲热讽。然而整整一天的商务谈判过后，他们中已经有人换了一副表情，用几乎是阿谀谄媚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开。
表面上的商务合作，打开了双方表面上的心里防御。接下来，真正的交易开始了。
SCP的高层第二次来时，以太集团高层已经和他们亲如一家。表面上的工作之后，双方开始讨论更为黑暗的内容。这时候，SCP基金会开始提出了要求。他们提出，连沛楠身死之后，以太监狱原址处，依然检测到了异常生物出没的生命信号。他们需要接管哪里，在废墟的位置重建出一座用于收容恐怖生物的新监狱。对此，以太集团高层罕有一致地同意了。
不过，他们也像是礼尚往来般地提出了一项自己的条件。他们将一个人的信息交给SCP基金会，委托他们解决掉这个人的威胁。基金会高层认为，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忙不迭地答应了以太集团的请求。
SCP的高层第三次造访时，几乎所有人都怒不可遏。SCP为了消灭许符乙，派出了基金会内最精锐的战术收容部队。然而，这些欧美人还是低估了那个人的实力。不同于陈弱赢和陆丽娜所在的基督教团，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狩魔人祖先所一直遵守的“要时刻高估对手，小心谨慎”的组训。
许符乙不是魔物，而是远在魔物之上的人魔。
自持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科技的他们，事前对许符乙的情况分析来评估去，却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能以几乎赤手空拳的状态，全歼了他们引以为豪的现代化战术部队。不光如此，全军覆没的战术部队背后后，他们还要收拾残局，动用所有在东方大陆上的政府关系，将数十名外国雇佣兵死亡的消息掩盖。结果到头来，委托没有完成，他们还投入了一大笔不菲的公关费用。
第237章 龙半仙（）
这是一个让人失去理智的糟糕结果。
而反观以太集团高层那边，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们相信许符乙的能力更胜于SCP基金会的这帮白皮猪。许符乙正威胁着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地位，然而相比较之下，他们更希望许符乙赢。在古老的自尊心作祟下，他们不过利用许符乙给这帮外来者一个下马威。
相比较许符乙还活着的事实，他们更不希望看到这些西方的狩魔人趾高气昂的洋大人姿态。
直到SCP的高层第四次造访时，事态有些失控。以太集团高层，以道家为墨家为派系，分立成两派，互相谩骂起来。道家人开始指责墨家人，这是东方驱魔界最大的耻辱，墨家人据理力争，连忙撇清关系，反过来指责道家人，这是无中生有的说辞。两派人马，之前为了共同羞辱外来人而组成的脆弱联盟顿时荡然无存。
他们带来了一个中国人。
这个男人身穿黑色燕尾西服，外面披着一件硕大的风衣。脚上踩着一双西部片里才有的尖头皮靴，右手更是提着一只黑色皮箱，黄肤黑发黑瞳的东方人特征之外，完全是一副西方人的打扮。
“龙半仙，你这个诸子百家的叛徒，怎么为这些洋人干事了！”有道家人这样怒骂道。
男人嘴角勾起，用手捋顺自己额前的刘海，刻意用一口夹着英语腔的中文反讽道：“怎么？难道生在这里，就是这里的人吗？”
“混账，你身为墨家相夫式……”那人嘟囔着。
“我已经不是墨家人了，OK？”龙半仙打断他说道：“再说，你一个道家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已经不是墨家人了，和我们无关了。”有墨家人忙不迭地撇清关系道。“墨家相夫式，已经没有龙半仙这号人了。”
“你们这些墨家老匹夫。”龙半仙忽然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年，在下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半截身子都要进黄土的人的左派，才离开的墨家。现在你说我和墨家没关系？我偏要说我就是墨家人！”
“你知不知道规矩？”又有人说道：“道家也好，墨家也罢，背叛师门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那你用门派家法来处置我啊？”龙半仙双手一摊，挑衅地说道：“你们老而不死的道士墨客，成天资格长资格短地呱呱叫嚣。所谓的家法就是狗屁。我看就是谁活的时间更长，谁的嘴里说的就是律法了。”
“龙半仙，要是你师兄王续相知道你现在这样。”
“我师兄死了！”龙半仙一撇嘴道：“我看墨家相夫式就这样了。这个破门破派没人能救，卫珂子不行，王续相更不行，干脆就这么没了算了。”他甚至不屑直言师兄师妹的名号。
“放肆！”那人听时，猛地一拍桌面，对着龙半仙怒目而视。
迎着那双愤怒的瞳孔，龙半仙却还他以嬉皮笑脸。带着半是威吓半是嘲弄的语气，他说道：“老家伙，执行你的家法吧。”继而，他顿了顿，面朝着房间中的所有以太集团一方的驱魔人们，无论是道家还是墨家，像是朗读宣言般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说他，我是说所有在座的你们！你们全上吧，用你们的驱魔技来对我执行家法！”
人们忽然安静了下来，没人敢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他右手的手提箱。老道的他们明白，墨家相夫式的可怕之处在于，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名墨客手里表现为“机关”的机关，其平常掩饰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就算这手提箱是一个炸弹，也够他们吃一壶的。墨家的伏魔炸弹，驱魔界人人皆知，诛杀鬼魔是轻松异常，杀人更不在话下。
他将众人的眼神朝向看地真切，当着众人的面晃了晃手中的皮箱，尔后微笑着将手提箱立在桌子上，叉着双手，居高灵犀地说道，“对付你们这些老家伙，我甚至都不需要用这个。不需要20秒，我就能让你们全都躺下。你们这帮老弱病残，没了蒋梦瑶和朱节，什么都不是！”
他刻意顿了顿，细细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尔后忽然放声大笑道：“拜托，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你们还以为我真的会动手？”
“龙，stop！”
终于，一直默默不语的汉诺威说话了。这句简单的命令似乎刺中了龙半仙桀骜不羁的死穴。他不甘心地“切”了一声，提着箱子走回到汉诺威身后，不满地看着周遭。
“你们东方大陆中卧虎藏龙。”汉诺威开了个头，尔后，他拉过身旁的女翻译，在她耳边轻语几句。翻译思索了片刻，笔挺地站着，像是传话筒般滔滔不绝地说道。
“汉诺威先生明白，委托不完成的话，我们双方的交易就无法进行。为此，汉诺威先生决定展现SCP基金会的诚意，派出SCP基金会迄今为止内部评估分数最高的杀手，也就是龙半仙先生，委托进行加工作业。”
“什么加工作业？”有人疑惑地问道。
“老土鳖，这是我们这行的术语，就是杀死目标。”龙半仙不耐烦地嘟囔道：“许符乙这单难度太大，本来我不想接。不过既然汉诺威老板给钱，那我就干。你们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为你们做事。”
“许符乙杀了你师兄，你本应该为他报仇。没想到你竟然只是为了钱！”有人痛心疾首道：“你这人还真是顽劣啊！”
“我知道你怎么想，我就是白眼狼。我空学了一身墨家机关术绝学。对了，还有前几天我听到师兄被杀死的消息，我也没留下过眼泪。我这人就是这么顽劣不堪。那又怎么样？”龙半仙嚣张地说着，捏动着食指拇指，“钱才是我的恩师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