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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鸣声声,京兆府外的小酒馆里,老板殷勤的伺候着包了夜的有钱大爷,笑道:“咱们店还有上等的女儿红”
“不必了,我家大人不是来喝酒的。掌柜的,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家大人有话问你。”小厮直接道。
掌柜的闻言,也识趣,忙笑着赔礼:“是是是,陶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大人时常来这里喝酒?”
“那是,张大人就喜欢小的酿的酒。”掌柜的有几分得意。
陶谋淡淡看了他一眼,扔出一锭足足五两重的银锭给他,才道:“那张大人可曾说过,关于牢里这位林小姐的案子?”
掌柜的一瞧见这银子,眼睛都亮了,直接道:“说过。”
“案情如何?”
“说八成是冤枉的,过不久就会放出来吧。”掌柜的又道。
“多久?”陶谋继续道。
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看他:“这个”
陶谋也不急,又扔了一个同样重的银锭给他。
掌柜的瞧见,这才双快道:“去乡下取证也要两三日,再回来,统共应该不超过五日时间。”
“五日”陶谋得了结果,这才把掌柜的打发了出去。
等掌柜的走了,一侧小厮才看着他道:“大人,您怎么想?”
“今日我特意去见了林锦婳,即便嫣儿想嫁给我,她好似也不大愿意。”陶谋站起身来,看着京兆府大牢的方向。
小厮闻言,紧张道:“那大人是想让林锦婳永远呆在大牢里?”
陶谋轻笑:“不,现在这么多人护着她,她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既然还有五日,那也只能把婚期提前了,等到她出大牢,还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只是委屈了嫣儿。”说完,才转身看着小厮:“去找一趟之前算命的师太,让她把婚期提前,想要多少银子,给她就是。”
小厮看自家大人是真心想娶那王家小姐,替他有些不甘:“大人,那王家小姐值当您费这么多心思吗?她毕竟已经被人给”
“啪——!”
小厮话未说完,寻常温文尔雅的陶谋已经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脸上,而后才阴冷着声音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嫣儿一句不是,我就杀了你。”
小厮赶忙跪了下来求饶,陶谋这才轻哼一声:“那还不去办事?”
小厮哪里还敢多说,赶忙转头去了。
一夜过去。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时,林锦婳明显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目光森冷带着一股诡异的阴森,让她觉得背脊上都好似爬上了一条毒蛇般,似乎下一秒就要对着她的脖子狠狠咬上去。
她猛地清醒过来,立即坐起了身,才发现那目光来自隔壁的牢房。
林锦婳跟他对视着,他却只是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见她发现了自己,桀桀怪笑了起来,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
就在林锦婳努力回忆这人是谁时,衙役已经急急赶来了,狠狠敲了敲牢门呵斥道:“吵什么吵,再吵把你拖下去再打五十鞭子!”
林锦婳闻言,这才发现这人身上似乎满身的血,脸上也是血,身上也是血,狰狞的很。
衙役见林锦婳也醒了,才忙跑过来歉意道:“林小姐,实在对不住,单独的空余牢房就剩下这一个了,此人危险的很,还吸人血,若是不单独关起来,怕会伤到其他犯人。若是他惊扰了您,您跟小的们说,小的们立即拉他下去割了他的舌头,反正也是恶贯满盈之人。”衙役说完,还啐了一口。
林锦婳看着那男人的目光,不曾相识,但总觉得除了阴森,还有些其他的。
“他是谁?”她问道。
“不知道身份,但我们的人今儿一早见到他时,他已经活活咬死了几个杂技班子的人,看他走路都是四肢着地,只怕是杂技班子养的野人。”衙役说完,又有人喊他,他这才歉意看了眼林锦婳。
林锦婳也不为难他,笑道:“我没事,你且去吧。”
衙役这才忙应下去了。
等人一走,早膳也送来了,林锦婳也不再多问,安心坐在桌边吃早餐了。
不过关于杂技班子养猴子之类的灵气之物做表演她还是听说过,这人走路也不会,只怕是那杂技班子故意训练成如此的吧。
她吃到一半,发现之前那目光更冷了,隐隐还有野兽之类的低吼声。
林锦婳转头看去,见他依旧蹲在黑暗里,却目光直直盯着自己手里的包子,顿了顿,问他:“要吃吗?”
他低声咆哮的更厉害了。
林锦婳见如此,只拿了剩下的三个包子,打了碗清粥慢慢递了过去,见他始终不过来,只装作困倦一般,又转身躺在床上去了,而后眼角的余光才瞥见他试探着慢慢走了来,一嘴咬住包子后见没有危险,才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吃东西的姿势,的确如野兽一般。
林锦婳目光淡淡,合上眼睛不再多看,只想着王汝嫣之前所说的林端一事了。他暗里的主子到底是谁自己也没来得及查清楚,此番他要回京,会不会是受了他那主子的吩咐?
林锦婳心里沉沉叹了声,听着隔壁传来的呼哧呼哧喝粥的声音,嘴角勾起,只认真想起自己的事来。
很快,哥哥也要回来了吧。
林锦澄回京的事他并没有传开,毕竟有了上次的经验,也知道京城里还有很多想要他死的人。
骑着马赶了一夜,到了小镇时才稍微歇歇脚。
墨花从外面打探了消息回来,见他正在看兵书,笑道:“公子来去的路上都不停的看兵书,也该歇歇,不然明儿回京,哪里来的力气见王小姐。”
林锦澄闻言,面上浮起些许的红色,只笑看了她一眼:“打听到了吗?郑莱何时回京?”
“也就是这几日了。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此番一回来,怕是要受不住。”墨花笑着坐在一侧。
林锦澄倒是不信:“郑莱此人没你想的那般多愁善感,郑老夫人是他生母,他可能还有几分难过,不过对于女儿郑如意,他只怕也不会太伤心。”林锦澄想起郑如意,想起初见她时的惊艳和爱慕,多少有些唏嘘。
墨花想想郑莱的性格,也的确如此,此人乖戾暴躁,又喜好杀伐,只怕真是如此。
想了想,倒是不再多问,只道:“我们先休息两个时辰再赶路吧,不然马儿也受不住。”
“嗯。”林锦澄点点头。
两人吃完饭,正要上楼去休息,就听得有京城来的客商在高声议论。
“你听说没,京城那位被人辱了清白的王家小姐,马上就要嫁给新任五品豫州知府的陶公子了。”
“那陶公子前程一片大好,怎么就要娶这么个不贞不洁的女人?”
“谁知道呢,许是因为这陶大人不过是个庶出吧,那王小姐父亲到底是一品的御史。”
几人笑笑说说,语气里无疑不是带着鄙夷的。
墨花心道不好,还没拉住林锦澄,他已经是跑到了那几人跟前寒声道:“你们在胡说什么?”
“你是谁啊”
林锦澄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原本温和的脸上满是杀气:“说,嫣儿王小姐到底怎么了?”
“她跟陶公子订了亲马上就要出嫁”那客商看到明晃晃的剑,忙说出了出来。
“她毁了清白,又是怎么回事?”林锦澄说起这几个字便觉得心如刀绞,汝嫣那样单纯的人,怎么会被人毁了清白呢,到底是谁敢如此!
客商们奇怪对视一眼,才看着他道:“你竟是不知道?就在两个多月前,那王小姐被曾家公子夺了清白”
后面的话林锦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两个多月前,是自己刚离开京城的时候吗?
墨花看到这般场景,忙上前道:“公子”
“去备马,我要即刻回京。”
“可是公子,京城里估计也还没有准备好呢!”墨花想让他先冷静下来再说,而且他们的马儿连夜跑了这么久,再跑下去只怕要活活累死在路上,但他话还没说完,林锦澄已经直接转身出去了,等墨花赶到时,他已经骑上马朝京城的方向去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只让掌柜的赶忙给她换了一匹马,才追了上去。
京城中,王汝嫣并不知道林锦澄已经快到了。
王夫人来时,她端端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
艳阳高照的天慢慢聚集起乌云来,新来的丫环还在嘀咕:“这天儿又变了,上午还是晴好,这会儿就像要下雨了似得。”
王夫人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才心疼的看着王汝嫣,道:“嫣儿,你真的决定了吗?这么匆忙,只怕来不及准备,叫你受了委屈。”
王汝嫣垂着下眸子浅浅一笑:“娘,嫣儿能得陶公子如此相待,已是万幸,还求什么风光不风光呢。”她根本不想风光,不是嫁给林公子的婚礼,她一点也不想风光。她愿意活下去,愿意按照世俗的规矩嫁人生子,全是因为哥哥很快就要死了,她若是再出事,爹娘要怎么办?
她不敢多想,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王夫人看着她的眼泪慢慢落出来,才心疼的把她抱入怀里:“我可怜的嫣儿,都怪娘”
“娘,不怪你。”要怪,就怪从始至终都自私至极的大哥吧。
“可是明日就是婚期,那师太虽说明日就是吉日,可吉日下个月也有,下下个月也有,嫣儿,我们等下个月可好?”
门口出现的身影已不再高大,王汝嫣抬眼看着不过五十便两鬓霜白的父亲,轻笑出声:“爹,女儿不觉得委屈,陶公子很快就要去豫州上任了,嫣儿嫁过去,正好随他去豫州呢。”她如何忍心继续留在王家,她在这里一日,爹娘就要愧疚自责一日,她若是一直在,他们就永无宁日。
王御史沉沉叹了口气:“都怪你大哥,那个不争气的孽子!”
“爹爹不必怪他,他现在生了大病,一会儿我便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好让他高兴。”王汝嫣笑起来。
王夫人红着眼眶看着她,只觉得心酸至极。
过了晌午,凉风一卷,将上午的燥热全部卷走,细雨也随之飘落了下来。
王汝嫣到了王晖远的院子时,就听到了里面的骂声:“滚出去,废物。”
丫环们急急从里面退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淤青,瞧见她来,连忙行了礼。
王汝嫣瞧见,轻声道:“下去上药吧。”
“是。”丫环们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才急急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王汝嫣才放下手里的纸伞,让自己的丫环们都在廊下候着,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才进房间,就闻到了里面浓烈的酒味,王晖远则是靠着床边坐在地上,醉醺醺的一口又一口的灌着酒。
看到又有人进来,刚要不满发泄,才抬头,发现是她,语气才变得柔和起来:“汝嫣啊,你怎么来了?”
“来跟大哥报喜。”
“报喜?”
“明日我就要出嫁了,嫁给陶公子。”王汝嫣平静道。
说完,王晖远却是皱起了眉头:“你嫁给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庶子而已,娶你就是为了攀附咱们王家。汝嫣,你听大哥的,大哥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的。”
“好人家?曾学海那样的好人家吗?”王汝嫣看了看一侧的酒,反而笑起来:“哥哥要少喝酒才好,不然体内的毒发作的快。”
王晖远蒙了蒙,以为自己听错了:“毒?什么毒?”
“哥哥觉得呢?”王汝嫣静默看着他:“若不是你,我又何至于要去嫁一个不爱的人,爹娘何至于成日不得欢颜,王家何至于愁云惨淡,都是因为你啊。”
王晖远使劲摇摇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却又听王汝嫣道:“当初把盈棠死死按在水里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我从未杀过人,从未害过谁,可是哥哥,我又做错了什么?”
“汝嫣,你竟然”王晖远觉得不敢置信,原来盈棠不是为了救她而死,而是被她杀死的。
“你自以为是为了我好,所以将我踩入尘埃里,让我能够去配曾学海哥哥,你真是疼我。”王汝嫣心中酸涩,看着王晖远不敢置信的眼神,眼里慢慢蓄起泪来,她听到自己说这些话时,何尝愿意相信这就是现在的自己,不但身子不净,心也不净了。
王晖远看着她的泪,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看着她轻声道:“汝嫣,我不知你会如此抗拒,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为了你好”
“那为了我好,哥哥去死吧。你不死,爹娘永远会愧疚,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手上沾着盈棠的血,不会忘记我被自己的亲哥哥送去那恶心男人的床上任人侮辱。”王汝嫣的眼泪忍不住慢慢落了下来,看着王晖远低声咆哮。她压抑的太久了,她不敢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出来,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那如地狱般的一晚。
王晖远看着她眼里的杀意,身子微微一震,跌坐在了身后的床上。
王汝嫣看着他这样子,深深闭上了眼睛,而后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明日就是大婚了,最起码,她要准备好嫁衣,不能让陶公子太难看。
细雨轻轻,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墨风来说这个消息时,林锦婳几乎不敢相信:“明日就大婚?”
“嗯,好似是长乐庵的师太亲自来京城说明日是最好的吉日,而且今日太后的懿旨也下来了,册封了王小姐为县主,慧觉大师一早便放出过王小姐乃玉女的消息,如今大婚,倒也没人再提反对。”墨风道。
林锦婳眉心微微拧起:“那汝嫣呢,她可是真的愿意?”
墨风担心的看着她,却还是点了点头:“奴婢跟表小姐亲自去问过,王夫人也说王小姐是真的愿意嫁。”
林锦婳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她现在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她忽然想到昨日的陶谋,难不成是他故意提前了婚期?但是他应该不知道汝嫣跟哥哥的事才是,难道他根本是早就知道,只是藏在心里一直没说么?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墨花已经飞鸽传信,说公子得知了王小姐的事,已经即刻上路赶来了,今晚许是能到。”墨风道。
林锦婳闻言,心里只越发担心:“若是我猜得不错,王府周围现在必定布满了陶谋的人,你今晚亲自去接哥哥,接到他后,让他一定要冷静,不可冲动行事。若是汝嫣执意要嫁给陶谋”林锦婳微微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让他掳了汝嫣跑吧。”大不了不要什么林家门第了,哥哥一辈子的幸福总比这些虚名重要。他们二人寻个地方隐姓埋名,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墨风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了抽,果然,把人掳走才是小姐一贯的做事风格。
“墨月那边如何?”林锦婳说过这件事,才问道:“查到关于林端的消息了吗?”
“正在查,老六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说一定要见一见小姐,有很重要的事要亲口告诉你。”墨风道。
林锦婳点点头:“迟些带他来见我,看张大人的速度,我只怕还要几日才能出这大牢。”
墨风颔首,知道高禀一直在牢外守着,这才退下去了。
没多会儿,衙役送来了晚膳,因为高禀特意打点过,饭菜都是他亲自去京城最好的酒楼直接提来的,五荤三素一汤,光是打开食盒,就已经馋的衙役们流口水了。
林锦婳也不吝啬,自己留了一荤一素,其他都给他们了。
等衙役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