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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后的慈宁宫,才淡淡扫了眼贴身宫女:“剩下的如何办,你知道?”
“奴婢明白。”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意,等贤妃朝养心殿而去,她也转身避开众人往敬贵人所住的长衡宫而去。如今最稳妥的法子,便是皇上发怒的同时,敬贵人死了,才能万全。
阴云始终不曾散开,只是天气也没那般闷热了。
公主府后院的花园里,端慧看着认真抱着书坐在凉亭里诵读的儿子,心中欣慰,还未走上前去说话,就见凌老夫人身边的朱妈妈亲自来了。
“公主。”她垂眸立在身前。
端慧对凌老夫人虽敬重但也是疏离的,看到她来,只淡淡道:“母亲可是有事?”
朱妈妈低头笑道:“是林小姐来了,老夫人在佛堂诵经不便接待,劳请公主出去一见。”
端慧今儿刚描好的黛眉微微拧起,冷淡扫了她一眼,却也明白老夫人的用意。当初公主府拒不肯相助去救至今下落不明的林锦澄,是公主府欠了林锦婳一次。
“领她到花厅等我。”
“已经在花厅候着了。”朱妈妈又道。
端慧闻言,面色冷了几分,却只缓缓呼了口气,命人照看好凌未野,提步而去。
她到时,林锦婳正站在花厅里等着,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一动不动,直到身边丫鬟提醒才转过身来。
端慧瞥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玉般光洁的脸,未免有些羡慕,这段时日她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实在叫人恼。
她几步走了进来,也不管林锦婳,稳稳在上首坐下,才冷淡问道:“你过来,可是为了你兄长一事?”
“不是,臣女来,是有一事相求。”林锦婳垂眸恭谨道。
“何事?”
“是敬贵人,我忽然记起,上次见她时她便两眼发乌,应该是周围有人随身携带着夹竹桃粉所导致的中毒,而且如今看公主,隐隐也有此迹象,想必那日也闻到了,若是再拿不到解药,接下来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林锦婳只做担心看她。
端慧本来还在思虑,听到最后两句,当即惊道:“当真!”
林锦婳严肃点点头:“臣女不敢胡说,但我犹记上次德妃娘娘的宫女桂枝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而且她离德妃娘娘那般近却未有中毒迹象,想来解药一定在她身上。”
“可是,区区夹竹桃粉,能有这等厉害?”端慧也是宫里出来的,根本不信她。
林锦婳看着她深深探究的眼睛,一点也不慌乱,只认真道:“这夹竹桃粉若是与其他毒药混合,便是最厉害的毒药。”
端慧闻言,只感觉现在的确好似有些不舒服,心口闷堵的很,好似还有隐隐刺痛。
她看了看身旁的人,忙道:“立即准备车马,入宫。”
“是。”丫鬟忙去准备了,端慧看过林锦婳治疗驸马,对此也不再怀疑,备好车马后便急急出了门往宫里而去。
等端慧匆匆离开,林锦婳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带着墨风出了公主府。
两人上了马车后,没有直接回徐府,反而往景王府而去。
因为一早传出景王跑路了的消息,很快有官兵将景王府围住了,而且百姓们都在议论赵阚养蛊一事,最重要还是昨日见过郑如意那血淋淋画面的才子们都在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到处跟人讲,故事是讲得鬼气森森,加之今儿天色又阴沉,京城都仿佛笼罩下了一层紧张恐惧的阴霾。
路过景王府门口,林锦婳微微掀开帘子看了看,瞧着守卫森严的官兵,嘴角轻轻勾起。
一侧墨风见状,道:“小姐是觉得赵阚没有离开京城么?”
“有熊家在,他会这么怂么,多半他信了贤妃就是幕后主使这个消息。”林锦婳心里的大石头已经放下一半了。
“可是我们还是要去找到他才行,不然小静那里”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林锦婳说罢,直接吩咐道:“先去带上小静,再去醉花楼。”
“是。”墨风应下。
不多时,热闹的醉花楼外便出现了一群男人追着一个小丫头跑的情况,小丫头满脸是泪,最后在醉花楼前跌倒,一边哭得满脸是泪,一边跟旁人求饶:“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会说出来的,我不会告诉景王殿下的。”
那群黑衣人手里拿着刀,听到这话,只轻哼一声,提刀就朝她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醉花楼里直接飞出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公子,一把将人踢开后,才寒声道:“滚!”
那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缠斗都没有,扭头就跑了。
赵阚见状,拧拧眉头,还来不及怀疑,小静却转头要跑,被他直接回身擒住,冷声问道:“你要跟景王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说”
赵阚直直对上她惊恐的眼睛,在她耳旁低哑着嗓子满是杀气道:“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静这才一股脑儿将昨晚的事说了出来,贤妃如何有恩于她跟贵子,如何要杀了徐昭昭再嫁祸给敬贵人,唯一改了的地方就是贵子被墨风所杀,改成了贤妃要灭口。
赵阚听罢,顿了顿,才哈哈大笑出来:“真是天助我也!”说罢,一把将小静扔到一侧乔装侍从的手里,转头离去。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林锦婳看着她离开,才终于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了。
“鱼儿都上钩了。”她缓缓松了口气。
墨风浅笑:“小姐这一招可真是费工夫,不过还在都很顺利。”
林锦婳淡淡浅笑,望着楼下赵阚越来越远的背影,才道:“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赵阚和敬贵人使不上力,那往后的贤妃就会更难对付。”她微微呼了口气,站起了身来便朝楼下而去。
下楼的楼梯不算窄,她垂眸走着,才走到一半,身前忽然多了条胳膊拦着:“这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好看,莫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林锦婳看着面生但满脸油腔滑调的男人,淡淡道:“我是”
“不知检点的女人罢了,孙兄,你沾惹上她,可是要倒霉的。”
熟悉的讽刺声传来,林锦婳转头看去,门口将将走进来的人不是王晖远是谁。
他左脸有一块淤青,许是跟人争执搏斗留下的。
王晖远一见到林锦婳,整个人便阴郁了下来,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大声讽刺道:“你口口声声自称名门闺秀,如今却是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附近可是都是花楼赌馆呢,怎么,林小姐来这里跟人私会?”
墨风听着这不干不净的话,微微有些恼,提步就要上前,却被林锦婳拦下。
方才那油腔滑调的男人一瞧,以为林锦婳也不过是寻常好戏弄的大家闺秀罢了,上前直接抓住她的手腕道:“这位小姐,日头还早,我请你去楼上喝杯茶休息会儿?我瞧你这样站着,小脚也都累了吧”
大堂里的大多是男人,听到这戏弄女人的露骨话儿,均是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林锦婳眸光微寒,淡淡看他,对墨风道:“踢开。”她恨不得打断他抓着自己的这只手,但徐家正值多事之秋,她不想给徐家惹麻烦。
墨风得了话,这才趁着这孙姓男子还没回过神时,一脚将人踢了出去,直到他从楼梯上狼狈摔倒地上,才寒声道:“我家小姐不过是来附近买药,口渴了便在此处歇一歇,王公子好歹也是名门出身,怎么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还说如此无耻的话,实在有辱王御史的名声。”
王晖远气得面色发青,上前扶起那人后,才冷冷看着林锦婳:“林锦婳,你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个草民”
“王公子觉得民女做得不妥,报官即是,不必如同一个女子一般在此多费唇舌。”林锦婳冷冷说完,提步便往前走去。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话,多多少少发出些笑声来,说王晖远娘们兮兮,现在看他在这儿跟个女子斗嘴,倒真是像了。
王晖远面色更青,那孙公子却怔了怔,道:“你就是林锦婳?”
“如何?”
“如何?呵,你还是回你们徐家去看看吧,我孙家今儿上门退婚,徐家那几个没用的男人可别又晕过去了。”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讽刺道。
“你是孙侍郎家的公子?”林锦婳诧异道,徐家这会儿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孙家居然不顾许久前头十几年徐家对他们的提拔照顾之恩,在这个档口去退婚,实在可恶!
“是,如何?我听王公子说,徐程青跟自己的表妹不清不楚,我妹妹去退婚,也是天经地义”他越发不怀好意的盯着林锦婳,林锦婳是气得手都发颤了。
正在她打算让墨风抽他几巴掌时,便见门口出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而后便是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林锦婳看着面色虽白但精神不错的高禀,有些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便听他规规矩矩朝林锦婳深深作了一揖,而后才道:“林小姐,属下护驾来迟,还请责罚。”
林锦婳怔了怔,王晖远跟孙裘也怔了怔。
“你又是谁”孙裘前儿才赶回京城来考试,根本不认识京城里的人,也就觉得王晖远乃是一品御史之子,已是顶尖儿了的尊贵。
王晖远暗暗皱眉,已是知道高禀要做什么了,宁王护林锦婳,是全京城都出了名儿的。
孙裘话未落音,便听高禀道:“胆敢出言侮辱林小姐和徐大人,更敢对未来的宁王妃动手脚,念在你是兵部侍郎之子的情况下,只打三十个巴掌,来人!”
“是!”立即有侍卫应声,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押着孙裘,当着所有人的面,左右开弓抽了起来。
啪啪的巴掌声在这不大的客栈里显得响亮极了,孙裘则是被打得又蒙又羞恼。他乃是堂堂二品侍郎家的公子,才来京城就被人押着当着所有人的面抽巴掌!
三十巴掌很快打完,侍从松开他的一瞬他差点没站稳,摇晃几下好歹王晖远扶住才勉强站定,但两颊都已经充血高高肿起了,嘴巴张了张,只含混不清的说了句话,谁也没听清。
王晖远摁了摁他的手,才看着林锦婳道:“林小姐,孙公子初来京城,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何必下如此狠手?”
林锦婳心中讽刺,他倒是知道捡自己这个软柿子捏。
她淡淡看了眼高禀:“王公子似乎没听清你要打人的原因。”
高禀淡漠看着王晖远,浑身的冷然气息深的赵怀琰真传,他长眸一眯,冷淡道:“王公子觉得小的罚的不该?”
王晖远自然不会跟宁王府作对。
他微微咬牙,知道今日是肯定伤不了林锦婳了,毕竟有宁王府这样毫无顾忌的护着,谁能动得了。
“我只是觉得”
“那也是宁王府的事,与林小姐何干,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如此恃强凌弱,等王爷回来,小的一定会一五一十回禀给王爷,请王爷定夺,若是王爷说小的做错了,小的一定领军棍三十,来还孙公子这三十巴掌!”说罢,规矩的侧身在一侧恭谨对林锦婳道:“林小姐,请上马车,属下护送您回府。”
“有劳。”林锦婳淡淡看了眼满眼恨意望着自己的王晖远,转身提步而去。
她还奇怪高禀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等上了马车看到一身黑色锦衣的赵怀琰时,才明白原来是他也来了。
赵怀琰看着她余怒未消的样子,才自然将她拉到怀里,冷沉着脸又带着几分根本掩藏不住的心疼道:“往后再遇到这等事,先打,往后只管推到本王身上就是。”
林锦婳听到这话,竟是笑了出来:“那王爷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岂不毁了。”
“名声不如你重要。”赵怀琰认真看她。
林锦婳见他如此,忍住笑意,心里却是舒坦的,只道:“王爷怎么忽然会在这儿?”
赵怀琰看她眸光清澈意态懒懒,薄唇不自觉勾起一分笑意,道:“曲空被人劫走了。”
林锦婳想起那曲空,分明手脚都被人折断了,怎么还会被劫走?
她顿了顿,反应过来:“赫连璟。”能在赵怀琰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他的人的,一定是赵怀琰的下属也信任且不曾防备的人,而其中最不稳定的因子就是赫连璟。
赵怀琰见她想到,点了点头:“曲空腹内也养着蛊虫,他此番带走曲空,不是好事。”
说完不久,马车已经缓缓停下了,墨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到了。”
赵怀琰拉着林锦婳柔声道:“贤妃的事,你要万分小心,赵阚此时已经入宫,父皇定要召见徐家人。父皇生性多疑且敏锐,你行事决不可鲁莽。”
林锦婳朝他眨眨眼睛:“王爷觉得我是鲁莽之人?”
赵怀琰知道她心里有数,但一想到她要独自去面对那些人,便心中不安。
看着她一双狡黠眸子幽黑发亮,只得妥协:“小心些。”
“嗯。”林锦婳看着他冷峻的脸上流露出的关心,只微微弯起眸子。之前总觉得他冷冰冰不近人情,却不知竟是个这样温柔周全的人。他小时候的处境不会比自己好过,还能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内心一定很强大吧。
林锦婳下了马车,看着马车半晌,才终于转头离开。他内心强大就好,若是自己一着不慎,亦或是老天爷要收回她这条重生的命,他应该也能好好活下去。
她提步入了徐府,却不知赵怀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高禀远远跟在一侧,瞧见林锦婳离开时,心里还连连感慨,自家王爷一遇到林小姐便似变了个人一般,这样也好,王爷吃过那样多的苦,总要有点甜头。
“高禀。”
赵怀琰森寒的声音传来。
高禀连忙应下:“主子请吩咐。”
“孙裘的手不想要,那就不要了。”赵怀琰淡漠道。他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利益,谁敢伤锦婳,那就是跟他作对,更何况孙裘竟还敢对她动手动脚,不杀已是便宜。
高禀早知王爷护短的性子,劝道:“那孙裘到底是二品”
赵怀琰冷淡看向他,即便隔着马车帘子,高禀也能感觉到一股森森寒气,只得垂眸应下:“属下立即去办。”
林锦婳这厢回了徐府,刚好孙家人还悠闲的坐在里头喝茶。
徐泊山已经醒来了,徐府满府上下挂着白绫,看起来已是要筹备丧事。
他形容憔悴的坐在首座,一日茶饭未进,嘴巴也苍白干枯着,看到孙侍郎和一侧的孙婉婉,只不住叹气:“孙兄,如今徐家这等情况,便是要退婚,也过几日,你看可行?”他最担心的还是徐程青到底年轻,亲妹妹才过世,一直定好的亲事又被人退了,而且还是女方亲自来退婚,这是莫大的耻辱,更不说他才参加了春闱,两日后便是殿试,若是发生这些事,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参加殿试?
孙大人闻言,面上只做为难,道:“徐兄,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徐家已经如此,若是再把孙家拖下水了,到时候谁还能来拉你们一把呢是不是?我这也是为了侄儿和你好。”孙侍郎一副占了理的模样。
一旁孙婉婉看了一眼,大眼珠子往上一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道:“听闻徐公子跟自己表妹也有染,这婚我铁定是要退的”
“你就是不来,我也是要去退的。”
林锦婳还未走进花厅,转角徐程青已经苍白着脸走了出来。
他一身素白长衫,面容灰暗,可见徐昭昭‘过世’对他的打击。
孙婉婉本以为徐程青这样好性子又曾是自己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