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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轻飘飘的口吻,却听得德珍心骤然一凛,明白今晚若不能给佟妃一个满意的回答,她的嫔妃之路也就到此为止。德珍强令自己镇静下来,思绪冉冉转动,她人顺伏在地,含泣道:“娘娘,自从嫔妾病了,南织堂就清冷的很。今儿嫔妾好不容易好转了些……不甘心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好了,也能跟着娘娘一起去赴中秋宴,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南织堂,所以才偷偷的出宫,远远看一看瀛台那边也好……”说时已渐泣不成声。
灯火煌煌的迎翠殿寂静而空旷,德珍的啜泣声听起来格外凄楚,匍匐在地的消瘦双肩剧烈颤抖,看起来也是十分的让人心生恻隐。
佟妃平静的俯瞰了德珍片刻,抬眸看了万嬷嬷一眼,万嬷嬷即上前接过茶盏;这时佟妃又看向德珍,已恢复了一贯的平易近人,亲切道:“这么紧张做什么,都病着还随便下跪。你既然想早日康复,就该安安生生的养病,若被风一吹又病重了怎么办?”又吩咐梨绣说:“快扶德常在起来!”
听到让梨绣扶她起来,德珍心下终于松了口气,双腿发抖的把着梨绣站起,又忙不迭向佟妃欠身一福:“多谢娘娘关爱,都是嫔妾心急了。”
佟妃明理一笑:“知道心急就是了,以后切勿急躁,一切先等康复了再说。”说着目光在德珍身上端量片刻,又是一笑:“你清减了不少,难为姿容不减,还另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皇上真是得了一位好佳人。”
德珍脸一红,低眉顺眼道:“娘娘谬赞了,娘娘才是金玉的人儿。”
佟妃对这恭维的话不甚在意一笑,继续道:“等你一康复,重新递上绿头牌,才不枉你这般容貌。”
德珍眼中绽出感激的目光,硬撑着堪堪站稳的身子,又是一跪道:“娘娘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说完,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
佟妃神色依旧,却意有所指道:“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这是你该得的。”说罢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搭着万嬷嬷的手站起,道:“我累了,你身子该也乏了。梨绣,你送德常在回去。”一边说一边向屏风后的寝室走去。
身上无半分劲的由梨绣扶着,慢慢踱步出了暖阁,见到等候在次间的秋林,德珍客气的谢绝了梨绣的搀扶,让秋林扶着她走出迎翠殿。走到外面时,夜里的凉风一吹,她才惊觉,贴身的里衣已在方才佟妃一反常态的发难下被汗浸湿;这由夜风吹汗入骨的凉意,令德珍渐渐模糊的意识陡然一明,拖着好似千斤重的双腿步履匆忙的返回南织堂。
一旁的秋林不解,劝道:“小主,您看着脸色极不好,要不走慢一些,南织堂没有多远。”
秋林不知她此时的心急,德珍摇了摇头,仍然疾步向南织堂走回。
佟妃今夜行为有些反常,竟然差点对她下狠手,恐怕真是在瀛台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一下撞上了佟妃不快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佟妃几乎要失去常态?
心思重重间,德珍回到了南织堂,她一踏进就命了刚打探消息回来的小许子,道:“你随我进来。”
小许子领命,随德珍行至暖阁。
德珍身子瘫软的躺在床榻上,打发了服侍她的秋林,问道:“瀛台宫宴那发生了什么事?”
小许子神色不安的看了德珍一眼,吞吞吐吐地回道:“兰妃娘娘有了一个多月的喜脉,皇上好像有意册立兰妃为皇后。”
“兰妃要被册立为后?!”德珍震惊打断,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却又捕捉不住;她咬唇一抬头,见到小许子脸上神色怯怯,她压下心中震惊,心平气和道:“你先下去吧!”
小许子窥了一眼神色不定的德珍,依言退下。
一时间,暖阁内悄然无声。
看着小许子退下后,依旧在晃动的门帘,德珍眼中逐渐有了松快之色。
兰妃有喜,又将册立为后,这对于曾经身份相当共摄六宫的佟妃而言,怎么说也不算个好消息;然而对她却是极为有力,至少她不用再想尽办法避世装病,毕竟有立皇后这等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太皇太后或是其他人还会注意到她这一名不符祖制越级晋封得低阶嫔妃吗?
而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终于要走入后*宫争宠之路了吗?
忽然,德珍脸上的松快之色一敛,她心里一时乱如麻团,无一点劲的身体却又蓬发出一种跃跃欲试的力量,仿佛这一刻是她期待已久。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就这样充斥着她全身。
很好!就要这样!
德珍强压下心中的杂思,她任这种跃跃欲试的力量曼及全身,然后取出枕下最后一粒文白杨给她的药丸,走到窗下的高几前,揭开正燃着袅袅檀香的香炉盖,将手中的药丸毫不犹豫的扔下,刹那间“啪啪”的声音在香炉响起,不一时缕缕药香弥漫一室。
德珍皱眉,她真的很不喜苦涩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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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很晚很晚,还会有一更。
第四十七章 踏园寻人()
康熙十六年的八月,在云南王吴三桂分兵进犯广东韶州等军事要地,叛乱之势进一步扩大,逼得两广总督不得不向朝廷疏奏求援的时候,玄烨不仅下了调兵遣将平叛的旨意,也下了命大学士索额图、李霨等人起草立后诏书的圣旨。
如此,继后人选已定,乃是硕果仅存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之女,即兰妃。
但是,除了兰妃将为后的事众人心照不宣外,东西十二宫主位妃嫔人选却尚属不明。自中秋宫宴的第二天,宫中流传出玄烨会在返回紫禁城立后的同时封妃,整个后*宫乃至整个京师,皆呈现出一种热闹繁盛胜似新年的景象。
在这样一切看似欣欣向荣下,德珍的病情很快康复一事,被众人不约而同的漠然视之。
这一日,是敬事房重新记上德珍的绿头牌的第三天,也是玄烨要率众回紫禁城的临行前一日。
是日午后,小许子他们在清点财物或收拾行礼,德珍独自坐在暖阁内的梳妆台前,审视着水银镜中的自己。
一连半个月的卧病在床与心情的郁郁寡欢,使她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了下来,以前丰润的两颊略窝了进去,眼睛也有些凹进了眼窝,因此将一双眼眸显得更大了,能让人清楚的看见眉眼间久病之人特有的淡淡郁色。她面容憔悴,皮肤没了从前的白皙光泽,但幸然没有透出病人的那种暗黄,肤色反而是愈加的苍白,几尽透明的苍白,隐隐的还显出几分青玉之色,那应该是肌肤下的血管经脉隐像。而她人既然瘦了,下颌自然也尖了,难以寻见曾经微微圆润的下颌;犹记在家时,祖母曾笑看着她的下颌说,珍儿下颌圆润丰泽,是大富大贵之命。
不知今日略略尖了的下颌,祖母见了可会为她叹息,还是又说出另一番吉利的话语?
念头一闪,德珍微微摇头挥去杂念,伸手从妆奁里拿出她连夜赶制的一株纱制宋梅,戴在无任何头饰的低矮小髻上,凝目往镜中一看,见自己虽无昔日的容貌,却另有一种隆冬寂寥之地的腊梅风姿,不由满意一笑。
尔后她缓缓站起,身上一袭水青色不提花素锦单氅衣,随着她的动作空空荡荡在晃动在身,越发显得她清瘦了。这一身单氅衣,是她特意选的直身式样,并按着比她以前的衣裳略宽的尺寸做的,只是为了突显她这些日子的清减,增添几分清韵动人之态。
“小主,福英姑娘来了。”正对镜自照之时,小许子领着福英直接入内。
自福英的病好转以后,迎翠殿一宫的人都知德珍待福英一同往昔,因此对于福英常来南织堂,众人也见怪不怪;就连小许子他们见了福英,也因德珍的关系尊称一声福英姑娘,并在福英每次前来时,不经应有的通报,便可直接带入内室。
“小主万福。”福英向着德珍屈膝行了个福礼。
德珍上前扶起福英,盈盈一笑道:“福英,你来了。”
两人说话寒暄间,小许子识趣的掩帘退下。
福英立在窗下木炕旁,目光睃寻了一身极素净妆扮的德珍半晌,仍忍不住问道:“小主,您真的要去?”
德珍没想到福英会这样问,微微一怔,随后笑道:“福英,这可是你告诉我的,皇上近来每日架小舟到五龙亭给太皇太后请安并侍奉进膳后,就有可能去丰泽园不是吗?再则,你不也对我说过,在宫中无宠妃嫔只能任人践踏,不但对家族无任何益处,甚至一朝不慎还可能成为他人的踏脚石,为家人带来危险。”说到这,笑容一敛,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愿意这样。”
闻言,福英眉宇间的忧色渐渐被无奈取代,她轻轻一叹道:“这话虽是奴婢从佟妃娘娘那无意中听来了,不过现在一想,真不知道几日前告诉小主究竟对不对……”她一边说一边凝眉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德珍看着为自己担忧的福英,有一吐心声的冲动,却又硬生生的压下来了,安慰道:“我本就身处是非圈,想要避又如何避得过?而且我也只是去碰碰运气而已,你不用担忧。”如此三番,又连着说了一阵不用担心的话,方命小许子送走了福英,她带着秋林向丰泽园走去。
丰泽园,位于瀛台仁曜门外结秀亭以西的地方,是玄烨特意命工匠建造,却只在每年三月率王公大臣行“亲耕”礼一用,其余的时候任其空着不用。
今年三月间,自玄烨谕吏、户、兵三部备钱粮,送于因吴三桂叛乱以来牺牲的官员、将士的家人,便愈发的重农。
福英告诉她,玄烨就是今年三月曾在丰泽园开辟了一块极小的水稻田研究,如今秋收将至,玄烨自然会时常前往丰泽园看那块水稻田,尤其是如今吴三桂叛乱进一步扩大之时。只不过丰泽园极大,要想找到这块水稻田却是不易。
德珍携着秋林穿过五楹大成门,走进丰泽园,园内静静的,几乎没有遇见在园内行走的宫人。即便是遇见了,也只是一两名小太监,看见她一身素净至极的装扮,只当作是哪里来的面生姑姑,多看了一两眼而已。
慢慢地,途经了惇叙殿、澄怀堂、菊香书屋等地,越往里面走去,越发的了无人烟,寂静的仿佛是一座荒园。而唯一不同于荒园的,是这里并不残破失修,它只是处处透着一股朴实无华之感。但这又与精致似画卷的西苑格格不入,让人惊奇这园子竟然属于西苑的一隅。
德珍好奇的看着园中的一草一木,却并未找到那块水田,可园中愈发寂寥空旷之感压迫而来,使她在看见出园的一个小侧门后,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心中暗道: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若是如此,明日回到紫禁城后,她的处境只会更不利!
心思重重的走着,没注意到又走入一个更偏僻之地,等一回神,这才惊觉走到这样了一个地方。
第四十八章 似假还真()
这里背山面水,林木环绕,很是清幽。
许是太过清幽,沿着出西泽园一直走来的路上,地上的草由浅及深,到了这里已是极深的青草,显然此地甚少有人来往。草地的旁边是一条窄窄的湖泊,岸边一排倒生半边的柳树,虽横拂在水面上,却也能挡住直晒岸边的午后阳光,留下一片树荫。
在树荫底下,又有几块石头,德珍看得心中一动,很喜欢这里的清幽,便携着秋林走向岸边石块,欲以一边歇脚一边享受这难得的清幽宁静之地。
秋林相行至岸边,拿出随身的锦帕,横铺在石面上,服侍德珍坐下。
刚在石头上坐下,就有阵阵微风从水面上吹来,带着湖水青草的涩涩腥味。
德珍不觉心情悦然,放眼四下满目郁郁翠色,只道今日不需此行。眼眸流转间,不经意瞥见对岸似乎隐约显出一片浅黄田地,德珍吃惊的一下站起,指着对岸低呼道:“秋林,你看那里是什么?”
秋林本是京师郊外皇家庄头选入宫的宫女,自幼便识得农物,她顺着德珍指的方向看望去,以为是什么稀罕物才让德珍如此吃惊,不想竟是极小的一块水稻田,不由失笑道:“小主,您生在富贵人家,可能没见过,那是一块水田。您日常吃的粳米,就是水稻最后打出来了。”说着又是一疑道:“可这里是为什么会开了一块水田,倒有些奇怪。”
看来就是这块水田了!
德珍闻言心中暗忖,又低眸看了眼一丈宽的水面,不禁感叹一笑‘这块水田,竟在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还居然让她发现了;只可惜即使发现了,也过不去,仍是枉然。’虽是这样想的,心中却又莫名一松。
转头看见秋林脸上疑惑,德珍含糊解释道:“我朝原是游牧民族,入关后自要入乡随俗,先帝在位时曾道‘农耕是民之根本’,因而恢复了前朝的‘亲耕’礼,想必这就是那时开凿的。皇上又以孝治天下,对于先帝留下之物,必定会命人照看下来,才会有你我今日所见吧。”
秋林似懂非懂的点头,德珍一笑,正要道一声回去了,却不及开口,一道稔熟的嗓音接口道:“哦?你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认为是皇上开凿出来的?”冷不防一道声音在这四下无人之地响起,主仆二人俱是一惊,忙凝眸四看,却不见任何人影。
正心中疑云渐深之际,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德珍忙转身看去,竟真的是玄烨!
只见绿柳低垂的水面上,一条狭长的小舟缓缓驶出绿柳间;舟上,玄烨一袭天青色便服,长身玉立,俊朗的面上浅浅含笑,双眼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德珍脸颊微红,忙跪在地上道:“皇上万福。”
秋林没见过玄烨,听到德珍叫玄烨皇上,她很很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跪下行礼。
低垂在地的视线,看见向她走来的黑绫缎靴,德珍心怦怦跳起。这一刻,来时种种的打算已被紧张代替,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更明白不该,却不受控制的想道,这个已是自己夫君的男子,他可还记得自己?或是他早已将自己遗忘?
心思起伏不定时,玄烨已走了过来,德珍呼吸不禁一窒,脑中再无任何想法,只静静地跪在地上。
玄烨走到德珍面前,伫立片刻,终弯腰扶起德珍道:“你瘦了许多。”声音温润。
德珍心中莫名一阵酸涩,她压住起伏的情思,顺势而起,看见玄烨的目光从她鬓间移下,凝视着她消瘦的面庞,怜惜道:“怎瘦成这样,竟与以前判若两人。朕方才远远一看,差点认不出了。”
德珍微微一福,宽大的氅衣随之一晃,犹显身姿纤细如弱柳迎风,她低声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是前些日子病了才消瘦了一些,无碍。”
玄烨眉峰略有思潮涌动,薄唇嚅嚅欲动似有话说,却忽而淡淡的“唔”了一声,转了话问道:“可想随朕一起到对岸,看一看那块水稻田?”
话问得突然,德珍不由一愣,随即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笑的玄烨,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过去。”玄烨满意一笑,因为小舟最多只可乘坐三人,遂留了刘进忠、秋林在岸边等候,便邀德珍乘上小舟。
小舟靠岸,玄烨一个阔步,跨上岸边,回身伸出一手,笑容温柔:“把手给朕,朕拉你上来。”
此情此景,犹似当日。
德珍望着伸向自己的手,不禁想起初封常在的那日,半晌她才怔怔的将手交到玄烨的手中,任他牵着上岸。
走到岸上一看,原来在一排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