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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舒澜从房里沉着脸色走出,李攸烁忙上前询问:“柳太医,我爷爷怎么样了?”
柳舒澜冲他摇了摇头,李安疆被匕首穿了肺腑,没有及时治疗,加上年事已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李攸烁愣在原地,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柳舒澜把他牵到一边,劝慰道:“世子,老王爷要和太皇太后说会话,你在这等着知道吗?”
李攸烁点点头,乖乖地跪在门前,一动不动。
柳舒澜叹口气,在众多的皇子龙孙中,李攸烁是最顽皮最能闹腾的一个,如今却要一连接受两个至亲的离世,这种打击对还是孩子的他来说实在太过沉重。
“告诉我,为什么?”李安疆躺在病榻上,问。
江后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久久不语。
“难道燕王不是你的儿子吗?你为什么要立,立一个女娃?”急促的喘息中,李安疆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告诉我,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过了很久,江后看着那合紧的窗,缓缓道:“戎沛不是安载的孩子!”
……
门从里面打开,江后面色平静地从中走出,站在台阶下的李攸烨迎了上去,“皇奶奶,秦叔祖他……”江后缓缓道:“你进去看最后一眼吧!”李攸烨哑然,点点头,走了进去。
江后扶起已是泪流满面的李攸烁,为他擦干眼泪:“烁儿,秦王府的重担以后就落在你肩上了,你要挑起来知道吗?有什么难处,皇奶奶会为你做主!”
“嗯!”李攸烁点点头,忍住酸疼的眼泪,继续跪在地上,红肿着眼眶,抬头看向江后,道:“皇奶奶,我想跪着!”
江后叹了口气,抬起头,看见没有窗子遮挡的天空,一片清净的蔚蓝。
李攸烨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踱到床前,青色的纱帐垂头丧气地挂在床栏上,锦被下是一张苍老的面孔,她轻唤了一声:“秦叔祖!”
李安疆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一身明黄衮龙袍,衬得她金贵卓然,两道英气入鬓眉,混乱了人的视线,他用力地笑了笑,也罢也罢,这女娃不比那些男儿差,“皇上记得以后要多听太皇太后的话,老臣该尽的力都尽了,可以瞑目了,皇上赶紧回宫吧!”
李攸烨嗫嚅了两下,点点头,一步一回头朝外走去,李安疆笑着挥手:“去吧,去吧!”
待李攸烨出了门,李安疆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喊道:“烁儿,你进来!”
李攸烁终于进了屋子,扑到床前,泪簌簌流下:“爷爷!”
“小兔崽子,你哭什么哭!”李安疆的语气已经没有一点力度,他知道自己时辰不多了。
“攸烁,你听着,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你一生都忠于皇上,否则,你就是不忠不孝,我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你一定要记住,是不管,发生,任何,事!就算皇上不再是皇上,你听到了吗?”
“孙儿听到了!孙儿一定谨记!”
“好了,本王可以放心了,烁儿,你扶爷爷到马场去,爷爷想最后考验考验你的骑术!”
“好,好,烁儿这就背您去!”
江后和李攸烨的马车渐渐走远,而在王府赶往马场的另一个方向,忽然传来幽幽咽咽的抽泣声。马车顿了一下,又吱吱悠悠地转了起来。李攸烨窝进江后怀里,问:“皇奶奶,人死后都会去哪里?”
江后抚着她的头发,缓缓道:“云里!”
“那不就永远够不着了?”
“嗯!”
“皇奶奶……”
“嗯?”
“你会去哪里?”
“呵呵,烨儿会去哪里呢?”
“我……我以后一定听皇奶奶的话!”李攸烨突然爬起来,一脸认真道。
“真的?”
“嗯!”
车子还在咯吱咯吱地行进,陈荞墨拽拽权洛颖的袖子:“你怎么不问妈人死后会去哪里?”
“人死了就是死了,还能去哪里呢?”权洛颖翻了个白眼。
“你太唯物主义了,告诉你,人死后会化为世间万物的一份子,与日月同在,生生不息!”
“质量守恒?”
“嗯哼,就连迷信的远古都知道,盘古是将身躯化为山川河脉,女娲用泥土创造人类,一物灭,必有一物生,佛家讲轮回,也是遵循这一道理。”
“妈,你怎么越来越感性了?”
“哎,有时候想想太理性了也不好,你听,人家说死后会在云里多好,要是她们知道,云只是一层雾气,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多残忍!”
“嗯!”
“有道理吧?”
“嗯!”
……
第81章 宫中饿殍()
两位秦王驾薨,玉瑞缀朝十五日以示哀悼。秦王世子李攸烁年十四,袭爵,即秦王位。秦王一脉为太祖次子李启钧之后,传至李攸烁,已属远支,李攸烨敕令所有皇室宗亲皆素服百日,朝臣素服一月,为两位秦王守孝,已是荣宠之至。
十五日后,秦王李攸烁赴秦地就藩,李攸烨亲自前往送别,并调拨一千神武军护送李安疆灵枢回秦地下葬。这是历来的规矩,诸侯王必须在封地建陵墓。李安疆虽然在京颐养天年,但最终还是要被运回秦陵下葬。
建康城外三十里,旌旗飘扬,神武军的队伍,护在安放灵枢的马车周围,亦步亦趋地跟着銮驾走。前面,皇上、长公主和新任秦王弃了龙辇,缓缓地步行。
往西去,千里之遥,一朝分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三人想起以前的日子,他们在一块肆无忌惮地打闹,繁华嬉笑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却白衣孝服,分别就在眼前,一时间,离愁别绪都堵在心里,眉间压了许多伤感。
“好了,二哥,皇姐,就送到这里吧,再送就送到秦国了!”李攸烁止住步子,强颜欢笑着打趣。
李攸璇红了眼眶,抱住他抽抽噎噎道:“到了秦国,免不了战事,刀剑无眼,你可得躲着点,别冒冒失失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皇姐,你怎么老往脓包方面想我啊?”李攸烁嗅嗅鼻子道。
“谁让你整天捅娄子的?”李攸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用手绢擦了擦泪:“以后也没人管束着你了,闯了祸更没人帮你殿后,你可得悠着点,被欺负了飞鸽传书给我们,让烨儿派兵灭了丫的!”
李攸烁满脸黑线:“在秦国,谁敢欺负我啊,我不欺负别人他们就要烧高香了!”
李攸璇叹口气:“哎,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这么个冒失鬼,去那种刀剑无眼的地方,烨儿,你就不能给烁儿换个封地吗?”
“不行,秦地是爷爷和父王戎马一生的疆场,也是我将来实现抱负的地方,二哥你千万别给我换了,要不,我跟你急!”李攸烁一听急眼了,不等李攸烨说话,就阻住她,目光炯炯:“男儿志在四方,龟缩一隅,那还做什么秦王!”
李攸璇恼怒:“还长志气了你!”说完,破涕为笑。
……
侍卫不停地看天色,估量着时辰,李攸烁走到李攸烨面前,表情郑重:“二哥,有一件事一定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李攸烨打包票。
李攸烁盯着她,几乎有泪流出来,李攸烨愈加觉得责任重大,不自觉朝他靠过去一点。只见李攸烁朝四周瞄了瞄,凑近她小声道:“帮我留意一下京城里漂亮温婉的媳妇,听说秦国的媳妇比汉子还强,我比较忧心!”
李攸烨背阳的半边脸整个颤了颤,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你放心,交给我了!”
“那就多谢二哥了!”李攸烁狠狠鞠了一躬,在别人看来,这是君臣兄弟之间最普通的拜别,而只有李攸烨清楚,自己此刻已经幻化成一尊被敬仰的月老雕像,未来还要被长久的瞭望。
“秦王,该启程了!”文颂厷特来提醒道。
“臣弟就此拜别皇兄!”“臣等拜别皇上!”一瞬间,风拉扯旌旗的呼啸声突然就响彻天空,像进兵前扣人心弦的战鼓,轰隆隆催促人的神经。三人皆是一惊,离别的时刻还是到了。
李攸烨嗅了嗅酸酸的鼻子,目送着那仿佛一瞬间成长起来的少年王侯,意气风发地登上启程的车驾,回头朝她拱手作别。有模有样的过度到历史赋予他的正式角色中。一个人一旦挑起责任,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总会变得郑重。她知道,这一切,对谁来说,都不容易。
李攸璇势单力薄地挥舞着手中的锦帕,凝望着陷入地平线的车队,素白的身形像停摆的风车,终于歇了下来。
“皇姐,我们回去吧!”李攸烨真怕她会从此凝滞下去。
“嗯!”李攸璇点点头,目光依依不舍,却不再执意回头。二人登上回程的銮驾,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送走了李攸烁,李攸烨回宫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御书房,虽然缀朝十五日,但六部递上来的奏折一道也不少,统统堆积在御书房。即使已经被刚刚组建的内阁过滤掉了一部分,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披荆斩棘冲到了她的书桌上。她必须在晚饭之前批复完,皇奶奶规定,当天的奏章不能过夜,否则,会视滞留情况,从她饭桌上酌情撤菜。她深刻地体会到,奏章就是饭碗这一道理,所以每回都不敢大意。
眼下最重要的是边疆军队的问题,李攸烨先把这些奏章批复了,其余的一道一道皱着眉头看。
“完了完了,万岁爷,又没饭了今个!”杜庞焦急地看着沙漏里的沙子,犹如自己胃一样渐渐流空,手中的拂尘甩得如夜叉的头发,疯疯癫癫。
“这帮子没用的老头子!”李攸烨也急眼了,一手把奏折“啪”摔在案上,一脚踩在龙椅上,气不打一块出来:“朝廷养他们吃干饭哪,屁大的事情都要朕解决,啊,脓包啊一个个都!”
“万岁爷,怎么办啊,您快想想办法啊!”杜庞的伙食是和李攸烨的连坐的,李攸烨捞不着吃,他也得跟着倒霉,为这,他还特地在身上缝了个兜,专门装奏折,有事没事提醒李攸烨抓紧看。
“哇,我能有什么办法?”李攸烨眼一斜楞,目测剩下的奏章数连明天也不用吃饭了,她大袖一甩,“摆驾,朕要去太溪宫串门!”
自从这种打一天工给一日饭的政策横空出世,李攸烨去宫里走街串巷的次数多了起来,她打得注意是,无论去哪里一般都会被留下来吃饭,这样既解决了温饱问题,还能联络感情,何乐而不为!
慈和宫,江后正在吃八宝汤圆,圆圆滚滚的白色汤圆,筷子一夹便流出汁来,浓浓地香气溢满大殿,好不诱人。一个宫女急忙来报。
江后款款问道:“皇上这次去了哪里?”
“回太皇太后,这次是太溪宫,王太妃那里!”
“好了,太溪宫的布匹减半,吩咐去吧!”
“是!”宫女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太溪宫。李攸烨在那落座以后,一口一个王奶奶长、王奶奶短的跟王太妃嘘寒问暖,那个热乎劲儿,把年已不惑的王太妃心里捂得发烫,一冲动就想给这孩子口饭吃,可虎口愣是被侍女掐得生疼,暗示她一定要忍,要不下半年就没新衣服穿了,万般无奈,她只好努力喝水,心里一个劲儿得哀叹,孩子,你还是去别家吧,这实在是不能留你啊。
向来敏感的李攸烨,见王太妃脸上那种心力交瘁的笑,一般赶人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她也不好没觉悟再坐下去了,出了门告辞以后,她做贼心虚地想,可千万别让人以为她是为了蹭饭才来的,尽管她确实是为了蹭饭才来的。于是,她让杜庞装出很撑的样子,一路打饱嗝去串下一个门。
又一连串了好几个门,李攸烨的手臂像抹布一样无力地搭在轿沿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虚弱的冒光。
太河宫,太湖宫,太海宫,都去过了,愣是筷子都没摸到一根,更别提见到饭了。她深深得怀疑是皇奶奶在其中做了手脚,因为凭她在宫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气,连一顿饭都蹭不到简直是岂有此理嘛!不过,就算真是皇奶奶做了手脚,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她当初信誓旦旦地下过保证呢,完成任务,伙食加倍,完不成,后果自负,她是看到了前者的利,忘记了后者的弊啊,如今已是悔不当初。
就在她的元神快要被干瘪的肚子挤走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停,快给朕闻闻,是哪里传来的香味?”李攸烨一个仰脖坐直,立马发号施令,调动所有可用的鼻子。
当数十双眼睛落在李攸烨的寝宫尧华殿的门前时,李攸烨嘴上挂起一串瀑布,不禁长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火速地下轿,饥不择食地往里奔,终于转过数个回廊,在一片宽敞的空地上柳暗花明。
只见空地中央正放了一个长方形半人高的铁架子,下面并排摆放了三个小火炉,炉子里烧着炭火,炉身被烧成接近透明的红色。架子上面覆盖了一张铁丝网,一片片的鲜肉放在上面,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那香味就是从上面发出的。
正在旁边卷了袖子欢声笑语烧烤的三个人,看到李攸烨出现,愣了一会。陈荞墨热络地把李攸烨招呼过来,问她吃饭了没有?李攸烨给出了一个前后矛盾的反应,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两个眼珠子只盯着铁丝网上渗出油来的鲜肉片,几乎冒出和下面木炭一样炽烈的火焰。陈荞墨纳闷,看她明明是很想吃的样子嘛!
筷子理所当然地又添了一把。李攸烨木然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看着肉片熟得卷边。迟钝的脑海还在一点一点适应她们突然的降临。就如同适应她们的猝然消失一样。猝然到她还以为是做了一个梦。
“喂,你傻了?”鲁韫绮那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李攸烨面前。
“没……没!”李攸烨恍了下神,有些尴尬地侧开脸,避开她的贴近。结果耳朵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轻点了一下,随即离开。
“你……你!”李攸烨毛都炸开了,却见鲁韫绮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然后在她的张口结舌中,拉起还在弯腰摆放肉片的权洛颖,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嗯哼一声,炫耀似的睥睨着李攸烨。权洛颖只翻了个白眼,跟没事儿似的,继续放她的肉片。这边李攸烨却坐不住了。蹭得站起来,权洛颖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抄起手边洗菜的水盆就泼了过去。
“哗啦!”被浇了个透心凉,李攸烨嘴里吐出一片绿油油的菜叶,闪着无辜的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权洛颖!
“啊哈哈哈哈哈!”鲁韫绮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陈荞墨忙拉过李攸烨,给她摘掉身上的菜叶:“小颖,快带她进去换身衣服!”
当自己的手被拉起时,李攸烨才发现原来是袖子起火了。瞬间,拔凉的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暖。再加手上传来紧致的触感,她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好在那水是干净的,李攸烨将身上那烧焦了的明黄衮龙袍褪下,换了一身黄色底衣,外套白色浅印长袍,简单地束了发,就晃回了众人面前。
权洛颖与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对视了一秒,瞬间的惊艳过后,又转过头,不动声色地翻动肉片。倒是鲁韫绮毫不掩饰热情地走过去,指尖挑了李攸烨下巴:“不错,小哥还蛮帅的嘛,让姐姐亲一口!”李攸烨忙不迭地躲开。
“好了,韫绮,小颖,小烨,来端盘子!”陈荞墨把最后的肉和菜切好,装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