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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佩服你,仅凭一己之力,就能覆灭半数齐军,这等豪气,岂寻常女儿能有!你快别说话了,”她随即命令附近一个士兵:“把船尾的木舟放下去,把她抬上船,快!”她手上一动,匕首眼看就要划破李戎瀚喉咙,却恰到好处地止住。周围齐兵慌忙去放木舟,依言将苏念奴放到木舟上。后面的战船不能过来,对船上发生的事只能干着急,不过还是有小部分士兵乘着小舟逼近大船,拈弓搭箭将华青鹂紧紧围住。
“全部退开!”她将要挟持着李戎瀚登上木舟,李戎瀚忽然冷笑一声:“你儿子这么久没浮出来,不会溺死了吧!”
“你胡说!”华青鹂虽冷斥,但心里却一慌神,不由自主往江面看去。李戎瀚抓住她分神的机会,一下子擒住她的手腕,击落匕首,抽身出来,从士兵手中抢过刀,回身劈去。
刀落。一道殷红的血痕从她青绿色的裙裳上裂开。她扑在甲板上,眼睛尚望着江面,焦急地寻找着那小小的身子。
“娘——”终于她看到他的身子浮出水面,“焕儿,别往这边来,快往岸上游!”
“拿弓来!”李戎瀚大喝一声。
“焕儿,快游过来!”李攸烨突然下马,踩着水往李攸焕奔去。纪别秋等人在后面拉了远远一大截:“殿下,危险!”李攸烨惧水纪别秋是知道的,这会子急得脸色发白。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华青鹂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突然跃起,扑向李戎瀚手中的弓箭。李戎瀚飞起一脚将她踹飞出去,数只缨枪继而狠狠刺入她的背中。她口中鲜血淋漓,目中却是畅快的笑意。
她看到李攸烨抱了水中的李攸焕,迅速往岸上跑。
李戎瀚手中的箭已经掉落,等他再拾起,已经射不到他们了。
“来生……”她喃喃地闭了眼,有滴泪从眼角滑出,坠到江心,不见了踪迹。苏念奴苦笑一声,仰躺在木舟上,一动不动,魂仿佛飘到了天际。
“娘——放开我,我要找我娘!”怀中的李攸焕不停挣扎着,李攸烨哑着嗓子,紧紧环着他的小身子:“焕儿,听话,先同我回去,稍后再回去救你娘!”冰冷的江水没在她胸前,几乎冻麻了她的四肢,她不顾李攸焕的哭叫,迅速往岸上跑。
“轰隆!”“轰隆!”“轰隆!”
只听震耳欲聋的炮声突然响彻寒夜。在江面震起巨大水波。李攸烨回头见一艘战船随之爆炸,那汹涌的烈焰似盛开的蘑菇云,在湛蓝的天空下,蓬勃展开。
随即,凶猛的火浪在整个江面疾速蔓延。
“不好!”李攸烨大惊之下,迅速往岸边跑。奈何火势太过凶猛,她在上岸时被火尾追上,下半身浸满了石油,顷刻间便燃烧起来。剧痛之下,迅速扑到地上,抱着李攸焕在地上翻滚,纪别秋等人也赶上来,用衣服将她身上的火扑灭。
李攸烨手上,脚上有大面积烧伤,所幸脸未浸水,没有毁容。但是李攸焕就不同了,他是潜水游过来的,此时小脸烧地通红,皮都烧破了。他大声哭嚷道:“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我娘,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
李攸烨这才想起回头,看到整个江面已经烧成一片火海,鬼哭狼嚎声响彻天地。是谁开的炮?她扭头往城楼上看去,伤痕累累的手指,搅碎血肉,攥在一起。
李攸熔!!!
李攸焕最终哭着疼晕过去,李攸烨命人将其抬去治伤。纪别秋犹站在江边,茫然地看着火影中那些船的轮廓,被火吞没。有侥幸逃上岸的齐兵,浑身是火,梁汉勇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要有人能成功逃脱,他便命人帮他们扑火。只是这几率实在小的可怜。
齐军一再中途损失一半战船,剩下的这一百艘战船,每艘可载五百人,总共就是五万人,顷刻间葬身火海。
只因为李攸烨的一个转瞬即逝的杀念。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么与我杀伯仁无异了!”她喃喃自语着。忽然见前方火海有只轻舟驶来。岸上的轻骑士兵们,迅速过去扑灭船上的火,将船拖到岸上。与其他逃出来的齐兵一样,打算先救人再说。只不过看清船上的人后,他们都愣住了。
船上是李戎瀚。
他脸上被石油薰出一层黑迹,皮肉多处烧伤,须发惨白,加上焦糊,比他实际年龄看起来苍老许多。李戎瀚伏在船舷上只顾大咳,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侍卫,与他一样,身上无一不伤。他们的船上有一条鼓鼓的被子,被子底下好似掩盖了什么东西。
梁汉勇等人迅速包围上去:“李戎瀚,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还不束手就擒!”
李戎瀚咳完了并不理会,只安然坐在船中,仿佛在品茗一般,悠然自得。他身边的侍卫怒瞪着周围的士兵,以不可侵犯的姿势护卫着这位落难王爷。
一代枭雄。临死之前,仍有忠心耿耿的部下,仍维持着凛凛风度。
众人一时又敬佩又可怜他。没有人上前。眼尖的纪别秋发现那被子底下露出一丝冰蓝色的布,他情急之下掀开潮湿的被子,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出现在视线中。他哆嗦着手指,朝她鼻息间探去。
“你不用看了,她已经死了!”李戎瀚咳了一声,缓缓道。
纪别秋将那了无生机的人抱了出来,脸上的肌肉轻颤着,拿过她冰冷的手,已经没有丝毫温度。他双目通红地瞪着李戎瀚,突然抽出剑来,朝他身上刺去。
“舅舅,等一下!”剑随即被李攸烨挑开。纪别秋侧目看着她,忽然将剑甩在地上。李攸烨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戎瀚:“你为什么会靠岸?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李戎瀚并不回答。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李攸烨突然往他身上扔了柄剑,李戎瀚出于本能地接住。
“你自裁吧!”
李戎瀚几乎是以膜拜的姿态摩挲着手中的剑,那剑通体黄灿,散发着高贵、典雅的光芒。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有幸见过它。能够死在这把剑下,似乎是李攸烨赐给他的最后尊荣。他突然叹笑一声,又把剑扔了回去:“算了吧,不肖子孙的血岂可污了老祖宗的东西!”
李攸烨也是出于本能地接过。扫到地上纪别秋的那把弃剑,脚尖一挑,仍给了他。
“嗯,这把好,这把看着就适合本王!”他接过剑柄,举国头顶赞赏着,仿佛只是单纯在鉴赏。
李攸烨虽然恨他,而此时,不得不佩服他的气度。
李戎瀚用袖子擦拭了剑身,拄着剑喃喃:“本王其实很早就已经输了,成王败寇,本王无话可说。这本是帝王家的宿命!但本王尚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瑞王一二,不知瑞王可否赐教?”
“你问吧!”
李戎瀚瞄了眼四周。并不言语。李攸烨只好屏退左右。纪别秋要抱着苏念奴的尸身离开,却被李戎瀚喝住:“放下她!”
纪别秋怒目而视。
李戎瀚轻蔑道:“她本不属于你,生前不属于,死后亦不属于,你抱她尸身何用?”
纪别秋瞠目,慢慢看着怀中人,忽然领悟。李攸烨伸手道:“舅舅,把她交给我!”纪别秋依言把苏念奴交到她怀里,李攸烨拨开她脸上的发,忽然说:“她好像只是睡着了!”
没错过这两个男人喉咙下意识的哽动。李攸烨面不改色。
纪别秋走后。气氛沉寂半响。李戎瀚终于开口,却并未追问他失败的原因,而是问:“本王可否领教玉瑞今后的走势?”
李攸烨勾了勾嘴角:“可以!”江水拍打着水岸,江里的火仍在呼呼燃烧。听了李攸烨大体的介绍,李戎瀚突然嗤笑一声:“原来如此。可怜樊先生还一味想同她斗一斗,看来,连摸她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他执起剑来:“我想一个人走!”
李攸烨起身正欲离开。李戎瀚忽然道:“临终前送两句话给你,皇侄不妨可以借鉴!”
他捏着剑柄,从容擦拭:“我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而你,最后也会沦为孤家寡人!”
“她临死前,求了本王最后一件事,将她尸身葬于霜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改改,图书馆关门了,很急
第161章 孤厦将倾()
冷。
不光是手上那具被缓缓抱紧的躯体;还有遍及全身的无法再压抑的情绪,都随脚步一牵一绊地从眼角漫出,以液体的形势短暂出现并极快消逝于与远处人群渐趋渐近的僻静距离里。乃至纪别秋等人与她照见时,她仍是那个从滚烫烈焰中走来的英气卓卓的少年帝王。
“部队原地待命,我要去趟霜山;”李攸烨道,顿了顿,“所有军务暂由梁汉勇统筹;城上若有交涉;胡先生一概推脱,等我回来再做决定;”她说“一概推脱”的时候,转眼望向那晨光中格外清晰的城楼,目中迸溅着,与身后烈焰一样的赤度。
一阵急促的马蹄于冰冷晨光中远去,纪别秋怅然地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以及她肩上流泻的另一簇盈散的长发,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城门此时开了一条缝隙,有拿诏的传令士兵从里面跑出来,径直奔到正在梁汉勇调度下渐渐整合的骑兵列阵面前:“皇上有旨,宣瑞王即刻入城觐见!”
“瑞王不在,你刚才没看到吗?”梁汉勇瞟了他一眼,口气不善道。李攸熔趁李攸烨还在江中便下令开炮的险恶心思,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那传令官见他凶恶的神态,一时有些僵住,司马温拉了拉他,胡万里上前,不卑不亢道:“请令官回禀圣上,瑞王殿下此时不在军中,殿下吩咐,一切等她回来再说,令官不如暂且回去,午后再来罢!”
竟敢推辞皇差!!
那传令官敢怒不敢言,一万骑兵的阵仗,不管谁见了,气势上都要矮上三分。何况对方背后还是人心所向的瑞王。城楼上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李攸熔下令开炮时,楼上当即就闹开了,刑部尚书康大人言辞激烈地直斥今上用心险恶,圣上大怒,要将其拉下去问斩,熟料城上半数大臣全部跪地为其求情,最后气氛僵持的时候,御林军现任统帅马咸忽然抽刀斩落了执行开炮的御林军左参将黄干,直斥他居心叵测地曲解圣意,欲置李攸烨于死地,才暂且将事态稳定下来。可怜的黄干最终做了无辜的替死鬼,连圣上脸色都白了三分。
众所周知,那黄干是李攸熔的心腹,在他还是容王的时候,便对他忠心耿耿,而李攸熔做了皇帝以后,一路提拔他做了御林军参将。在御林军中他代表的就是皇帝的意志,如今被当着李攸熔的面儿毫不犹豫地斩杀了,这在众人心中立时激起了轩然大波!
这马咸究竟是谁的人?
早前李攸烨擅自出城的时候,还是他在圣上面前参了李攸烨一本,说她仗势驾马凌人,要求圣上严惩不贷!如今他又不留情面地杀黄干,惹怒李攸熔,岂不是两面不讨好?
两者相较,嗅觉敏锐的人一瞬间便体味出其中的不同寻常。如果他之前与李攸烨的“敌对”是有意为之,那么他之后亲近李攸熔,与那黄干等人交好的表现,便都是他步步为营,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他用卑微的俯首称臣姿态保住了自己御林军统帅地位,这种方式与李攸烨的忍气吞声何其相似!
一样的敛藏锋芒,一样的及时出鞘,一样的,在最后一刻尖锐地对准了李攸熔!
现在,只要稍懂些形势的人就会明白,这八万御林军恐怕已经不姓皇,而姓瑞了。甚至这京城,甚至这天下……一些早前见风使舵的大臣开始惶惶忧心自己的前途命运,而康广怀等人不禁喜形于色。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于此。投靠李攸熔的心腹们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那号令全军的神武鹰符上,老祖宗们留下的话儿,谁掌控了神武军,谁就掌控了天下,一定没错的。
传令官将胡万里的话带回,李攸熔脸色阴沉到极致,冷面扫着全然陌生的城池,以及袖手旁观的臣子,忽然摔袖下了城楼:“鹤人,即刻联络惠太妃,朕需要她手上的东西!”
匆匆返回宫里,命神武军昼夜守护着皇宫,现在只有这支军队属于他了。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上,摸着冰凉的龙头扶手,眼前一幕一幕浮现的都是,李攸烨一步一步的巧设算计。许许多多的疑团汇总交织在一处,幡然醒悟的寒冷摧枯拉朽般冲溃了他的自负。他输了吗?不,他怎么可能输,他是皇帝,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尊荣,焉能被人随意攫取?他还有底牌,在最后一刻能让他反败为胜的底牌,这一点,他从一开始,便信心十足!岂能因为一点小变化而动摇?
“皇上,惠太妃以染病卧床为由,拒绝了臣的求见!”张鹤人进来时候被门坎绊了一脚,跌倒在地上,匆忙爬起来。
李攸熔一下子从龙椅上站起来,扑向御阶下的人,扯着他的衣襟,几乎将他整个提起:“她是什么意思?”那双冰冷欲杀人的赤眸,宣泄着他对遭人背叛的震怒:“朕已送了长公主去蒙古,难道她想食言?”
张鹤人心脏跳到了喉咙,战战兢兢说不出一句话。
“呵呵,呵呵呵呵!”李攸熔突然冷笑,一把扔下他:“树倒猢狲散吗?”
兄弟不可信,臣子不可信,心腹不可信,宫人不可信,谁都不可信,到如今,他就只有自己了。
咬牙切齿,“你马上去告诉她,她想都不要想,朕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快去,快去啊!”地上的张鹤人被他暴怒中猛踢了一脚,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抽着气逃出大殿,迎面撞上正往尧华殿例行复命的张印:“小印子,过来,扶着我点!”
张印见他脸色惨白,忙上前:“干爹,你怎么了?”张鹤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扶着他的肩慢慢地吃力地走着:“我还要出宫一趟,我问你,太皇太后近日可好?”
“太皇太后一直都好,每日读书写字,再就是坐在楼上赏景,气色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张鹤人苦笑一声:“我把你安排去服侍太皇太后,其实另有目的,你这小子老实,又肯跟我姓,干爹念着你,不想让你早早的死在宫里头。你且记着干爹的话,尽心尽力服侍太皇太后,保了她,就是保了自己的命,这段时间最好少去圣前走动,”回头张望了一眼,“皇上大势已去了!”
“那干爹你呢?”
“我本就是贱命一条,乘着颜妃娘娘的恩,才有幸服侍主子,这点死都不会变,”他叹了口气:“我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没有听柳太医的话,人有病就要医,等到病弱膏肓的时候,再想治就晚了!”
李攸烨牵着乌龙一直往山上走,直到这匹汗血宝马再也走不动,哀哀地扬起脑袋,噗噜噜地抗议,她才把伏在马背上的苏念奴抱下来,放这头牲畜去道边歇脚。在见着娘亲之前,不忍她被生人亵渎,只好固执着自己抱她上山。然而李攸烨的体力毕竟有限,山路愈往上愈倾斜,她只能走一阵歇一阵,不消片刻,额上已经冒出了蒙蒙的汗。咬咬牙再坚持着往上走了一段,见着一块显眼的大岩石,急忙转身坐过去,把人耽在腿上松了口气。
垂首看着那张静美的容颜,李攸烨小心翼翼地将蜷在她脸上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拈开,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手一直微微抖着,连同心脏一起,为那极其苍白的脸上附着的一缕极不相称的猝然的笑容,心碎到窒息。她是在水畔看到了娘亲吗?
十六年,加上娘亲在宫里呆的四年,整整二十年,她们的爱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