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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凰将自己关在屋内,随手把刀往桌上一扔。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一种浓重的倦意铺天盖地而来。昨夜原本没睡好,那样半夜出门,还去战场上转了一圈儿,原本就是困倦!
但是更多的,心累。
到这一刻,她是有点明白,自己该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听说他对人一见钟情,心里就这么不爽。
仰头看着床顶,困到极致,却根本睡不着。心中酸涩到极致,却流不出泪。就连眼前都慢慢有点发花,然后,她很想骂自己一顿。根本就是犯贱,他待她好的时候,她什么都体会不到,而听说他要另娶他人之时,她才终于反应过来那么一丁点。
可此刻,她却希望自己由始至终,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日,她在屋子里头将自己关了一整天,行程也被耽搁了下来。
成雅在门口叫她吃饭,也叫不出来,说是不想吃,要睡觉,明日一早便出发。韦凤是猜测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任何话都没说,心中焦灼,却也只能等着结果出来。笑无语知道缘由,也没说什么。
是夜,所有人都或疑惑,或担心,或忧愁的睡下,澹台凰才终于从自己的屋子里头出来。一天没吃饭,竟然也没觉得饿。
打开了客栈回廊之上的窗户,利落的往外一翻,就上了屋顶。然后,在屋顶上摆成一个大字状,仰面躺着,看着漫天的繁星。天气很好,月色很淡,星星很亮。
然后,澹台凰不禁苦逼的想,难道她已经撞上了传说中的失恋?所以才会如此茶不思,饭不想,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就在她在心中拷问自己,也拷问苍天之迹。一白衣人影出现在她身边,他手中拎着两壶酒,还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包的很严实。
澹台凰偏头看了他一眼,正是那谪仙一般俊逸出尘,超脱世外的国师大人。
一见他,澹台凰头也不偏的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一问,她自己愣了一下,笑无语也笑了笑,坐落在她身边,开口:“看你笑话,你有什么笑话值得我看?”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顿时尴尬了!其实她这么瞎问,不就是等于承认自己现在很失恋,很受伤吗?坐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那你是来干嘛的?”
话音一落,笑无语便将自己手上的纸包丢给她。
她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便是一阵香气扑鼻,层层叠叠的荷叶包裹,是叫花鸡。接着,他又扔过来一个酒坛,飘逸出尘的声线缓缓响起:“人是铁,饭是钢。做什么事情,想什么事情,都先填饱肚子再说!若他君惊澜真要另娶,你即便饿死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我只是白天不想吃,还没严重到想绝食的份上!”闻着这鸡和酒,挺香,澹台凰扯下一只鸡腿,一口就咬了下去,很酥很香,入口即化。味道很好,吃完一口鸡肉,又抓着一旁的酒,猛喝了一口!
先是一阵爽,后又因为喝得太急,开始猛然咳嗽,还险些呛出了眼泪!
笑无语偏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本国师喜欢特立独行,不喜做恶俗的事情。但是看着你这惨样子,本国师还是想说一句话,你要是想哭,肩膀可以借你用一下!”
“谁想哭了!”澹台凰转过头就是一阵吼!吼完看他不说话,转回头举起酒坛就是一阵猛灌,喝得很急,而笑无语也没有劝她。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有些情绪她需要释放一下。
一坛子酒,被她这样猛灌,很快就空了!她狠狠将坛子砸了老远,然后开始打着酒嗝,咬牙切齿的吃鸡,吃了好几口,忽然转过头看向笑无语,开口:“笑无语,你知道吗,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嗝……但是我还是很不爽!”
“你信他?”笑无语挑眉问话。
“我信!”她点头,很是坚定,虽然不知道这信任来自何处,但是没来由的,就是很信任他。尽管已经听到了这样戳人心肺的消息!说着,她又接着道,“我只希望,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她这样一说,笑无语轻轻笑了笑:“听到这样的话,你仍然相信他,本国师都有点羡慕他了!这才是你要往北冥的真正理由吧?不是为了你父王的刀,而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结果!”
澹台凰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表情也忽然变得狰狞起来,磨牙道:“你错了,我不是为了给自己求什么结果!我是要去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我澹台凰是什么人,人家想耍就耍,想骗就骗?若我错信了他,我一定要他好看!”
然后,笑无语忽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她买的那把刀……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而澹台凰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偏头看向笑无语:“对了,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看得出来,他没有恶意,或者说这些日子他们越相处,其实越像是朋友,所以她才会再次问到这个话题,也许这次,他会坦诚回答。
她这样一问,笑无语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酒坛,也仰头饮了一口酒,看向无边星辰,低声开口,似乎叹息:“为了一个人!”
“心爱之人?”她挑眉看向他。
他一愣,旋即点头,轻笑:“算是吧!”
“那你为何不跟着对方,却反而要跟着我?”澹台凰接着问,倒不是因为她有多重的好奇心,只是笑无语这个答案,明显有点矛盾。
这一问,他沉默了很一会儿,方才轻声开口:“你问的有点多,也许我哪天心情好会想说,但是今天,不想!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而且会一直帮你就是了!”
澹台凰听罢,也没有再勉强,却没忍住自己八卦的心:“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她这一说,笑无语偏过头,挑眉,示意她问。
“那个人是楚长歌吗?”自从她知道楚长歌男女通吃之后,她就开始止不住的遐想……
“……”笑无语的脸顿时黑了一半,轻啐道,“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瞎想些什么!”
看他黑透了的脸色,澹台凰的心情顿时也好了很多,开口笑道:“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是没有感情的!”这样谪仙一般气质容貌的人,都是有感情的,那她即便是喜欢上谁,即便失恋,也不必再多苛责自己不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好了,别说我了。想想你自己吧,若是君惊澜真要另娶,你打算怎么办?”国师大人的心情也还不错,所以今日对澹台凰尤其关心。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冷哼一声,阴测测的一笑:“若他真要另娶,老娘就扒了他的皮,剁了喂狗!你以为我那把刀买来,是真的为了和半城魁比大小长短的?”
果然!他就知道那把刀不简单!
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又笑问:“那,要是没这回事儿,或者他只是权宜之计呢?”
而他这样一问之后,澹台凰的表情温和了很多,十分淑女的低下头,咬了一口叫花鸡,表情温婉的咀嚼,同时偏头看向他,很小家碧玉的柔声开口:“听闻此等消息,奴家甚是抑郁。而他明知道这消息会让奴家不开心,却还是让之传到了奴家的耳中!”
这一声一声的“奴家”,听得笑无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她阴阳怪气说话的样子,他顶着满头的汗水接着问:“所以?”
一问而出!澹台凰温婉的表情瞬间变成狰狞,看着笑无语,凶狠磨牙:“所以奴家还是要扒了他的皮!”
“咳咳……”于是,笑无语明白了。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不管君惊澜是不是冤枉的,明儿个下午,北冥太子府的门口都一定会出现一名扛着大刀的扒皮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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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沧澜月湖。
乃是整个北冥风景最好之处,湖边有亭,大而宽阔。迂回的长廊之上,站满了宫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采莲金灯,华光美溢,金贵不凡。而湖水之中,碧波之上,也满是五彩琉璃盏点缀。
不论是灯,还是盏,就是那地上铺着的看似无甚特别,事实上一尺千金的地毯,都充分的向天下人展示着北冥太子的奢华格调。
庭院之内,两名男子静坐其间。
一个灿灿若烈日光华,一个淡淡似水墨画卷。
绝美姿容,风华潋滟,云霁雨雾,天地之辉,似乎都集于此处。颇有天地浩广,而沧海一粟之感!
湖水的中央,有竹筏在其上,上面是或有歌姬,或有舞姬,载歌载舞,彩带横飞,乃是一副歌舞升平的盛世美景。
而亭中,君惊澜修长玉指伸出,端起酒杯,薄唇噙着一丝慵懒笑意,懒懒开口:“本太子敬楚太子一杯!”
“北冥太子客气了!”楚玉璃端起酒杯。
两人宽大的袖袍随着这动作轻轻飘扬,更多了几分超脱世外的神人之态,仙人之姿。看得人如痴如醉,几乎要溺死其间。
二人同时举杯,饮酒。
旋即,两人一起看着五十米外,又一处亭台的佳人起舞,薄纱成帘,使得佳人身姿若隐若现,看看起来也更为妙曼了几分。楚玉璃温雅而笑,开口赞叹:“北冥之人果真心思巧妙,就连歌舞,都是非同一般!”难怪北冥近年来,一年比一年强盛,几乎已经到了突飞猛进的地步。就连这歌舞,也比他国的妙上许多。
“楚太子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君惊澜不甚在意的勾唇,懒懒应了一声,旋即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意味深长的道,“倒是贵国大皇子未至,本太子原本以为,他会很喜欢这样的表演!”
他这话,是半点错处都没有,楚长歌确实是喜欢这样的表演,但是比起对歌舞的喜欢,楚长歌更不欲和楚玉璃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这样的消息,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在各国王室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君惊澜这话,当真是很有些戳人痛处的意思。
自然,也成功的让楚玉璃唇际的笑意僵了一下,看着对面那人,他似乎是随意一问,却玄机杀气暗藏,看了一会儿继而淡笑:“大皇兄想看,自然有的是机会。北冥太子的关切之意,本宫定然代为转达!”
其实,他还当真有些想不明白,君惊澜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刻意说这种话来令彼此尴尬。
在他疑惑之间,君惊澜微微勾唇,只淡淡一笑,便似烈焰高灼,美艳到不可逼视,而湖中所有美景,也在刹那之间黯淡了几分。
一语人间色,一笑三月雪。
旋即,他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眉间朱砂也是刺目的鲜红:“楚太子的来意,本太子已经知晓。只是本太子已然有婚约在身,恐怕要拂了贵国美意了!”
楚玉璃点头,表示了解,笑着温声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事先未曾打听清楚便出发,倒是给北冥太子添麻烦了!”
这话,原本该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但,太子爷闻言,笑了笑,凉凉开口:“楚太子是没有给本太子添什么麻烦,只是阁下手下之人的嘴巴,却要好好管住!若是再这般散播谣言,玉璃兄便不要怪本太子不给你情面!”
这话一出,楚玉璃算是明白了方才,对方为何刻意提起大皇兄使得自己尴尬,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找回一个场子。没错,这些谣言,确实都是自己让人散播出去的,只要传到了漠北,以漠北人的脾气,这桩婚事十之八九,只能就此作罢。
而且,传闻这东西,传着传着,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到时候即便说出真相,也不会再有多少人相信实情。
而君惊澜现下这话,显然是为此动怒了!
楚玉璃笑笑,眉眼浅淡,温雅莫名,缓声开口:“太子不必动怒,流言止于智者。至于手下之人,本宫定会好好管教!”
他这样一说,君惊澜也是笑,狭长魅眸微眯,看似懒散闲适,实则杀机暗藏:“本太子倒是不怒,就怕太子妃听到了谣言生气,甚至悔婚。若是当真那般,本太子就真有些舍不得玉璃兄离开北冥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澹台凰如果跟他翻脸悔婚,他就要把楚玉璃的命留在北冥!
“此事名誉受损的,除了太子,还有本宫的皇妹,这件事情,本宫也并未占到任何便宜不是么?”楚玉璃轻声开口,笑意暖暖。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狭长魅眸瞬息之间染上冷意,凉凉开口:“占便宜还是没占便宜,本太子都并不介意。只是希望玉璃兄明白,你远来北冥是客,本太子有气度,却并不表示这气度没有限度,故而还请玉璃兄适可而止。若是爷的太子妃真的跟爷闹脾气,那……相信玉璃兄,明白本太子的意思!”
君惊澜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因为楚玉璃是客,早在流言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千百遍了!北冥,毕竟是他的地盘!而澹台凰不生气,一切都好说,若是生气,那就……
楚玉璃笑笑:“下人们不懂事,本宫自当调教!此事是本宫不是,这杯酒,本宫向惊澜兄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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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是投怀送抱,还是绵里藏针?()
当韦凤收到这件事情真实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原本她是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太子妃的,但是看着澹台凰一大早的起床,收拾东西,没事儿人一样带着众人一起出发。
看样子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若是不知道,自己还上去禀报什么?那不纯属给她添堵吗?于是,她干脆选择了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只老老实实的收拾好的东西,扛着包袱跟在她的身后。反正太子妃也不知道,她就不必多话了!
而接下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听到半句关于北冥太子要另娶他人的谣言,澹台凰也充分的向众人展示了一个没事儿人该有的风度,该聊天就聊天,该吃饭就吃饭,该休息就休息,整个人基本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但是国师大人和神偷童鞋,都在她看似淡然的情况下,看出了一丝丝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种宁静,让国师大人对君惊澜即将面临的悲惨境遇,表示深深的同情,还有更为深深的……幸灾乐祸!
就在情况看起来很不妙的当口,澹台凰完全的展示着“我很正常,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的风度”,骑着皇甫轩送给自己的那匹失而复得的马,状若不经意的偏头问韫慧:“韫慧,想家吗?”
韫慧愣了一下,方才摇头开口:“不想!”那个家,没什么好想的。
她这样一说,澹台凰先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