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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已经有人提出“复周礼”的口号,号召大家抵制那些西洋玩器,“以免我大周子民玩物丧志,失了进取之心”。
不过,那些朝堂之事,不是林敏敏这种连身边的情况还未能完全掌握的小人物该操心的。
“我不明白,”她缓缓摇头道,“同样是人,为什么男人死了老婆可以另娶,女人死了丈夫就不能再嫁?若说‘一女不侍二夫’是忠贞守节,士大夫不是应该比我们这些女子更讲究忠贞守节吗?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外,他们居然还要纳妾。为什么男人连忠贞都做不到,却非要我们女人为他们守节?!”
此时,只听莲娘幽幽叹道:“世情如此。”
“世情吗?”林敏敏不禁一阵冷笑,“世情不过是人云亦云。你这么做,我也只能这么做,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会被人指责嘲笑。可是,谁又真的想过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某一天,一个个都醒悟过来,不再照着这‘世情’这么做下去,世情还会是如此吗?”
林敏敏一时没能管得住自己的舌头,正在大发议论时,忽然发觉四周一阵静寂,她猛地收住话尾,有些尴尬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舱门口的靖国公世子、太夫人的长孙赵芃,以及跟在赵芃身后的那个熟悉的青年男子。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他们,便问道:“有事?”
赵芃看了林敏敏一眼,转向老太太笑道:“老祖宗不是说要当面谢一谢宋家哥儿吗?我给老祖宗带来了。”
“啊,对!”老太太想起来了,冲着宋子瑜笑道:“昨儿多亏了你,不然我家这几个丫头就要吃亏了。”
见有外男进来,莲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悄悄起身,拉着林敏敏就要避开。谁知老太太虽然嘴里跟宋子瑜寒暄着,那只手却如鹰爪般扣着林敏敏不放。
林敏敏只好冲着莲娘安抚地翘了翘唇角,却不知道她这自认为是出于安抚的微笑,由她那张狐狸脸做出来,就明显变了味道,以至于宋子瑜和赵芃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
晚间,赵芃回到自己的舱房里,忍不住问妻子刘氏阿秀,“钟离家老五的那个媳妇儿,是个什么出身?”
“听说是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阿秀一边帮着丈夫换着衣裳一边道:“看样子似乎还上过几天学,不过……”说着,她不禁不确定地偏了偏头。
“怎么?”赵芃问。
“嗯,”阿秀犹豫道:“总感觉她有些怪怪的。若说她有些学识吧,确实常常信手拈来一些诗词歌赋,可……可更多的时候,她似乎连一些基本的常识都不太了解,还常常因此闹笑话,自己却还不知道的样子。就拿今儿她的那些话来说,听着仿佛有道理,可细想想,实是有些惊世骇俗呢……”她想了想,摇头道:“总之,有些搞不懂这人。有时候感觉她仿佛能看透世情一般,可有时候那行为举止又实实可笑得紧。若说她为人老练吧,偶尔处世还又带出一派天真……唔,要叫我说,那就是个怪人。”
赵芃也摇了一下头,道:“幸亏不是咱家的正经亲戚,不然……眼下可是多事之秋。”
“可是,”阿秀抬头望着丈夫,“她是要去长宁。七郎那脾气……偏她又长成这样……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
顿时,靖国公世子的长眉就拧了起来。他忽地一握妻子的手,“走,去跟老祖宗商量一下,老七已经被我们家带累了,我们不好看着他不管。”
而,老太太似乎觉得他们夫妇二人的担忧有些多余,挥着手道:“我看那孩子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
话虽如此,赵芃夫妇离开后,老太太虽合着眼,却到底没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林敏敏正替几个胃口越来越刁的孩子们做着早饭,那边国公府老太君就派人来招了。
林敏敏才刚一进门,老太君就开门见山道:“我看你还是别回长宁了,跟我们去杭州吧。”
林敏敏一怔,“什么?”
“老七他是个鳏夫,你又是新寡,这一鳏一寡的,原本就最容易惹人口舌,偏你还生成这样,就单为了老七的名声作想,你也不该去投奔他。”老太太道。
这老太太,说得她去长宁就是专门为了勾引那个什么侯爷似的!
林敏敏被老太太气得生生咽下一口鲜血。但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接着又道:“何况,眼下还不知道老七人在哪里。只听说他拒绝了兵部的任命,照理说,是不会进京了,可也未必就会回长宁。依着我的意思,你不如跟我们走,难得你跟大丫头又投缘,我们家再不济也不至于养活不了你们这几个小人儿。”
好吧,这就是上位者!林敏敏告诫自己实在没必要生气,她不是早就提防着这一点的吗?不管这国公府平时对她们一家如何的照顾,她不是一直都在告诫自己,不要太亲近他们吗?既然早就料到他们会有如此高高在上的一天,她实在没必要生气……
可是,她真的很生气!
而一旦真的生了气,林敏敏发现,她居然除了生气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垂眼不语,老太太便以为她是同意了,又道:“我们会在杭州住些日子,然后再回京城。京城可不比其他地方,最讲究个规矩礼仪。你这孩子虽然本性不错,到底是家世差了些,行为规矩方面也多有欠缺。这方面大丫头就比你强,平时你要多跟大丫头学一学,省得到了京城闹出笑话……”
“太夫人!”
好不容易压下怒气,林敏敏蓦然抬眼,打断老太太的自说自话。
“太夫人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回乡是亡夫的遗命,他要我带着孩子们回去,一则是为了给孩子们上族谱,二则,是亡夫的遗骨也要归葬。就算侯爷不在长宁,族中总还有其他人在,未必就非要惊动到侯爷不可。而且……”
她直直望进太夫人的双眸,“太夫人或许还不太了解我,我生性就不是个爱依靠人的人。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与其依靠别人,我更宁愿依靠自己。太夫人尽可以放心,即便是侯爷在长宁,我们也不会去打扰他……”
“胡说!”太夫人也打断她,皱眉道:“你是钟离家的寡妇,老七是钟离家的家主,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置你们于不顾。我叫你跟我们走,只是因为他是一个鳏夫,不好出面照料你们,不如由我们出面更为妥当……”
“非亲非故,实在不必。”林敏敏僵硬地笑着。
“怎么是非亲非故了?”老太太道,“论起来你也要叫我一声姨婆。”
“毕竟我们姓钟离,贵府上姓赵。”林敏敏坚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老太太居然比林敏敏先发了火,“我都是为了你好!”
“多谢太夫人抬爱,”林敏敏起身,以这些日子学自大姑娘的礼仪,无比规范地冲着老太太行了个连老太太都挑不出毛病的敛衽礼,又骄傲地一扬头,道:“只是我虽家世贫寒,还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有手有脚,没理由要族人养活我们,也更没有理由让太夫人来照顾我们。等完成亡夫的遗愿后,我会带着孩子们离开长宁,不会麻烦到侯爷或太夫人。”
她的话令老太太的脸色一沉,冷哼道:“带着孩子们走?!这三个孩子可都姓钟离,你以为钟离家的人会由着你带走他们?!”
顿时,林敏敏的脸色一白。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海上的夜,格外静谧。
在这头等舱里,甚至连海浪的声音都变得只是隐约可闻。
林敏敏低头看看熟睡的姐姐和妹妹,起身下床,又去另一间卧室看了看睡得四仰八叉的弟弟,然后便慢悠悠地在客厅里一圈圈地转起圈来。
老太太的话,一遍遍地在林敏敏的耳际回响着。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其实她一直都让自己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些时日了,可她总是本能地在她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不管遇到什么事,她多少总是带着种游戏的心态去看待,直到老太太威胁着要带走孩子们,才忽然叫她看清她的处境——她,果真是回不去了。
林敏敏。
她是林敏敏,却又不是林敏敏。壳,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壳,可那灵魂却依旧是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那个享受过自由,也热爱着自由的灵魂。这样的灵魂,落在了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且偏偏还是个寡妇之身……
黑暗中,白天显得宽敞的客厅忽然间就变得窄逼起来,直压迫得林敏敏似要透不过气来一般。蓦的,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只得披了斗篷匆匆出了舱房。
甲板上,空无一人。林敏敏握着栏杆,用力深吸了一口那带着淡淡咸味的海风,然后抬起头,仰望着那繁星点点的天际。
这个星空,跟她原来世界里的星空,应该是同一个吧?
望着天上的星,林敏敏不禁一阵怔忡。直到现在,她仍然会时不时感觉自己只是在做梦,只要打个哈欠,她就能回去,回到那间ktv包厢里……
而,事实上,无论她打多少个哈欠,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海风中,林敏敏伏在栏杆上,将脸埋进臂弯。
老太太的威胁,其实不止是威胁。从那些古代文献中林敏敏就能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根本就不能算是独立的人,寡妇更是比普通的女人又低了一等。钟离家的人,就像老太太所说的那样,要带走她的孩子,简直是再容易也不过的事。而如果她不想叫他们带走孩子们,她就必须生存在他们的管制之下……
如果,真的沦落到万事都身不由己的地步,林敏敏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这个世界,对寡妇多有苛责。”
莲娘那么说时,林敏敏还以为她是言过其实。其实不是莲娘言过其实,而是林敏敏她自己从来就没有摆正过自己的位置,她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寡妇看待过——更别说是这个时代里的寡妇。
也难怪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是多了些轻视,少了些尊重,却原来她和所有的穿越人士一样,犯了一个毛病,总以为在瞎子的王国里,独眼的就是皇帝……
沉默半晌,她忽地一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星空。
在原来的世界里,除了物质上的丰富外,她可以说是贫乏得一塌糊涂。而这个世界里,她有三个孩子,三个家人。即便是为了这三个孩子,她也必须努力做个正宗的古代人!她要更加用心去学习这个世界里的行为规则……
至于之后的事……慢慢来,她总可以等到问题出现,再去慢慢寻找解决之道……没必要现在就吓死自己……
她抱紧双臂。
是的,其实她是吓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世界给吓坏了……
三个吓坏了的孩子,还有她来安抚,可她却无处寻找慰藉,甚至连告诉别人她为什么害怕都不可能……
“钟……娘子?”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
林敏敏扭头,只见满天星光下,一双水雾蒙蒙的杏眸正意外地望着她。
“哦,宋公子。”
林敏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刚要转回头去,忽然惊觉到她又做错了。这个时代的女人——特别还是个寡妇——是不可以在这深更半夜跟个男人独处的。
可她又不愿意回到那令她感到窒息的舱房里去。
她抬起头,以眼神示意那位宋公子,希望他能做个君子,自己主动回避。
也不知道是他们二人处于不同的频道,还是那人根本就不想做个君子,见林敏敏没有主动避开的意思,宋子瑜只微微一笑,便在离她有一段距离之外的栏杆边站定,也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海上的星星看起来好像要比陆上的星星多?”
“其实一样多。”林敏敏裹紧斗篷,忽然纠结地发现,她隐约好像有些庆幸他没有走开——说到底,她大概是寂寞坏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寂寞,便叫她有些管不住自己,随口说道:“因为陆地上有灯,会叫人看不清那些星光暗淡的星星,这海上没灯,就算是最不显眼的星星,也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自然就觉得这海上的星星要比陆地上的多了。”
宋子瑜伸手握住栏杆,扭头看向林敏敏,“你……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他道。
林敏敏不由讥嘲地一笑,“是啊,女人居然也长了颗会思考的脑袋。”
宋子瑜的眉微微一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我知道,我只是……呵,很抱歉,我只是忽然间有些愤世嫉俗罢了。”
林敏敏垂眼看着漆黑的海面,痛苦地发现,她真是寂寞坏了,也吓坏了。忽地,她抬头看着那星空又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世上总有一天,男人和女人会平等而立。男人能说的话,女人也能说,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那个世界,她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生孩子吗?”宋子瑜笑着打断她,“大概再过八百年,男人也做不来吧。”
林敏敏扭头看向他。古代男人是不会跟女人说到生孩子的话题的,这不合礼仪。但奇怪的是,她发现她居然能理解宋子瑜此时的想法,甚至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胡扯,好把她从消沉的情绪中拽出来。
真是个温柔的好男人。
于是,她决定不辜负他的好意,也应和着笑道:“这可未必,八百年或许还不行,也许一千年就有可能了呢。不说别的,一百年前,人们还用着蜡烛时,不是也想像不到这煤油灯的方便吗?”
而,习惯了电灯的她,再回过头来看这所谓先进的煤油灯,怎么都觉得太过落后了呢……不知道这世上可有人发明了电……也许,该叫发现?
就在林敏敏不自觉又陷入低迷时,宋子瑜则在悄悄地打量着她。
这位小寡妇,真是个很奇怪的人。行为奇怪,言谈更是奇怪。
“能问一问,你是哪里的人吗?”他问道。
林敏敏眨眨眼,不禁一阵苦笑,她该算是哪里的人呢?“总之,应该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吧。”她喃喃道。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再次陷入消沉,宋子瑜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林敏敏一阵诧异。
宋子瑜的脸不由微微一红,低头看着握在手里的栏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大概不知道,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偌大的家业,都是靠我母亲和我姐姐支撑着的。其实她们要比大多数的男人都要能干,但只不过因为她们是女人,就过得比任何人都要更辛苦……”他扭头看着林敏敏,“我想你们一定能谈得来……啊,当然,她们只不过是普通的商户……”
林敏敏摇摇头,笑道:“你以为我有多高贵?只不过沾了个‘钟离’的姓氏罢了。”顿了顿,她忽然道:“其实,我对钟离家一无所知,对我要面对的生活也是一无所知,我原本只是希望能给那三个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但我……”
但她到底是自私的,想到为了那三个孩子就要牺牲她的后半生,她似乎仍有些做不到呢……
她叹息一声,并没有说完那句话。
宋子瑜看着她道:“我见过一次威远侯,他看上去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林敏敏抬头望向他。
“唔,你应该知道吧,钟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