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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身后,传来一个倒抽气的声音。
钟离疏扭头,只见阿樟站在他的背后,一脸痛心疾首地望着被那个女人摧残得面目全非的卧室。
想着若是惹得阿樟闹了脾气,他也没好日子过,钟离疏不由叹了口气,对那女人道:“行了,别扔了,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林敏敏拉开第三个抽屉,继续狂扔。“这会儿你要好好说了,你的手下有跟我好好说了吗?莫名其妙上来就打人!那是孩子!最小的才三岁,亏你们下得了手!一群流氓,一群土匪、海盗……”
她的话也就骂到这里了,因为似乎只是眨眼间,那原本还远在镜门边上的男人就冲到了她的鼻尖前,朝她露齿一笑,说了声:“你骂完了?”
只轻轻一甩手,那男人就将她抛到了床上,转眼就利落地用床单把她裹成一个无法挣扎的茧,然后屈起一膝跪在床边,一只大手盖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压在她的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挑眉一笑。“这么厉害的嘴,想来功夫不错。”
虽然来自知识爆炸的年代,但也不代表林敏敏就能听懂他那暧昧的用词,何况这会儿她的头脑很不冷静。莫名其妙的遭遇、金钱上的困窘、对前途的担忧,以及这个男人所带给她的压力,都叫她濒于崩溃的边缘。林敏敏奋力挣扎着,几次想学妹妹去咬这男人的手掌,却都未能如愿。
看着那长发如丝缎般铺散在他的枕上,看着那女人因怒气而更显氤氲妩媚的双眸,钟离疏的眼神一幽,脑中再次闪现过那只海妖。
顿时,他决定配合她演完这出戏码。
“好吧,我道歉。”他冲着她“真诚”一笑,“很抱歉我的手下误会你是那个……呃,暗门子。”
手下“误会”,他可没有误会——钟离疏在心中暗暗备注。
此时的林敏敏都已经做好会被这男人分尸的打算了,却是没想到他居然一脸真诚地向她道歉。她不由停止挣扎,狐疑地望着那个男人。
“不过你该知道,你弟弟确实是闯了大祸吧?”——虽然决定配合她演戏,他却不打算配合她演那明显不合情理的戏码,所以他决定自行修改剧本——“他打伤的那个番人,是法兰西国王的使节。想来你应该知道,冒犯番邦使节是什么罪过吧?而且……”
他看着她,空着的那只大手隔着床单,轻佻地抚过她的腰肢,“说实话,也难怪我的手下会误会,青天白日的,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穿成你这样上街,也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这么散着头发四处闲逛。”
他挑起她的一绺头发,情意连绵地望着她的双眸又道:“既然是误会,我们和解吧。”
林敏敏定定望着那个男人。那男人嘴里说着道歉的话,手中却仍不忘轻薄着她。
果然,他是在玩她!
而,眼下她就在这该死的男人的床上,若是他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想着,她不由闭了闭眼,然后垂眸看着那只仍捂在她脸上的手,尽量放软声音,说了句:“放开我。”
她的唇在他的掌心下开合着,那柔软而温润的触感竟意外地令他心头一颤。钟离疏猛地一缩手,细长的凤眼顿时眯起,低头看着那个躺在他床上的女人。
见他收回手,女人只草草看他一眼,便开始专注地扭动着想把自己从床单中挣脱出来。
看着她那仿佛盈着一层水润的红唇,看着她那扭动着的纤细身躯,以及那头如蛇般随着她的扭动而扭动的长发,钟离疏的心头忽地掠过一阵熟悉的冲动。
在女人方面,他一向有着挑剔的名声,即便是当初邀请她留下,也不过是拿这女人逗自己开开心罢了,他并没有真想着要跟她如何,而此时……他却有些真的想了……
他忽地收腿,从床边站起,又后退了两步,双手抱胸,探究似地歪头打量着那个女人。
“喂……”看着那男人退开,林敏敏原本还想叫他来把她从床单里放出来,却在抬头间正撞上他那细眯成月牙儿的凤眼,以及那眼眸中透出的微微异样。顿时,一丝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当即识时务地闭了嘴。
好不容易从床单里挣脱出来,林敏敏却并没有急着跳下床,而是站在那里故意用鞋底在那床单上蹭了好几下,又整了整衣襟,然后才跳下床,一边警惕地瞪着那个男人,一边理顺那头长发,再顺手将那头烦人的长发盘起,抬着下巴问道:“我的孩子们呢?”
因为那根下下签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林敏敏缺少可以固定头发的东西,便只好努力回忆着网络上学来的手法,将发尾塞过发髻里打了个结,又小心地晃了晃脑袋,见那发髻居然挺牢固,并没有散开,这才放心地放下手臂。
看着她竟然那么自在地在他面前整衣盘发,钟离疏忍不住又是一阵眨眼——显然,这女人绝对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没有哪个良家妇女会当着陌生男人的面,做出这种只有夫妻间才会有的私密举动!
顿时,向来多疑的他又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如此作派,仅仅只是想要博个好身价吗?
他眯眼瞅着林敏敏,林敏敏也在不耐烦地瞅着他。就在她打算再问一遍孩子们的下落时,那男人忽地一转身,对着舱外大声叫道:“晦明,把那几个孩子带过来。”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远远便能听到妹妹那撕心裂肺般的嚎哭了。林敏敏的眼一亮,再也顾不得去想眼前这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飞快地绕过他,又不客气地推开望着那雪白床单上的脚印,显得一脸悲伤的“塞巴斯酱”,转眼便冲出舱室,冲上了甲板。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冲上甲板,林敏敏四下里一找,当即便看到钟宁卉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着弟弟,从长长的甲板后方走了过来。她不由伸长手臂,冲着孩子们喊了一声:“姐姐、弟弟、妹妹!”
三个孩子抬头,顿时也大喊一声,飞奔着向她扑了过来。
“敏敏娘!”
“娘!”
转眼间,林敏敏便被那两个大孩子一左一右紧紧抱住了腰。妹妹人小腿短,够不着林敏敏的腰,便呜咽着揪着她的裙摆,可怜巴巴地抬着腿往她身上爬。林敏敏赶紧伸手抱起她,那孩子立马像只小猴儿般缠住她,搂着她的脖子就委屈地大哭起来。钟宁卉和钟宁嘉也把脸埋在她的裙袂间一阵抽噎呜咽。
这哭声直听得林敏敏心头发酸,她蹲下|身去,伸开双臂搂住姐弟三个,忍不住也是一阵眼眶发涩。
他奶奶个熊,这是什么鬼世道?!在原来的世界里,只要她不怕吃苦,总能养活自己。可这个鬼世界,连当个衣服都这么惊险连连!她没穿外套怎么了?!头发披散又怎么了?!怎么就不是良家妇女,活该被人欺负了?!抱着孩子们,林敏敏只觉得一阵委屈莫名。
看着这抱头痛哭的娘儿几个,那些刚挨过鞭刑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觉一阵不好意思。
跟在林敏敏身后走上甲板的钟离疏则又细眯起凤眼。虽然亲耳听到这三个孩子都叫她“娘”,可他仍然觉得这情况很诡异。打死他也不相信,这女人会有这么大的三个娃儿。即便是给人做继母,她也嫌太年经了些。
还有,她那奇怪的举止和衣着。仅凭着这一点,就叫钟离疏深深怀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陷阱。想着市井间利用孩子行骗的各种手段,他看向那女人的眼眸顿时又冷了三分。不管她如何美丽,会利用单纯天真的孩子的人都不可能是什么好货色。
顿时,他决定放弃这场游戏。
“敏敏、敏敏娘,回、回家。”妹妹抱着林敏敏的脖子,软软地抽噎道。
“好,”林敏敏在妹妹的肩头擦擦即将掉落的眼泪,又伸手揽住姐姐和弟弟的肩道:“我们回家。”
虽然她早已猜到他们是在一艘船上,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们居然是在一艘双桅飞燕船上。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林敏敏定然要仔细看一看这艘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海盗船,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这船和岸边那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上——这船,并不是像客船那样停靠在码头上的,而是远离着岸边。
看着船身和码头之间荡漾着的海水,林敏敏忍不住皱起眉。
“咳。”
这时,只听她的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林敏敏忽地一转身,像只刺猬般瞪着那个叉着双腿站在舱门前的男人:“怎么?!不是你说要和解的吗?难道还想扣下我们?!”
钟离疏的眼又眯了眯。想着这定是那女人欲擒故纵的手段,不由挑唇讥嘲一笑,偏身让出站在他身后的阿樟。
“咳咳。”
那位“塞巴斯酱”君再次轻咳两声,向众人示意刚才咳嗽的人是他。然后他上前一步,向着钟离疏行了一礼,又转向林敏敏,双手奉上那件被他刷得干干净净的黑斗篷,再毕恭毕敬地对着她和孩子们各行了一个礼,这才仪态万方地退了下去。
这一套礼仪,看来连妹妹都忘了哭了。
虽然那位主人不咋样,但这位“执事”倒是实实在在赢得了林敏敏的尊重。她接过斗篷,望着“塞巴斯酱”呆呆说了声“谢谢”,却不防察觉到那位主人看着她的审视目光,便也扭头看了过去。
那位主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不仅多疑,而且还含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受到冒犯的林敏敏忽地一抬下巴,以高高在上的口吻问道:“我们要怎么下船?”
顿时,甲板上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钟离疏的身上。
钟离疏的眼又是一眯,向着吴晦明偏了偏头。
吴晦明高喝一声:“放艇。”
随着他的指令,甲板上响起一阵沉默的脚步声。很快,便听到海水发出“哗啦”一声响,小艇被放了下去。紧接着,绳梯也被放了下去。
钟离疏走到绳梯旁,伸头看看小艇,又扭头冲着林敏敏讥诮地一挑眉,“请吧。”
林敏敏抱着妹妹过去,先是警觉地看他一眼,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头看了看海面,顿时被那高高的距离给吓了一跳。
钟离疏望着她又挑了挑眉。
林敏敏冲着他一瞪眼,转身对钟宁嘉和钟宁卉道:“你们别怕,等一下我一个个护送你们下去。”
看着那海面,钟宁卉的脸色有些发白,钟宁嘉到底是男孩,挺着胸脯道:“我不怕。”说着,便要学着那些先行下去的水手们的模样,弯腰去抓那绳梯。
林敏敏赶紧抓住他,“别莽撞!”她将妹妹交到姐姐的手中,又安抚了一会儿不愿意撒手的妹妹,转身对钟宁嘉道:“你跟着我。”
这时,不仅是钟离疏,连吴晦明和老九他们也都好奇地走了过来。望着林敏敏翻过船舷,吴晦明对钟离疏轻声嘀咕道:“这样太过份了吧?”
钟离疏撇撇嘴,也轻声答道:“她又没说要帮忙。”
只见林敏敏在绳梯上站稳后,抬头对那男孩道:“来,踩着绳梯,一步步踩稳了,不要害怕,我就在你后面护着你。”
钟宁嘉鼓着腮帮道:“我才不怕。”便学着林敏敏的模样翻身踩上绳梯。林敏敏扶着他的背,一边指示着他小心落脚,一边不断提醒着他抓稳了,两人缓缓下了绳梯。
小艇上的水手立刻站起来接过钟宁嘉,林敏敏却并没有下到小艇里,而是扣着绳梯扭头对钟宁嘉嘱咐了两句,又重新爬了上去。
旁边,钟离疏和吴晦明不由交换了个眼色。
“她不会是船家女出身吧?”在他们身后,老九嘀咕道。
钟离疏没吱声,只是看向林敏敏的眼眸中多了丝玩味。
回到甲板上,林敏敏对钟宁卉道:“来,把妹妹给我。”
钟宁卉望着她,似乎有话要说,林敏敏却并没注意到她的神情。抱起妹妹,她忍不住横了一眼排列在船舷边的那些男人,心头一阵得意。
想当年她也是参加过拓展训练的人,这点小难度还难不倒她这穿越人士。
搂着林敏敏的脖子,妹妹探头看了看那高高的海面,不由“啊”地叫了一声,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兴奋。
林敏敏却以为她是害怕,忙抱紧她安慰道:“妹妹乖,把眼睛闭上,抱紧我不要松手,等我说可以睁开眼时你再睁眼。”想了想,她到底觉得不太安全,便从姐姐的手里拿过那件斗篷将妹妹严实裹好,又仔细地绑在身上,这才小心谨慎地爬下绳梯。
也幸亏她加了这一道安全措施。虽说当年的她曾参加过拓展训练,可这具身体到底不是原配,也不像原来的那个她常常游泳健身,已经从绳梯上来回过一次的她爬到一半时,就感觉到手臂的肌肉在微微颤抖了,加上妹妹一直不安分地试图从斗篷里挣扎出来,她一个不稳,鞋底一滑,便差点儿失了手,顿时吓得船上的姐姐尖叫出声。
好不容易提着心下到小艇里,林敏敏顾不得放松一下颤抖的双臂,立马解开斗篷去查看妹妹,却只见那个小人儿圆睁着双眼,小脸儿红扑扑的,“敏敏娘,再来一次。”那熊孩子兴奋地嚷嚷道。
林敏敏苦笑着按了按酸胀的上臂,正要抬头再次爬上绳梯,却发现有个人扛着姐姐从绳梯上下来了。
看着那丫头一脚踏空,险些连怀里的孩子一同掉进海里,不用周围人以谴责的目光看他,钟离疏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原本打算叫吴晦明把这剩下的女孩儿送下船的,结果许是这女孩儿记恨着吴晦明像挟只小猪崽那样挟持过她,硬是不肯叫他近身,钟离疏只得捏着鼻子做了一回好人。
将那女孩儿放到起身接人的水手手中,钟离疏飞快地看了林敏敏一眼,抓着绳梯就打算上去,却不想他的裤腿被人一把抓住。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个被他扛下来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裤腿,眼泪汪汪地望着他:“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钟离疏猛地一眯眼,目光严厉地瞪向林敏敏。他本能地认定,这是那个女人见他不上当,又想出来的另一套骗钱把戏。
这一眼的意思,林敏敏看得清楚明白,当即就窝了一肚子火。她忍着气过去安抚姐姐道:“什么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姐姐却不肯放手,抖着嘴唇道:“钱。娘当衣裳的钱。”
顿时,林敏敏愕然了。她看看姐姐,再看看那个满脸鄙夷,拿准了她们是在合伙讹人的男人,内心一阵纠结。她很想硬气地对姐姐重复那么一句“丢也就丢了”,可残酷的现实却叫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绳梯上,钟离疏一手勾着绳梯,一边悬空凝视着林敏敏那表情多变的脸。他忍不住想,这女人如果不是精于作伪,那就是太不会掩饰情绪了。
这么想着,他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钱?”
林敏敏皱眉,本能地不想让这男人知道事情的原尾,却不想弟弟猛地站起来,握拳冲着钟离疏嚷道:“把我们的钱还来,那是我娘当了衣裳换的路费,快还来!”
那小子毛手毛脚地便要冲过去,却忘了他们是在一艘小艇里,那小艇当即就晃了起来,要不是水手们老练,及时抓住他,这小子就要掉进海里去了。
小艇这一摇,首先站立不稳的,便是绳梯下的钟宁卉和林敏敏。钟宁卉尖叫一声,本能地放开钟离疏往下一蹲,却不小心撞到站在她身旁的林敏敏。
林敏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