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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过去，光景已然不同，转眼已经是寒风刺骨的冬日，她和纳兰围着暖炉坐下，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呼吸之间隐隐约约吐出白雾。
“说说吧，这大半年你都去了哪里？”
云兮额前的刘海已经长长了不少，她垂眸之时，恍若一层细碎的帘子，带着朦胧的美感。
她顿了顿，喝了一楼热茶，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没什么，就是到处走走，不都说江山如画吗？我就是去看了看这大好的江山，体会了一些曾经因为时间问题，没有来得及感受的到东西。”
“那你，有什么感慨吗？”
云兮眼神微微错乱，倘若是感慨，她的的确确是有的，这些天过去，她走过了很多地方，有过行侠仗义，看过世间温情，她愈发觉得她有责任和义务去帮助这世上苦难的人。
所以对于生死，她愈发看淡了，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她心中的执念未消散，也显得更加遗憾。
“没有，你呢，这些日子过的好吗？”
纳兰措一如既往地喝着自己的小酒，他的桃花眼中秋波泛滥，似乎有层层迷离的水雾，惹人心动。
“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小爱走了，期间回来过一次，只是没见着无尘，她的狐魄好像完整了许多，看来我们可以不用担心了，我啊，天天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像个耄耋老翁一般。”
他明明已经将事情说得很明白了，可是她却觉得意犹未尽，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失落。
纳兰措不过是一刻，便读懂了她的眼神。
“你是想问关于他的事情吧。”
云兮有些窘迫地喝了一口茶，几乎是下意识地说。
“没有。”
纳兰措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其实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如何同你说，才是最好的，许多时候，想着你的性子，应该是随着你的，可是有的话却不方便说破，我也不好同你说，如果我说他现在过得很好，你会不会好受。”
云兮的指甲忍不住在茶杯上流连，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画面又回转到了曾经的那一刻，她满身戾气，只当他是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人，可是他却一语不发地救了自己。
不知道为何，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那个眼神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面，久久不能消散。
世事难料，到了现如今，她也只能够双眼茫茫，一声苦笑。
“我不曾挂念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并不敢直视纳兰措，只是眼神恍惚，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也好也好。”纳兰措语气里面透着无奈，他喝着酒，只觉得辛辣得紧，不觉有些催泪，似乎大半年不见，此刻的相思浓厚无比。“欲教的那厮，没有找你吗？要我说，那小子不应该时时刻刻地粘着你才是吗？”
提起冷剑寒心，同样也是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她微微失落，却收放自如。
“他总不能时时像个孩童一般，欲教的教主，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skbshge
第492章 在想念那个女人（）
“丫头，你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不如早些安歇吧。”
纳兰措怕她一路奔波，免不得疲惫，所以想着让她早点休息，毕竟这么久没有见面了，看她眼角还是存着一些疲惫的。
“不了，我还不累，你若是想休息可以先去，我想出去走走，外边愈发的冷了，风儿也十分的大，兴许今夜会下雪呢。”
纳兰措起身拿来了一件大氅和锦云绣花手抄，虽然云兮只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可是她需要的东西纳兰措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拿去吧，我陪你出去。”
云兮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放下茶杯，纳兰措体贴地替她系上了带子，她将手放在手抄里边，颇感温暖。
脖颈旁边围着一圈白绒毛，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精致。纳兰措倒没有批什么东西，穿着厚厚的红色加棉锦衣陪她走了出去。
外边的风声还是十分大的，两人也没有商量去哪里，他便是这样跟在云兮的身后，半年没有回来，帝都虽然还和以前差不多，可是很多地方还是大有改变。
如今已经是冬日，外边的商铺虽然有所减少，但是因为朝政稳定，不似曾经那段萧条时期，还是十分热闹的。
冬天什么东西都是红彤彤的，透着暖气，虽然行人有所减少，可是还是弥漫着温馨。
两人一语不发，走了好几条长街，渐渐的，真的有毛茸茸的雪花落了下来。
“下雪啦！”
“爷爷爷爷，快来看，下雪了。”
“看样子，这雪怕是不小啊……”
云兮抬头看着黑黝黝的天空，在街市灯火的照耀下，能够看到纷纷的雪花落下来，密密麻麻却轻飘飘的。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云兮微微一笑，如同绝美的风景落于路旁。
“……”纳兰措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有太多太多的话不能够轻易谈起。
云兮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似乎曾经自己在这里哭过，也笑过，她最后又恍恍惚惚地到了漓江旁边。
“琉璃乐舫还在吗？”看着黑压压的江面，她忍不住问道。
“还在，只是出来的次数比不上之前了。”
她哦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
“我想着何时去看看柳漓姑姑，虽然现在总觉得不合时宜，可是难得回来一次，还是想见见她。”
那个忙碌了大半辈子，经营着画舫的温柔女人。
纳兰措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白白的雾气，有些难受。
“琉璃夫人已经易主了，只怕你现在过去，也看不到柳漓夫人了。”
易主？怎么回事？琉璃乐舫是柳漓的心血，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换了人呢？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眼中有一丝慌乱，看向纳兰措。
纳兰措微微抿唇，眸中略带忧邑，他缓缓开口。
“若是你早些回来，兴许还能见着她，柳漓夫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大概两个月前吧，她得了疾病已经仙逝了，如今琉璃乐舫还在修整当中，所以出来的次数也就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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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提前打开幽冥河（）
云兮的思绪略微凌乱，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侧过身子看着茫茫的江面，有茸茸的雪花落在江面，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现在太晚了，你若是想去悼念夫人的话，我明日陪你去燕子坞就是了。”
燕子坞云兮是知晓的，那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她曾经和楼千越去过一次，那里是紫倾的衣冠冢，柳漓最后还是选择和自己的小姐安葬在了一起，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只是她半年出游在外，突然听闻这些噩耗，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总觉得，世事悲凉，难以言喻。
“嗯，明日去吧。只是没想到，柳漓姑姑那样健全的人，就这样突然去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雪花落在睫毛上，渐渐的又融化成了水汽。她的思绪不禁回到以前，那时候担心的事情并没有这么多，那时候的柳漓夫人真的好温柔。
纳兰措替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带上了白毛帽子，出声安慰道
“已经尽力医治过了，是恶疾，你也不用太难过，柳漓夫人之前还有提到过你呢，她觉得是楼千越对不住你，还交代我好好照顾你呢。”
听了这话，她愈发觉得酸楚起来，喉咙处有些难以言喻的苦涩。她无牵无挂地离开了很久，当时带着一身的愤懑，下定决心要和楼千越决裂，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总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东西。
不知不觉，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只是夜色朦胧，将那份忧邑埋藏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转身离开，不愿意再看这茫茫江面。
“纳兰，你说现在的天下是不最好的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纳兰措顿了顿：“丫头如果愿意接纳朝廷，可能会更好。”
云兮明白纳兰措的意思，现在江湖武林都掌握在她的手里，虽然楼千越是一国之君，可是只要云兮想要反对楼千越，势必会掀起大风大浪。
可是她没有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只是这样的宁静下面总是藏着分裂。
“我和他已经互不相欠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我已经看淡世间的一切了。”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安静静地离开。
纳兰措跟在她的身后，脚下已经铺上了一层软软的雪花，夜愈发的凉和深了，街上的行人已经各回各家，寥寥无几了。
云兮迎着寒风而行，一路上看着许多东西，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她突然转身，眼中含情脉脉。
“纳兰，我想好了……我要提前打开幽冥之河……”
纳兰措心中一个咯噔，他尽力地压抑着自己翻涌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秀眉微蹙，声音略低。
“什么意思？”
云兮已经是一脸笃定，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我说我，打算提前打开幽冥之河，半年来，我渐渐得到一些信息，我是可以提前打开幽冥之河的，我知道这样对你，对彻轩都是好事，所以我……”
她一语未尽，却被纳兰措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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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原来你一直知道（）
“那对你自己呢？”他的语气中甚至有丝丝怒意。这不由得让云兮有些惊讶，渐渐地又转为疑惑。
“我？我怎么了？你们不应该期盼着幽冥之河快些打开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兮不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来，亦或是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纳兰措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前，他皱着眉头憋来憋去，最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说了一句“反正我不同意。”
云兮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提前打开幽冥之河是她半年以来做的最慎重也是最伟大的决策。
“不管你同意与否，我都已经下了决心。”她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这让纳兰措很是烦恼。
纳兰措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终于拉着云兮跑开。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纳兰措的墨发上面也已经沾染了不少雪花，看着有些沧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现在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她这样做的答案。
“我又为何不能这样做，天女的职责和使命不正是打开幽冥之河么？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纳兰措强装的淡定终于被她的言语逐一击破。“你不知道幽冥之河打开会发生什么吗？难道你从未在乎过自己的性命？”
纳兰措的话在云兮的脑海里面久久盘旋不去，手抄里边原本温热的手一下子麻木冰凉，她的脸上写满了落寞，好像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一下子公诸于众。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什么啊……”
她淡淡地开口，似乎有些失望。
纳兰措胸口传来急剧的疼痛，只觉得有什么腥甜的东西往上边涌了上来，他努力将这股混浊的气味压了下去。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莫非是看着你去送死么？”
他语速极慢，里面充斥着深深的无奈。他轻轻眨着桃花眼，里面柔波流转，尽是忧邑和哀愁。
“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流连的了，还不如换一次重生，兴许会更好。别人的一辈子都是光阴几十载，而我只不过一年便体会了这世间的种种。”
雪花无声，落在她的大氅上，似乎这温柔的动作也招惹了忧愁，两人都没有说话，立于夜色，看着苍茫大雪。
“他呢？他不值得你……留念了么？”纳兰措苦笑，兜兜转转，有些缘分强拆不散。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丫头回来或许只是一场道别。
云兮脑海里面浮现出那个玄衣男子，她琢磨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愣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到头来只有怀抱遗憾，无声消散。
“他……有他的天下，当年的事情，他分明欠了我一个解释，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执着了，既然你知道幽冥之河同我的关系，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时日不多了，说白了也就是几年的光景，要来的，是你我二人也拦不住的。”
所以说，她选择了迎面而上，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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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不如让天下快活（）
“回去吧，外边风大。”纳兰措终究不知所云，声音有些沙哑，在夜色的掩映下，他的眼角滑落下一颗眼泪，无声无息。
云兮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又回到了纳兰府。
只是这一夜，终究难免有些失眠，她起身的时候也没看见纳兰措，便孤身一人去往了燕子坞，她租了一只小船，摇摇晃晃地去到了那里。
经过一夜风雪的洗礼，燕子坞已经是肃杀一片，到处都是白雪皑皑，曾经的绿树成荫，现在已经是光秃秃的枝丫上边堆积着白雪。
没有了漫天飞来飞去的燕子，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坟墓，她看到在紫倾的旁边多了一座新坟，十分简陋，雪地里面有一些凌乱的树枝。
云兮将那些杂乱的东西清理了干净，她看着上面简简单单的柳漓二字，不由得心头微动，似乎眼前又浮现起那个温柔的中年女子。
“虽然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到我所能够看到的画面，听到我所能够听到的。但是我知道，我的体内有你的意念，她没有辜负你当年的期望。”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角湿润，豆大的眼泪悄悄滑落，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悲怮。
“大半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够找到那些问题的答案，或许你说的对，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可以知道。我已经决定了，提前打开幽冥之河……”
“本尊不同意。”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穿越了数年的光景，悄然而至，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亦像是梦境一般，叫人分不清真真假假，她没有勇气转身，只是愣在原地，不知不觉，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落在松软的雪地里面，化开了一个小洞。
“本尊是不会让你提前打开幽冥之河的。”
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云兮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得干干净净，以为自己可以走的洒洒脱脱，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如果深爱一个人，无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在心中都是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搂住了他的腰身。时隔半年，她第一次这样扎进他的怀中，似乎她还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他还是那个冷漠傲娇的君主。
楼千越一时间忘了怎么反应，当他想着推开她的时候，她已经自己离开了，那个拥抱，就像是诀别一样。
她眼眶微红，眼泪却已经擦的干干净净，凉风弄发，岁月沧桑，相见却是无言。
“楼千越，事到如今，我只想最后问你一句，你当初说的那些话可是在骗我？”
她眼中带着期盼，或许他真的是她对于这人世间的眷恋了吧。她眼中的楼千越，已经消瘦了很多，俊美的面容上边尽是沧桑。
看到云兮的眼神，楼千越不由得拳头紧握。
看到他不言不语，云兮眼中渐渐拢上了一层无奈和忧邑。
“你赢了，虽然到了现在，我还是猜不透你的心思，可是我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