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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凤阳大长公主又道:“你大嫂为着菀姐儿的事情,这些日子瞧着都消瘦了几许。这仔细说来,魏家倒是再合适不过。”
谢元姝沉默几许,开口道:“确实,魏家和谢家联姻,是不错的主意。只是,菀姐儿气性大,未必就瞧的上魏家。这若一个不好,闹腾开来,倒是让两家生了嫌隙。如此,母亲岂不为难。”
凤阳大长公主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可也并未多想。
见她眉头微蹙,谢元姝含笑道:“母亲若真的想提携东承侯府,我倒觉得萱姐儿不错。有二嫂宠着,她多少有些孩子气一些。嫁到魏家,倒也省了日日在婆母面前做规矩,老夫人也会格外的宠着她。再有母亲护着,定然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凤阳大长公主似乎微微愣了愣,半晌,才又道:“这件事先看长房那边吧,若菀姐儿点了头,这事儿也便这样了。也算我这当祖母的给她体面。若她不肯,再问萱姐儿也不迟。”
谢元姝忍不住有些感慨:“也是萱丫头心思单纯,若换菀丫头,定会疑心母亲不宠她,长姐不要了才想到她。”
听了这话,凤阳大长公主难掩欣慰道:“也是你二嫂教导的好,不过这事儿也得萱丫头和你二嫂都点了头,即便母亲想提携魏家,也不会因着这私心,就勉强了府邸的姑娘。”
可能知道今晚会地动,谢元姝回了凤昭院后便有些心神不宁的。
见她这样,芷东笑着道:“郡主,不如奴婢点些安神香。”
谢元姝摇摇头,让她摆好笔墨纸砚,抄起了经书。
芷东不由诧异,这往日里,郡主可没这个爱好的。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这次醒来,心烦意乱时,便免不了抄经卷。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谢元姝足足抄了两卷经书后,不一会,屋子果然摇晃起来。
屋子里侍奉的丫鬟都吓傻了,忙扶了她出去。
“郡主,今年钦天监也不曾说会有地动啊。”芷东几个丫鬟都吓坏了。
谢元姝安抚一句:“只是轻微的震动,想来震中不在京城。”
才说完,就见凤阳大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流朱过来了,见着谢元姝,她微微福了一福,“殿下差奴婢过来,看看郡主。”
见谢元姝无恙,她叮嘱芷东几个丫鬟道:“殿下说了,今个儿夜里,值夜的人谁都不许贪睡。若郡主有个什么闪失,殿下必不轻饶。”
芷东几个低声应诺,流朱姐姐是大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一等丫鬟,她们当然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不过,即便流朱姐姐不说,她们也丝毫不敢偷懒的。
因为突如其来的地动,谢元姝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让人在旁掌了灯,看起了话本。
这期间,地动又来了几次,不过都是轻微的。
等到了寅时,芷东上前低声道:“郡主,您也累了一夜,躺下歇一会儿吧。奴婢们在外守着。”
谢元姝确实也有些疲倦,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巳时。
可能是昨个儿真的累了,谢元姝醒来后,还有些觉得困倦,芷东劝她不如再睡一会儿,她摇摇头:“不了,一会儿往母亲那里去看看。”
不一会儿丫鬟们备好了洗漱用的东西,缓步走了进来。
芷东侍奉着自家郡主洗漱更衣,又简单的用了点早膳,便往鹤安院去了。
经过昨个儿的地动,今天各房的太太和姑娘们都来了。
见谢元姝神色有些不济,大太太难掩怜惜道:“郡主该再多歇息一会儿的。”
谢元姝笑着道:“让大嫂担心了,昨个儿夜里,想必大嫂也提着心吧。”
纪氏昨个儿可不一宿没睡,她是这府邸的当家夫人,即便睡下,又怎能睡得踏实。
一旁,二太太感慨道:“这也不知是哪里地动了,京城震感都这么强。”
三太太附和道:“是啊,这快马加鞭,消息入京怎么也得几日。”
说着,却见谢敬身边的长随李德过来回禀:“殿下,大老爷一大早就往宫里去了,方才传出话来,宫里倒也无大恙,只东宫一座偏殿因为地动走了水,不过很快就被扑灭了,并未伤着人。”
凤阳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就遣他下去了。
一时间,屋里一阵沉默。
偏偏这个时候地动,偏偏又是东宫走水。
这多少是些不祥之兆呢。
可如何会不吉呢?
大家不由都联想到了前些日子东宫选妃。
只这到底是有些避讳,一时间,众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坤宁宫
郑皇后神色凝重的转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心情复杂极了。
她今年也是四十的人了,穿着一身紫色连珠对孔雀金丝纹褙子,头上的发丝不见一丝凌乱,只眼下一片青色,是这些年鲜少有的憔悴。
赖嬷嬷是侍奉郑皇后身边多年的老人了,主仆情谊自然不同。这会儿瞧着主子神色严肃,缓缓劝慰道:“娘娘,昨个儿京城只是有些震感,这又是什么大事。至于东宫那边偏殿走了水,定是底下的奴才们懒散,娘娘打罚了就是,没的为着这个为难自个儿。”
郑皇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许真的是本宫有些胡思乱想了。”
“着人去查,昨个儿偏殿是哪些人在当值,查出来,直接送到慎刑司去,也该让他们长长教训了。”
赖嬷嬷恭敬道:“这事儿交给梁禺顺就好,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梁禺顺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这些年,很得郑皇后倚重。
郑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瞅着这时辰,也该往慈宁宫走走了。昨个儿地动,姨母怕也受了惊吓。”
自打承平帝登基,先皇后穆氏退居长春宫,这些年,郑皇后和郭太后便多少有些嫌隙。
依着郑氏的性子,怎肯留了穆氏到现在。她如今虽避居长春宫,不问世事。除了偶尔往慈宁宫去陪太后打叶子牌,从不出长春宫一步。
可她毕竟是先帝爷给皇上钦点的太子妃,是皇上的发妻。皇上如今即便是废了她,有她杵在那里,郑氏心头还是不免酸涩。
好在她膝下没有子嗣,可太后娘娘看她可怜,把惠安公主养在她身边。惠安公主是之前皇上尚在潜邸时的太子昭仪田氏所出,田氏也是个福薄的,一次偶然风寒,都没撑到太子登基。
把一个不受宠又庶出的公主养在穆氏身边,原也不过一件小事。可郭太后这样做,到底是让她脸上有些难堪。
看自家主子的神色,赖嬷嬷如何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什么。
她暗暗叹息一声,劝慰道:“娘娘,您如今才是中宫皇后,又何须把穆氏放在眼里。她十几年前就败给您了,还能有翻身的可能不成?”
“太后娘娘待她宽厚,老奴觉得,倒不是故意给娘娘没脸,毕竟当年穆氏是先帝爷钦点给皇上的正妃,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这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无法面对先帝爷呢。”
郑皇后冷哼一声:“这好人全让姨母给做了,本宫倒是那个恶人了。”
她确实也不觉得如今的穆氏会是个威胁,这些年,碍着有郭太后在,底下的奴才们也从未敢亏待了长春宫的吃穿。
这些,她确实都不放在眼中。她唯一心中难以释怀的是,她虽生了朱崇,也顺利让儿子坐上了太子之位。可这个嫡出正统,到底是有些心虚。所以,对于昨个儿京城地动,东宫偏殿走水,她生怕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娘娘,您就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皇上就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嫡子,大皇子又烂泥扶不上墙,这些年,皇上可曾给过大皇子好脸色,按说大皇子如今有了皇长孙,皇上也该提及给大皇子出宫建府一事了,可皇上不说,便是极其不待见大皇子。您又何须担心昨个儿之事威胁到太子殿下呢?”
第25章 慈宁宫()
慈宁宫里; 满是檀木香味。
郭太后素爱礼佛,因着昨个儿的地动; 郭太后一大早就往佛堂去诵经祈福。
等她从小佛堂出来,就听身边的宫女回禀说; 恭妃娘娘和惠安公主过来请安了。这会儿; 正在外头候着呢。
宫女口中的恭妃,正是先皇后穆氏。避居长春宫之后,承平帝便赐了恭这个封号。
恭,恭顺之意。可见承平帝对穆氏的不喜。
她是承平帝的嫡妻; 当年先帝爷亲自指婚; 可谁又能想到; 造化弄人。
想着这些; 郭太后暗暗叹息一声; 低斥宫女一句:“恭妃既然早就过来了; 为何不提前回禀哀家?”
宫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景嬷嬷见那宫女胆战心惊的跪在那里; 大气不敢喘; 低声道:“娘娘,恭妃娘娘最是规矩的性子; 这些; 您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娘娘在小佛堂诵经,又怎会让宫女们回禀,扰了娘娘礼佛。”
郭太后就是有些气不顺; 并不曾真的要发作。
摆了摆手; 道:“罢了; 都退下吧。”
宫女们侍奉着郭太后换了衣服,穆氏才缓步走了进来。
穆氏一身藏青色素面妆花褙子,头上只简单的戴着一支白玉簪,瞧着不怒不喜,眼底一丝波澜都没有。
若不是为了阳陵侯府,穆氏又何以会苟活到今日。可宫中妃嫔自戕是大罪,她死了倒没什么,若惹了皇上猜忌,觉得她有怨怼之心,她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算是都白费了。
郭太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底如何能不唏嘘。
“嫔妾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郭太后点点头,忙让人赐座。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等穆氏落座,一旁,惠安公主乖巧道。
惠安公主如今是被记载穆氏名下,小的时候再是不懂事,近几年也明白了,父皇不喜母妃。
可她从不觉得有任何的委屈,她的生母田氏早就去了,这些年,若不是母妃教导,她只怕比现在更艰难。
二妹宁德公主毕竟有生母淳嫔娘娘护着,可她,若不是有母妃在,怕是父皇早就忘记还有她这个女儿了。
见她乖巧懂事的样子,郭太后笑着拉着她的手,道:“这孩子真是见缝的长,过年那会儿,还不显。这几日瞧着,倒是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穆氏浅浅笑了笑,道:“可不是,一转眼就要到议婚的年龄了。”
听穆氏这么说,郭太后如何不知,她早已经在忧心惠安公主的婚配之事。
要说惠安公主也是可怜的,且不说庶出的身份,被养在穆氏身边,郑皇后连带着都也不喜惠安,倒是颇给淳嫔所生的宁德公主体面。
郭太后岂不知她这是故意的,可她这当祖母的,又如何能看着她故意拿捏惠安的婚事。
她拍了拍惠安公主的手,满目慈爱道:“惠安自有哀家护着,她的婚事儿,怎么说都得哀家点了头,万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说完,郭太后又忍不住一阵感慨。
都说天家的公主最是尊贵,可她这两个孙女,虽贵为公主,却并不得皇帝喜爱。
若仔细说起来,忠国公府的永昭郡主,皇帝是真的宠溺的很。
但凡入宫,总少不了赏赐。若是碍着凤阳大长公主这姑母,倒也罢了。可她冷眼瞧着,皇上是真的喜欢永昭郡主。
郭太后又问了惠安公主这几日读了什么书,和宫里的绣娘学了什么新的花样子,这时,有宫女进来传话:“娘娘,皇后娘娘和淳嫔过来给您请安了。”
郭太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没一会儿,郑皇后一行人就走了进来,淳嫔和宁德公主紧跟在她身后。
“姨母。”郑皇后的这声姨母,倒有些撒娇的味道。
按说她如今是中宫皇后,该喊郭太后母后,可今个儿,她却喊了姨母,可见,是遇着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郭太后最了解不过自己这外甥女,必是因为昨个儿东宫走水之事,心里犯愁了。
郭太后也没戳穿她,点了点头,让她坐下。
接着,淳嫔和宁德公主也给郭太后请了安。
穆氏在方才宫女进来回禀说皇后过来时,已经恭敬的站在了一旁,这会儿,垂着眼帘,缓缓欠了欠身:“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当年,穆氏还是中宫皇后,郑皇后再得宠,也不过是皇上的妾室。而今,穆氏却不得不在郑皇后面前做小伏低,这里面的酸楚,可想而知。
郑皇后一副上位者的倨高,漫不经心道:“知道你是个规矩的,起来吧。”
郭太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顿时有些愠怒。
穆氏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发妻,郑皇后这般,确实没有容人之度。
这时,淳嫔笑着看向穆氏,意味深长道:“恭妃姐姐今个儿难得的出了长春宫,倒是奇了。不过也是,恭妃姐姐最是孝顺,昨个儿地动,恭妃姐姐必是担心太后娘娘受了惊吓。”
淳嫔这些年唯郑皇后马首是瞻,她之前不过是太子宫里的太子昭仪,如今,有皇后护着,她可不得酸穆氏几句。她最是了解郑皇后的心事儿,昨个儿东宫走水,皇后心头怕是又对穆氏耿耿于怀了。
既然皇后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不便出手,那她,便替皇后娘娘出手了。
承平帝自从登基,每隔三年宫里都有新晋的美人,可有郑皇后在,如今除了已逝的端妃,妃位上的也唯有穆氏一人,嫔位倒是有三个,可除了淳嫔,其他两个,都无育嗣之功,自然没这个资格往慈宁宫来请安。
不过听说这几日皇上身边有了个婳贵人,很是得宠。
若换做早年,早就被郑皇后暗地里处置了。可近些年,郭太后冷眼瞧着,郑氏对于后宫这莺莺燕燕,也没那么放在心上了。
她如今已经是四十的人了,如何在能和娇滴滴的新人争高下。如此,倒不如识趣点儿,反正最后她都会暗中赏了避子汤,也就随皇上折腾了。
“姨母,这昨个儿地动,也不知是哪里遭灾了。”郑皇后拿着青花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道。
郭太后摇摇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是哪里,皇帝都少不得头痛。”
郑皇后点点头:“我方才已经差人往御书房送了早膳,只是到底担心皇上政务繁忙,不顾自己的身子。”
说罢,顿了顿,又道:“只盼着婳贵人能好好的侍奉皇上,如此,也不枉皇上日日宠幸她。”
郑皇后这么说,倒也不是吃味,如今太子娶妃在即,东宫又走水,她怎可能在这个时候,不知轻重。她恨不得婳贵人把皇上哄的开开心心的,这样,对于东宫走水一事,皇上也不至于多想。
郑皇后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次地动,是东岳泰山,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郑皇后浅笑的把宁德公主拉在身边,慈爱道:“宁德这眼瞅着就要及笄了,臣妾思寻着,怎么着都得给她寻一门合适的婚配。她承欢我膝下这么些年,和我嫡出的也没两样,到时候,我肯定是要亲自添妆,让她自坤宁宫出嫁的。”
方才在门口,郑皇后已经闻得穆氏对惠安公主婚事的忧心,心头如何能不泛酸,她之前也没想过给宁德公主这体面,可因为存着故意给穆氏添堵的心思,她便故意提及了此事。
说完,她满是嘲讽的看向穆氏,可让她气愤的是,穆氏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恭顺的坐在那里。
郭太后岂不知她的心思,笑了笑,道:“惠安和宁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