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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谢元姝就听到了皇后往钟粹宫脱簪请罪的消息。
闻着这消息时,谢元姝正陪着母亲用晚膳。
谢敬更是气急道:“这太子,愈发不知所谓了。竟然差点儿逼死自己的发妻?这样的人,如何有资格继承大统?!”
往日里,这些话谢敬多少有些忌讳的。可见,谢敬也是真的气着了。
谢元姝见大哥震怒的样子,轻声道:“大哥,我看太子当真是魔怔了,也不知出了这样的事情,都御史家会有什么举动。这顾氏在东宫过得什么日子,顾家人不会不知道。如今,女儿差点儿死在东宫,他们若再这样继续沉默,日后不定有什么事情呢。”
谢元姝的言外之意是在说,有这样的事情,即便太子顺利登基,顾氏也不过落得和恭妃娘娘穆氏一样,而且依着太子的阴冷不定的性子,顾家怕是还不如这些年的阳陵侯府。
而且,顾氏是自戕,虽说是被太子逼急了,可这也是重罪。这个时候,顾家若是聪明的话,就应该御前告状,参太子一本。如此,不仅揣摩了皇上的心思,也能偷换概念,把顾氏自戕的事情,归咎于太子对她的暴、虐。
这事儿虽乍一听很让人震惊,可顾家若这样置之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怕在皇上心里,顾家这个御史当的,着实不称职呢。
谢敬却明显捕捉到了幼姝这是要用这样的法子给太子难堪,即便皇后脱簪请罪,这件事情也别想轻易摆脱了。
想着幼姝竟然有这样的法子,让太子没有退路,谢敬再一次感叹她的聪慧。
无需她在多说,谢敬便起身往书房去,安排此事了。
按说这事儿谢元姝也不是非要经大哥的手,韩砺也并办不到。
可韩家毕竟是异姓王,顾大人当了都御史这么些年,如何能不对韩家心存忌惮。可若大哥插手,这份情,顾家会念谢家的好。
毕竟,顾家出了一位太子妃,顾家就已经被推到风头浪尖上了,想要如往日的默默无闻,怕是不行了。
而都御史顾家若是承了这份情,谢元姝想着,日后总有一日能用上的。
凤阳大长公主见女儿这样算计太子和皇后,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谢元姝抓了她的手,轻声道:“母亲,如今皇上还未真正下了决心废掉太子,这件事情,我们暗中只要添把火,那我们谢家就更安全。”
“您不也教导过我们,皇权争斗最重要的不过是个平衡之术,太子那边起火,那我们谢家,皇上便不可能不忌惮我们谢家。”
此时的钟粹宫,婳嫔颜氏听着外面皇后的请罪声,斟酌了下,到底是开口道:“皇上,您真的不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许有什么委屈呢。”
承平帝看她这个时候还替郑皇后说话,沉声道:“顾氏入宫也有些日子了,顾氏在东宫是什么处境,她执掌六宫,如何能不知道,可偏偏,她这样纵容太子,事情才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
“她倒好,见势头不好,竟然想到脱簪请罪这一招。朕是老了,可还未真的糊涂了。”
婳嫔听了,战战兢兢道:“皇上,方才是嫔妾逾越了。只是嫔妾想着,这眼瞅着就要到了太后娘娘的寿辰之日了,这天大的事情,如何大的过太后娘娘的寿辰。”
话才出口,果然,承平帝一阵沉默。
婳嫔见他微微有些松动,低声又道:“不过太子妃娘娘也是个可怜的,上次嫔妾往慈宁宫请安,那日日头好的很,可太子妃娘娘却穿的高领衣服,也不怕热。后来嫔妾还是听宫女们嚼舌根,说是太子对太子妃娘娘动了手。嫔妾原不想因着这事儿污了皇上的耳朵,还想着既然嫔妾知道此事,那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就不会不知,总会暗中教导太子殿下的。只没想到,因为嫔妾的一时犹豫,太子妃娘娘竟然差点儿就走上了绝路。”
说着,婳嫔忍不住眼眶红红。
看她泪眼迷蒙的样子,承平帝温婉的抓了她的手,缓缓道:“这事儿又和爱妃有什么相干,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御医也说了,不宜伤神,这事儿你便别想了,朕自有分明。”
说完,承平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离开了钟粹宫。
婳嫔缓缓站起身,道:“嫔妾恭送皇上。”
外面,郑皇后听着屋里的动静,身子一凛,俯身磕头道:“皇上恕罪,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才差点儿酿成大错,还请皇上责罚。”
承平帝缓步走出寝殿,看着皇后一身素衣,头上不戴任何佩饰,可这样的皇后,让他更是一阵愠怒:“你既知有罪,可去探望过顾氏一眼。既没有去探望过,又何必假惺惺在这里和朕请罪?”
听着皇上的质问,郑皇后脸色苍白,瞬间就落下泪来。
皇上竟敢不给她台阶下,她虽知道皇上因此震怒,可却不曾想,皇上竟然这样咄咄逼人。
不等她再开口,承平帝便乘了龙撵离开了。
郑皇后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承平帝远去的背影,紧紧攥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恨极了。
赖嬷嬷看她难看的脸色,低声宽慰她道:“娘娘,皇上许还在气头上呢,方才说话才有些语气重了。”
郑皇后自嘲的勾勾唇角,“嬷嬷也无需宽慰本宫了,本宫今个儿算是知道了,皇上待本宫,连最后一丝的夫妻情分也不剩了。在皇上眼中,本宫和那些罪妇又有什么区别?”
赖嬷嬷忙扶了她起身,“娘娘,您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皇上再是厌恶太子,再是不喜太子。如今谢家和韩家联姻,不管怎么,皇上不可能轻易就废掉太子殿下的。”
“您有的是机会呢。您忘记了,我们手中还有那道士,若成国公府把这道士献给皇上,您还怕什么。”
赖嬷嬷所言是什么意思,郑皇后如何能不知道。
也因为知道,她终于是挺直了腰杆,沉声道:“是啊,本宫不会认输。本宫潜邸那会儿都过来了,怎会现在就轻易认输。”
看她缓和了神色,赖嬷嬷轻声又道:“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娘娘还是往东宫一趟吧。方才皇上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娘娘往东宫一趟,总没错处的。”
210。懿旨()
谢元姝不知大哥是怎样劝说顾大人的,第二天; 果然顾大人跪在乾清宫弹劾太子。虽未白纸黑字的写着虐、待发妻; 可昨个儿太子妃鬼门关走一趟; 引起的那些流言蜚语; 朝臣们又如何能不明白; 顾家为何上了折子弹劾太子。
让谢元姝感到意外的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 太子在佑安寺修行时和和尚有、染的荒唐事也传了出来; 一时间,朝堂哗然; 可想而知,这些事儿对东宫的打击。
“郡主; 顾家上折子弹劾太子,可太子毕竟是储君; 顾大人难道还打算让太子和太子妃和离不成?这史书上也鲜少有这样的先例呢。”
芷东闻着外头的流言蜚语; 不自觉的开口问道。
谢元姝笑着道:“顾氏自戕可是重罪; 顾家人想要保全自己,只能想着法子让顾氏和东宫脱离关系。即便不和离,若能让皇上允顾氏往庵堂一辈子青灯常伴,对于顾家来说,也不过是折进去一个女儿。而依着我对太子妃的了解; 若能有这样的结局; 顾氏定会很欢喜的。比起在东宫日日战战兢兢; 庵堂对她来说; 想必才是更好的容身之地。”
听着郡主的话,芷东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是啊,若真能这样,太子妃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太子那样待她,让她都宁愿一死,可想而知东宫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坤宁宫里,郑皇后也闻着了今个儿早朝的事情。
她忍不住身子瑟缩一下,怎么会,这顾家怎么敢这么做?
是谁给了他们如此大的胆子?
赖嬷嬷也觉得诧异极了,顾家人带头弹劾太子,这几乎是往日不可想象的。
可确实是发生了。
郑皇后想到昨个儿自己跪在钟粹宫外头,皇上那般羞辱自己,再想想眼前的困境,她再也没忍住,猛的一拍桌子,“顾家有如此不臣之心,他就不怕皇上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可动怒归动怒,眼前最关键的是能妥善平息了这件事情。
毕竟这眼瞅着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了,若不能妥善解决,寿辰怕也有了变数呢。
“顾家人不是不知道顾氏在宫里过得什么日子,怎么突然间,他们竟然豁出去了,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暗中怂恿他们。”
郑皇后不得不疑心,实在是这事儿真的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她当皇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大胆之人。
赖嬷嬷想了想,开口道:“娘娘,这顾氏自戕可是重罪,顾家这么做,许也真的是没法了吧。若不这样豁出去,掌控主动权,那顾家如何解决顾氏自戕之事。依着本朝的惯例,顾氏势必要连累家族的。想来顾家也是太害怕了,才想了这么一招的。”
郑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执掌六宫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本宫是皇后,而太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储君,难不成,顾家想逼着太子和太子妃和离不成?本宫怎能这样轻易便宜了他们。”
郑皇后的话才说完,太子在佑安寺和和尚有苟、且的流言蜚语就传了过来。
郑皇后险些有些坐不稳,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世间哪有这样的巧合。
赖嬷嬷也非常害怕,这样的流言蜚语想必已经到了御前,若皇上彻查此事,怕是要追究到皇后娘娘呢。
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不仅仅是太子,连皇后娘娘也危险的很。
这么想着,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颤道:“娘娘,此事可是非同小可,如今主动权又不掌控在我们手中,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逞强的。不如您让这顾氏往宫外的庵堂去,如此,也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也算是在皇上面前示弱了。否则,若真的闹腾大,怕是您兜不住呢。”
郑皇后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她不仅仅是要保全太子,还要保全自己。
所以,听着赖嬷嬷这番话,她并未动怒,脸色却格外凝重了。
看她一阵沉默,赖嬷嬷道:“娘娘,您若觉得不好插手此事,不如让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太后娘娘的寿辰就到了,哪怕是太后这样护着太子,护着您,皇上也不可能拂了太后娘娘的面子的。”
赖嬷嬷的胡让郑皇后面色终于松动了些。
是啊,这件事情她得避嫌的,可太后辈分摆在那里,她若下了懿旨,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平息。
想到这些,她急急就往慈宁宫去。
郭太后听说她想让自己下懿旨,让顾氏往郊外的庵堂去,不由有些震惊。
郑皇后如何能不明白,郭太后这是在犹豫。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的开口道:“姨母,东宫现在岌岌可危,太子在佑安寺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让您下这懿旨的,我们若不掌控这先机,别说太子了,只怕我的后位,也不保呢。姨母,太子确实这件事情上做错了,他会长了教训的,可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保住了太子,才能保住淮安侯府和成国公府啊。”
郭太后看她脸色苍白,满眼惶恐的样子,到底是点了点头,对着景嬷嬷道:“去,找皇帝来慈宁宫一趟,就说哀家有事和他商量。”
这些年,郭太后从不插手朝政,平日里,也鲜少这样叫了承平帝来。
景嬷嬷如何能不明白,太后娘娘这是应下此事了。
皇上要过来,郑皇后也不好多留,怕自己惹了皇上动怒,就急急离开了。
慈宁宫里,瞬间满室的静寂,郭太后声音颤颤道:“造孽啊!若她膝下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哀家何以这样两难。”
景嬷嬷宽慰她道:“娘娘,皇上也未真的下定决心废太子呢。有您这么一招,其实何尝不是给皇上解了围。您要知道,有韩家和谢家的联姻,加上您寿辰在即,皇上这个时候不可能动太子的,所以,您勿要太过伤神。您虽瞧着是帮了皇后娘娘,可对于皇上来说,何尝不是帮了他。”
郭太后暗暗叹息一声,“若是至亲骨肉,哀家又何以会这样战战兢兢。不过你说的也对,哀家这老婆子,如今能做的也唯有这个了。这顾家人敢豁出去弹劾太子,这件事上,哀家若就这样放任流言肆起,丢的是皇家的脸面。只是这太子妃往庵堂去,东宫便失了女主人。难不成,让郑氏做大不成?”
因为郑皇后的缘故,郭太后是说什么也不会让郑氏替代太子妃的。
可东宫现在这样的处境,哪个世家大族想趟这浑水呢?
景嬷嬷看太后娘娘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下,开口道:“娘娘,您大可以把白盏指给太子,太子妃之位暂且悬空着,日后再看着办,不就好了。”
景嬷嬷口中的白盏是慈宁宫的大宫女,很得太后倚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那几个姐妹,都是极其会生养的,就连她母亲,也生了兄弟姐们七个孩子。这也是为什么景嬷嬷这个时候提及这事儿的缘故。
再说,让她往东宫去侍奉太子,也不算是委屈了她。反倒是格外的体面。这再合适不过的。
太后听着,微微顿了顿,半晌,笑着道:“还是你伶俐,哀家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快,承平帝就来了。
郭太后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承平帝沉声道:“这是母后的意思,还会皇后的意思?”
郭太后暗暗叹息一声,道:“不管是哀家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总该解决眼前这危机的。否则,皇帝你是要治罪顾家,赐死太子妃,还是要真的废掉太子呢?”
郭太后鲜少这样威严,承平帝到底是退了一步,道:“那边依母后的意思,由您下这道懿旨。”
看承平帝终于松口,郭太后压在心头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之后她又提及了把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白盏指去侍奉太子,如此小事,承平帝自然不会反对。
说完,母子间便是一阵静默。
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郭太后也不留他,缓缓道:“皇帝若有事,就先回去吧,哀家也乏了。”
承平帝却是道:“母后,您这道懿旨,可给儿子解了围呢。”
太后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番话,不由也有些感慨,“哀家老了,若不是这些肮脏事,哀家也该颐养天年了。哀家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趁着这次畅春园过寿,不如便常住畅春园,这样,也不至于看这些乌烟瘴气。”
太后之前就有这样的心思,却因为郑皇后的哭诉而消了这念头。
可太子的丑事一出,她觉得自己不能不给淮安侯府留条后路了。
是以,便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承平帝果然有些意外,不过却没有反对,反倒是笑着道:“这整个天下都是儿子的,不管母后住在哪里,儿子必对母后以天下养。”
母子间似乎有找到了当年养在她膝下时的感觉,郭太后不由有些感慨。
等到皇上离开,景嬷嬷低声道:“娘娘,您真的准备往畅春园去常住?”
郭太后意味深长道:“若哀家再没这个眼色,怕是不能给淮安侯府留了后路啊。皇后的野心太大了,哀家再不能这样凡事都依着她了。”
211。薛芫()
很快; 郭太后下了懿旨许太子妃顾氏往郊外的庵堂常住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东宫; 顾氏低着头; 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